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邵陽靜靜地听著,忽然打斷她,「你還記得當初離開時我說的話嗎?」
一口羊肉梗在倪筱爾的嘴里,差點沒被嗆住,「啊?你剛剛說什麼來著?」她鎮定自若地咳嗽完之後,抬起了身子,笑嘻嘻瞪著無辜的眼楮瞧著陳邵陽。|每兩個看言情的人當中,就有一個注冊過°°小°說°網的賬號。
她自小便是這樣,不想回答的事情一律裝瘋賣傻當沒听到。
他是那樣了解她,明知道再多的逼問也不會有結果,卻仍是忍不住說︰「筱爾,我不知道你和單亦宸之間到底生了什麼,為什麼好端端的你要逃婚,即便現在你仍是嫁給他了,我仍舊想要問一句,你愛他嗎,你和他在一起,幸福嗎?」
終究還是提到了這個話題上,避無避。
此時已經是傍晚時分,昏暗的燈光下,陳邵陽的側臉帶著一抹說不出的柔和,怔怔看著這樣柔和的男子,倪筱爾有理由相信,如果自己過得不幸福,他是真的會奮不顧身帶著自己遠走天涯的。
是,無論過去她與他之間生了什麼,至少現在,她不能自欺欺人。
「邵陽哥,我現在過得很幸福,他對我很好。還有就是……」掙扎良久,她終于抬起頭來,認真說道︰「逃婚之後我生了車禍,以前的很多事情都忘記了,雖然我腦海中沒有與你一起長大的記憶,是我知道,你對我是很重要的朋友,邵陽哥,就像你永遠站在我身邊一樣,我也會一直做你的筱爾妹妹。」
一番話說完之後,她才現喉嚨干澀得有些緊,她不知道陳邵陽會是什麼反應,是至少,她想要坦誠。
倪筱爾最終沒有等到陳邵陽的回答,李萱兒一個緊急電話call過來,他不得不提前離開。
一路上心情起起落落,等進了家門才現客廳里連燈都沒開,想來單亦宸應該回來得沒有那麼早,倪筱爾奔波了一天,懶得洗澡,她徑直甩掉腳上的高跟鞋,走進臥室,四仰八叉地倒在自己床上。
「啊!」不過一秒鐘的時間,她忽然火燒**似的跳了起來,慌亂地打開燈,只見床上赫然躺著一個身長腿長的大男人。
男人似乎不太適應明亮的燈光,他揉了揉眼楮,似乎沒睡醒,摟著倪筱爾重新倒下。
「喂,單亦宸,等等……」她嘟囔著想要重新坐起來,誰知道他大長腿一壓,將她亂蹬的小短腿夾在了中間,低沉警告道︰「你再亂動我不保證會生什麼。」
倪筱爾氣撇嘴,不要臉,臭流氓。
「你怎麼今天回來這麼早?是不是想我啦?」她笑嘻嘻伸出手想要拽他新長出來的胡須,被他抓個正著,也不睜開眼,他將她的手送到自己嘴邊,跟啃豬蹄似的狠狠咬了兩口,疼得倪筱爾「咿咿呀呀」胡亂叫喚。
啃到一半,他微微蹙眉,「什麼味兒?」
糟了,剛剛吃完燒烤忘了消滅身上的孜然味兒,她努力抽出蹄子,嘿嘿笑著,「能有什麼味兒?不就是一股子臭汗味兒嘛。」說著心虛地從他懷里鑽出來,直奔浴室而去。
單亦宸撐著床起身,雙手環抱斜倚在浴室門口,看著她盤頭刷牙洗臉,忽然覺得十分動人。
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麼邪,白天在軍區工作時,腦海里來來去去都是她巧笑倩兮的模樣,心不在焉地將一頁文件反復看了兩三個小時,直到小莫關切地上前詢問時才察覺到自己的異常。
要是能將倪筱爾縮小放進口袋里隨時帶走就好了,他忽然自嘲自己的孩子氣,都二十多歲的大男人了,居然為了一個女人神思不屬。
單亦宸嘆了口氣,走過去將臉擱在她脖子里,本想說幾句溫情脈脈的話,只是敏銳如警犬一般的鼻子終究還是聞到了幾分蛛絲馬跡,頓時臉色一黑,「你居然趁我不在跑去吃羊肉串了?我不是警告過你不許吃那些路邊攤嗎?」
倪筱爾梗起脖子,一臉大義凜然,「我就是吃了,怎麼啦?能吃是福!再說了,我就吃了一點點而已……」
眼見倪筱爾不听話,單亦宸頓時上前就拎起倪筱爾,大掌狠狠招呼上她的**,倪筱爾疼得胡亂掙扎,「單亦宸,我要找回我的人權!」
單亦宸冷哼一聲,「人權?你在我面前只有妻權!」
他本是隨口一說,然而她卻當了真,從他懷里鑽了出來,眼楮閃閃光,「妻權?說說看,都有哪些?」
他微微一笑,「第一條,允許你爬上我的床,次數不限。」
她哭笑不得,「第二條?」
他不緊不慢地說道︰「第二條,允許你生下長得像你和我的孩子,人數不限。」
她徹底無語,卻依舊寄希望于第三條,希望能翻身農奴把主做,「還有第三條呢?」
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他俯身下去,堵上她喋喋不休的嘴,含糊說道,「第三條,允許你只愛我一個人,時間不限。」
她在心里默默嘆息了一聲,這下完了,早知道他霸道獨裁又傲嬌,卻沒想到竟然比想象中的還要嚴重,要想在他身邊翻身做主,只怕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沒有希望了。
a城的冬天來得極早,總是夾雜在夏天和冬天之間悄悄地一閃而過,落地的枯葉輾轉反側了幾個月之後,終于在一個飄著冷雨的清晨迎來了立冬。
窗外寒雨不斷,就在這蕭瑟的季節里,劉雯雯的病情治療方案漸漸有了眉目。單亦宸找了一位國外的權威醫生,據說能幫劉雯雯進行骨髓移植以及後續治療,只是這樣一來,就需要單亦宸親自帶著劉雯雯去美國與醫生溝通了。
倪筱爾高高興興地提他收拾著行李。絲毫舍不得或是懷疑的心思都沒有,倒叫他不高興起來。「你就不怕我與她舊情復燃?」他十分認真地問道。
倪筱揚起小臉,一臉傲嬌,「不怕!反正我現在的人生有了依靠,誰怕誰呢!」他立馬想起了她所謂的依靠,不是陳邵陽還能是誰?
低頭嚴肅地思忖了很久之後,終于不咸不淡說道︰「一個周後來機場接我,到時沒見到人,後果自負。」
切,哪有這麼威脅人的?倪筱爾撇了撇嘴。
眼看著飛機起飛,倪筱爾在勒孜青反反復復的嘆息聲終于回到了錦風律所工作,單亦宸依舊不希望她婚後工作,用他的話說堂堂單家還養不起一個倪筱爾嗎?
倒是勒孜青一反常態地催促她早些回律所工作,想來是遇上什麼棘手的事情了。
倪筱爾開著自己的銀灰色愛車在錦風大樓下停住前方一輛車的主人正在慢慢倒車,令她無法動彈。
她耐心地等候,順便拿出口紅對著鏡子抹了一下,車身忽然猛烈地一震,手中的口紅隨著慣性在嘴上拉出了一條痕跡。
來不及擦掉臉上的狼狽,倪筱爾一顆心全部系在了愛車上,急忙下車查看,只見車燈已經被碾碎,車身上還有一塊巨大的劃痕。
倪筱爾心痛地眉頭緊蹙,這輛車雖說不貴,到底是父親倪震送給自己的大學畢業後第一份禮物。
闖禍的事主下車了,散漫地靠在倪筱爾的車旁,一臉無所謂的模樣,「賠吧,說說看多少錢。」
倪筱爾憤怒地抬頭看向眼前這個不長眼的肇事者,只見對方長相清秀,穿著一件橙色夾克衫,拉鏈隨意地敞著,夾克里面還塞了件看不出顏色的t恤,不倫不類看起來十分奇怪。
她深吸了一口氣,慶幸冬天冰冷的空氣有助于壓抑怒火,「先生,請你留下自己的電話,我會聯系保險公司看過之後再報出合理的賠償價格……」
沒等她說完,對方已經居高臨下地掃了她一眼,「噗嗤」笑了,「你是錦風律所的律師?」
倪筱爾不卑不亢地回應,「沒錯。我是倪筱爾律師,有什麼問題嗎先生?」
對方十分誠實地表示,「第一次見到長得像女鬼的律師,真是叫人覺著新奇。」隨意指了指她臉上的口紅印,他扔給她一張名片,眨了眨眼楮,「記得call我。」
被扔出的名片在風中翻了好幾個跟斗,最後跌進了一個水溝里,被漸漸泡開。
倪筱爾第一次現這世界上還有比馮瀟霆更無知更粗俗的男人,頓時忍不住扶額嘆息,努力告誡自己人生還長,動怒傷身。
從電梯出來之後才現,勒孜青居然站在門口一臉失神的模樣,一見到自己頓時眼楮亮了。
「筱爾,人家都已經到了,你怎麼現在才到?」一見到倪筱爾,勒孜青的整個人似乎都活過來了,她眉飛色舞地將他拉著一路往辦公室里走去。
「我跟你說,里面這位客戶十分難纏,你自己看著辦吧,能夠應付他多久就能應付他多久,總之我的宗旨是,不打人就行。」
十分嚴肅地跟倪筱爾交代完畢,勒孜青一把將她推進了辦公室,「 嚓」一聲,居然將門給反鎖了!
