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過去了,小李那邊還沒有消息,荀芷粟很著急,卻也不好催她。
荀芷粟也偷偷地上網尋一些租房的訊息,但找到的房子不是離公司太遠,就是價格太高,她都覺得不太滿意。雖然唐晉揚沒有直接告訴她搬走,但是荀芷粟知道自己應該有自知之明。
相比那一天知道唐晉揚有了女朋友之後的失落心悲,現在的荀芷粟反而平靜了許多。唐晉揚找到他喜歡的女孩,終于可以忘卻往日的悲傷,還有什麼事情比這個更讓她高興的了!現在她唯一能替他做的,就是快快地遠離他的視線,不要打擾他來之不易的幸福。
每天晚上加班回家,荀芷粟便會趴在床上,把唐晉揚吃穿住行方面應該注意的問題分門別類的記錄下來。
正月十四這天晚上,荀芷粟寫到一半的時候,她忽然把筆記本上寫的東西撕下來,望著上面自己的字跡,忽然覺得好笑,如果愛一個人,自然會注意他的習慣,如果愛一個人,自然不會挑剔她太多,而她作為一個局外人寫下這麼多東西,真是杞人憂天,讓人笑話。
將手里的紙揉成一團,荀芷粟又輕輕地搖頭,唐晉揚是一個生活精致的人,特別是他的胃病,在飲食方面有很多需要特別注意的問題,那個女孩一開始肯定會有所忽略。
她慢慢地把那一團紙展開鋪平,又一字一字地認真地抄上去。他睡前喜歡看推理方面的書,他睡覺的時候不喜歡開燈;他吃飯的時候口味較淡,盡量少放鹽;他喜歡穿白色的襯衫,一定要及時地熨燙……還有他喜歡吃的菜的做法……
盡管荀芷粟困得睜不開眼楮,但是她還是勉強著寫完。因為小李給她帶來了好消息,明天,就是正月十五元宵節,她除了要去看荀笙笙,還要先去和小李看給她找的房子。
房子就在離公司不遠的鎮上,坐公交車二十多分鐘的時間就能到,
其實,不管房子怎樣,她都會搬出去的,可是小李還是說去看看保險,她掙錢不多也不容易,不能花了冤枉錢,再說房東也想見個面。
荀芷粟合上筆記本,幾天後,她就離開這里了,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她一定要好好的,為了媽媽,她要好好工作。
第二天,荀芷粟如約和小李去看房子,做了近一個鐘頭的公交車,荀芷粟只覺得胸口發悶,肚子里翻江倒海,想要嘔吐,她竭力地忍住,等下了車,才蹲在路邊吐起來。
小李忙趕上來,彎腰輕輕地幫她拍打著背,遞過來一瓶礦泉水,關切地問:「芷粟姐,怎麼了?」
荀芷粟喝了一口水漱了漱口吐掉,微微喘道:「可能是暈車吧。」
小李看看她焦白如紙的臉:「真的?」
荀芷粟用手背擦擦嘴角的水珠:「你這丫頭,我騙你干什麼。」
小李猶豫了一下,還是吞吞吐吐地開口:「不是,芷粟姐,你不覺著你和過年前不一樣了嗎?」
荀芷粟又喝了一大口水:「怎麼不一樣了?」
小李抿抿嘴,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以前,你飯量比我小多了,可是這幾天你午飯吃得比我都多,你不是說以前覺特別少,而現在一到晚上就想睡覺嗎?還有早晨還干嘔,這些癥狀,我姐懷我小外甥的時候都有。」
听了小李的話,荀芷粟一驚,但隨即又否定,她不可能懷孕的,她和唐晉揚好久沒在一起了,以前,她應該是每一次都記的吃事後藥吧。她月經一向不是很準,又加上經常吃藥,所以這一次也是兩三個月沒有來,她也沒有在意。
這兩天,她一直感到胸脹,而且
今天早晨起床的時候,她的肚子隱隱作痛,內褲上也沾染了絲絲點點的血漬,這是她月事將至的預兆。
想到這,荀芷粟笑著對小李說:「小李,謝謝你,我今天剛來大姨媽,可能這兩天工作比較累,我的腸胃病犯了。」
小李不好意思地朝荀芷粟笑:「芷粟姐,那是我多慮了,不過,小病也不能忽視,等會我陪你上醫院看看。」
荀芷粟望著小李紅撲撲的有些嬰兒肥的臉,眼楮竟然濕潤了,這個女孩雖然有些大大咧咧,但是有時候卻像姐姐一樣關心自己。
小李見她動容,伸手把她的圍巾往上圍了圍,說道:「芷粟姐,不要感動啊,我的關心是要求回報的,那就是工作的時候你得多幫幫我。」
荀芷粟點點頭,挎著小李的胳膊往鎮上走去。
出租房子的是一位阿婆,兩個女孩進去的時候,一身青衫的王阿婆正蹲在雞圈前喂雞。
見有人來了,王阿婆站起身迎上來,客氣道:「花花,你朋友來了,快進來。」
荀芷粟禮貌地叫了一聲阿婆,小李則笑嘻嘻地拉著老人的手:「阿婆,人家都工作了,還叫人家的小名。」
