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子衿是被急匆匆的敲門聲吵醒的。
星靈手里拿著份報紙,用力地拍著那木門︰「小姐你快醒醒,出大事了小姐。」
子衿晃晃悠悠地走到門口,將門栓抽出。那邊拍門的星靈一個趔趄,差點摔到地上。星靈穩了穩身形,將報紙遞道子衿面前︰「小姐你快看看這上面的內容。」
子衿整個人還是混混沌沌的,接過那報紙,迷迷糊糊地看那報紙上的頭條是︰「甘家大少透露即將大婚,疑似屬意江家小姐」子衿看到此處,瞌睡一下子便驅散得干干淨淨,見那新聞寫道︰「五月二十三日下午,甘家大少甘佩閔于浦東32號購置豪華別墅,似是為新婚做準備。當問及新婚妻子時,甘並未作答,只吟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看到此處,子衿立馬用將那報紙揉成團。好你個甘佩閔,竟耍出這樣潑皮無賴的手段來!購別墅?真是夠敗家的!
星靈見子衿被氣的厲害,便問道︰「小姐,這下咱們該怎麼辦?」
「爸媽曉得沒有?」
「夫人一早就知道了,現在正在去甘家的路上呢,好像是要去討個說法。」
子衿順了順氣,坐到椅子說︰「那父親怎麼說?」
「老爺叫你今天不要出門,門外等著很多記者呢。」
子衿氣憤地踢了一下腳旁的凳子︰「這個無賴下次不要給我逮到了!」
那頭的楚江氏,已然坐在了甘家公館的沙上,此時也是緊繃著臉。
「江夫人莫急,這年青人的事咱們也是弄不明白的,你問我,我也是不曉得的。」
凌甘氏嘴上這樣說著,心里卻是高興極了,覺得這大兒子總算是做了件合她心意的事。
楚江氏一聲輕哼,道︰「我倒是想找那小崽子來問,我上哪里去找人。」
凌甘氏抬手拿起茶盞,眼神飄忽道︰「夫人問過子衿小姐?」
「你這是何意?難不成是我們子衿想鬧出這樣的新聞麼?」
那凌甘氏抱歉地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子衿小姐興許也喜歡佩閔,如此,那報紙不就是成人之美了麼?」
楚江氏似嘲諷一笑︰「甘夫人,上次我是明明白白的給你回信說子衿對這門婚事無意,你們怎的還做出這樣損我女兒名聲的事?」
凌甘氏見楚江氏將話說白了,本賠著笑的臉也變回了原來的樣子︰「怎的就是我們損你閨女的名聲?她跟佩閔糾纏不清的,令佩閔想歪了也說不準,江夫人你一進門就怪到我們身上,這是個什麼意思?」
楚江氏見凌甘氏耍起了這樣的無賴,不禁怒火中燒,站起來怒道︰「我們子衿與你兒子糾纏不清?我們江府上上下下哪個人不知道是你兒子整日里捧著花往我們府上跑?本來我們老爺是想著幫與你們一幫,如此看來,卻是沒有幫的必要了!」說完便一甩衣袖,朝那門口走去。
凌甘氏見楚江氏囂張地如此厲害,氣的將那茶杯猛地摔在地上。
走至門外的楚江氏听到聲響後輕輕一哼,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難不成我們甘家沒了他們江家還活不成了?」
今日楚江氏被氣的厲害,待晚上丈夫回家時便把凌甘氏的話原原本本地說出來。
「你是沒瞧見她那個氣焰,倒是牛氣的很!」
江入其替夫人倒了杯水︰「既然他們甘家能與我們江家翻臉,大不了我們將來不與他們來往便是。」
「是那甘家小崽子將那事弄得人盡皆知的,咱們就那麼放過他了?」
「不然怎麼辦?那凌青華好歹是敬之的姐姐,總不能與他們鬧得太難堪。」
楚江氏卻是毫不畏懼︰「她算哪門子姐姐?不就是個姨娘生的麼?還不隨父姓!」