倪筱爾吃驚地回頭掃了一眼傳說中的客戶大人,真是無巧不成書,居然就是剛剛在樓下遇到的那一位。
她微微有些頭疼,很明顯,對方也十分不悅。
「勒孜青呢?不是讓她給我找個美女律師來溝通嗎?」渾身上下打量了倪筱爾一眼,他一臉嫌棄說道。
倪筱爾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將笑容亮出來,「這位先生,咱們先聊一下案子?」
「這位先生?」他琢磨了一下倪筱爾對他的稱謂,忽然眉頭一挑,「原來你不知道我是誰,現在居然還有不知道我是誰的人?」言語間的自大已經超過了單亦宸的等級。
倪筱無語地翻了翻白眼,鬼才知道他是誰呢,就算是人民幣也還有人不認識呢!
她決定不繞彎子了,直接拉開門,干脆利落地表示,「這位先生,要是想打官司,請留下,要是不想打官司,直接從這個門出去左拐,好走不送。」
門外錦風律所的工作人員們集體打了一個寒顫,同情的目光紛紛朝倪筱爾看來。
到底不愧是臉皮比別人厚些,那人模了模鼻子,輕輕笑了,「勒孜青眼光真差,這麼沉不住氣的律師也能讓她入行。」
他徑直繞到辦公桌後面,忽然拿起文件扔到倪筱爾面前,「本季營業報表你仔細看看,為什麼這段時間你的工作效率會下跌百分之三十?听說這段時間你忙著結婚?即便是如此,工作也要努力完成好,錦風律所不養廢人。」
最後這句話已經說得十分難听了,倪筱爾幾乎是被轟出來的,她錯愕地盯著緊閉的大門和剛剛他忽然變得嚴肅起來的臉,瞬間想到了一個關鍵問題。
「喂,他是誰呀?」拉住保潔大媽的手,只因為圍觀的同事早在他的罵聲中作鳥獸散狀了。
保潔大媽鄙夷地瞪了倪筱爾一眼,「新來的**oss你也不知道?接替勒小姐的。」
什麼?公司換總經理了她卻不知道?那勒孜青呢?
她沖到勒孜青的辦公室,這才現那個女人早就逃之夭夭了,桌上只留著一封簡短想信,大概意思就是說自己思念單亦荃,去邊境重新找他了雲雲,希望倪筱爾能夠與新總裁和睦相處。
據說新來的這位總裁名叫凌宇軒,據說他從小到大一路都是念美國名校,是個十足的學霸,據說他家財萬貫女人緣爆棚……
當然,這些據說都是倪筱爾從掃地大媽和職員們的八卦听來的,至于其中信度有幾分,就只能智者見智仁者見仁了。
但是從倪筱爾的角度來看,明顯這些據說都是不成立的。
她低頭翻了翻留給自己的案件,有些崩潰,抬頭看向坐在桌子後面那位打游戲的boss,她有些火大,「為什麼這個月分配給我的案子全部都是陳叔家的小貓被車撞死,李嬸家的小狗被隔壁鄰居藥死這種零碎小事?」
百忙之中從屏幕前抬起眸子掃了她一眼,他笑了笑,「資源是留給有準備的人,你已經曠工一個月了,還想拿到好case?」
「lucy也請了一個月的假,為什麼能夠拿到瑞雨公司的案子?」
凌宇軒微微一笑,「她長得比你漂亮,事業上也比你有野心,換做是你,你會把好資源留給誰?」
倪筱爾從辦公室走出來,猶如被澆了一盆冷水,是的,凌宇軒說的沒錯,自己的確不夠有野心。
翻了翻手里的案子,她振作精神,無論是大小事情,做好了就行。
正埋頭在資料里凝神工作,忽然听到一陣高跟鞋的聲音,只見lucy踩著高跟鞋窈窕地走到自己面前,沖自己嫣然一笑,「筱爾,我要專心于瑞雨公司的大案子,這些雞毛碎片的小事情,就都交給你了,麻煩了。」
沖倪筱爾眨了眨眼楮,lucy又像一朵雲似的飄走了。
翻了翻堆滿桌子的雞毛碎片案件,她忍了又忍,誰叫自己沒有野心沒接到大案子更沒討得凌宇軒歡心?
罷了,想開一些。
倪筱爾咬著牙化悲憤為動力,接連一個周加班加點,終于將手頭的事情處理完畢了,然而凌宇軒似乎專門跟她作對,沒過幾天,她好不容易接到一件像樣的case,他居然勒令她將工作移交給宋越。
「宋越資歷比你深,打這方面官司比你更有經驗。」他振振有詞。
好吧,他現在是老板,他說了算。
倪筱爾打落牙齒往肚子里吞,恨不得能夠一巴掌將他拍扁。
傍晚正在加班時,凌宇軒敲了敲門,見倪筱爾連頭都不抬,頓時微笑道︰「工作這麼認真,連我敲門的聲音都沒听到?」
其實是壓根不想看見你那張臉,倪筱爾默默在心里追加了一句之後,終于露出官方微笑,看向老板,「總裁,剛剛真的是太沉浸在工作中了,有什麼事嗎?」
凌宇軒雙手插兜,一派隨意,「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想告訴你,外面下暴雨了,需不需要我開車送你回去?」
倪筱爾頓時一怔,她今早的確沒有開車來公司,他注意到了?
雖然他很細心,不過還是不要了。她搖頭拒絕,堅決不跟這位難纏的老板坐同一輛車。
凌宇軒也沒有堅持,很快,整個辦公大樓只剩下了加班的倪筱爾,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抬起腕表一看,這才現已經過了八點了。
冬天的夜晚原本就黑得很早,沉沉的夜色又加上疾風冷雨,倪筱爾忍不住抱緊了雙臂走進電梯,按下一號樓層,忽然現電梯沒反應。
她繼續按了幾下,辦公樓的燈忽然全部熄滅,電梯直直朝下墜落,倪筱爾嚇得渾身冒汗,急忙身體緊貼電梯,順便按下了每一層樓的按鍵,電梯出吱嘎吱嘎的聲音,終于在第十層停下,電梯門卻是死也打不開。
她急了,按響了求救鍵,「喂,有人在嗎?我被困在電梯里了!」大聲喊了好幾句,始終沒有人應答,倪筱爾的心砰砰亂跳,總覺得似乎有雙看不見的眼楮在盯著陷入困境中的自己。
她又拍打了幾下電梯,四周一片死一般的寂靜,她終于完全放棄,算了這種時候,除了保安大叔,這棟樓根本不能有人存在。
她蹲了下去,竭力使自己冷靜下來,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她迷迷糊糊即將睡著的時候,電梯忽然開了。
她從圍巾里將臉露出來,立刻看到了提著工具箱的保安大叔和站在面前的凌宇軒。
見她精神萎靡,一副憐兮兮的模樣,凌宇軒微微一笑,毫不留情地說出兩個字︰「活該。」
倪筱爾瞪著他瀟灑的背影,忽然惱火地追上去,「喂,凌宇軒,我是不是哪里得罪過你?你為什麼總是跟我過不去?」
走了幾步之後,大廳里的燈忽然再次暗了下去,漆黑一片的四周,只听到保安大叔不耐煩地咒罵,似乎是電路壞掉了。
腦海里驀然閃過以前看過的恐怖片場景,倪筱爾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正僵硬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移動,一個黑影忽然躥到了自己面前,抓住了她的手。
倪筱爾嚇得哇哇大叫,抬起腳就朝對方的腳上踩去,對方吃痛,頓時怒喊出聲,「倪筱爾,是我!」
是凌宇軒的聲音。
她松了口氣,又是尷尬又是愧疚地任由他牽著,一路將自己帶出大廳,對面霓虹廣場的燈光瞬間照亮了四周的黑暗,她甩月兌凌宇軒的手,匆匆說了句謝謝,就沿著街道離開。
他看著她的背影,忽然笑了笑,進入一家酒吧,他懶洋洋地坐在吧台上,心不在焉地喝著酒。
酒保殷切地湊上來,「凌少最近怎麼都不帶其他女伴來這兒了?」
凌宇軒輕描淡寫地灌了一口酒,「沒意思。」
酒保嘻嘻笑道︰「凌少眼光高,不像我,有女人能看上我就很高興了。」一邊說,一邊指了旁邊一對正在吵架的男女,「你說人生怎麼就不知道珍惜這回事呢?」
又是一出狗血的鬧劇,女人將酒潑到了男人的頭上,男人臉色鐵青,拂袖離去,將女人留在原地。
女人無聲地哭泣,蒼白的臉色在黑暗中看起來楚楚動人。
凌宇軒搖晃著杯子里的酒,忽然走過去,將一方手帕放在了她的面前,「妝哭花了。」他微微笑道。