王阿婆指指她的額頭:「你呀,就是嫁人生子還不是阿婆眼里的花花了?當初阿婆給你媽接生的時候,你就這麼長,哭的聲音連小貓的叫聲都趕不上。」王阿婆用手比量著:「你爸媽就發愁,這孩子早產一個多月,能養活大嗎?我說,沒事,富人富養,窮家窮養……你看這轉眼間二十多年過去了,花花也出落成大姑娘了。」
這些話,小李每見王阿婆一次就會听一遍,耳朵上早就起了老繭。進了屋,她給王阿婆介紹道:「阿婆,這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好姐妹,荀芷粟,就是她要租你的房子。」
王阿婆給兩人倒上茶,說道:「我大體听愛琴,就是花花的媽媽說了。我這里呢,就是這麼個情況。」她指了指房間:「我本來呢,是不打算租這房子的,可愛琴說想租房子的是花花的朋友,我才同意的。」
荀芷粟連聲道謝。
王阿婆撫了撫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說道:「姑娘,你看我說的這幾條你能不能做到,如果能的話我就租給你,做不到的話,你也別怪老婆子。」
荀芷粟和小李對視一下說道:「阿婆,您說吧。」
王阿婆掰著指頭開始一條一條地列條件。其實,不外乎是要按時交租金,不能影響老人休息,不能領陌生男人回來過夜等等。
老人剛說完,荀芷粟點頭道:「阿婆,你說的這些我都能做到。」
王阿婆仍是一副嚴肅的表情:「上一次那個租房子的姑娘也答應的好好的,可是卻半夜三更把男朋友帶回來……」
荀芷粟看了小李一眼,忙道:「阿婆,您放心,我不會的。」
小李也幫腔道:「阿婆,您不相信別人,還不相信我花花嗎?」
王阿婆抿了一口茶,嘴角微微上翹:「所以呢,我才同意把房子租出去啊!不過,我的租金可是鎮上最低的,一個月四百塊錢,不能再省了。」
荀芷粟剛要開口答應,卻被小李踢了一腳。只見小李朝她擠擠眼,然後殷勤地給王阿婆倒了一杯茶雙手遞給她:「阿婆,我朋友是外地人,一個人在我們這里打工也不容易,還有一個弟弟在上學,一大家子人都靠她一個人的工資。她平時也省吃儉用,你看她瘦的連我都心疼。」
果然,小李的話很奏效,王阿婆紅著眼圈象征性地收了一百塊
錢,而且可以每月支付。
兩人告辭出來之後,小李松開緊握著她的手,說:「知道你要問什麼,芷粟姐,你以為我會欺負一個老太太,幫你佔老人家的便宜。」
「可是……」荀芷粟剛說了兩個字,小李便笑著打斷她:「你別看王阿婆穿得樸素,她有錢著呢,她倆兒子都開公司,在城里給她買的房子讓她去住,可你猜她說什麼?她說那里的空氣不新鮮,吸著憋悶,喘不過氣來,住了一個月就自己背著包跑回來了,她呀,就是一個人住太寂寞,想找個人說說話,做個伴。」
一個人的寂寞,荀芷粟豈能不懂,她又忍不住同情起王阿婆來。
小李沒注意她的變化,自顧自地道:「我媽還讓我來陪她,我可受不了她那挑剔的性格,芷粟姐你性子好,做事仔細有條理,等老太太知道你的好,我就幫你問她要聊天費。」
每個月一百塊錢能有個地方住,荀芷粟已經很知足了,這,似乎是一個不錯的開始。
鎮中心廣場,人群攘攘,小李買了兩串冰糖葫蘆,倆人一人一串邊吃邊笑,前面有一大群人圍在一起,小李吃著解釋道:「芷粟姐,那是猜燈謎的,我們去踫踫運氣,猜中了有獎品的。」雖然獎品不多,但總是為了討一個好彩頭。
小李拉著荀芷粟鑽進人群,隨便拈了兩張紙條出來,給了荀芷粟一張。
荀芷粟打開念到︰「能使妖魔膽盡摧,身如束帛氣如雷。一聲震得人方恐,回首相看已化灰。這個是鞭炮。」這個謎語她以前上大學的時候看《紅樓夢》的時候見到過,還有些印象。
燈謎處的工作人員翻了翻小本看了看謎底,笑道︰「姑娘,真厲害,好多人都沒猜出來呢。來,禮物給您,祝您元宵節快樂!。
謝過工作人員,荀芷粟接過禮物,是一包洗漱用品。
那邊,小李的謎語比較簡單也猜了出來,她也開心地接過禮物,拉著荀芷粟離開。
忽然,砰地一聲,不知是誰點燃了鞭炮,荀芷粟正待回頭,忽然腦海中浮現了看《紅樓夢》時脂評所說︰「此元春之謎,才得僥幸,奈壽不長,可悲哉。」她的心忽然漏掉一拍,只覺得心慌不已。
旁邊小李扒拉著禮物袋里的東西,嘟囔著︰「芷粟姐,你猜出的是鞭炮,多好啊,還驅邪呢,我猜的是桃花,我不會又踩著爛桃花吧,我不要。」
荀芷粟看著她,是呀,鞭炮是驅邪的東西,自己剛才怎麼會想到那幾句話,不過是個游戲吧了,這樣想著,她的心里倒也寬慰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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