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甜放下手機,本不想理會,只想想起楊磊在電話里的那番話,明明知道這有能是何子墨的苦肉計,偏偏她還是有些擔心。
已經換好登機牌的秦峰回到甘甜身邊,將手中的登機牌遞給甘甜︰「還有快兩個小時,是現在就進去還是在外面呆會?」
「我有點事。」不敢去看秦峰的眼楮,甘甜低聲說著,「很快我就回來。」
秦峰臉上泛著淡淡的笑意,沒有多問什麼,只是模了模甘甜的腦袋︰「那你快點。」
走出機場,甘甜攔了一輛的車,去了三院。
到了何子墨的病房,敲響了房門,是楊磊開的門。
看見甘甜,楊磊臉上流露出責備之色︰「自你走後,何總等了你一天,這一天,他還算配合治療,但是這之後,他拒絕點滴,拒絕吃藥,燒的越來越厲害,只怕會燒成肺炎了。」
听了,甘甜又氣又急︰「他胡鬧,你怎麼也跟著胡鬧。你未來的老板夫人不是醫生嗎?讓她來不更好。」
「何總想見的是你。醫生也說了,心病還得心病醫。我的老板,是何總。」楊磊一絲不紊地說著,側了側身子,「甘小姐,我希望你這幾天以留下來照顧何總。有你在他身邊,他的病情才會好轉。醫生說了,有些時候,一些療法比藥物更管用。」
「對不起,我沒有時間。」甘甜一口回絕,「我還要趕時間,病人的事,找醫生不是更好。」
「甘小姐,你真的要見死不救?」楊磊慢聲說道,「何總要是真出了事,追究起來,你也月兌不了關系。」
一句話,讓甘甜止住了要離開的腳步,盯著楊磊,甘甜冷笑︰「你這是威脅我」
「不敢,只是何總是我的領導,關心領導,是做下屬應該的。」
說不擔心何子墨,倒也不是心里話,不然甘甜也不會急匆匆地趕來。只是擔心是一回事,留下來照顧他又是一回事。這個時候,最有資格站在何子墨身邊的,是季琴,不是她。
「對不起,我還有我的工作。我來看何子墨,是出于朋友的關心,如果這樣也是不對,那我也沒有辦法。」甘甜看了一下時間,現在趕回去的話還能趕上飛機。
「甘小姐,現在的醫術是很達,何總昏迷後,醫院方面也做了緊急措施,但是秦總一恢復意識一有好轉,又會拒絕治療,這樣反反復復,也不是個辦法。有什麼事情以比一個人的生命更重要。」
甘甜心里煩躁,被楊磊這樣一說,更是無由的煩躁。
「我們這些做下屬的,只會遵照老板的意思,所以甘小姐的顧慮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
甘甜明白楊磊的意思。在她的意識里,她現在如果太過于關心何子墨,和他走得太近,在甘甜眼里,這是極其不光彩的,因為何子墨有了未婚妻。但是在楊磊眼中,日常的三觀都沒有何子墨的命重要。
終究,她還是放不下何子墨。之前恨著他時,听說何子墨要訂婚了,忍不住地想去看他一眼、現在她相信了何子墨沒有參與當年的事,但是明明知道她不該再跟何子墨喲錄著牽扯,一听說他病得很嚴重,又是忍不住地過來。
「他,真的病得很嚴重嗎?」態度緩和了些,甘甜問道。
「是的,何總昏迷的時候,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重重地舒了一口氣,甘甜看著楊磊︰「我留下,你等我下,我先要去打個電話。」
看著楊磊那不信任的目光,甘甜有些惱怒︰「怎麼,你怕我會借機溜走?」
楊磊沒有否認,點點頭︰「因為甘小姐有過不守信用的前科,我不得不防。」
深呼吸一口氣,甘甜狠狠地瞪了楊磊一眼︰「你這個人,要是生在古代,多半會是一個忠心耿耿的護衛。」
「多謝夸獎。」楊磊微微笑道,「如果電話內容不方便我听的話,請甘小姐不要離開我的視線範圍。」
甘甜冷哼一聲,踱步到長廊處的一個窗戶那,撥通了秦峰的電話。