江入其拍了拍夫人的後背,道︰「好歹敬之也是敬著她的,你且忍上一忍。現在是新社會,這樣的事大家當做玩笑談論兩天便過去了,況且子衿自己也不甚在意這些。」
說起子衿,楚江氏也是一肚子的抱怨︰「子衿是被那些洋人教壞了,姑娘家家的,竟是整日的不著家!」
「那你能怎麼辦?哪個留過洋的年青人不是這樣?子衿尚在好玩的年紀,你且不要看的那樣緊。」
听丈夫這樣說,楚江氏便不意了︰「不看緊怎行?你平時白日都不再家,尚不知曉子衿經常都找些什麼人。她啊,整日整日地往那教堂跑,與那教堂里的神父整日廝混在一起,這樣長久下來還得了?」
江入其不甚在意地坐到楚江氏旁邊的椅子上︰「她畢竟是國外回來的,男女有別這樣的說法與她是說不通的。再說上海灘哪個不知她江子衿是國外長大的?這樣想來,也不會太去苛求她的言行了。」
楚江氏知道子衿是說不過丈夫的,低頭泯了口水,不再爭辯了。
佩清今日打了個電話來,話里行間皆是對子衿的同情,子衿本就氣的厲害,听佩清如此調侃自己,便一股腦的把對甘佩閔的不滿全倒了出來,期間還不忘鞭撻他幾句。
翌日。
子衿一大早就去佩清家串門了。
此時兩人正坐在湖中的涼亭里說話,遠遠的看見一個女人帶著一個丫鬟走過來。
「媽?」佩清立馬站起來,蹦蹦跳跳的跑去迎那女人。
子衿也站起來,看那女人一步步地走來。
見她那弱不禁風的模樣,子衿立馬便想起她初來時在家里的晚宴上見過她。
這程劉氏不似凌甘氏那樣盛氣凌人,平時說話都是細聲細氣的,對人也是和和氣氣的。此時見子衿站在那里,便說︰「江小姐昨日來時我未在家,倒是怠慢了江小姐。」因著是夏季,她的臉上已經滲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
子衿連忙將她扶到涼亭里坐下,說︰「我跟佩清關系這般好,拘這個禮做什麼。」
「那畢竟是第一次來,到底是怠慢了。江小姐快坐。」
子衿依言坐在她的身邊,一向沒有與長輩交談經驗的她此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只听得那程劉氏問道︰「江小姐幾歲了?」
子衿不好意思地說︰「伯母叫我子衿就好,我今年十七了。」
程劉氏會心一笑,瞥了眼一旁坐著的佩清︰「子衿竟還比佩清小,看著倒是比佩清懂事許多。」
那旁被點名的佩清不歡喜地說︰「媽,你在子衿面前這樣鞭撻我做什麼。」
程劉氏繼續問道︰「子衿許配了人家。」
她這麼一問,子衿頓時不知道該怎麼回了,用手肘踫了踫佩清,那佩清立刻心領神會地說︰「媽,你問這個做什麼,子衿還這麼小,許配什麼人家呀。」
「你這丫頭,我不就是想替你弟弟尋個親的人麼。」
子衿听後覺得自己的婚姻路甚是多舛,這幾日怎麼竟是遇到些相親之類的事情。
「媽,佩宏才多大?佩閔與佩嶸都未娶妻呢,怎麼就輪到佩宏了?」
「難道娶親還要按輩分來麼?若是那佩閔三十歲娶親,佩嶸與佩宏還要等他到三十歲才說婚事麼?」程劉氏轉頭對子衿笑道︰「子衿莫見怪,我是瞧你與我小兒子年齡相仿才這樣說的。」
「誒……對誒……子衿你是丙辰年的麼?」
子衿點點頭。
佩清繼續問道︰「幾月份的?」
「冬月」
「幾日?」
「初三。」
佩清聞言與程劉氏相視一笑︰「才比佩宏小一天呢!他是初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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