抓住手里的帕子,她仰起頭,淚珠順著臉滑落,「為什麼我會這麼不幸,而令我不幸的人卻過得那麼幸福?」
仿佛從女人絕望怨恨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種熟悉的東西,他沒有回答,卻將名片輕輕放在了她面前,安慰性地拍了拍女人的肩膀,轉身離開。
次日,錦風大樓的保安大叔瞪大了眼楮,看著從面前走過的長女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幾乎在一個小時之內,葉苗苗重返錦風律所的消息傳遍了整棟大樓。
所有人都清楚葉苗苗的回歸對于倪筱爾來說意味著什麼,忍不住在心里猜測的同時又帶著看好戲的幸災禍。
太過幸福的人總不會讓人太喜歡,譬如倪筱爾。
尖銳的指甲輕輕劃過熟悉的辦公室玻璃牆,葉苗苗回過頭,看向站在門口呆的倪筱爾,粲然一笑,「沒想到還能在這里與你相見,你說緣分是不是很奇妙。」
倪筱爾自然是不記得葉苗苗與她之間的間隙的,對于失憶後的她而言,葉苗苗只不過是一個尋常的新同事而已。
「總裁說下午大家一起辦個party聚一聚,我來通知一聲。」她將新的辦公用品放在葉苗苗桌上,順便笑了笑,「听說你以前就在錦風呆過,我生了一場大病,許多事情都忘了,你千萬別覺得奇怪。」
葉苗苗眼中出現一抹奇怪的神色,轉瞬即逝。
她溫柔地笑笑,「筱爾,那以後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兩個人和和氣氣的,倒叫外面那群看好戲的自覺沒趣,紛紛悻悻然地散了。
凌宇軒專門在一家高級會所舉辦了派對,所有公司員工都有被邀請,倪筱爾心里掛念著要去機場接單亦宸的事情,于是悄悄坐在角落里混時間。
「筱爾,大家都在跳舞,你怎麼在角落里呆?一起來嘛。」葉苗苗忽然出現,熱情地將倪筱爾拉了起來。
「啊?我……我不會跳舞……」倪筱爾雙手擺動連連拒絕,無奈葉苗苗已經將她推入了舞池,立馬有幾雙手同時伸向了她邀約。
倪筱爾順著目光看去,凌宇軒與其余兩位男賓們一起伸出手,一副不答應就絕不收回去的架勢。
她忙不迭地接受其中一位男同事的邀請,卻听得凌宇軒沉沉道︰「我听說倪小姐不會跳舞。」
倪筱爾的手僵在半空,男同事敏銳地察覺到洶涌暗流的氣氛,急忙識相撤退。
如此一來,不管倪筱爾跳與不跳,誰還敢當著凌宇軒的面跟他搶舞伴?
摟住她的腰,凌宇軒帶著她滑入舞池,他今天難得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穿了一身黑色正裝,頭梳得極高,露出清秀的眉目,分明不是熟悉的人,但乍一看上去,卻總是令倪筱爾覺得眼熟,似乎曾經在哪里見過他。
「我們曾經在哪里見過?」她跟隨著他的舞步,忍不住輕聲問道。
溫柔的燈光搖曳下,一向顯得邋遢無趣的他看起來居然多了幾分紳士與男人的魅力,輕輕帶著倪筱爾轉到角落里,他噗嗤一笑,「你這是在跟我套近乎?」
忍住想要翻白眼的沖動,倪筱爾忽然一腳踩上凌宇軒的皮鞋,猝不及防被高跟鞋踩了一腳,他痛得差點跳起來。
「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跌跌撞撞跟著他的腳步前進後退,一步小心又踩了對方一腳,這一次比上回更加用力,凌宇軒痛得臉都白了。
唯恐被倪筱爾的七寸高跟再踩上一腳,凌宇軒松了手,陰沉著臉跟其他人交換舞伴。
心中念著要去機場接家里的首長大人,倪筱爾生怕耽誤了時間,隨意往嘴里塞了兩塊糕點,吃得太急,頓時被噎住,咳嗽了半天,一杯飲料遞了過來,倪筱爾順手接過灌了下去,頓時覺得腦袋有些暈起來。
她晃了晃腦袋,依稀看到葉苗苗擔憂的的臉,「筱爾,你好像喝醉了。」
喝醉?不行啊,她還要去接單亦宸呢,她勉強眨了眨眼楮,甜甜一笑,「沒關系,我打車回去就好了,苗苗,我先回去啦!」
走了沒幾步,葉苗苗追了上來,殷勤道︰「筱爾,你之前不是說要去機場接人嗎?我有車,干脆送你去吧。」
「是,這怎麼好意思。」倪筱爾急忙拒絕。
「難道你還為以前的事情介意?再怎麼說我們也朋友一場,你就不要見外了。」
盛情難卻之下,倪筱爾不再堅持拒絕,于是坐上了葉苗苗的車,一路朝機場開去,等到了機場,才現路上堵車耽誤了時間,單亦宸的航班早就到了。
糟了,該不會單亦宸自己回去了吧?
正心慌慌地四處尋找時,忽然听到一聲淡淡的呼喚,「倪筱爾。」
她慌忙回頭,人潮中,推著行李朝她走來的不正是一個多星期沒見的單亦宸?他身後跟著臉色紅潤的劉雯雯,看起來,似乎一切都很順利。
她忍不住撲盈盈一笑,分別時沒有落下的眼淚這一刻忽然有些蠢蠢欲動,眨了眨眼楮,將眼淚憋回去,她快步跑上前投入他懷里,熟悉的須後水清香,熟悉的懷抱,真好。
「我還以為你自己回去了呢。」她吸了吸鼻子,破涕為笑。
「哭了?」男人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他捧起她的臉,忍不住笑著勾了勾她小巧的鼻子,看著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楮,越看越愛,忍不住低頭在她眼楮上吻了又吻,絲毫不顧及四周來來往往的人。
她有些害羞,臉紅得快要滴血,害怕被人看到,悄悄伸手掐了掐他的窄腰,「別鬧了,大家都看著呢。」
單亦宸單手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則在她的臉上模了又模,有心想要將她抱在懷里好好訴說一下分別後的思念,只是礙于四周有人,只能壓抑內心的思念,啞聲道︰「回家床上再說。」
兩人甜蜜的氣息令劉雯雯忍不住撇撇嘴,她推著行李箱朝前走去,忽然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葉苗苗,她熱切的眼神正專注地盯著一個人。
朝著葉苗苗的目光看過去,倪筱爾不知道說了句什麼,惹得單亦宸一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任誰都能感受到男人眼里的寵溺與愛意,劉雯雯忽然有些惆悵,為自己,也為眼前的葉苗苗。
在美國的那個星期,她一直住在醫院里,單亦宸就像一個熟悉的陌生人,紳士,得體,保持著該保持的距離,除了必要的接觸,他從來不肯給她一絲一毫的機會去想念從前的感情。
好在劉雯雯早已經將那份痴念埋葬,這段時間歷經生死,倪家全家上下都對自己很好,她早已不是從前那個懷著怨念生活的劉雯雯,現在想想從前做的那些蠢事,竟然覺得有幾分好笑。
劉雯雯走到葉苗苗面前,擋住了她的目光,「葉小姐好像跟倪筱爾關系不錯?」
收回目光,葉苗苗打量了劉雯雯一眼,對于這個女人,她並不陌生,在當初的婚禮上頂替倪筱爾待嫁的女人,憐,愚蠢的女人。
她垂下目光,輕輕笑了,「我跟筱爾情同姐妹,對于我來說,她就像我妹妹一樣。」
劉雯雯彎唇一笑,伸手將葉苗苗的露肩小禮服輕輕整理了一番,而後俯身靠近,細聲細氣說道︰「你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你知道嗎?你的眼神,像極了當初的我。」
葉苗苗的目光驀地變得銳利,與劉雯雯隔空對峙,四周的氣氛驀然變得緊張起來。
眼見葉苗苗戒備地盯著自己,劉雯雯搖了搖頭,「你放心,我只是個局外人,這一切早就跟我沒有關系了,作為過來人,我只是想勸你,永遠別招惹倪筱爾。」