「甘甜,你去哪了?馬上要過安檢了。」
听著秦峰焦急的聲音,甘甜心中有些抱歉,說道︰「秦峰,我有些事,去不了了。這幾天,你能不能就當我和你一起出去了,不要告訴姐姐。」
「你,現在在哪?」電話里,秦峰遲疑了一下,問道。
「我。」甘甜扭頭,看了一眼何子墨所在的病房,猶豫著要不要把何子墨的事告訴秦峰。
「甘甜?」
「秦峰,我的一個朋友生病了,他身邊沒有人,需要我照顧他。」輕聲的,甘甜說著。
說出這話,甘甜心中涌出一股心虛的感覺。她已經答應了秦峰做他的交往對象,她也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做好這事,但是一個何子墨,卻又攪亂了她的心。
「這樣啊,」秦峰的聲音淡淡,听不出什麼波瀾,「男的還是女的?對你很重要嗎?」
「是,」遲疑了一下,甘甜說道,「女的,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秦峰的聲音不疑有他︰「現在你趕過來怕也來不及了,算了,我就當你和我一起出差了,你放心地照顧你的朋友。我會給你和景睿帶禮物回來的。」
「謝謝。」
放下手機,甘甜隔著窗戶看著外面的天空,眼中有些迷茫,不知道她做出這樣的決定是對還是錯。
她留下來照顧何子墨,只是因為何子墨燒,是因為在樓下淋了一夜的雨,他抗拒治療,是因為她沒有來看他,她照顧他,就當是還了欠他的。
走進病房,看著躺在病床上的何子墨,他的臉色看起來是那樣蒼白,原本紅潤的唇上現在沒有一點血色,還有些干裂。到底,他也只是個普通的人,經受不住病魔的折騰。
伸手,甘甜試探了一下何子墨的額頭,依舊是那樣滾熱。
「他一直沒有好轉?」
楊磊想起何子墨在等不到甘甜,從派去探听消失的人口中得知甘甜即將和秦峰一起出國時,何子墨陷入到深思中。
那之後,何子墨便有些反常,拒絕接受治療,在病情有所好轉後竟去洗了冷水澡,導致高燒又復。作為何子墨的特助,楊磊自然是明白何子墨的心事,即便何子墨沒有明說。
楊磊是三年前跟在何子墨身邊,因為能夠從何子墨的只言片語,甚至一個眼神里領會到何子墨的意思,再加上本身能力不錯,很是受到何子墨的器重。何子墨的私事,楊磊不會去過問,只要按照何子墨的意思辦好就行。
看著走進病房坐在何子墨床邊的甘甜,楊磊盯著甘甜的側臉,想起第一次看見她時,她是被何子墨強行拉上了車子。墨甘別墅,這個地方,何子墨沒有帶任何一個女人去過,她是意外。
那時,楊磊匆匆掃了甘甜一眼,覺得她有些眼熟。後來得知她叫甘甜,想起何子墨無事時總是會盯著一張照片呆,那張照片上的女孩留著長,笑得很甜,楊磊記起來那次被何子墨強行拉上車的女孩,正是她。
楊磊听人提及過,何子墨的初戀女孩姓甘,因為家庭問題導致分手。一切聯系起來,楊磊心中有些明了。
只是在季琴向他打探何子墨最近有沒有什麼反常,有沒有和什麼女人接觸時,楊磊選擇了什麼都沒說。何子墨顯然是不想讓季琴知道,而在楊磊眼中,顯然何子墨對甘甜是戀戀不忘,而依照甘甜的態度,想必兩人間是有著什麼誤會。
聯想一多,楊磊對季琴的好感也就淡去很多。嘴上不說,不代表心中不想。
「甘小姐,如果你能留在何總身邊,直到他出院,我相信他會很快康復。」
不知道是意外還是巧合,第二天,何子墨竟是醒了過來。
照顧了何子墨一夜,感覺有些疲倦,趴在床邊小憩了一會。感到頭上癢癢的,甘甜拍掉那個東西,感到癢癢的感覺又傳到了臉頰上。
慢慢的,甘甜睜開眼楮,對上了何子墨幽深的眼眸。他的手,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慌忙的,甘甜站了起來,說道︰「我去叫醫生。」
