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冬,恭喜了。」對于洪武帝的旨意,按說,何為不用親自登府,但是對于嚴冬,何為還是抱有很大的好感。
「多謝何總管了。」嚴冬也是笑著答道,關于自己的任職,今天一早,就有人來侯府報喜,已經在府上憋了三個月的嚴冬,終于舒了一口氣。
三個月,雖然不短,但終究,洪武帝還是決定放自己出來,對此,嚴冬已經很滿足了。
「唉!這都是應該的,不過,嚴冬,我可是拿你當自己人,所以有些話,我可能說得直一些,你可別在意。」何為笑著,卻是在打量著嚴冬神情。
「呵呵,何總管,有話您盡管說。」嚴冬毫不在意的說道。
「嚴冬,你和五公主之間的事情,暫時還是要放一放啊!」何為看出嚴冬眼中的真誠,再次提醒著嚴冬。半年前,何為就提醒過一次嚴冬,但是那一次,嚴冬並沒有听自己的話,弄得最後,不得不離開長安,直到九死一生,在邊城立下大功,才又回來,沒想到,又是因為同一件事情,惹惱了洪武帝。
重重的點著頭,嚴冬嘆氣道︰「何總管放心,我會注意的。」
「這樣就好,畢竟你不同于我們這些人,我們都老了,怎麼樣都行,但是你還年輕,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現在多注意一些,今後也就過得好一些。」何為欣慰的笑了。
「您說得對。」嚴冬不住的點頭。雖然何為沒讀過什麼書,但是這個世界,是一個長者為尊的世界,之所以如此,無非就是老人見識的多了,經歷的多了,可以給年輕人一些建議,讓年輕人走很多的彎路。
何為常年侍奉在洪武帝的身邊,可以說看過無數年輕人,無數有才華的人,其中,很多人成為了如今的重臣,但是更多的,則是被洪武帝打進了深淵,再也不能翻身,甚至他們的家人,都會受到很多的牽連。
「呵呵,老了,難得遇到你這樣能夠說上話的年輕人,一說就多。」笑著搖頭,何為起身道︰「嚴冬,這一次離京不急,將一些事情準備好後,再上路也不遲,可一句話,千萬別聲張。」
「明白了,多謝何總管提醒!」嚴冬也是連忙起身相送。
送何為離開後,嚴冬靜靜的坐在書房,看著茶水中冒起縷縷青煙,嚴冬的心很是安詳,這一次,總算是過去了。
五公主劉清兒,雖然事情又是因為她,但是這一次嚴冬沒有一絲責怪的意味,他甚至在想,自己該托誰,給劉清兒帶一封信,讓她不要擔心自己,因為此刻,劉清兒在他的心中,已經留下了深深痕跡。
傍晚,當孫哲得知嚴冬很快就會離開長安的時候,他有些不舍,最後徑直起身,酒都沒喝,就讓嚴冬等著。
孫哲急忙而去,嚴冬也沒有了喝酒的興致,盤算著一些事情。
第二天,嚴冬還沒有等到孫哲的消息,倒是先迎來了邢斌和李姝。
「校尉!」邢斌面無表情的說著,很是勉強的想要擠出一絲微笑,可這微笑,卻又有些尷尬。邢斌在邊城軍營中呆了太久的時間,對于一些人情世故,雖沒忘記,卻也不再擅長。
「呵呵,听說你要調到青州?」嚴冬笑著和邢斌說著,他也了解邢斌是那種面冷心熱的人。
「是啊,苗校尉是青州人,他家里還有老大人,校尉走了,我去照看照看。」邢斌笑了笑,這笑,既有些許傷感,又滿是心甘情願。
「這樣也好,有什麼難處,可以寫信給我,我這次調到壽春,距離青州,也不算太遠。」青州,說來,距離壽春也有千里,但是兩地較之長安,就近的多了。
「會的!」邢斌點著頭。
本來嚴冬是想留邢斌在侯府吃過飯再走,但是邢斌執意要走,說是苗盛的老父親,得知自己兒子戰死沙場後,身體就一直不好,他要盡快的趕過去。
嚴冬感慨的,讓秦伯為邢斌準備了百兩銀子,起初邢斌不肯收,但是在嚴冬等人的勸解下,只好收下,卻說,這是自己借嚴冬的,今後一定還。
邢斌的到來和離去,嚴冬心生陣陣感嘆。
就好比邢斌雖是苗盛親衛卒長,但是兩人在軍中的感情,卻如親兄弟般;還有,對于自己等人來說,百兩銀子,也許不算什麼,畢竟每年,除了當值的俸祿,還有爵位的年俸。但是對于邢斌等人來說,百兩銀子,卻是他們幾年的俸祿,而為了這些銀子,他們不得不拋頭顱灑熱血,在戰場廝殺。
「吱!」
書房門被推開,嚴冬抬頭,李姝端著一杯茶水走了進來。
「這些事情,讓慕清做就是了,你剛回來,多休息一下。」嚴冬笑了笑,接過了茶水。
「沒事的。」李姝微笑著搖了搖頭,輕聲道︰「听說,你又要走了。」
「是啊!就這兩天。」嚴冬喝著茶水,淡淡的說道。
「這一次,慕清會和你一起去嗎?」李姝眼中露出一絲期望,盯著嚴冬。
「我先和幾個親衛一起去,等安頓好了,再接你和慕清過去。」嚴冬說著,心中卻又有些後悔,李姝,雖然和自己親梅竹馬,但是自己,並不能替她做任何的決定,而且今後,也許她還要有自己的家人。
