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軒問道︰「你沒有逃向城市,是不是還有其它考量?」
許盛陽暗暗深呼吸,不敢抬頭的道︰「有。我是覺得,出竅境界修行者的手段神秘莫測,我逃進城市就不能在人前使用符,要是被那個賀百面暗害,更加防不勝防。我總不能向普通警察求助。」
午軒道︰「我給你的另一道隱身符,你為何不用?雖說你隱身之後,賀百面若是立即對你周圍使用大範圍殺傷法咒,就能將你打出身形。但你只需在靠近城市的地方使用,賀百面莫非還敢大肆張揚?趁他遲疑之時遠遠逃開,他便無處尋你。隱身符時效最長,足夠讓你躲在城中等我回來。」
許盛陽听得呆愣︰「隱身符和太上空火符能一起用嗎?我還以為,隱身效果會被燒掉……」
午軒看著他,一言不。
許盛陽一張臉刷的一下又紅又白,淺麥色的臉龐變得白里透紅,腦袋登時垂得更低了。
許盛陽沒有找任何借口,只自羞慚得無以復加的知錯。
午軒卻明白他以前只是普通的初中學生,從未經歷過類似的奪命災厄,今日冷不丁被惡人以辣手襲殺,腦筋有點轉不過來也屬正常。面對強敵的凶狠害命和惡意激怒,許盛陽能不怯懦,不慌亂,勇于搏殺,招式狠辣,用盡全力拖延時間,其實也能算是優點。如果對方再弱一點,說不定還真會陰溝里翻船,被他引動太上空火符給活活燒死。再說,許盛陽修行時間太短,被灌輸到腦袋里的各類知識,他還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未能融會貫通活學活用……
午軒對待許盛陽無疑是莫名包容的,大概是一種自家徒弟怎麼看都有優點的心態。如此一想,午軒便收斂了那分嚴厲,神情變得微微緩和,轉而問許盛陽道︰「禁制里面是不是只有四個寶物?」
許盛陽忙把自己的大背包拿過來,拉開拉鏈,討好的把那四樁寶物取出來放到午軒跟前。
午軒沒理會許盛陽的討好眼神,垂眸看了眼那四樁寶物,與他重生前取到的一樣︰一個女敕黃木瓶,一面青銅小鏡,兩根火銅短棍。
玉瓶只有三寸高,銅鏡只有巴掌大,兩根短棍也都只有一尺四寸長。
「木瓶能自吸收靈氣,凝化出固定的幾滴木屬性靈液來。修行者吸收這種靈液,能增強靈力,活絡筋脈,益壽延年;普通人卻無法承受它的效果,它也是無法稀釋的,見水即消。」午軒拿起玉瓶,對許盛陽道,「你我都用洞天靈氣修行,無須服用意念品階的靈液。這個玉瓶,我想送給爺爺。」
許盛陽當然點頭。午軒說過,水墨洞天只有午軒和他兩個人知道,其他任何人都不知曉。
午軒的奇遇,午軒身上的神奇,午軒為什麼會在如此年輕的時候就變得這麼強大,都沒有跟他解釋過。許盛陽以前不明白靈異圈的情況,只是為午軒的幸運而振奮高興,現在他卻有些疑惑和猜測,但他想到水墨洞天能夠變相的延長時光,禪印菩提更是能夠二十倍的緩慢時光,他便不以為怪了。
午軒就是午軒,再怎麼奇異,也都他渴求而不敢向之表白的午軒。
許盛陽心中復雜,一時感覺自慚形穢,卻又勇氣嘉的抬頭,光明正大的深深看了午軒一眼。
「銅鏡有些功效,你拿著防身。」午軒將青銅小鏡摩挲了下,驅除了它上面殘留的封印,遞給許盛陽道,「把鏡面向外,用靈力激它,它就能照散一些低級的惡鬼、法咒,也能照飛普通槍彈。」
許盛陽拿住銅鏡,愛不釋手,卻問︰「如果生小型火災,我拿它一照,是不是就能滅火?」
午軒默了一下,點點頭,沒理他下一句「家務除塵」之類的話。這也算是活學活用吧?