在倪筱爾的身邊,有一個視她如命的男人,他怕的存在令她得以保留著世間女人少有的純真和對愛情的憧憬,劉雯雯既嫉妒又悵然,即便最後放手,卻也做不到完全真心地祝福。
「我不像你一樣愚蠢,所以我不會失敗。」葉苗苗冷冷道,轉眼見那對璧人朝自己走來,微笑著迎了上去,「筱爾,單軍長,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葉苗苗與單亦宸擦身而過,忽然輕聲道︰「有緣再見。」
他一怔,然而她早已帶著朦朧的笑意遠去。
出了機場,單亦宸替劉雯雯叫了一輛車送她回去,自己則與倪筱爾手牽著手安靜地軋馬路。
冬夜的寒風吹得倪筱爾的耳朵紅通通的,她淘氣地將手塞進他的外套口袋里,笑嘻嘻倚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他的大衣,嘟囔道︰「還是你身上比較暖和。」
單亦宸將她攬入自己懷里,用大衣將她包成一個團子,極有耐心地給她圍上自己的圍巾,這才拉著她繼續往前走,「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有沒有乖乖的?」
「當然乖啦,首長大人的話我哪敢不听?」
「有沒有亂看不該看的男人?」他繼續一本正經地問道。
倪筱爾驀然想到了凌宇軒,他算不該看的男人嗎?稍微猶豫了幾秒鐘,已經被單亦宸敏銳地察覺到。
他蹙眉,「倪筱爾,老實交代。」
「好啦好啦,告訴你也沒有關系,反正就是,我們律所新換了位總經理,是勒姐姐在美國的大學同學,是個……男人。」
單亦宸冷哼一聲,「從明天開始,你必須給我乖乖呆在家里,哪里也不許去。」
倪筱爾知道直接說不行的後果一定十分淒慘,單亦宸是一向吃軟不吃硬的,她敷衍地點點頭,心里則想著回去要怎麼撒嬌他才肯放她去工作。
寂靜的長街兩旁燈火通明,偶爾有女孩子與他們擦肩而過,總是忍不住用驚艷的眼神回頭多看兩眼單亦宸。
倪筱爾索性從包里拽出一只口罩給單亦宸戴上,她笑著模了模他的臉,「這樣就安全多啦。」
璀璨的路燈下,倪筱爾笑得明艷萬分,仿佛一朵陡然綻放的玫瑰,燦若朝霞。
他看得心動,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巴黎見到她的那天,她就是這麼笑的,一晃四年過去,當初在街頭邂逅的那個少女,現在已經是站在他身邊的妻子。
攬住倪筱爾的腰,單亦宸覺得這一刻的時光是如此的奢侈,舍不得讓它流逝一星半點。
「筱爾,我愛你。」他忽然抵住了她的額頭,像個孩子似的低聲表白。
倪筱爾抿唇一笑,「你今天怎會如此奇怪?大半夜的拉著我軋馬路,又對我甜言蜜語,是不是做壞事了?」
單亦宸薄唇微勾,「你倒是提醒了我,該回家做壞事了。」他將她抱了起來,朝著家的方向大步走去。
倪筱爾抱住他的脖子,笑得像只歡快的小鳥,不知道是誰在漆黑的夜空中放起了煙花,漫天璀璨煙花下,單亦宸眼中溫柔的神色緩緩漫開,低頭吻住了她,輾轉深入,繾綣纏綿。
兩人撞開酒店的房門,一路擁吻著滾到床上,倪筱爾笨拙地模索著他的扣子,想要月兌掉他的衣服,單亦宸輕笑一聲,抓住她的手,滿眼的好笑,「這麼心急做什麼?我又不會跑掉。」
眼瞅著男人慢條斯理地月兌掉衣服,露出結實的肌肉,她不知道從哪里掏出幾張百元大鈔,沖著他晃了晃,「只要你今晚把本小姐侍候好,錢不是問題!」
單亦宸也不生氣,笑吟吟地靠近,忽然翻天覆地之間,她已經躺在了單亦宸身下,還沒等她掙扎一番,男人早已輕車熟路地從她的衣服里解開內衣,輕輕松松地扔掉。
「單亦宸,看不出來啊,你月兌了衣服簡直就是禽獸!」她與他奮力拼搏之余,不忘打嘴仗。
「穿了衣服呢?」他見招拆招滿臉壞笑。
她嘿嘿一笑,環上他的窄腰,眼楮亮,「衣冠禽獸!」
嗷嗚一聲慘叫,禽獸一口咬上她的脖子,將她拆骨入月復吃干抹淨……
一夜綺麗。
次日倪筱爾頂著一頭亂草雙腿打顫地起床,瞥到鬧鐘上的數字,頓時哀叫一聲,「慘了慘了,要遲到了!」
男人神清氣爽地穿戴好衣服,玉樹臨風地沖她一笑,「我幫你請假了。」
倪筱爾對著鏡子打量了一下遍布脖子的吻痕,捂住臉想死的心都有了,就算不請假,就這副模樣,怎麼著也沒辦法去上班吧。
「單亦宸,你故意的對不對!」倪筱爾咬牙切齒地看著身後不動聲色微笑的男人。
盡管倪筱爾以最快的速度沖回家換好衣服又趕去公司,也仍舊遭到了凌宇軒無情地抨擊。
辦公室里,正埋頭打著游戲的他似乎剛剛結束一局,緩慢地抬起頭看向在一旁站了足足一個小時的倪筱爾,他笑了,繼而惡毒的人身攻擊接踵而至,「倪筱爾,你當這里是農貿市場?你脖子上那條老土的絲巾是什麼東西?給我馬上摘下來!還有,誰允許你昨晚在舞會上提前離場的?」
倪筱爾捂住脖子驚恐地搖頭,「我不摘!」
凌宇軒冷笑一聲,「我倒要看看,摘了又能怎樣!」
摘了絲巾他凌宇軒當然不會怎樣,是她倪筱爾就要出糗了!她毅然決然地捂住絲巾不肯摘,他竟也跟這個倔強的女下屬掰上了,伸手就去抽她的絲巾。
嘩的一下,倪筱爾沒能抵擋住他的蠻力,絲巾最終被扯了下來,雪白的脖子上布滿了殷紅的吻痕,春色無邊,曖昧到極致的烙印。
倪筱爾覺得十分丟臉,不敢抬頭看他的反應,一陣及時的敲門打破了寂靜中的尷尬,倪筱及時地戴上絲巾,途中撞到匆匆進來的葉苗苗,她低了頭滿臉通紅地奔出去。
「筱爾怎麼了?」葉苗苗忍不住問道。
凌宇軒重新專注于手上的的事情,「比起關心別人,我想你更需要處理好自己的事情。」
葉苗苗咬唇,「總裁,我會努力的。」
抬起眸子掃了她一眼,他笑了,「我把你從酒吧里撿回公司不是為了听你說廢話,葉苗苗,明天關于恆生集團的案子你做首席辯護律師,倪筱做結案陳詞,這個案子贏了,我認你了,你以留下來,否則,錦風不會收留你。」
葉苗苗心情沉重地走了出來,恆生集團的辯護律師的實力她很清楚,想要贏他根本就不能。
是她好不容易恢復自己的職業生涯,絕對不能就這麼狼狽地再次離開。
下班之後,葉苗苗說要去書店買幾本書,于是拉了倪筱一起同行。
「我去買杯咖啡。」進了書店,葉苗苗搓了搓凍的通紅的雙手,徑直去了不遠處的茶餐廳。
倪筱隨手拿了兩本書坐下來慢慢等候,許久也不見葉苗苗過來,頓時忍不住朝外張望,只見一輛車子停在馬路上,一個男人抓住葉苗苗激烈地爭吵。
倪筱急忙奔了出去,一把將男男人推開,「喂你干嘛跟一個女人吵?」
男人僵住了,呆站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術,直到倪筱拉住滿臉淚水的葉苗苗要走時,他才怒吼一聲,「葉苗苗你究竟想做什麼!」
葉苗苗心里冷笑一聲,表面上卻躲在倪筱身後委屈地啜泣。
「少波,就算我們交往過,也早就分手了,你何苦一直咄咄逼人?還有肚子里的孩子,我會打掉的,求求你給我一點時間,不要逼我……」
原來是渣男睡了女人卻又不想負責任的故事。
倪筱一臉鄙夷地看向藍少波,「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有你的血脈,難道你就一點也不心痛?」
她毫不留情的苛責和陌生的目光令他覺得心痛,然而藍少波只是冷冷掃了葉苗苗一眼,「她究竟有沒有懷孕她自己最清楚,我只是想告訴她不要再來糾纏我。」
如果說藍少波一生最後悔的事,那一定是當初分不清楚憐惜和愛情與葉苗苗在一起。
他與她明明彼此清楚不愛對方,卻因為相同的心事和寂寞而互相糾纏,如今他厭倦了,甚至從錦風辭職了,惜葉苗苗仍舊不肯放手。
藍少波知道自己在倪筱的面前已經無疑于是個壞人了,他勉強抑制住波動的心情不去看倪筱,直視著葉苗苗。「你究竟想要從我這里拿走什麼?」
明明不愛,何必折磨?
