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覺得有些無趣,便把趙志涵推了上去。趙志涵越是近距離看著史氏那張毫無生氣又慘白的臉,越不知道該說什麼,便只坐到了床沿上。
這會子史氏倒慢慢睜開了眼,眼神如死水一般地看著趙志涵,動了幾下嘴唇,全是輕而空的氣聲道︰「仁兒和鳳丫頭……」
趙志涵面色無波,心里早已翻騰了起來。她當然知道,史氏是在把這兩孩子托付給她。而她如今的舉動,不過就是在提示趙志涵,她命不長了。都說生孩子是走了一趟鬼門關,沒想到生過兩個孩子的史氏,最後還是壞在懷孩子這件事上。
趙志涵長長出了口氣,把手覆到史氏手上。正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便听得史氏繼續嗡著聲音道︰「之前我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不求你原諒,只我那兩個孩子……無父無母的……」
「你放心吧,他們都是王家的孩子。」趙芷涵看著史氏的眼楮,臉上表情無比沉靜。
李氏在一旁往上湊了湊,開口道︰「大嫂子別再說這些話了,說得我心里怪的。你只是小病了一場,如何就像在交代後事一樣呢。」
听言,史氏又把眼楮閉了起來。趙芷涵輕吸了口氣,只道︰「嫂子好生歇著,我改日再來看你。」
說完,趙芷涵便拉著李氏出了史氏的房間。出了史氏的院子,趙芷涵不與李氏說些什麼,便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她剛到屋中坐下,本來一直想著史氏的臉,心里跟塞了麻線團似的,紅依卻是滿臉笑意到她身邊,拿出一封信送到趙芷涵面前道︰「來人說老爺戰事告捷,如今已在回來的途中,想著不日就能到家了。」
趙芷涵心頭一動,忙接了信打開,里面果然是王子騰來信,說的內容與紅依所說也是一樣。她嘴角含上些笑意,莫名覺得生活有了點不一樣的東西。不過就是在這家長里短的事情中沉太久了,覺得有些無趣。而這個回來的男人,以後就是她丈夫了。
想到「丈夫」這兩個字,心里還是有點小不適應的。
卻說沒等到王子騰回到家中,史氏便先咽了氣。這事在趙芷涵預料之中,闔家上下,除了王仁和王熙鳳,沒有什麼真正傷心的人。娘家人也知道史氏乃病死,無非傷心得無不,只嘆女兒命薄。
喪事辦了幾日才終,一切也都是趙芷涵操持的。原先什麼都不管的吳氏,也在其中指點了趙芷涵一二。看著滿宅子的素白場景,有人之處便沒笑臉的氣氛,十分壓抑。
而最讓人覺得心疼的,不過就是王仁和王熙鳳。兩個孩子也都懂事了,知道什麼叫死,只哭得肝腸寸斷。幾年前死了爹,如今又死了娘,想心里之苦。原就是沒爹護著,兩個孩子也懂事得早,性子也硬。如今再沒了娘,日後必是庇護更少的。
喪事之後,王家整個宅子里還是肅殺的氣氛較重。畢竟不是喜喪,面上眾人還都是不敢太造次的。除了這氣氛,若再不見王仁和王熙鳳,這事倒也沒多少人在心里記著。趙芷涵跟她更是情分不多,只能嘆息而已。
史氏去後,她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又重新分配了到各處。王仁和鳳姐兒搬到了吳氏院子里去住,因著孩子太多,趙芷涵怕吵了吳氏,便把原主的女兒王熙儀接回了自己的院子里。此後,家中大小事務也都歸到趙芷涵手里。她處處避著李氏,不願與她相交太多。
王子騰回來那一日,趙芷涵正在歪在床上看書打時間。只听得門外丫鬟報,「老爺回來了。」她蹭地從床上翻起來,便見得王子騰進了屋。趙芷涵只是笑,站在床前不動。倒是王子騰先走去她面前,看著她道︰「怎麼看到我回來了都不高興?」
趙芷涵抱著書,咬了下唇道︰「歡迎回來。」
「還有呢?」王子騰挑了一下眉。
趙芷涵想了一下,便放下書,抬手抱了他一下,抱完又收回手站好。王子騰輕嘆了口氣微搖頭,然後一把把她抱進懷里,親了下去。趙芷涵張開的兩只手臂懸在空中,心里有些不適應便呆呆的,半晌才把手放下擱到王子騰手臂上,嘗試性接受他回應他。
