放氣
我和德明正鬼鬼祟祟地在偷吃張媽買來的柿餅,小弟和老四、老五突然從外面闖了進來。老四眼里全是淚水,小弟一臉的委屈,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不許哭!沒用的東西。誰欺負你們了?」
原來剛才小弟他們和弄堂里小孩在玩汽水蓋頭,前弄堂的小胖耍賴,老四就和他爭了起來,沒幾句小胖就動了手。老四瞎咋呼還行,打架便是外行了。他功架還沒擺好,小胖飛起就是一腳,可憐比他大兩歲的老四,竟毫無還手之功。兩個回合不到,便躺在地上了。老四連忙認輸討饒,小胖卻不停手,他還沒打夠呢。小弟看不過,便上去幫忙。那小胖仗著比小弟大,不把他放在眼里。不想只一回合,小弟就把他打扒下了。這次輪到他討饒了,小弟也不罷手,騎在小胖身上,打一拳,教訓他一句。
這時小胖的二哥黃毛沖了過來,不由分說就動手打小弟。小弟膽大,竟跟他叫起陣來,畢竟年齡懸殊太大,這回小弟吃大虧了。
「走!到他家去評評理。」說完德明拉起小弟就走。
出門迎戰的是人模狗樣的黃毛,他還有個綽號「紅鼻頭」,那個酒糟鼻是又大又扁,還朝天,下大雨沒傘無所謂,但鼻孔一定要捂住。德明輕蔑地看著黃毛,用手指著他的鼻子︰「大吃小,鹽水撲。欺負小弟算什麼本事!」黃毛比我們還大一歲。
黃毛卻說是小弟欺負他阿弟。我立刻糾正他︰「小弟是打報不平,小胖比小弟大,談不上欺負。你才是大吃小,有本事找個和你差不多的人比試比試。」黃毛一口咬定自己只是去勸架,是小弟逼他干的。
德明早就憋不住了︰「放你的狗屁!別跟他廢話,阿巍。黃毛,有膽量就和我交交手,抱跤、剎跤隨你挑。」我知道德明有段時間沒打架了,手腳發癢了,有點不舒服。黃毛也是個欺軟怕硬的家伙,見德明準備拼命的架式,他知道動手根本不是德明的對手,頭就像烏龜一樣縮了進去。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說話的是小胖的大哥,是德明二哥小學時的好同學。此人講話嗲聲嗲氣的,娘娘腔十足,和德明二哥是一路貨,真是啥人軋啥道。不過他不是讀書的料,連嵩山路上的東風,復興公園後門的建慶中學都考不進,被分到了馬當路上的一所弄堂中學。到現在還經常上德明家討教功課,這種人還有臉來教訓我們。
他用的是一種女人的腔調而且是嗲女人的︰「這樣打來打去就沒有底了,都是一條弄堂的,抬頭不見低頭見。晚上告訴我阿爸,一定教訓他們一頓。」一听到要吃生活,黃毛立刻服軟︰「打小弟是我不對。」
听到那軟綿綿的聲音,我們的氣就消了一半,再說黃毛也道歉了。小弟上去想踢黃毛一腳,我攔住了他︰「小弟、德明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還沒到家德明突然問我︰「阿魏,我們上他當了。他不痛不癢的幾句話,就把我們打發拉?」
「你還要怎麼樣,一條弄堂,抬頭不見低頭見。」
「他打小弟的時候就沒想到要見人?不出口惡氣,我要發神精病的。你幫我想想用啥辦法。」德明硬要我替他出謀劃策。
「我看還是算了吧,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我要拿桐油石灰把他家門上的鎖芯嵌滿。」德明的辦法毒,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學來的。
「你頭腦太簡單,這樣鎖芯就要報廢。他們告上門來除了一頓毒打,還要賠錢。」我提醒他。
