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章的到來讓嚴冬的心情一下子低沉起來,要說剛才的話,是大皇子讓他帶的,嚴冬一點都不相信,自己與大皇子雖不熟識,但也見過不少面。
在眾多的皇子中,大皇子可以說是武風最盛的,他非常喜歡結交武將,並且待武將十分的寬厚,斷然不會對自己說出這些話。
既然不是大皇子,那又會是誰呢?會是誰在挑撥大皇子與自己的關系呢?
百思不得其解,因為嚴格說來,嚴冬並不覺得自己和大皇子的關系很好,只不過以前上早朝的時候,點頭之交罷了,可就是如此,就有人來挑撥,可見人心難測,更不要說皇家之事了。
難道真的是自己涉足皇事太深?才引來其他皇子的注意?
嚴冬愁眉不展,自己和皇家的聯系,除了洪武帝之外,也只有劉清兒了,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還不少,而劉清兒之前和她的兩位親哥哥瓜葛太深,也許,正是如此,才會有人覺得自己有心參與皇位繼承之事吧。
可為什麼又是大皇子呢?
嘆息著搖頭,嚴冬實在是被這些事情弄得頭疼,有時候命運好像就是如此,自己拼命想要避開的事情,卻又偏偏找上門來,讓人感嘆它的無常。
夜深,嚴冬躺在床上,還是無法入睡,無論紀章身後帶著誰的意願,都無法否認一點,那就是壽春,繁華的同時,也滿布著糜亂。
想要從這座城池中出淤泥而不染,自己必須時刻保持著清醒,分辨出身邊的每一個人,分清楚他們中,誰是坦然之輩,誰又是別有用心之徒。
嚴冬在思索中閉上了眼楮,可幾乎是剛剛睡著,嚴冬又是醒來,這是他常年養成的習慣,卯時迎著晨曦而起,想多睡一會兒,都是難得的。
在後院空地處演練了一些拳法,直到太陽已經露出地面,嚴冬才看到不少人起身,開始一天的忙碌。
听著一聲聲都尉,嚴冬點頭,也回到了屋子,穿戴起甲冑。
吃早飯的時候,孫哲並沒有起來,嚴冬派人去叫了兩次,也只好親自去喊。
揉著腦袋,孫哲看著桌子上的飯菜,雖然很餓,卻沒有一絲的胃口,一張臉上滿是愁容。
「你昨晚可喝痛快了?」嚴冬打笑著問道。
「別提了,沒看我現在頭還疼著嗎?」孫哲郁悶端起粥,剛喝了一口,頓時覺得不錯,又是連忙往嘴里灌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在喝酒呢。
「知道就好,以後悠著點。」嚴冬苦笑,當初說服孫怡康的時候,嚴冬可是向他保證,一定會照顧好孫哲的,別等到回長安,孫哲變成了酒鬼,那就不好交代了。
「嚴冬,求你別說了,我自己想起來,都覺得有些奇怪,昨晚那還是我嗎?」孫哲低著頭,訕訕的說道。
「得,你以後注意吧。」嚴冬笑了起來,醉酒的人,雖然沒了意識,但是醉酒的那一刻,還是能感覺到自己的丑態的。而且醉酒後,酒勁可得折磨一個人兩三天。
「哎!我也奇怪,你昨天注意到我是怎麼醉酒了嗎?」孫哲疑惑的說著,自己也在想昨晚的情景。
經孫哲這麼一說,嚴冬回憶著,不覺眉頭逐漸皺了起來,好像孫哲起初並不想喝,是在幾個年輕人的激將之下才又和他們拼酒。
孫哲像是也想到了這里。
頓時,兩人四目相對,眼中都是閃過一絲狠厲。
「他們還真是有膽。」孫哲心中滿是憤恨,在長安,都沒人敢這樣對自己,沒想來了壽春竟然被人給算計了。
「放心,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冷哼著,嚴冬也有些惱火,且不說孫哲是和自己一起來的,單單孫哲身為壽春郡丞,竟然被被一些世家大族子弟戲耍,嚴冬就絕不會放過他們。
官員,是來管理百姓,維護一方安定的,向來給人以威嚴;而那些大族子弟,白身一個,就敢如此的張狂,真要是以後讓他們自己得了勢,那還得了。
「對,來日方長。」孫哲點頭說著,起身,說道︰「我先去郡守府了,那邊府邸已經找好了,晚上我就不回這了。」
「也好,不過孫哲,獨自一人居住,可不要一時犯渾,辦那些迷糊事。」嚴冬打趣著告誡,讀書時他曾經學過一個學問,慎獨。
一個人的真性情,往往會在獨處的時候流露,也往往會在這時候迷失,所以獨自一人的時候很重要。尊師重禮,言辭懇切什麼的,說來,也只是一個人外相所表現出來的,而他的內心是什麼,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者甚至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所以當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他所流露出來的東西,即便是虛假的,即便不是他內心所想,是他偽裝的,可是偽裝到了這種地步,這些偽裝,也會變成他自覺的流露,他的心,也會變成這樣。