王子騰親了她片刻,見她沒有了太多的抗拒,手上用力就把她推到了床邊,然後就勢把她撲倒在了床上。趙志涵一慌,在他身下撲騰了幾下手臂,就被王子騰又鉗制住了。事到此刻,趙志涵當然知道王子騰是想干什麼的了。
出去征戰這麼久,生理上的需求必然是少不了的。況且,在走之前,趙志涵就吊胃口吊了他那麼久。如今回來了,自然是一刻也按捺不住了。只是,趙志涵想著家中生了那麼多事都還沒告訴他,只等他開始解她衣服扣子的時候,忙抓了他的手道︰「大嫂子去了。」
王子騰還埋頭在她脖子間,听了這話突然停了動作,抬起頭來,「什麼時候的事兒?」
「有半個月了。」趙志涵看著他。
王子騰此時也沒了興致,便從趙志涵身上爬了起來,「我走時還好好的,怎麼就……」
「生了場大病,大夫也沒看好。」趙志涵說著坐起身來,抬手把自己的衣衫扣子又扣上。
「仁兒和鳳丫頭呢?」王子騰接著問,眉心擰著。
「都快哭斷腸了,如今好些了,都搬去了老太太那里。倆孩子都只願跟著老太太,即便我有心照顧,她們也不願過來的。」
王子騰嘆了口氣,「先讓他們住老太太那邊吧,仁兒再大些讓他單獨一個院子便是。如今他也是剛失了母親,有老太太照顧會好些。」
「我也是這麼想的,遂才沒讓他一個人住一院子。若沒個大人看顧著,不知會不會出什麼亂子。你回來後有去見過老太太麼?」趙芷涵看著王子騰問。
王子騰搖了下頭,「一回到京城就進宮復了命,回到家便到這里了,還未見過老太太。」
趙志涵拉他起來,「走吧,先去見見老太太,好叫她放心。你也走了不遠時間,老太太日日夜夜念叨你,不過就是盼個平安,一直懸著一顆心呢。」
王子騰站起身來,只得和趙志涵往吳氏那里去。吳氏見了王子騰安全回來了,喜得老淚縱橫,抓著王子騰的手抽抽道︰「瘦了,又黑了,進宮復過命了?」
「是,老太太,皇上見我征戰有功,便委任了經營節度使一職。」王子騰應道,也是跟吳氏只報喜處。
「你掌管軍隊了?」吳氏抬眼看著他,卻並不覺得喜,又繼續問︰「那是不是以後常要出去打仗?」這兒子能不能常陪在身邊,是不是時時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王子騰笑了一下,「老太太放心,這個自然是不會的。我統管的是京城的一支軍隊,倒不會常出去征戰,戶部一職也兼著呢。」
吳氏這才松了口氣,看著他又道︰「那就好,只要不再出去帶兵打仗就好。你平安回來我也就放心了,我也不留你在我這多坐,你要是有事就回去吧。你們夫妻也是這麼些日子沒見了,定是有許多話要說,我也就不廢話了。只有一件事,這仁兒日後沒人管,定是要學壞了的,你得幫我上點心。」
「是,老太太。都是一家人,哪有不管的道理。」王子騰說完,又說了些關心吳氏身子的話。自然,他沒有直接回去,又是見了王仁和王熙鳳,才跟了趙芷涵回去。
他這一走就是數月時間,如今回來家里大變了樣。史氏去了,留下王仁王熙鳳兩個沒爹沒娘的孩子。王子勝無事業言,這兩孩子只得他二房上心。如今家里的大小事務也都是自己的夫人趙芷涵在管,這是在以前完全不敢想象的。說起來,竟說不出這些改變是好是壞。
晚間,趙芷涵在房里擺好酒水和王子騰喜歡吃的菜,為他接風洗塵。王熙儀在桌邊吃了一些飽了,就跟女乃娘去了,房中只留下趙芷涵和王子騰兩人。趙芷涵拿著酒壺,在兩人杯中倒上酒,開口道︰「歡迎老爺平安歸來。」
「總這一句話,還有別的話沒有?」王子騰看了一眼自己杯中的酒,又抬眼看向趙芷涵道。
趙芷涵端起自己的酒杯,抿了一口,辣辣的,然後看著王子騰道︰「這麼急做什麼,話是要慢慢講出來的。」
王子騰嘴角微勾了一下,也端起酒來,送到趙芷涵面前。趙芷涵看了看他,把自己手里的酒杯送過去,與他踫了一下,繼而兩人一口喝盡。趙芷涵連喝了數杯酒,才開口道︰「你以前不是不來我這兒麼?現今怎麼變了?」
王子騰嘴角少了笑,一本正經看著她道︰「變的人不是我,是你。」
趙芷涵眼神飄忽,又默默喝了一杯酒,然後道︰「所以覺得新鮮?」
「是不是新鮮,過些日子就知道了。」王子騰說完,仰脖喝下一杯酒,過來一把抱起趙芷涵,往床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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