急著出去,是不敢面對何子墨,對上何子墨的眼楮,會讓甘甜無由的慌亂。這三日,甘甜哪也沒有去,只是留在病房照顧著何子墨。
何子墨睡著的時候,甘甜敢握著他的手,毫無顧忌地看著他。她喜歡了他那麼多年,恨他,也是愛的太深。這樣的時光不多,甘甜很是珍惜,一旦何子墨醒了,他們之間的南柯一夢,也就結束了。
甘甜匆匆地走向門口,手剛放在門把手上,听見身後「踫」的一聲,有重物落地的聲音。
「甘甜。」
何子墨的聲音沙啞,就像破銅鑼一般。
甘甜轉過身子,看見跌坐在地上的何子墨,慌忙走了過去,要扶起何子墨︰「你起來做什麼。」
何子墨的身子是那樣沉重,甘甜費了很大的力氣,還是很難將他扶起。
「甘甜,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夢?」何子墨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確定,猛的握住甘甜的手腕,使勁一用力,將甘甜拉入懷里。
明明是一個病人,何子墨的力氣卻是這樣之大。甘甜越是掙扎,越是被何子墨緊緊地摟住。
「何子墨,你放開!」
病房里隨時會有人進來,甘甜不願意這樣子被旁人看到。
下巴忽然間被人抬起,甘甜看著何子墨的面龐慢慢在她面前放大,唇被何子墨吻住。輕輕地啄著甘甜的唇,何子墨輕聲說道︰「在夢中,也是這樣真實。」
如果不是醫生這幾日定時來檢查何子墨的身子,測試了他的體溫還是高達39度,甘甜真的以為何子墨是在裝病。看起來明明那樣脆弱,現在的力氣卻是那樣大。
「何子墨,你起來,我去找醫生來看看。」偏頭,甘甜躲開何子墨的唇,身子使勁向後仰著,想要拉開跟何子墨的距離。
忽然間,身上的束縛消失,耳邊傳來何子墨冷冷的聲音︰「我以為,你願意過來,是因為你改變了想法。」
甘甜蜷著雙腿坐在地上,雙手抱著膝蓋,下巴枕在膝蓋上。沒有去看何子墨,甘甜也知道現在的何子墨是陰沉著臉,一臉不悅。
「剛剛你是故意的?」輕聲的,甘甜說著。
「既然沒有改變想法,為什麼要來管我的死活。我死了,你不就輕松了。」
听著何子墨這不痛不癢的聲音,甘甜有些惱了︰「何子墨,是你胡鬧在先,你要不是尋死覓活的,我怕惹上麻煩,你以為我會願意過來。你知不知道,我在這呆的時間越長,我越是害怕。怕你的家人會找來,他們會怎樣看我!我騙了姐姐,說我和秦峰一起出去了,要是她知道我這幾天是在這陪著你,她會怎麼想。何子墨,既然你沒有事了,那我告辭了。」
抬手揉了揉眼楮,甘甜起身就要離開。
「你以為你走了,就不會有人知道這幾天的事。」何子墨沙啞的聲音在甘甜身後響起,帶著一絲譏諷,「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只要我願意,很快就會有人知道這幾天的事。」
甘甜的身子僵硬在那兒,手握得很緊,咬緊了唇。慢慢的,甘甜說道︰「如果你願意,那你就去做吧。這樣也好,至少我們以斷的干淨。」
何子墨皺眉︰「就算明明知道五年前是場誤會,你還是不肯原諒我?你在恨我當初沒有盡力去找你?還在恨著我?」
甘甜鼻子微微泛酸,眼淚在眼眶中打著圈圈,硬是忍著沒有落下。
恨了五年,怨了五年,如果不是因為太愛了,又怎麼會這樣。知道當年的事是何閆一手安排的,甘甜反倒是松了一口氣,只要不是何子墨就行。
背對著何子墨站著,甘甜輕聲說道︰「何子墨,我願意相信你和秦峰的話,是因為我不想去恨一個曾經愛過的人。現在,我已經放下了,為什麼你不能放下?我們彼此都會有自己的生活,就不要再去打擾對方了。」
「不能。」何子墨冷冷地說道,「如果你沒有出現在訂婚宴上,或許我會選擇假戲真做,如果你這次沒有來,我也許會選擇放棄你。但是現在這樣,你敢說你心中沒有我嗎?」