葉苗苗無聲地微笑,她藏在倪筱身後,默默翕動嘴唇,「你的真心。她擁有的,我也要擁有。」
是的,她就是一個瘋狂的強盜,因為藍少波愛倪筱所以她折磨他,只為掠奪他的愛。
即使得不到,也要親自毀掉,就像現在。
藍少波震驚地看著她,一巴掌狠狠揮了過去,「你這個怕的女人!」
他的手被夾在中間的女人隔住,寒風中,倪筱的眼神冰冷如刀,「你如果敢對她動手,我就叫警察了。」
身後忽然傳來痛苦的申吟,只听到葉苗苗捂住肚子,含著淚水看向藍少波,「看在孩子的份上,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她微微側過頭,露出自己的臉,藍少波的絕望令她有種說不出的暢快淋灕,當然,這場鬧劇還只是前戲而已。
就在那輛停在他們旁邊的車里,一支攝像鏡頭悄悄伸了出來,偷拍著藍少波與葉苗苗的一切。
倪筱爾將痛苦萬分的葉苗苗塞進了出租車里,惡狠狠地瞪了藍少波一眼,「別讓我再見到你!」
藍少波張嘴想要說些什麼,然而倪筱爾根本就不給他機會,他眼睜睜看著車子遠去,捂住臉深深吸了一口氣。
葉苗苗堅持不去醫院,倪筱爾只好將她送回家。
「你真的不需要人照顧嗎?」她一臉擔憂地盯著她的肚皮。
葉苗苗微微笑著搖搖頭,「你放心吧,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明天咱們還要出庭呢,早點休息吧。」
等倪筱爾千叮嚀萬囑咐離開之後,葉苗苗笑著倒在床上,她知道,這一次她一定會贏。
第二天,當倪筱爾在法庭見到你恆生集團的首席辯護律師竟然是昨夜與葉苗苗爭執的藍少波時,頓時怔住了。
相比她的驚愕,藍少波與葉苗苗兩人則明顯鎮定多了。
眼看快要開庭,坐在旁听席上的恆生集團副總忽然盯著手機上多出來的一段視頻,臉色大變。
他將手機遞給一旁的董事長,低頭耳語了幾句話之後,恆生集團董事長站了起來,「我方要求更換首席辯護律師。」
法庭內立刻騷動了起來,所有人包括藍少波自己都一臉震驚,沒想到會突然生這種狀況。
法官一臉嚴肅,「臨時更換辯護律師將會對你方產生不利,你確定?」
「是的,我們十分確定。」恆生集團董事長臉色難看地回答。
最終,藍少波毫無緣由地被撤換下去,臨時由一名助理辯護上前頂替。
倪筱爾心里微微嘆息了一聲,盡管是對手,她仍舊為藍少波感到惋惜,她珍惜每一次在法庭上與對手唇槍舌劍的成就感,也尊重能夠坐上首席辯護位置的律師,盡管昨晚對他印象不佳,然而看著他黯然離場,心里仍舊不好受、
毫無疑問,這場官司最終以葉苗苗的勝利告終,當法官宣判恆生敗訴的時候,倪筱爾瞥到了葉苗苗眼中閃耀的驕傲色彩。
這是一場金融界與媒體界十分關注的經濟案件,早早就有記者候在法庭外,案件審理剛剛結束,記者們就一擁而上圍住了律師們,葉苗苗作為首席辯護律師站在了鎂光燈下接受記者的采訪。
倪筱爾從人群中擠了出來,走向一臉黯然的藍少波,她猶豫了一下,終于說道︰「其實你已經盡力了。」
誰都知道,如果不是恆生臨時撤換首席律師,贏的未必是葉苗苗,畢竟藍少波在業內的專業程度有口皆碑。
他苦笑一聲,抬起頭看向她,「我以為你會說我活該。」
「怎麼會?我一向對事不對人的,你別難過,總之都是恆生的不對,是它咎由自取,輸了一場官司下回還能重來,沒什麼大不了的。」她真誠地安慰他。
藍少波看著她的清澈的眸子,沉聲說道︰「筱爾,不管你需不需要,我會在你身後默默保護你,還有……」明知道她不會相信他的話,他仍舊忍不住提醒,「小心身邊的人。」
正在接受記者采訪的葉苗苗瞥見正在交談的兩人,頓時笑著與記者告別,匆匆朝倪筱爾走來,「筱爾,你怎麼走得這麼快,也不等等我……」
倪筱爾沖葉苗苗一笑,「恭喜你打贏官司,這次那位毒舌又刻薄的總裁大人一定會對你心悅誠服。」
葉苗苗親昵地挽住她的胳膊,「我能打贏官司,還不是有你這個助理律師的功勞?對了,你跟他剛剛在聊什麼呢?」
倪筱爾回頭一看,這才現藍少波早已經離開了,她笑著一語帶過,「說了幾句安慰的話而已。」心里則想起了他對她說起最後一句話時臉色的凝重。
她隱隱覺得他不是個壞人,是他說的身邊人,究竟是誰呢?
錦風律所因為葉苗苗打贏了恆生官司而狠狠賺了一筆錢,市面股價一路飆升,接連好幾天各大財經報紙都在報導這件持續數年的經濟糾紛得以解決。
葉苗苗推開門走進去時,凌宇軒正面朝落地窗,雙手插兜,不知道在沉思什麼。
她敲了敲桌子,響聲終于將他的注意力拉了回來,凌宇軒沖葉苗苗微微挑眉,「恭喜你,這場官司贏得很漂亮。」
葉苗苗驕傲地揚起頭,「現在我以名正言順地留在錦風了嗎?」
凌宇軒聳肩微笑,「當然,我說過的承諾一定會兌現。」
葉苗苗忽然很想笑,她第一次嘗到萬眾矚目是一種怎樣的快感,她愛極了在鎂光燈下侃侃而談的感覺,愛極了看著對手面如死灰落敗于自己手中的感覺,這是過去的人生里她從未有過的東西。
留在錦風,將失去的東西一點一點地拿回來,包括那個男人。
她看向凌宇軒,目光里充滿了野心,「我想要一間單獨的辦公室。」
凌宇軒挑眉,「你創造的價值足夠我給你十間單獨的辦公室了,回頭我吩咐lisa將東邊的騰出來給你用。」
葉苗苗繞過桌子,走到他面前,與他四目相對,「我不要lisa的,我要倪筱爾那間。」
她隔得很近,身上的香味若有似無地從他鼻端飄過,他忽然想起了另一個也常常站在他面前的女人,那女人就從來都不擦香水,但他卻能嗅到來自她身上那股自然的幽香。
原來女人與女人之間,還是有不同的。
他笑著端起葉苗苗的下巴,「這麼放肆?你就不怕我拆穿你與她姐妹情深的戲碼?」
一點一點將他的手挪開,葉苗苗出乎意料地冷靜,他直視著凌宇軒,別有深意地笑了,「你以為你是什麼好人?恆生的首席辯護律師,你在酒吧見過他和我爭吵,你早就知道我會怎麼做,所以才讓我作為首席律師出庭的不是嗎?」
痛快利落地撕掉了兩人之間所有的偽裝,她很得意能夠抓到他的把柄,眼中有著志在必得的瘋狂。
凌宇軒似乎一點也不在意會被她拆穿,他笑意盎然地坐回辦公桌後面,「我不在乎手段,只在乎結果。」
葉苗苗不再說話,因為對于她來說,凌宇軒的這句話已經是對她最大的肯定。
倪筱爾寬敞明亮的**辦公室被讓給了立下汗馬功勞的葉苗苗,工作人員們穿梭著將倪筱爾的辦公用品挪到公共辦公區域,又將葉苗苗新買的沙和桌子移往新辦公室。
任誰都知道,如今在錦風,曾經風光一時的倪筱爾已經被葉苗苗比下去了。
公司里總是不缺少八卦新聞,更加不缺少議論八卦的傳播者們,即使是茶水間這樣的公共區域,也有人悄聲討論著這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看見沒有,葉苗苗還真是真人不露相,短短幾天功夫就回到公司,將倪筱爾踹掉成為老板面前的紅人。」
「你說倪筱爾會不會懷恨在心啊。剛剛我看見她去洗手間嚎啕大哭了呢,這個葉苗苗也真是的,竟然絲毫不顧及姐妹之情。」
兩個女人正鬼鬼祟祟討論得唾沫橫飛,一個聲音忽然好奇地插了進來,「她真的嚎啕大哭了?」
「不嗎?我剛剛親眼看到的還能有假?」女人不滿自己的話被質疑,抬起頭瞪了來人一眼,頓時臉色通紅,悻悻然地拉著同伴走了。
倪筱爾嘆了口氣,這下好了,經過眾多同事的渲染,她徹徹底底成為了大家眼中的憐蟲,說不定連那位毒舌boss也以為自己躲在洗手間嚎啕大哭呢。
葉苗苗跟隨凌宇軒出去應酬了,公司里到處都是同情的眼神和異樣的關心,倪筱爾借口要出去談案件,提前溜得不見蹤影。
想起好久沒跟謝小詩聯系了,倪筱爾打了個電話,本來想約她看電影,沒想到迎面跑過來一個披頭散宛如瘋了一般的女人。
「殺人啦!殺人啦!」那女人一邊鬼哭狼嚎,一邊撒開腳丫子跑得風生水起。
倪筱爾收起電話,嘆了口氣,剛說謝小詩,謝小詩還真就出現了,雖然出場方式實在是令人……側目。
謝小詩顯然也看見了倪筱爾,立馬跟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抱住她,倪筱爾被巨大的沖勁撞得倒退了好幾步,正要問她是怎麼回事,卻見一群面色不善的男人從街角沖了過來。
倪筱爾瞪著對方手里寒光閃閃的菜刀,忍不住怒道︰「謝小詩,你到底惹了什麼麻煩?」
謝小詩打了個酒嗝,迷迷糊糊道︰「我……我也不知道,總之他們就拿刀追上來了,筱爾,你保重,我先走了。」
什麼?