「那就把他爸新的腳踏車輪胎戳個洞,我一定要出這口氣。」我知道他的脾氣,他是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還是放輪胎的氣算了,適可而止。」經深思熟慮,我獻出了既能讓他消氣又不太損人的計策。
第二天小組時,黃毛媽就找上門來了,說這是德明報復。張媽拿了把掃帚,要德明老實坦白。德明神色坦然、鎮定自若。他是什麼人,裝聾作啞比誰都強,狡辯和抵賴最拿手,偵探和特務小說我們看得多了,就是軍統特務又能把他怎麼樣。
我是必須出場的,而且相當理直氣壯︰「真是莫名其妙。講到報復,我們還沒傻到這種地步。老話講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們十年等不及,十天半個月這個耐心還是有的。何況輪胎的氣自己也會跑掉,只有鬼才知道,怎麼就扣到了德明頭上。張媽,對這種人沒有什麼道理好講,現在是小組時間,我們不想跟他們浪費口舌和精力,請他們拿出證據來。」
「對。講話要有真憑實據,只要有證據,我就當場打給你看。」能說會道的張媽三句兩句就把對方打發了回去。
功課做到一半,德明嘿嘿地笑出了聲。他這一笑,麗華就心知肚明了。
「你真的給他們放氣啦?」曉萍傻呼呼地問。
「你小姑娘不要瞎講。這叫「咎由自取」。誰叫他每天招搖過市,好像只有他才買起新腳踏車。」德明說得也沒錯,弄堂里也只有黃毛阿爸有一部全新的「永久牌」腳踏車,而且听說還是什麼錳鋼的,再配上牛皮座墊、全鏈罩和雙鈴要兩百塊。
這時小弟和老五手里拿了幾張紙牌又來了,上面印有瘌痢、洋槍、老虎、公雞、蜜蜂等。
「德明阿哥,這幾張牌哪張最大?」
「這牌沒有哪張是最大的,瘌痢背洋槍,洋槍打老虎,老虎吃小孩,小孩捉公雞,公雞琢蜜蜂,蜜蜂叮瘌痢。這叫一物降一物,听懂了嗎?」
「啥叫一物降一物?」
「你怎麼那麼笨,我已經講過了。」德明又怪起自己的徒弟來。
要小弟開竅只有靠我了︰「小弟,在家里你怕誰?」小弟看了一眼麗華︰「我大姐。」「你大姐怕誰?」「我爹娘。」「你爹娘又怕誰?」「他們怕我。」
「小赤佬,這就是一物降一物,懂了嗎?」我打了兩下他的腦袋。「懂了,魏國阿哥。」
西郊公園
再過兩天就是五一國際勞動節,它是全世界勞動人民的節日。那天全國的勞動人民都放假一天,各地還要五一大游行。雖然我們不是勞動人民,但老師是,他們要放假,也就是等于給我們放假。再說了,任何節日要是沒有學生參加就沒勁了,可只要學生一摻和,那節日味道就濃了。
今年的五一我們不打算看大游行,因為十一大游行更精彩,而是選擇了去西郊公園會會我們的動物朋友們。從幼兒園小班起我們每年秋天要去一次西郊公園,因為春游要看花。老師還為我們介紹各種動物,培養我們觀察動物的興趣,在玩耍中了解自然界的生靈。這樣四年下來,我們習慣了每年要去動物園看看老朋友。
班里竟有一半男生想和我們一起去,因為讀書後西郊公園一次也沒去過。但西郊公園路遠門票貴,沒有五角錢是搞不下來的︰門票一角,從這里到靜安寺七分,在靜安寺終點站乘57路直達西郊公園,一角五分。
大銘提出走到靜安寺再乘車,這樣來回面包錢就省下來了,再就是自帶干糧,這樣既省錢又節約時間,他還說時間就是鈔票。大銘給我們算了一筆帳︰如全程乘車加上飯錢和零用至少七角,省下車錢和飯錢,四角便夠。從開門白相到關門是九個鐘頭,一個鐘頭是四分半,如少玩一個鐘頭,每小時就是五分。如按七角的算,每小時就要八分。