甘甜雙手捂住了耳朵,使勁地搖了搖頭︰「何子墨,你不要說了。我不會對我做出的選擇後悔,你說的,我不後悔,但是選擇和秦峰在一起,我也不後悔。」
何子墨輕笑出聲︰「你若真的愛他,為什麼現在會在這兒?因為他沒有家人,你不用顧慮這些?如果你放心,我以幫你掃清我們之間的障礙。」
甘甜深呼吸一口氣,說道︰「你以嗎?何子墨,如果你以,我們之間就不會是現在這個地步。我以不恨你,但是這不代表我以原諒你的爸爸。而且,當初他要是沒那麼絕情,爸爸也不會入獄。何子墨,我們之間,不管有沒有誤會,都是不能!難不成,你會為了我,斷絕和家里的關系?」
「這事以以後再說。」何子墨沉默了片刻,說道,「甘甜,眼前的事還沒有解決,考慮其他方面,是不是太早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自然會有解決的辦法。」
甘甜冷笑,轉過身子,看著何子墨︰「你想怎麼解決?拒絕季琴,再傷害一個女人?把我推到風尖浪口?何子墨,莫非,你其實喜歡的是許婷,這樣,你就以跟許婷在一起了。」
「你在胡說什麼。」何子墨沉下了臉色。
「難道不是嗎?何子墨,你知道我為什麼深信你參與了當年的事。是因為許婷,如果不是我,你估計已經和她雙宿雙飛了。因為你和我生了關系,那時我怎麼說也是個千金大小姐,沒有辦法,你被迫和我在一起。所以,你對我不聞不問,我也沒有懷疑過。現在,你是不是打算利用我擠走季琴,再要外面的那些輿論指向我,然後你就以回到許婷身邊了。兜兜轉轉了一圈,還是回到了你的初戀身邊。」甘甜輕笑,「何子墨,這場戲,我不想陪你演。」
甘甜每說一句,何子墨的眉頭便皺的更深︰「你又這樣說,你真的是這樣想的?甘甜,沒有誰以強迫我什麼。如果不是我認定了你,你以為僅僅生關系,我會要你在我身邊?還有,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你能不能不要扯到其它方面。」
「怎麼會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呢,」甘甜輕咬了下唇,緩緩松開,「何子墨,你從來就沒有說過愛過我,如果當年是許婷出了事,我想又會是另外一種結果。何子墨,我不想做你的擋箭牌。」
「夠了!」何子墨的情緒有些激動,手抵在唇邊咳嗽了幾聲,「你想離開,就要搬出各種借口嗎?你要我說多少遍,我的女人只有你一個,你以為隨隨便便一個女人就以爬上我的床嗎?」
「誰知道呢。」甘甜低低一笑,「何子墨,其實你跟季琴結婚,才是最好的。我去喊醫生過來。要是你沒有什麼大礙,我也要回去了。」
「跟我去一個地方。」忽然間,何子墨說道。
「你現在最應該做的,是呆在病房,方便的話,給你的家人或者未婚妻打個電話。你要是去你岳父的那家醫院,不是更好嗎?」
甘甜打開了房門,走了出去,如果她回頭,會看見何子墨那憤怒卻又無奈的神色。
找到醫生,甘甜大概地說了下情況,沒有跟著醫生一起回到病房,甘甜走到醫院過道的長椅旁,坐下,雙手交握抵在眉心。
良久,甘甜才起身,準備跟何子墨告別。
走到病房,甘甜手放在門把手上,剛要打開,听見里面傳來說話的聲音。
「你這個孩子,生病這麼大的事也不和家里人說一聲,知不知道你失蹤這些天,我和你爸,還有季琴,都急瘋了。要不是季琴的一個同學說,看見一個人像你,我來確認下,到現在我還被你瞞著。這家醫院怎樣?還不如轉去你岳父那。」
听出了這是薛興霞的聲音,甘甜垂下了眼眸,手慢慢地移開門把手,轉身走開。
甘甜在住院部大樓外面的小花園里慢慢踱步,想要自己清醒一下。忽然間,有人攔在了她面前,甘甜沒有在意,想要躲開,只是那人跟著她的步伐,又擋住了她。