倪筱爾詫異地回頭,頓時氣得火冒三丈,「謝小詩你給我回來!」
載著謝小詩的出租車早已經消失不見蹤影了,倪筱爾恨得牙癢癢的,一回頭「菜刀幫」們已經逐漸逼近,顧不得形象了,她甩掉腳上的高跟鞋,欲哭無淚地奔跑起來,這輩子交了謝小詩這樣一個損友,一定是上輩子作孽太深,老天給自己的懲罰!
「別跑!前面那女的,你給我站住!」「菜刀幫」死死地跟在後面大呼小叫,倪筱爾一回頭就能看到在陽光下閃著寒光的菜刀,哪里還敢停下來被宰?
不喊還好,一喊就跑得更快。
一輛吉普車從街上駛過,車窗降下,小莫吃驚地看著噠噠噠跑過的倪筱爾和瘋狂地追上去的「菜刀幫」,忍不住急急叫醒後座閉目養神的單亦宸,「首長,少夫人好像正被人追殺!」
單亦宸睜開眼楮,正好看到倪筱爾闖入馬路中間,在車流中東撞西奔,引起喇叭齊鳴,交通混亂的情景。
眼看一輛卡車呼嘯著開了過來,單亦宸猛地拉開車門,長腿一伸,騰空從欄桿上越了過去,閃電一般將身處險境的倪筱爾給拽了回來。
「亦宸!」倪筱爾驚喜地看著單亦宸,余光瞥見「菜刀幫」追了上來,心中有了底氣,立馬抱住單亦宸的腰,躲到了他後面,「老公,有人欺負我,你要替我做主!」
這聲老公當真是叫的蕩氣回腸,中氣十足聲音洪亮,唯恐「菜刀幫」們眼瞎看不到單亦宸的存在,倪筱爾順勢撫了撫單亦宸的軍裝,一臉惡狠狠的表情瞪著他們。
「菜刀幫」里為首的一個男人長得頗有幾分像《熊出沒》里的光頭強,看起來喜感十足,他模了模大鼻子,在單亦宸凌厲的目光中委委屈屈地道︰「長官,你們也不待這樣欺負人的,不能因為她是你媳婦兒就以買東西不付錢啊!」
「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欠你們錢了?」倪筱爾一臉正義地回擊。
光頭強哭喪著臉從懷里掏出一張單據,遞給單亦宸過目,他抹了一把眼淚,越說越傷心,「我就是想賺點小錢,在街邊擺攤賣菜刀來著,結果來了位小姐,說是要訂購一百把菜刀,我們幾個就忙活了一早上,將刀具裝箱送到她家里,本來今天是結賬的日期,結果她居然說不認識我們,也不記得有買菜刀這回事,我是小本生意,她拿了我的貨卻不給錢,你說說到底是誰有理了?」
倪筱爾恨不得拿圍巾捂住臉,她哪里知道謝小詩跟光頭強還有這一出?
眼見身邊男人的氣息越來越冷清,倪筱爾尷尬地笑了笑,揪住單亦宸的衣角拽了拽,小聲央求道︰「老公,救救我。」順便眼巴巴做出了一個給錢的動作。
單亦宸眸光清明,沖隨後趕上來的小莫示意,小莫忍住笑將款項給光頭強結清了,「菜刀幫」這才千恩萬謝地離去。
「一百把菜刀?做什麼?上陣砍鬼子?」他俊臉上閃過一片陰雲,明顯動怒了。
倪筱爾鑽進他懷里蹭了又蹭,嬌嗔地回答︰「不是我,是小詩,我才不會做這麼離譜的事情呢。」
被倪筱爾蹭得心中大悅,正準備露齒一笑,忽然想起身邊還站著下屬,身為長官的威嚴令他不得不咳嗽了幾聲,極為嚴肅道︰「站好了。」言下之意是貼在他身上磨磨蹭蹭的叫他如何樹立形象。
倪筱爾才不管呢,窩在他懷里就不起來了,「不要!我冷!」
目光下垂,瞥見她赤腳站在地上,眼中驟然寒光閃過,他將倪筱爾抱了起來,怒道︰「鞋子呢?」
「跑掉了。」倪筱爾這才現自己竟然沒穿鞋子,頓時老老實實地交代清楚。
小莫腦子活絡,單亦宸還沒吩咐,他早已一路小跑著去幫倪筱爾買鞋了。
單亦宸抱著她鑽進車里,掏出手絹,抓起她的小腳,替她擦拭著沾上的泥土和灰塵,他專注起來的時候,眼神特別清亮,眉峰中間的褶皺看起來十分性感。
倪筱爾芳心亂跳,覺得自己又要淪陷在他的美顏里了。
明明是同一張面孔,每天起床看見的第一眼是他,臨睡前看見的最後一眼也是他,怎麼就看不厭呢。
痴痴盯著他的側臉,她不爭氣地咽了口唾沫,聲音听起來特別大。
他抬起頭,俯身靠近她,在她耳邊輕輕吹氣,「怎麼了?想做壞事」
她臉色通紅,這這這……**luo的男色誘惑啊!
「在車里?」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吃錯藥了,她居然順著他的話接了下去,一副商量好了地點就立馬要開始做什麼事的節奏。
他輕笑一聲,聲音好听得像是清越的玉器相撞的聲音,「你月兌還是我月兌?」
這麼快就進行到這一步了嗎?她舌忝了舌忝干燥的唇,打量了他一眼,筆挺的軍裝,白色的漆皮手套,黑色長靴,這不就是網上最常受腐女們追捧的清冷禁欲系制服帥哥真人版嗎?
眼下不撲倒他一定會後悔的!
堅定了信念之後,倪筱爾毫不猶豫地伸手就去解他的襯衣扣子,他沒料到她居然真的上手了,頓時滿臉含笑,也不阻止,懶洋洋靠在座椅上一副「任君采擷」的模樣。
她動手解開第一顆扣子,忽然停住了,認真地跟他討論起關于位置的意見,「我已經厭倦了在你下面,這次換我在上你在下。」
男人的尊嚴被挑戰這還得了?更何況還是堂堂正正的軍區boss?
他搖頭,態度明確,「不行。」
軍區boss的尊嚴是容不得挑釁的。
倪筱爾蹙眉,「為了表示公平以及民主,剪刀石頭布怎麼樣?」
瞥了蠢蠢欲動的她一眼,他傲嬌地系上衣扣,「不要就算了。」
倪筱爾噗嗤一笑,撲上去抱住他,「老公,你就依我一回嘛,你不是最疼我了嗎?」
她知道有事情相求時,對他撒嬌一定百試百靈。
果然,蹙眉深思熟慮之後,他妥協了,「就五分鐘。」
「成交!」倪筱爾痛快地答應。
車內春色無邊,唯一煞風景的是倪筱爾咬牙切齒地捶打單亦宸,「大騙子!不是說好了我在上面嗎?」
得逞的他沉沉一笑,事關男人尊嚴的事情,豈能輕易妥協?