被他這麼一算,大家只能同意。別看大銘零用錢多,但有時用起來精打細算,縮手縮腳。我和德明雖窮,但花起來像流水,用光算數。不過大銘算得好,中飯自己做,這一角五分就歸我啦。對,自己動手。
當然,要從我媽袋袋里掏出錢來也是件相當麻煩的事,因為她要問問清楚,關鍵是她的問題關系到方方面面,而且要我如實回答。有些問題簡單得不需要回答,或者在我看來沒有必要回答,有的問題則復雜得難以回答。但我必須回答,因為我知道答不出的結果是什麼。她倒不像張媽那樣心疼錢,而是為了其它原因,怕我學壞。像什麼老師知道嗎,安全問題考慮過了嗎,是男同學還男女同學一起去啦,等等。最讓我擔心的是她還要問問海倫才能作出決定,這樣我又有把柄捏在海倫手里了。我連忙告訴她玩西郊公園沒有那麼復雜,這是我們男生的活動,和女生不搭界,而且根本不用考慮安全問題。
她同意是第一關,接下來的才是硬踫硬的難題,就是我能拿到多少錢。我必須小心翼翼地一筆一筆算給她听。我很清楚,只要她的問題我答得不好,賬算不清楚,哪怕出一丁點差錯,那西郊公園就泡湯了,就如書上說的那樣,一招出錯,滿盤皆輸。至于車馬費,我又大膽地加了一部20電車,這樣一加,四分就加出來了,來回就是一碗陽春面。
就這樣,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討來了六角,發了一筆小財。這過程是痛苦的,但結果是滿意的。這更加堅定了我的信念︰只要臉皮厚,錢總是會有的。
但這中飯錢也不是那麼好省的。俗話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想做蔥油薄餅,但家里沒有面粉,明天就是五一,大家約定六半點出門,可米店要到七點才開,這如何是好。但辦法總是有的,因為阿娘米缸里有。
對策早已想好,要是阿娘沒看到,我就說是老鼠跌進了米缸里。要是她在,我便說阿婆向她借的。後來一想,這個理由不行,做人要誠實,因為阿婆講過,你無論做什麼,老天爺都看在眼里。在阿娘面前更應誠實,講實話,便老實向阿娘借。阿娘倒也爽快,沒多問,掏了滿滿一碗面粉,還用尺刮刮平。當然,刮也白刮,這碗面粉肯定是有借無還了,因為我是她孫子呀。
大家準時地在弄堂里集合。凡是出遠門,大銘總是最後一個到。只見他匆匆趕來,嘴巴油光錚亮,連連打著飽嗝,書包是塞得滿滿的。因為要走長路,大銘早飯吃得太飽而且油水太足。兩大碗大米飯,又是兩塊大肥肉加菜,吳媽還怕他餓著,硬要他吃下一大碗豆漿。
一般上海人只有中飯和晚飯燒小菜吃米飯,早飯大都吃泡飯和粥,弄點醬瓜和乳腐之類的來過,或在外弄副大餅油條加豆漿就打發過去了,這樣湯湯水水下肚是很爽快舒服的。
大銘家就不一樣了,自大銘斷了女乃,實際當家的吳媽就將老皇歷改了,她把紹興自家的傳統帶到了大銘家,一日三餐都吃米飯加小菜,而且是好小菜。听吳媽說不少紹興人早飯都吃米飯和小菜,這樣一天都有力氣了,身體好,你只要看看大銘的個子就不難理解了。
人一湊齊,大家就興致十足地向靜安寺開發。德明身掛兩個軍用水壺,斜背一個鼓鼓的書包,這是他和我一天的干糧和水。大家都帶干糧和水,其實有的人並不缺錢,這主要是省時間。
這樣急走了沒幾條橫馬路,大銘吃下去的飯菜加大油肉開始在他肚子里上下翻騰,惡心反胃,還一直往嘴上涌,但嘔又嘔不出,他蹲在地上,難受極了。為了不耽誤大家的時間,大銘要大家先走,他自己乘車到靜安寺。
德明不同意,說我們是結拜兄弟,要有難同當。再說現在乘車反而要吐,他要把大銘背到靜安寺,這樣省時又省錢。我和小黃不答應,既然是結拜兄弟,他背多少路,我們也背多少路。見我們這樣,大家都要背他一段路,這叫一人有難大家來幫。我對大家說,每人背他一條橫馬路,剩下的路我和德明全包了。