同理,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如果受到外界的干擾,也很容易迷失,從而影響內心,犯下大錯,再想改時,已由不得自己。
這也是為什麼嚴冬提醒孫哲,他如果在獨處的時候抵御了外界的干擾,那相信,壽春之後,孫哲絕對會成熟起來。
「我?你還不放心嗎。」孫哲白了嚴冬一眼,拱手而去。
嚴冬看著孫哲離去的身影,不覺欣慰的同時也有些擔心,轉身,朝杜毅說道︰「讓宋溪和楊輝跟著過去。」
「是!」杜毅點頭,仍舊站在那里,他知道嚴冬還有話說。
「還有,暗中查探一下,我想知道,這壽春,到底是個什麼樣子。」說這句話的時候,嚴冬心中一狠。雖然壽春不同定中,但是必要的時候,他不介意,再次下狠心,即便這樣,會得罪很多人,甚至得罪洪武帝。
身為壽春都尉,看似掌管全城的防備,但是說來,事情並不是很多,因為延續百年的規矩,並不會因為嚴冬的到來而改變。
一切事物如常,只不過官員們辦理公務的地方由軍營轉移到了都尉府。也許有些不習慣,但是這時候誰又敢亂言。
嚴冬來到前院的時候,不少官員已經到了,他們匆匆行走著,整理各自的公文,見到嚴冬,急忙拱手行禮。
絕大部分的官員,嚴冬都不認識,但是這並不妨礙他下命令,每一個官職都對著相應的職務,嚴冬也只要吩咐即可。
在屋子內處理著堆積已久的公文,嚴冬的眉頭沒有一刻的舒展,這些公文,看似無礙,但是細細追究,全都有所漏洞。
一份關于夜間城防的公文所書︰「為應不測之局,當值者酌情可開夜門。」
酌情,什麼是酌情,這豈不是給宵小之徒可乘之機。
嚴冬相信,這壽春城內,一定有很多的商人豪族借此機會,夜間走貨,以減少稅收。
有了前車之鑒,嚴冬不得不費神的仔細查看每一份公文,說是批閱,倒不如說是考驗嚴冬。
鄰近中午的時候,杜毅進來提醒嚴冬,不要忘了中午赴宴。
杜毅出去後,嚴冬也沒有心思再批閱公文,想著中午的事情。
早上剛到屋內沒多久,嚴冬就接到了一封請柬,邀請自己中午赴宴,如果是其他人,嚴冬可能理都不理,但是這封請柬是淮南侯紀盛親手所書,他不得不去。
收拾一番,騎馬,嚴冬帶著杜毅和高佩兩人朝淮南侯府而去。
來到淮南侯府,嚴冬知道淮南侯肯定不會親自出門迎接,但是沒想到在外等候自己的,竟然是紀章,不覺有些怪味。
「嚴都尉,我們又見面了。」紀章笑著,全然沒有一絲的尷尬,好像昨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
「是啊!小侯爺,又見面。」嚴冬也是故作不知,大聲說道。
此話一出,在門外候著的不少下人,都是一愣,壽春誰不清楚,淮南侯還沒有決定將侯位傳給誰,這小侯爺之名,可不能亂用。
紀章听到此話,瞬間臉色鐵青,嚴冬說出這樣的話,可是捧殺,這要是讓自己幾個兄弟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陣動作,不,他們肯定會知道。紀章竭力的穩住自己的眼神,不去看下人們那怪異的神情。
「昭侯說笑了,家父身體不適,未能出門遠迎,特命我前來接待昭侯,咱們還是進去吧。」紀章雖是笑語,可臉色還沒有緩過來,依舊陰沉。
「那就進去吧。」嚴冬輕聲說著,到沒有再說其他。
雖說身體不適,但是淮南侯紀盛听到堂外的步伐,還是連忙起身,出身相迎。別人不知道,但他可是清楚,嚴冬,雖然辦了一些錯事,但是嚴家還深受洪武帝的眷顧。
「老侯爺,您怎麼親自出來。」見到淮南侯出來相迎,嚴冬連忙上前想要攙扶。
「無妨,無妨。」笑著說道,紀盛卻是任由嚴冬攙扶住自己,以示親近。
紀章看到此景,眉頭輕皺,難不成自己家的老頭子,和嚴家還有深交。
走進正堂,嚴冬一番客套坐下之後,才暮然的發現,紀盛身邊的幾個年輕人,不正是昨晚灌孫哲酒的那幾個人嗎?看他們此時乖戾的樣子,顯然幾人就是紀盛那幾個兒子了。
「嚴冬,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那幾個不成器的兒子。」紀盛在提到自己兒子的時候,聲色一厲,旁邊幾個年輕人眼中,都閃過一絲的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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