許盛陽又問︰「它有名字嗎?」
午軒搖頭道︰「意念境界和出竅境界品階的寶物基本都沒有固定的名字,你自己取個就是。」
許盛陽作勢想了想,低聲道︰「叫它‘照妖鏡’行不?」他瞄向午軒的臉色。
午軒沒理他,拿起兩根火銅短棍,道︰「兩根火銅短棍,煉化之後,以單獨使用一根,也以把它們用靈力催使著拼接成一根長棍使用。你學過棍法,我也教過你相應的功夫。你拿它們防身吧。」午軒將兩根火銅短棍拼接又分開,為許盛陽演示了下,便將它們也給了許盛陽。
許盛陽放下銅鏡,拿過短棍,心中一動,拿著它們站到石屋空地上,剛猛靈動的演練起來。
練了片刻,他偷偷瞄向午軒,見午軒神情淡然,沒有多少溫和悠閑的模樣,他越懊惱自己惹午軒擔憂失望。他把兩根短棍對接在一起,學著午軒剛才演示的手法想將它們拼成一根,卻不能夠。
「哎?怎麼沒效果?」許盛陽平舉兩根短棍。
午軒知道他想引自己愉悅輕松,卻不改神色,只淡淡的道︰「意念境界的寶物,我不需要煉化,大都以直接拿來使用。你卻不行。你抽時間把銅鏡和短棍里面的禁制煉化了再說吧。」
午軒說著,靈覺掃過石屋內右上角的木筐。
木筐里堆積著午軒掠來的寶物財產。杜辛擇的財物、賀百面的財物,全都放在里面。
杜辛擇的寶物只有一把風浪折扇,賀百面的寶物則是短劍、軟鞭、土黃石塊這三種。這些東西都不適合許盛陽,午軒也看不上眼,便都放著暫時不理。其它的凡俗的錢財物事不提也罷。
午軒靈覺一動,又掃過石屋後方。
屋後那處雪地幻象之下,被禁錮了的杜辛擇、賀百面二人遍體鱗傷滿面淒苦,正在觀想修行《天龍觀想法》。
這兩人都是出竅境界,肉-身足以支撐靈魂出竅,當然是月兌胎換骨升華月兌俗了的,在妖魔眼里,他們的身體都是人形補藥,若有足夠清靈和濃郁的靈氣供給,他們完全以闢谷半年以上。
這二人先前被午軒封印了口舌靈覺,無法言語謾罵,然後承受了午軒漠然視之的百般折磨,落得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又感應到午軒的禁制只是令他們臣服,並不會會抹消他們的本性,也不會扭曲他們的記憶和本心,他們便都軟化下來,主動放開神魂,配合著午軒的手段,接受了金光小魚。
如今,有金光小魚坐鎮在他們的神魂靈覺深處,他們本心便無時無刻不受金光的感化,深藏的恨意正在消失,自靈魂的忠誠卻緩緩萌芽。他們各自貪婪的搬運洞天中無比精純的靈氣修行著……
金光小魚是水墨洞天法則中的八部天龍前身,沒有特定的名稱,午軒也沒有專門為它們想出什麼響亮的名號。午軒心里面是把它們直接看作八部天龍的,雖然那還非常遙不及。
午軒收回靈覺,指點許盛陽煉化那面銅鏡和兩根短棍。
然後,午軒細細的教導許盛陽,借此機會,延伸到其它地方,為許盛陽分析他的稚女敕不足之處。
許盛陽經過寶物分心,已經鎮定了許多,不再像剛才那樣懊惱羞慚,听得越專注。他邊听邊對照自己的遭遇,不禁感觸良深,沒有像以往那樣分心對午軒討好,神態舉止都明顯沉穩內斂了幾分。
午軒暗暗點頭,能及時吸取教訓,正視自身的缺點,再知錯能改,這就是最為實在的優點。
……
接下來的五天,午軒依照原定計劃,一直帶著許盛陽東西南北的飛遁來去。
除了尋找藏寶禁制之外,午軒專程尋來許多良玉,將它們雕成玉匣和玉瓶,又在玉匣和玉瓶上面繪制特定的符印禁制。