大家爭先恐後要先背大銘。雖然大家都玩過騎馬打,背一條橫馬路不在話下,但大銘身上肉多,有一百多斤,背在身上有相當份量。說來也怪,這樣背了沒多久,由于顛上顛下,涌上來的飯菜又被顛了下去了,上下一暢通,大銘感覺好多了。他就堅持要自己走。
離開門還有段時間我們便到了西郊公園,但我們還不算最早的,入口處已有不少人在排隊等候了,不少是外地人。只見大門前有好幾個攤頭,有吹洋泡泡的,扎風車的,做棉花糖的,賣小玩藝兒的,叫賣冰糖山楂的還有提著籃賣早點的,都是些鄉下的東西。我們對賣棉花糖的還有些興趣,便圍上前去觀看。那商販把一小勺白沙糖放進棉花糖機芯,一只腳像踏風琴一樣使勁地踏,那機芯飛速旋轉,我們聞到了燒煤油氣味,接著就有棉絮般的糖絲噴出。那小販用竹簽卷起棉花般的糖絮,一個大如小西瓜的棉花糖便做好了。一個小女孩歡天喜地地接過棉花糖,她爸爸給了小販兩分錢。
至于其它攤頭雖然城里人對它們蠻有興趣,但排隊買票要緊,也就無暇顧及了。
這時有好幾輛公交包車到了,車上塞得滿滿的,你擠我來我擠你,也不知是哪個學校的,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他們也是個窮學校。乘車的都是些中學生,趁五一節,學校放他們出來玩玩,散散心。
買好票便開門了。我們人人拿了張觀賞線路圖,依次觀看,從金魚廊一直看到猴山,一個也不能錯過,來一趟開銷太大,不容易。其實西郊公園我們幾個是熟門熟路,當然一個也不會落下,但德明還是說哪個地方漏看了就怪大銘。
小時候我們看動物都是兩人拉著手,排著隊默默地觀看,因為老師說在動物面前不能大聲說話,絕對不能大聲叫喊,不然老虎獅子要沖出來咬我們的。那時我們太听話,所以總是靜靜地站在每只籠子前,靜靜地用眼楮看著動物,用眼神問它們飯吃飽了沒有,想媽媽了沒有,冷不冷,熱不熱。起初總覺得豺狼虎豹、獅子大熊的眼神非常凶狠,很怕人。但對看的時間長了,又覺得不怎麼可怕了,好像雙方都在用眼楮說說話,反而覺得有一種曾似相識的感覺。德明還說現在就是把他扔到籠子里,老虎獅子也不會咬他。反正隨他說,你進得去籠子嗎?
就這樣大家走走看看,時間過得飛快,大銘還不時地向有手表的大人借光,不知不覺已是下午四點多了。
最後我們匆匆趕到猴山,我們稱它是花果山。我們總是留最多的時間給猴山,因為滿山的猴子猴頭猴腦,很有看頭。落日染紅了半邊天,這是動物園最寧靜,人最少的時候。雖然現在已是黃昏,快到關門的時間了,但猴山上卻人山人海,發生了什麼事?大家趕緊擠到最前面看個究竟。只見滿山的猴子躥上跳下,驚恐萬狀,連游人扔下好吃的也顧不得去搶,好像世界末日快來了。花果山的最高處也不見老猴王的影子。
原來猴群里的幾只年輕力壯的雄猴發育了,也發情了,都想當山大王,爭奪王位,稱王稱霸,從老猴王那里分幾只雌猴來做老婆。但老猴王怎肯輕易地退位,便大打出手,鬧起了猴王爭霸賽。就像有人拉山頭造反,這幾路人馬砍砍殺殺,大鬧起花果山來。但幾個禮拜斗下來,是誰也勝不了誰,打得老猴王是遍體鱗傷,兩只爭王的雄猴也落得傷痕累累,弄得是三敗具傷。