「恩!」高興的點著頭,李姝拿過涼茶,轉身離開了,其實,她的心中,又何嘗不像嚴冬心中所想,但是她卻沒有那些擔憂,她所擔心的是,嚴冬,會不會不要自己了。
「李小姐,怎麼樣,侯爺是不是答應了,我就說嘛,侯爺不是鐵石心腸的人,你對他好,他心里都知道呢。」
「恩,嚴冬答應了。」
「嘻嘻,那就好,要是這次侯爺再丟下我們,我們以後就再也不理他了。」
听著門外小聲的低語,嚴冬苦笑搖頭,慕清,還真是拿她沒辦法了,對了,不知道慕清,是不是將劉清兒的事情,告訴李姝了。
想到這里,嚴冬又頭疼起來。
一天,整整一天,孫哲都沒有再來,嚴冬知道,他肯定又是被孫怡康給禁足了。
壽春,雖然地處揚州,很是繁華,但是壽春所在的淮南郡,是大漢南方的一處邊境,與大乾接壤,這幾年,大漢與大乾,大周的關系緊張,時刻都有刀兵相見的可能,說不定,今日壽春還屬于大漢,而明日,整個淮南郡又都歸大乾所有。
孫哲想要和自己一同外出當值,這嚴冬知道,但是嚴冬並不太贊同,畢竟,戰場變化萬千,到時,自己不一定能夠顧得住孫哲的安全。
可是吃過晚飯,孫哲的身影又出現在嚴冬面前的時候,嚴冬看著他落寞的神情,嚴冬是真的感動了。
「嚴冬,我被父親趕出門了,你可不能不收留我啊!」孫哲強作鎮靜,但是淚水卻是溢滿眼眶,肆意的橫流。
「好兄弟。」嚴冬狠狠的抱住孫哲,此時,一切事情都擺在了眼前,孫哲,一定是為了要和自己一同離去,才和孫伯父鬧翻了。
「嚴冬,你說,父親為什麼就非要我留在長安,留在這安全,卻又死氣沉沉的都城。」孫哲推開嚴冬,有些委屈和不忿。
「為人父母,自當深愛子女,不願子女受到一點傷害,孫伯父所作也沒錯的。」嚴冬勸慰著,他想起小時候父親看自己的眼神,滿意,關愛,笑容。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不想這樣,我只是想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活著,雖然我在長安,有父親的照顧,很是安全,但是在這里,我沒有樂趣,我也想像你和雨生,甚至有為還有本義一樣,自己出去闖蕩。」此時的孫哲委屈的像個孩子一般。
「我明白,我明白,放心吧,我會找孫伯父好好談談的。」嚴冬很是堅定的向孫哲承若著,在他看來,孫哲和孫伯父之間,並沒有什麼矛盾,而將孫哲趕出家門,也只是孫伯父的一時氣話罷了,他們之間,只是缺少溝通,缺少必要的理解和退讓。
「嚴冬,我想喝酒。」孫哲收起眼淚,長出著氣,笑著看向嚴冬。
「好,我陪你喝。」嚴冬也是笑了起來,喝道︰「慕清,今夜月明星稀,可是賞月的好時節,溫些熱酒,準備一些菜肴,去亭子賞月了。」
「哼!侯爺,喝酒就是喝酒,不要找借口。」慕清撅起嘴,不悅的說著,卻是走了出去,準備東西。
是夜,又是一場大醉,不過,大醉的只是郁悶,委屈的孫哲,嚴冬並沒有多喝,或者說,孫哲根本就沒有給嚴冬機會喝,一杯接著一杯,將自己心中的悲郁之情,都發泄在了熱酒中。
嚴冬看著趴在桌子上卻仍在要酒的孫哲,讓親衛將他抬回屋子,自己,則是穿戴一番,走出府門,走向孫府,就在剛才喝酒的時候,孫怡康就派了下人,探問孫哲是否在侯府,嚴冬讓下人帶了個話,說是自己等會兒要去拜訪他。
嚴冬在孫府和孫哲的父親談了很久,深夜才返回。回想著孫怡康臉上的無奈,氣憤和關心,嚴冬有時候,真的很羨慕,那些父親還在世的人。
清晨,嚴冬穿戴著盔甲,走出侯府,翻身上馬,而在他的身後,則是六位親衛,還有一同要去壽春赴任的孫哲。
此時,已經是孫哲醉酒後的第三天,今日,嚴冬就要帶著親衛和孫哲,離開長安。
「回去吧。」嚴冬輕笑,安慰著淚眼朦朧的慕清和李姝。
「侯爺,您可早點接我們過去,要不然,我以後都不理你了。」慕清威脅的說道,但是臉上卻是梨花帶淚。
「放心,安頓好了,就接你們過去,再說了,叔父不是還在府上嗎,就算不接你們,我肯定也是要接叔父過去的,所以,慕清,可要看好叔父了。」嚴冬打笑著。
「哼!這個時候,您還在開我的玩笑。」慕清不悅的說著,但是一雙眼楮,卻是死死的盯著孫乾。
苦笑,孫乾朝嚴冬說道︰「路上當心。」
「叔父放心!」嚴冬說著,而後朝眾人點頭,說道︰「出發!」
「慕清,孫叔父,可不要想我啊!」孫哲笑著,在緩慢行進的馬兒上,朝兩人打笑。
「誰要想你!」慕清不悅的大聲喊著。
但是此時,嚴冬和孫哲的身影,已經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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