一路行來,午軒將自己曾經苦苦尋到過的救命良藥、治傷靈草小心采集,再將之完好的封存在玉匣之中,然後放到洞天石桌上面。有石桌的特殊功效在,午軒能確保它們不會有任何的藥力流失。
修行就是求己,午軒不去害人,卻也沒有過多的慈悲心留著那些靈藥給別人尋找。這些救命治傷的靈草良藥,午軒現在是用不到,但他日後難保不與人斗法甚至生死相搏,必須存著它們以防萬一。
久病成良醫,被逼成神醫。午軒以說是精通各種煉丹法門。
而他從雲靈派後山取來的那座石鼎也正是煉丹寶物。
午軒便把某些現在能夠用到的靈藥直接用石鼎煉制成丹,再把丹藥分別封裝到不同的玉瓶中,把玉瓶也放在水墨洞天的石桌上。玉瓶上都標注著不同的丹藥名稱和相應的功效用法。玉匣上也是如此,同樣標注著靈藥的類別和效用。
許盛陽看他忙碌,只恨自己不能立即幫上更多的忙。
許盛陽經過那天被賀百面襲殺,深知自己的弱小,修行起來便比以前更加刻苦。
午軒並不勸解,只把一瓶丹藥遞給他道︰「修行時含一顆丹丸壓在舌底,以口舌津液化開吞咽。待你行功運轉靈力將一顆丹丸的藥力全部煉化吸收之後,才能服食第二顆,否則不僅浪費,而且有害。」
「哦!」許盛陽重重的點了下頭,珍惜的接過玉瓶,接下來,他每次修行都堪稱廢寢忘食。
午軒這幾天注意著許盛陽的狀態,在尋寶采藥的空隙時間也時不時的停下,讓許盛陽去做點牽涉到修行者的事情。許盛陽暗暗誓絕不能再讓午軒失望,學習做事都極其勤懇和認真,無論是與修行者打交道,還是力所能及的斬除低級妖魔,許盛陽的表現都圈點,頗有沉定從容之態。
僅僅五天的時間,在午軒循序漸進的安排和指導之下,許盛陽就仿佛以肉眼見的速度成長了起來。
宛如一塊上品璞玉,正被午軒親手雕琢。
五天來,午軒尋找靈藥還算順利,因為那些靈藥他都有過一次刻骨銘心的尋找經歷,但他依照自己重生前得來的訊息尋找各處寶藏,有時卻非常困難。
與尋藥不同,午軒尋寶固然也算是佔據了先機,然而因為有些地方他不知寶物內情,不知具體位置,也不知自己重生前得來那些訊息是否完全屬實,所以他並非每一次都能找到藏寶禁制的所在。
那幾處他無法找到的藏寶禁制,有一處藏有他非常期待的寶物,叫做「蕩魔鐘」。
奈何他百般尋找都徒勞無功。
午軒盡力之後並不偏執,實在找不到,他便果斷的放手。縱使遺憾也沒什麼,否則只能是難為自己。況且他已經有了水墨洞天畫卷,還有更為明確的寶扇作為收取目標,不至于多麼失望。
許盛陽卻不像他這麼淡然處之。
許盛陽心之所愛,見午軒忙碌,他便自懊惱自己弱小,見午軒遺憾,他更加暗恨自己無能。
當許盛陽突然現午軒也不是萬能無敵的時候,他的變強心理越翻江倒海和刻骨銘心了起來。
其實只是他自己的保護欲趁機爆,哪有生什麼事情?
午軒既沒受傷也沒受辱,只是暫避一人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借用張愛玲的話。許盛陽的愛,卑微到塵埃里,然後開出一朵赤紅的花。
類師徒,類養成,想寫出從未寫過的cp類型,哪怕它不完美,作者也會盡量寫出點不一樣的東西,至少寫出點不辜負你們追下去的東西。就這些,再說就肉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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