甘甜抬首,見一女醫生站在她面前。
甘甜疑惑地看著這人,她並不認識這個女人。
「啪」的一聲響,甘甜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痛感。
「你跟何子墨什麼關系,你不知道他有未婚妻了嗎?我沒有把你的事告訴季琴,希望你有自知之明,別纏著人家丈夫。」
女醫生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甘甜捂著臉頰站在那,周圍的人對她指指點點。甘甜大概猜出了這個人是誰,八成是薛興霞剛剛說的,季琴的同學。
深呼吸一口氣,甘甜疾步上前,拉過那人,一巴掌打了過去。
「除了我家人,沒有人有資格教訓我。我跟何子墨的關系,你想知道?好,那我告訴你,我和他是,青梅竹馬,從小玩到大的,而且,他和我早在五年前就生過關系,還不止一次。要不是五年前我家出了變故,何家背情棄義,害的我家破人亡,你以為季琴有資格站在何子墨身邊?說起來,她才是趁虛而入。何子墨愛的是我,不然我那麼恨他,那麼恨何家,他為什麼知道我回來了,會死皮賴臉的纏著我。」
看著年輕女醫生女震驚的面孔,甘甜冷笑,一種報復的快感在心中萌生,五年來壓抑在心中的委屈,五年來的憤怒,似乎要在這一刻全部傾瀉出。
「你是季琴的同學,那你是不是知道何子墨在訂婚宴上離開的事?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那一天我回到了這個城市。」
年輕的女醫生有些吃驚,慢慢的,神色又恢復了常態,昂起了下巴,說道︰「青梅竹馬?編故事倒是好樣的。不管怎樣,現在要嫁給何子墨的是季琴,不是你。你破壞人家的感情,就是不要臉!」
甘甜冷笑︰「能搶走的,就不是你的。如果你打算告訴季琴關于我的事,那麼你告訴她,好馬不吃回頭草,更何況,我的家人不是何家殺的,但是跟他們月兌不了干系。我不會和一個仇人的兒子在一起!」
瞄了一眼年輕女醫生胸前的工作牌子,甘甜看見應玉君三個字。
見應玉君還要在說什麼,甘甜不想再和她多說什麼︰「我要說的就這麼多,你最好勸勸你的朋友,多留意一下她的未婚夫。我還沒有吃回頭草的習慣。」
甘甜走的很快,她覺得自己真是犯賤,何子墨是死是活,跟她有什麼關系。當初她就不該一時心軟留下。
手機響起,甘甜拿起來看了一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看起來是從國外打來的。
整理了下情緒,甘甜接通了電話。是秦峰打來的。
那兒有些嘈雜,似乎是在大街上。
「後天我要回去了,你要帶點什麼嗎?對了,這兒的蜂蜜不錯,說是針對間接性胃痛、腸胃功能差、肝功能弱、抵抗力弱、營養不良、孕婦、皮膚干燥及一歲以上人士,常飲保持青春、延緩細胞衰老。」
听著秦峰這公式般的聲音,甘甜手抵在唇邊,輕笑出聲︰「秦峰,你這是在讀課文嗎?」
「是啊,我是在照本宣科。」秦峰也是笑了,「牌子太多,眼花繚亂了,我看著給你帶吧。你的胃不是不好嗎?這兒不能當藥物,但是麥盧卡蜂蜜長喝的話,應該多少會有些作用。景睿的禮物,我也看著買吧。」
「嗯,謝謝。」
或許是因為甘甜的聲音有些哽咽,那邊的秦峰听出了什麼,沉下了聲音,問道︰「你怎麼了?」
甘甜咬緊了唇,抬首看著天空,鼻子微微泛酸︰「秦峰,你不問我那天去哪了,為什麼臨時改變了主意。」
「你要是不願意說,我是不會逼你的。」秦峰的聲音很溫柔,輕柔如水,軟軟地澆在甘甜心里。
甘甜唇咬的很用力,齒深深地印在唇上,神色有些黯淡,甘甜慢慢走到一棵樹下,依靠著樹站立著。
「秦峰,你真的不好奇嗎?」身子大部分的力量依靠在樹上,甘甜才能站穩身子,不知道該不該說出這些天的事,甘甜有些猶豫。