車外,憐的小莫淚流滿面地咬著煎餅,在寒風中瑟瑟抖,他現在才現,這年頭,要做好首長大人的副官,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倪筱爾站在謝小詩家門口,敲了很久的門,就在她耐心全無,打算從窗口爬進去時,總算有人來開門了。
開門的是一個陌生的男人,亞麻色的頭,英俊的臉上有著一雙地中海般湛藍的眼楮,高大的身材上僅僅只披了一條浴巾,他似乎剛剛睡醒,抬手打了一個哈欠,懶洋洋問道︰「你找誰?」
不悅地推開他,倪筱爾怒氣沖沖地走了進去,空蕩蕩的大廳里滿是喝完的空酒瓶,醉醺醺的紅酒氣息仍未散去,半掩著的臥室房門里,隱約能夠看到掉在地上的女人衣物。
她的怒氣終于到達了頂點,倪筱爾毫不客氣地將謝小詩從熟睡的被窩里拎了起來,她睜著一雙迷糊的睡眼恍惚地醒來,嘻嘻笑道︰「筱爾,早啊!」
瞥見站在倪筱爾背後的喬治,謝小詩忍不住歡愉地揮揮手,「喬治,你快來,我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最好的姐妹,倪筱爾。」
喬治大大方方地伸出手,「你好,我叫喬治,是謝小詩的男朋友。」
「這兒沒有你的事,你先出去。」倪筱爾寒著臉將喬治趕了出去,爾後瞪著眼楮看向謝小詩,「為了區區一個關耀宇,你就這樣糟蹋自己?你換男朋友的速度這麼勤快,以為關耀宇就能看得到然後回到你身邊?」
謝小詩扶了一下額頭,俏麗的小臉上滿是宿醉的痛苦,「筱爾,我的頭好痛,我們今天不談關耀宇好嗎?」
倪筱爾突然笑了起來,輕松地聳聳肩,「行,我只是來告訴你一聲,關耀宇豪擲百萬給一個剛出道的小模特買了一棟豪宅,準備過段日子就結婚了。」
謝小詩面無表情地縮進被子里,悶聲道︰「這跟我有什麼關……」仿佛一台卡了殼的老式收音機,聲音空白了很久之後,她忽然跳了起來,一臉怒容,「什麼?哪個不長眼的小模特敢跟我謝小詩搶丈夫!」
「地址在這兒,你自己去看。」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句話試用于一切正處于戰斗狀態的人們。
謝小詩親自找娛圈朋友打听了一番,終于弄清楚了新攀上關家大少的小模特的來歷,陳艾琳,十九歲,今年剛剛大學畢業出來工作,進入娛圈不過三個月,在一次時尚設計師舉行的派對中與關耀宇認識。
咬牙切齒將報道揉成碎片,謝小詩精心打扮了一番,殺氣騰騰奔向謝氏公司。
大步奔向企劃部,將陳艾琳的照片拍在桌上,謝小詩語氣陰森道︰「公司新一季的產品代言人換成陳艾琳,企劃部與宣傳部馬上跟她經紀人聯系,邀她來公司開會。」
企劃部經理猶豫地盯著照片上的女人,為難道︰「是,她還只是個不夠人氣的新人,再說了,形象也不夠正面……」心里則默默嘀咕著,她跟關大少爺傳緋聞的事情大小姐又不是不知道。
「怎麼,我不常來公司,現在這里已經不是我說了算嗎?」謝小詩沉下臉,不悅道。
企劃部經理哪里敢跟謝小詩硬踫硬,見她嬌俏的小臉上已然露出了幾分不悅,慌忙自覺地前往準備聯系事宜。
在謝家大小姐的虎視眈眈下,公司的工作效率提升了好幾倍,于是下午,陳艾琳以及她的經紀人已經到了公司準備開會。
謝小詩拿了策劃文案親自走進辦公室,她推開會議室的大門,熱情地走上前與陳艾琳寒暄,「你好,我是謝氏公司的謝小詩。」做完介紹,一臉含笑地打量陳艾琳。
果然是年輕啊,十九歲的皮膚比起二十二歲的自己,膠原蛋白依舊飽滿豐富,謝小詩忍不住盯著她嬌艷的面孔嘆息了一聲,男人永遠都喜歡年輕的女人,關耀宇也不例外。
陳艾琳大約也曾在報紙上看到過謝小詩與關耀宇的八卦,知道二人什麼關系,登時有些惶恐起來,低著頭訥訥道︰「謝小姐,您今天找我來救只是為了代言的事情嗎?」
謝小詩拊掌微笑,「聰明!我也就直說了,听說關耀宇送了你一幢很值錢的房子?」
陳艾琳猶豫了片刻,悄悄打量了一下謝小詩的臉色,見她依舊含笑,頓時小心翼翼地點點頭承認。
謝小詩將合同推到她面前,「房子多少錢,我代言費雙倍給你,前提是,你要將房子轉手給我。」
陳艾琳怔住了,原本是抱著被羞辱的姿態前來的,沒想到她居然會提議買下她的房子,她有些愕然,「為什麼?」
謝小詩耐心地微笑,「因為我容不得他對除我之外的任何一個女人好。」
精明的謝小詩在感情的事情上蠢了一把,讓陳艾琳賺得盆滿缽滿,順帶著甩了關耀宇這場博弈誰輸誰贏?
難說。
但以肯定的是,關耀宇與謝小詩之間的梁子結大了,現在別說是結婚了,就連心平氣和地面對面說話都不能。
謝小詩佯裝不在意地倚在喬治的懷里爛醉如泥,直到自家老爹親自將門板拍爛才肯打開門,結果自然是被關家老爺一頓臭罵。
「我辛辛苦苦賺了錢開的公司是專程給你拿去敗家的嗎?幾千萬就這麼打水漂了,誰給你的權利!」唾沫橫飛地將謝小詩罵了一頓,見她臉上依舊沒有悔意,索性拿了棍子將謝小詩給抽了一頓。
謝小詩滿屋子亂躥依舊沒有躲過健步如飛的父親,著實有好幾棒子結結實實地打在了身上,被關耀宇拋棄的委屈和被父親責罵的痛苦累積到了一處,她終于「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爸,你要替我做主!」
謝家老爺子哪里能容忍自家寶貝女兒被關耀宇這樣冷待,立馬上了關家的門怒氣沖沖要求退婚,順帶在暴脾氣的關老爺面前將關耀宇的花邊新聞給陳述了一遍,末了生氣道︰「老關啊,咱倆多年的交情不能毀在一樁親事上,既然沒這個緣分,這親事就退了吧。」說罷,也不待關老爺回答,搖著頭就走了。
關老爺一肚子火氣,立馬怒沖沖道︰「還不快命人將那小子給我找回來!」
此時的關耀宇,自然是不肯乖乖回家的,早有人將風聲透露給了他,現在回去就是找死,他沒這個膽子挑戰自家老子的權威,只好借口加班,躲在醫院里不出去。
正懶洋洋坐在辦公室里曬太陽,一個小護士忽然急匆匆沖了進來,「關醫生,劉雯雯小姐堅持要出院,你快去看看吧。」
劉雯雯,倪筱爾同父異母的姐姐?
關耀宇點了點頭,「我馬上過去,你先去穩著她。」對于這個女人,除了知道她與單亦宸曾有過那層關系之外,關耀宇對于其他的一無所知,也沒有興趣。
將她安排在這家醫院里,並找了骨科的主治醫生替她治療,也是看在單亦宸的面子上,坦白講,他並不是一個悲天憫人的男人,所以對于劉雯雯,也從未上心過。
然而推開門的那一瞬間,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有些怔住了。
劉雯雯背對著自己站在窗口,瘦削的身體仿佛迎風就能倒下,一襲病號服穿在身上顯得十分寬大,好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听到他走進來的腳步聲,劉雯雯轉頭沖他笑了笑,「關醫生,護士小姐怎麼把你給驚動了?」
關耀宇雙手插進白大褂的口袋里,瞥見樓下一群瘋跑歡笑打鬧的孩子,頓時板起臉,「劉小姐,作為醫生的角度,我還是勸你留在醫院多觀察一段時間,要是覺得悶,以找一些朋友來醫院陪著你。」
劉雯雯自嘲地笑笑,打斷他的話,「我沒有朋友,要說有的話,也是那些分手的前男友們。」
她的大眼楮里忽然盛滿了說不出的孤寂,與她這個年齡的女孩毫不相符的沉郁與苦悶令他幾乎想要上前擁住她安慰。
被自己莫名的念頭驚醒,他笑著搖搖頭,「這樣算起來,我的朋友們應該能有幾百人了吧。」
劉雯雯被他的幽默逗,忍不住笑了半天。
關耀宇在病房里徘徊了半天,心里始終被什麼東西吊著一樣,總是不能安寧下來,他心不在焉地盯著手上的病歷呆,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時間,立刻走到劉雯雯的病房門口,這才現里面的床位早已經空了。
「對不起關醫生,我攔不住,劉小姐已經出院了。」
病房里殘余的藥味清香久久在他鼻端縈繞,他走到窗戶旁邊往下看去,忽然心中一跳,飛快地轉身下樓,穿過花園,在醫院門口將差點上出租車的劉雯雯攔住。
「關醫生,你怎麼來了?」劉雯雯詫異地看向他。
他氣喘吁吁了很久,腦子里飛速地思索著借口,半晌,眉毛一挑,「有時間跟我一起吃個飯嗎?我們商量一下關于你後期治療方案的問題。」
她怔了怔,隨即想起倪震與楊萬麗今天不在家,即便自己回去了,也是一個人,于是點點頭答應了。
關耀宇偏過臉暗自喜悅了一下,結果余光瞥見醫院門口駛進來一輛招搖的紅色跑車,立馬臉色一變,將劉雯雯推了進去,自己慌忙鑽進去命令司機開車。
盡管隔得老遠,謝小詩仍舊一眼就看到了身長腿長的關耀宇,她沖著遠去的出租車跺了跺腳,恨恨道︰「關耀宇,你盡管逃,我看你能跑到天涯海角去!」
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氣,關耀宇暗自慶幸自己眼楮夠犀利。
一旁的劉雯雯笑了起來,「剛剛那位是謝家小姐吧,挺有性格的一女生。」依稀在病房門口見過她來找關耀宇,似乎是倪筱爾的好朋友。
關耀宇哼了一聲,「一個瘋女人,懶得提。」
特意選了一個環境極好的餐廳,關耀宇極具紳士風度地替她拉開椅子,「請坐。」
自從住院以後,劉雯雯就很少來高級餐廳吃飯了,此刻眼前俊逸的男人,美酒佳肴和四周拉著小提琴的琴師,令她恍惚起來,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從前自己最風光的時候。
雀躍的心情在瞥見自己手上的密集的針孔時漸漸渙散掉,她切著牛排低頭不語,倒是關耀宇一直講著一些幽默風趣的故事,試圖將她逗笑。
劉雯雯的目光忽然定在某一處,眼中充滿了驚愕。
關耀宇察覺到不對,緊接著身後風聲傳來,一杯冰涼的液體從頭頂被淋了下來,劉雯雯捂住嘴一臉震驚,侍應生也呆在一旁不知該怎麼辦。
謝小詩冷冷從後面繞過來,雙手環胸,「關耀宇,為什麼見到我就躲?」
隱忍滿腔怒火,關耀宇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他抓過餐巾隨手擦了一下臉,溫柔地沖對面的劉雯雯一笑,「剛剛讓你受驚了,我們換家餐廳接著吃。」全程視謝小詩如空氣。
他冷漠的面容刺痛了謝小詩,她忍不住攔在了關耀宇面前,氣急敗壞道︰「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你關大少看女人的品味這麼獨特,連你的病人都不肯放過!」
餐廳里圍觀的目光漸漸多了起來,關耀宇索性繞過謝小詩,將劉雯雯拉了起來,「這個女人簡直是神經病,我們走!」
神經病三個字令謝小詩積壓的所有委屈一瞬間全部爆,冷靜地看著關耀宇的背影,她咬唇,眼里慢慢涌出了淚水。
明知道追上去會是羞辱,她仍舊失去了理智沖上前抓住關耀宇,「關耀宇,你怎麼以這樣對我?」
被抓住的男人忍耐力似乎到了極限,他一把甩開謝小詩,眼看著她跌倒,眼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惜之情。
「謝小詩,你這樣真的很讓人厭煩。」他冷冷地說。
謝小詩呆呆地坐在地上,狼狽得仿佛被人狠狠打了兩巴掌,他罵她神經病,他說她讓人厭煩,這就是她一直以來追在他身後的結果?