公園對此卻束手無策,後來他們從深山老林里捉來一只猴王,想用它來擺平花果山。它可不是什麼美猴王,而是一只快成精的野猴子。這是一只身材高大,腰圓肩寬臂長,犬牙畢露,凶神惡煞似的猴子,粗看上去像只大猩猩。在猴子的世界里,它就是一個巨人。老猴王和兩個爭霸的雄猴一看,知道大難要臨頭了,那野猴子身體要比它們大二、三倍,跟它爭王,就是雞蛋撞石頭。它雖然關在鐵籠子里,卻張牙舞爪,狠三狠四,雙手狠命地搖著鐵門,有事沒事要大叫幾聲︰看我出來怎麼收拾你們。它要來個殺猴儆猴。
現在那老猴王躲在山坳坳里,雙手抱頭,連大氣都不不敢出,遑遑不可終日。打又打不過人家,想逃命又找不到出路,最終要被那野猴子活活咬死,這如何是好。這時那只野猴子又是一聲大吼,滿山的猴子又是一片混亂。有幾只小雄猴嚇得是屁滾尿流,渾身發抖,滿地撒尿。一群雌猴哆哆嗦嗦地圍成一團,有孩子的則緊緊地將小猴抱在懷里,它們也在撒急尿。它們很清楚,一旦那野雄猴放出來,它們的孩子就沒命了。現在老猴王也指望不上了,它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這時有一只小雌猴,大概平時受盡了老猴王寵妃們的欺凌,想跟新大王套近乎,也好找個靠山。它走到那新猴王跟前,跟他眉來眼去,還撅起**讓他看。想不到這一手還相當的靈,那新猴王安靜了下來,還伸出爪子模了小雌猴幾下︰我一出來就封你做王後。
听飼養員說還要再這樣觀察幾天,等全體猴子都臣服于他了,把老猴王關進鐵籠子保護起來,才能將新猴王放出來。
德明說今天雖然野猴王沒放出來,但我們已經大飽眼福了。那滿山的猴子還沒看夠,關門的鈴聲響了起來。大家是戀戀不舍,想再多看一會兒,我們最擔心的還是老猴王的命運。離開花果山前,大家約定明年這個時候再來。
五十七路終點站就在公園門口,大家依次上車,人人有座位。車開了沒多時,我身後的一位三、四歲的小女孩開始鬧個不停,哄她騙她都不管用。帶孩子我看得多了,比她有經驗。便對阿姨說她是在作困。阿姨點了點頭,對我笑了笑。接著便輕輕地唱起了ap;lt;寶貝ap;gt;,那孩子安靜了下來。听著听著,我也竟被她哄睡著了。
回到靜安寺下了車,大家已是筋疲力盡,因為肚子空了。我和德明只要肚子一空,兩腿就發軟,渾身就沒勁。大家的步子小了下來,步伐也慢了下來。這時大銘早飯吃大葷的好處就充分地體現了出來,當然他的中飯也最好,還是兩大塊肥肉。他說他渾身是勁,既然大家走不動,他要背每人一段路,把我們背他的路背回去。
我們怎麼好意思讓他背。大銘急了,說不讓他背,就按原路把他再背回去。說完他朝我身上一撲,我這兩條沒勁的大腿哪里經得住他一百多斤的肉,一下子便蹲在了地上。見我這般,大家沒辦法,只能照顧大銘的面子,每人讓他背五十步路。
路過延安路上的兒童藝術劇院場,我們停下了腳步。不少人對它基本上是陌生的,所以想看看,因為他們沒有進過兒藝劇場看過戲。听說它是全國第一家專業的兒童劇場。我們幾個讀幼兒園的時候都來過。至于看什麼戲早已忘了,只記得老師說我們台下的聲音比台上的大得多。
五月的天,說熱不熱,但我們玩了一整天,水壺早已空了,現在嗓子都在冒煙。路過一個茶水攤,大家再也熬不住了。擺攤的是一位老太,慈眉善目,客客氣氣,小桌子上有十來大杯大麥茶,兩分一大杯,也有小杯白開水一分一杯,老少無欺。杯上有塊玻璃杯蓋,擋擋灰塵小蟲之類。茶水攤雖小,卻也很講究衛生,喝過的茶杯一定要放在消毒水里消消毒。茶水攤還有兩條長板凳,讓喝茶的人歇歇腳。
我們每人花了一分錢吃了一杯白開水,見我們渴得厲害,那老太還給每人加了小半杯。喝完水,歇好腳,大家的腳步又輕快起來,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