「我不逼你。」秦峰輕聲說道,「你似乎不開心?如果你願意,我願意當你的傾听者,如果你有所顧及,那就算了。」
甘甜猶豫了一下,緩緩說道︰「秦峰,我們算在交往嗎?」
「難道不是嗎?」秦峰的聲音听起來有些無奈,「之前我那麼努力地追你,你沒有感覺出來嗎?好不容易等到你松口了,我沒有欣喜幾天,你問我這樣的問題。」
「我只是想要確定一下,」甘甜握緊了手機,下定決心一般地說道,「秦峰,你幾點的飛機?我去接你,再一起見下姐姐。方便的話,我希望你以和我叔叔嬸嬸見下面。」
那邊沉靜了片刻,很快,傳來秦峰驚喜的聲音︰「你的意思是,我以正式見家長了?」
短暫了沉默後,秦峰開始傻傻地笑著,似乎僅僅這樣,他便會很開心一般。
很快,秦峰又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甘甜,你不會是受到什麼刺激了,或者,你旁邊有人,在拿我當擋箭牌?」
甘甜失笑,輕聲說道︰「你想哪去了,秦峰,我不想瞞你什麼,這幾天,我在照顧何子墨。他因為我燒,我不能扔下他不管,但是我也想通了一些事。我們之間就算沒有誤會,也不能一直走下去。那些隱患,五年前沒有,以後還會有,只是遲早的事。更何況,現在事情已經生了。在我心里,何家是害死我父母的間接劊子手,我不想與何家的人太過親近。」
一口氣說完這麼多,甘甜倒也是輕松了一些,做出了決定,總比一直徘徊著好。
更何況,她跟何子墨之間的事一旦曝光,受到指責的不會是何子墨,只會是她。這個社會,永遠的大男子主義。或許自從進入父系社會後,便是這樣。
男的左擁右抱,不會遭到多大的譴責。女的卻不同,以前有浸豬籠,現在雖然不會那樣殘忍,但是唾沫星子足夠淹死一個人。
這個社會,男女早就已經不平等了,又能期待什麼。唯一以做的,是遠離這些是非。
臉頰上火辣辣的疼痛感漸漸消失,甘甜模了模臉頰,挨了應玉君那一巴掌,那是她自己作孽。不管以前怎樣,現在的何子墨已經不屬于她。她是在氣頭上,才說出那些話。
似乎說出了那些話,她就會無辜,她是清白的。只是甘甜知道,一切不過是她的借口罷了。
思想走神,帶甘甜回過神來的時候,听見秦峰已經連續叫了好幾聲她的名字。
「秦峰,我剛剛看到一只馬蜂,被嚇住了。」語無倫次的,甘甜解釋著,「那,先這樣說定了,你臨回來時跟我說一聲,我去接你。」
掛斷電話,甘甜又在那了一會呆,直到腳站得有些疼了,這才挪開步子,慢慢地向醫院大門走去。
快要出醫院大門的時候,甘甜听見後面有人喊她的名字。
听出了那是楊磊的聲音,甘甜腳步頓住,但也只是幾秒的事,很快,甘甜加快了步伐。
醫院外面沒有出租車,對面的公交車站台站著零零散散的幾個人,公交車還沒有來。
看到這一切,甘甜微微皺眉。
「甘小姐。」楊磊追了上來,有些劇烈地喘著氣,「何總請你回去。」
甘甜注意著四周有沒有交通工具過來,一邊冷冷地拒絕了楊磊︰「回去?楊特助,你不知道,你們何總的媽媽來了嗎?」
「你知道?」楊磊有些驚訝,很快又恢復了常態,「何夫人已經回家了,而且何總會處理好的。見不到甘小姐,何總又會拒絕接受治療。」
一听這個,甘甜的脾氣上來了︰「尋死覓活的,不是女人慣用的伎倆?他一個大男人,也這樣。我不去!」
「甘小姐,好人做到底。」憑著三寸不爛之舌,楊磊勸道,「既然都已經照顧了這麼多天,又何必在乎這幾日。何總說了,他本是沒有求生的意識,感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在他身邊,他這才努力醒來。」
甘甜抬手揉了揉太陽穴,覺得頭在隱隱作痛。楊磊這番說話的功夫,不亞于秦峰身邊的張秘書。
現在的助理,都愛幫自己老板牽紅繩?