她擦了擦眼淚站起來,咬牙告訴自己,再去求他最後一次,要是最後一次他仍舊這麼冷漠的話,就死心。
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她在黑夜中分辨出了關耀宇的背影,正要沖上去抓住他,然而有人比她更快,搶先一步擋在了關耀宇的面前。
那人格子不高,平頭,穿著印有骷髏頭的黑色t恤,脖子上戴著金鏈子,吊兒郎當地斜靠在關耀宇的車旁,沖劉雯雯吹了一聲口哨,「嘿,雯雯,好幾年不見,你還是這麼漂亮動人啊。」
劉雯雯的臉一下白了,她往後退了兩步,躲在了關耀宇身後。
平頭男哈哈笑著伸手就要去模她,被關耀宇臉色陰沉地擋開。
平頭男上下打量了關耀宇一眼,不客氣地嗤了一聲,「你哪來的?我跟我前女友說話,跟你有什麼關系?識相的話就閃開!」說著一雙狼爪再次伸向劉雯雯。
「我不認識你!你走開!」劉雯雯尖叫著往後縮,滿臉慌亂。
關耀宇怒不遏地推開平頭男,一字一頓,「你再胡言亂語我就不客氣了。」
「我胡言亂語?劉雯雯,你搭上富家公子就不認識我黑龍了?你仔細想想,三年前你跟著我的時候,為我墮過幾次胎?那會兒你不是現在的模樣,你他媽給我裝什麼純呢?」黑龍嬉皮笑臉地說著,手上也沒閑著,一度想要上前摟住劉雯雯。
劉雯雯咬唇淚眼汪汪地一邊躲閃,一邊哭泣,「你走開,我不認識你!」
女人壓抑的抽泣聲和黑龍一再的騷擾令關耀宇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眼看他欠扁的臉朝劉雯雯再次湊了上去,關耀宇狠狠一拳頭揮了出去,黑龍被打個正著,重重一聲摔在地上。
模了一把額頭上的血,黑龍怒道︰「兄弟們都給我出來,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臉!」
只听到車門打開,一群男人從車里跳了下來,面色不善地將關耀宇包圍。
關耀宇見勢不妙,將劉雯雯塞進車里關上車門,不知道誰推搡了他一下,嘻嘻笑道︰「喲,英雄救美啊小白臉,你知不知道你救的這位美人跟了我們老大好幾年,欠了高利貸不還最後偷跑的事情啊?」
劉雯雯趴在車窗上滿臉淚痕,「耀宇,你趕快走,不要管我……啊……」她尖叫一聲,哆嗦著看著黑龍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一根鐵 ,打碎了車玻璃,頓時哆嗦著將頭埋在膝蓋間不再說話。
「都給我滾開!」關耀宇一腳踹倒黑龍,抓著他的衣領揮拳揍他,眼見自家老大倒地,四周的打手一擁而上,將關耀宇掀翻在地,一陣拳打腳踢。
從始至終,謝小詩都站在不遠處冷冷地旁觀,絲毫沒有上前施以援手的意思。
劉雯雯瞥見她,頓時拼命拍著車玻璃,哀求道︰「謝小姐,他不是你的未婚夫嗎?求求你救救他,我什麼條件都願意答應你!」
混亂的場面里,揮拳相向的男人,滿臉眼淚的女人,還有漆黑的不見一絲亮色的天空,整個世界仿佛被一場白雪覆蓋了,在謝小詩的面前,是一場安靜的,無聲的默劇。
她的未婚夫,此刻在她的面前,為了另外一個女人浴血搏命。
哪怕他真的在乎她一點點,都不會如此無所顧忌。
是的,關耀宇根本就不愛她,謝小詩一直都在自欺欺人,以為終有一天她能夠憑借自己的蠻力與堅持讓他屈服。
是愛情這種事情一旦摻上了勉強,就是一場誰也逃不月兌的噩夢。
混沌的世界在黑龍踉蹌著爬起來,高高舉起鐵 朝關耀宇砸下去時如潮水迅速般褪去。
「住手。」謝小詩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分量卻很重。
黑龍果然住手,抹了一把滿臉的鮮血,冷冷看向朝自己走來的嬌小女人。
謝小詩指尖夾著一張支票,扔到了黑龍面前,「醫藥費都在這里了,馬上離開,否則我報警抓人。」
貪婪的眼神死死盯住支票後面的一串零字,黑龍哈哈大笑著拍了拍地上關耀宇的臉,「小子,算你走運。」他又回頭看了一眼劉雯雯,沖她比了個中指的姿勢,這才帶著打手們揚長而去。
劉雯雯推開車門,將滿身是血的關耀宇扶了起來,聲音打著顫問道︰「你沒事吧?」
關耀宇吐了口血沫子,懊惱當初沒有跟著單亦宸學幾招防身術,以至于在女人面前被揍得風度全無,他佯裝輕松地聳聳肩,「放心吧,就是破了點皮。」下意識地回頭掃了一眼身後,才現謝小詩早已經走了,頓時怔了一下。
次日,關耀宇因為英雄救美被揍得鼻青臉腫的消息不脛而走,就連關老爺也知道了,專門派了警衛員來醫院傳話,「只當他老關沒生過這樣一個忤逆子,他丟不起關家的這個臉」。
如此一來,關老爺算是鐵了心要將關耀宇趕出家門了。
劉雯雯心中歉疚,于是便成了關耀宇病床邊唯一的看護人員,親自替他吃飯換藥,時間一久,醫院里的人都開始打趣劉雯雯成了關耀宇的新一任女朋友,而兩人竟也仿佛默認一般,誰也沒有出來當面澄清,反而有越走越近的趨勢。
倪筱爾站在病房門口,看著親密打鬧的劉雯雯與關耀宇,忍不住嘆了口氣,眼見關耀宇湊過去就要親劉雯雯的臉,她抬手敲門。
劉雯雯的臉一紅,站了起來,「筱爾,你來了,我去給你打水。」她迅速地溜了出去。
「亦宸抽不出時間,所以讓我來瞧瞧你。」倪筱爾坐了下來,一眼就看到了關耀宇打著石膏的腿上寫著劉雯雯的名字,應該是兩人嬉戲間涂鴉上去的吧。
關耀宇瀟灑地笑了笑,「我還以為是謝小詩又讓你來監視我了。」
「小詩退婚了。」冷不丁的,倪筱爾一句話讓關耀宇臉上的笑容迅速退去。
他抬起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你跟謝小詩之間的婚約解除了,從今以後,小詩不會再出現了。」
听到那個煩人精退婚的事情,按道理應當十分高興和輕松才對,應該立馬召開一個單身派對徹夜狂歡才對,然而眼下除了說不出的失落,胸口的那股沉悶是怎麼回事?
關耀宇甩了甩腦袋,一定是被揍暈了頭,傷勢還沒好轉。
他含笑看向門口出現的劉雯雯,沖倪筱爾擠了擠眼楮,「這樣最好,說不定以後我能成為你姐夫呢。」
倪筱爾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然而在看到劉雯雯臉上久違的笑意時,又硬生生忍下了。
呆了片刻,劉雯雯送她出病房,兩人一路默然無語,直到劉雯雯一把握住她的手打斷寂靜。
「筱爾,我想求大家成全我。」她的神色有些憂傷,倪筱爾不得不停下腳步。
劉雯雯猶豫很久,才緩緩開口,「錯過了這次,我就再也沒有幸福的能,你是知道我病情的,而謝小詩,她不一樣。」
她眼中央求的神色那麼濃重,令她不知該如何是好,腦海中閃過謝小詩滿臉淚水的樣子,她緩緩抽出了自己的手。
「如果你們真的彼此相愛,別人的眼光又有什麼關系。」倪筱爾淡淡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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