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農忙的季節,家里的活也都已經干完了。陳光祖看到自家牆上掛著的燈籠便想起王守一來,于是決定第二天去他家里拜謝這位大恩人。
次日上午陳光祖去彭建國家叫他一同前去王守一家,從彭母口中得知彭建國和他父親去他舅舅家喝喜酒去了,陳光祖只好一個人前去。
經過一番打听陳光祖才找到王守一的家,王守一的家比陳光祖家還要差一點。兩間用土磚砌成的瓦房坐落在一口水塘的後面,房子的背後就是一座小山,依山傍水,用他們道家的話來說是塊風水寶地。從遠處看去,王守一的家和別人的家很不協調。
王秀秀出來迎接陳光祖。
王秀秀見一只手提著燈籠一只手提著一只老母雞的陳光祖就笑著問︰「喂,你提只雞來我們做什麼呀?」
陳光祖呵呵地笑著說︰「秀秀姑娘,這是我爹娘叫我拿來的,他們說要謝謝你爹的出手相助,王大叔在家嗎?」
王秀秀回答說︰「我爹正在屋里打坐呢,先進去吧,我去叫他。」
那天中午王秀秀把那只老母雞殺了,王守一留陳光祖在家里吃了一頓中飯,兩個人相談甚歡。吃完午飯之後陳光祖見王守一家院子里還有一大堆的柴火沒有劈,就主動幫他把柴給劈完了。期間王秀秀不斷地為陳光祖端水擦汗。王守一是看在眼里樂在心里。
王守一見陳光祖為人誠懇就對問說︰「小兄弟還沒有娶媳『婦』吧。」
王守一這一問問得陳光祖臉紅脖子粗,「回大叔的話,娶媳『婦』還早呢,再說我還沒有這個想法呢。」
王守一哈哈大笑了起來,「不早了,不早了,小兄弟,老夫我看你人還不錯,我家小女也到了快嫁人的歲數了,老夫就這麼一個女兒,女大不中留,秀秀遲早要嫁人,老夫把她許給你如何啊?」
陳光祖一听王守一要把他的女兒許給自己,臉更加紅了,搖著頭說︰「大叔,這可萬萬不可呀,我陳光祖怎麼能夠讓大叔這般抬愛啊!」
王守一故作生氣地說︰「怎麼,小兄弟,你還嫌棄我家小女配不上你嗎?」
陳光祖拼命地搖著頭說︰「不是不是,大叔,只怕是我配不上秀秀小姐,婚姻大事我一個人做不了主,還要回去問問我的爹娘才行。」
「說的也是啊!」王守一哈哈大笑著。
王秀秀過來看見兩人談得如此開心就問︰「爹,你們在談些什麼呀?我看你笑得這麼開心,是不是有什麼好事啊?」
王守一看著還紅著臉的陳光祖對女兒說道︰「的確是有好事。」
「爹,有什麼好事情啊?說給女兒听听。」王秀秀問王守一。
王守一笑而不答。
「我爹和你說什麼好事來著?」王秀秀看著陳光祖。
陳光祖連忙搖著頭,「沒有什麼,沒有什麼?」
「還說沒有什麼,你看你的臉都紅了,肯定是有什麼好事。」王秀秀追問著說。
「好了,好了,這事以後再說吧!小兄弟。」王守一說。
回家的路上陳光祖滿腦子里都是王守一對他說過得那些話和王秀秀少女般羞澀的笑臉。
後來,陳光祖一有空就經常去王守一家幫忙干活,挑水,劈柴什麼之類的。陳光祖和王秀秀兩人也日久生情。世上只有藤纏樹,世上哪有樹纏藤。最後陳光祖親自上王守一家提親,王守一早就把陳光祖當成自己女婿,所以二話沒說就答應了。陳光祖家人一見恩人的女兒長得俊俏,再加上陳光祖很喜歡王秀秀,陳家人也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這門親事。
第二年春天兩個人就成了親,成親之後陳光祖也改變了許多。成家立業,成了家之後就該立業了。
陳光祖想做點生意,就對父母說,父母同意了就把家里的積蓄拿了出來給陳光祖在縣城里開了一家『藥』鋪。
也該著我祖父陳光祖這一輩子沒有富貴的命。
『藥』鋪開張還不到兩個月,縣里面就封了我祖父陳光祖的『藥』鋪,說他賣假『藥』坑害老百姓。還沒有等陳光祖做任何解釋就把『藥』鋪給封了,人也被抓進了牢房。在當時的社會賣假『藥』就如同殺人,被抓到是要殺頭的。當時的『藥』是從一個商人手里進的貨,陳光祖從來就沒有做過生意,也不知道生意場上的險惡,一時大意沒有去檢查『藥』材的真假,直到差點鬧出人命來才知道自己賣的是假『藥』。
縣里面派人來到家中,陳光祖父親听到之後多年不發的病一下復發了,氣得當場就吐了血,陳光祖母親和媳『婦』連忙扶他上床躺著。
陳光祖臥病在床的父親叫自己老婆和兒媳『婦』扶自己起身,顧不得自己的病還沒有好就說是要去縣里探望在牢里的陳光祖。陳光祖母親也把當年的嫁裝去縣里的一家當鋪給當了,做為一點來回的路費和牢里的打點費用。
有句話說得好,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在你家富有的時候,什麼樣的人都想方設法地來和你沾親帶故。而在你貧窮落魄的時候,就連你自己家的親戚都像躲瘟疫似的躲著你,生怕你去他家里借錢一樣,平日里的情意都不在了。
陳光祖母親和媳『婦』扶著他父親去縣里當官的老朋友家里去拜訪。他父親這個老朋友以前是在衙門里跑腿的,新中國解放後一步一步地往上爬,終于混成了人模狗樣。在還沒有搬家之前兩個人就經常在一起喝酒,兩個人喝到臉紅脖子粗的時候稱兄道弟。自從搬到鄉下來的時候陳光祖父親每一年總會去他家里喝酒。所以這次只有去求這個老朋友了。
到了這個人家里的時候,陳光祖父親對他說明了來意,這個人對陳光祖父親的話愛理不理的。陳光祖父親叫老婆和兒媳『婦』拿出村里每家每戶自願湊上來的雞蛋和兩只老母雞拿了出來,又托著自己那把老骨頭對那個人好說歹說求菩薩拜老爺地說盡了好話,那個人才答應去查一查。
又過了幾天,那個人說是查清楚了案件的起因,是供應商批發假『藥』給陳光祖。還查到那個商人就是當初耍詭計買到陳家宅子的那個人,宅子被充了公,那個商人也啷鐺入獄,並且和陳光祖關押在同一牢房里。
釋放的那一天,陳光祖父親在他老婆和兒媳『婦』的陪同下去牢里接陳光祖,也見到了那個商人。
二十多年不見,那個商人一點也沒有變,還是那樣滿腦肥腸。
舊仇添新恨,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陳光祖父親對那個『奸』商冷哼了一聲︰「沒有想到你也有今天,這真是現實報啊!」
最後,陳光祖父親把身上帶來的所有的錢,那些錢大部分都是王守一給的,都交到了那個當官的人的手里,那個所謂的老朋友的手里,說是保釋陳光祖的贖金。我曾祖父這才徹底明白世態炎涼這句話的意思了,決定再也不去那個人家里。
曾祖父回到家中之後就再也沒有起來過,還不到一個月人就走了。王守一為他一手『操』辦了法事。我曾祖母欲哭無淚,幾度自尋短見都被陳光祖攔住了。
次年春天祖母生下了我父親,二十幾年後,我父親也就有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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