看著一輛公交車晃晃悠悠地駛了過來,甘甜不打算再在這兒晃蕩下去,剛要到馬路對面,又听見張磊說道。
「甘小姐是擔心撞見何總的家里人?何總已經吩咐換了病房,不會再讓人來打擾。至于何夫人,何總已經把她勸了回去,你也不必擔心與她會見面。再有,你現在回家,秦先生還沒有回來,你打算怎麼解釋?」
這個,甘甜倒是忽略了。說她有事私自先回來了,這個理由太過于牽強,她能有什麼事。
何況,她一說謊,神態便不太自然。別人或許是看不出來,但是和她一起生活了這麼久的甘欣,怎麼會看不出來。
甘欣要是知道甘甜這幾日在照顧何子墨,估計會第一時間跑來醫院,大鬧病房。在甘欣眼里,何子墨就是一個負心漢。
知道五年前的事錯怪了何子墨,甘甜以選擇原諒然後淡忘,甘欣不是一個口頭上的原諒就以解決的。
現在回去,要是被追問起來,甘甜沒有把握以瞞得住甘欣。
「我以等秦峰回來再回去,這段時間,我以去賓館。」眼看著公交車停下,最後一個等車的乘客上了車,甘甜想要趕過去,手腕被楊磊一把握住。
扭頭,甘甜瞪向楊磊︰「楊特助,你這是做什麼?」
將手里的電話遞給甘甜,楊磊說道︰「何總找你。」
甘甜微微皺眉,不願意去接。
楊磊將電話塞給甘甜,說道︰「何總的脾氣你也知道,甘小姐,也就是幾句話的時間。」
盯著手上的手機,甘甜覺得它就像是一個燙手的山芋一般,只想把它扔掉。只是楊磊說的沒錯,依照何子墨的脾氣,她拒絕了,他也會想方設法地找到她。
而她,並不想把事情鬧大。
拿起手機,甘甜慢慢地放在耳邊,她的動作緩慢,仿佛經歷了一個世紀一般。
「何子墨,你有什麼事?」
听著手機里傳來的男人的聲音,甘甜本是渙散的眼神漸漸凝聚起來,臉上的神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握著手機的手上力度是越來越大。
猛的,甘甜掛斷了電話,將手機還給楊磊,沉默地站在那兒。
楊磊倒也是不急,也沒有催著什麼,陪著甘甜靜靜地站在那兒。
良久,甘甜緩緩開口︰「楊特助,你作為何子墨的得力助手,你願意看著自家老板私生活這樣糜亂?」
楊磊看了甘甜一眼,說道︰「我只負責工作以及遵守何總的指示。而且,我相信何總會處理好自己的事情。甘小姐,或許是旁觀者清,我看的出,何總愛的是你。」
甘甜搖了搖頭︰「你不明白。」
何子墨跟她之間,已經不是愛不愛的問題。他們之間,有著太多的溝壑。而她,不願意去跨過那一個個溝壑,如果越過溝壑,下面不是平坦的大道,而且沼澤地,她落了下去,越是掙扎,越是會陷得越深,越來越窒息。如果這樣,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越過這個溝壑。
「甘小姐,有些話或許我不該多說。何總對你真的不一樣,他對季小姐也沒有對你這般上心。」
甘甜笑笑︰「是啊,他以前對我也不是多上心。」
喜歡他的,追著他跑的,不會放在心上。想要躲開他的,他反而會舍不得放手。甘甜心里,忽然冒出許婷的身影。
當年,如果不是她在二十歲生日那天借酒壯膽,跟何子墨生了關系,許婷應該還是會陪在何子墨左右。那時,她有自信以戰勝許婷,因為她家世清白,但是許婷只是一個酒家女。那時的她願意去爭取,那是因為她有這個資格。而現在,她什麼都沒有,或許還會把她唯一的孩子賠進去。這個賭注,她玩不起。
甘甜回到病房時,何子墨靠坐在床上,閉目養神。病房里沒有他人,薛興霞已經離開了。
走至床邊,甘甜在床邊站住︰「何子墨,我們的事是我們的事,你能不能不要牽扯到別人。你以告訴姐姐,我這幾天都在這,姐姐責備我我認了,但是,姐姐不能懷孕的事,你一定要讓大家都知道嗎?鬧的不開交,有意思嗎?」
「沒意思,但是她讓我不高興的話,我也不想讓她高興。」何子墨睜開了眼楮,指著床邊的位置,「過來,坐下。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要隨便離開我身邊。」
甘甜握緊了手,冷嘲道︰「何子墨,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來照顧你,是因為這是我欠你的,你要是燒燒成了傻子,難不成我還要再賠上一個五年?何子墨,彼此留一個美好的回憶,不好嗎?」
何子墨微微皺眉,目光落在甘甜的臉頰上,那兒微腫,一個清晰的掌印落在那兒。眸色略沉,何子墨沒有追問甘甜什麼。
「甘甜,回憶是拿來懷念的,我不想生活在懷念里,既然知道當初的一切是一場誤會,為什麼我們不能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甘甜低喃著這四個字,慢慢地笑了,「何子墨,你是真傻還是裝傻,你以為一個重新開始,我們就以重新開始嗎?」
何子墨微微抬首,黝黑的眼眸盯著甘甜,目色平靜,薄唇微啟,反問道︰「難道不是嗎?不重新開始,怎麼能再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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