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著大夫人,狠戾地說道︰「這件事情最好不要讓丞相府的人知道,否則,我們擔待不起。那鐲子該是給誰的,就是給誰的。丞相大人若是問起來,看你如何交代!膽子可真不小啊,這麼大的事情你都敢暗度陳倉!」
老夫人氣得渾身僵硬,雲歌看到老夫人不對勁,趕緊勸老夫人離開。
老夫人卻偏不走,「我要讓舒昊天來看看,看看他的正室是個怎樣愚蠢的婦人!」
大夫人雖然對老夫人這樣的做法很仇視,可眼下最重要的是看丞相府那邊有沒有听到什麼風吹草動。
大夫人顧不了老夫人,趕緊遞給舒青一個眼色,讓舒青打發老夫人離開。
舒青知道老夫人說要去找舒昊天,就一定會去,可是她老糊涂了不成?舒昊天這幾日根本就不在舒府,說不定他現在根本不知道府上出了這事。
舒青拉過老夫人的長衫裙擺,「女乃女乃,爹外出做生意還沒有回來,這件事情也不是舒梅說的那樣。我們還是等爹回來,事情也得以調查清楚之後再下結論如何?」
舒青哭得傷心。
老夫人從舒青手里拉回長衫裙擺,「你爹不在不代表我就可以放任你們為非作歹。你們最好多拜點佛,讓菩薩保佑這些爛事情不要被丞相大人知道了。」
雲歌知道,再在這里拖下去也不是辦法,老夫人今天受了很多刺激,再這麼僵持下去,只怕身體會吃不消啊。
雲歌立即勸老夫人,「是啊老夫人,等老爺回來再定奪吧。」
雲歌見老夫人沒有反對,便在舒婉的幫助下攙扶著老夫人起身。
舒青見舒婉要走,趕緊對舒婉說道︰「婉妹妹,你不是需要一些藥膳嗎?姐姐這兒剛好有,你一會兒跟我去拿吧。」
舒婉含笑點頭。
雲歌從舒青的眼神深處看到了狠戾,她擔憂地看了一眼舒婉,舒婉卻對雲歌笑笑,讓雲歌放心。雲歌嘆息一聲,她現在只能先管老夫人了,也沒有多余的心思管舒婉了。
老夫人離開後,舒青立即從地上站起身來,臉上的委屈消失不見,替代的是狠戾。
「舒婉,這一切都是你謀劃的對不對?那個朱羽根本就是來找你的,你卻推到我的頭上!」舒青沖著舒婉吼了起來。
舒婉做出無辜的樣子看著舒青,「姐姐你這是在說哪里話?我都不記得在哪里見過朱羽公子,又何來與朱羽公子交往的事?我認識朱羽公子,還是在他輕薄了我的紅姨呢。」舒婉說著,轉過頭看向大夫人,「母親,您最先認識朱羽公子的,之後又總和朱羽公子往來,這些都是其他人看在眼里的。而我,並沒有和朱公子打過多少照面。對吧,母親?」
大夫人看到舒婉伶牙俐齒的樣子,氣得牙癢癢。剛才是裝病,現在是真的覺得頭疼胸悶。
但大夫人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她凝了心神,強行擠出一個笑,「婉兒現在可不簡單呢,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你問母親,母親又怎麼回答你呢?母親現在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哪像三夫人啊,一日比一日厲害。看來有人是希望這舒府的風向變化呢。」
舒婉回敬,「母親說的這些話太過高深,婉兒實在不明白。不過婉兒相信,凡是皆有因果。如果母親沒有做那些骯髒事情,是不會有人能找得到母親的麻煩的。」
可事實是大夫人已經做了,還做得骯髒得很,這就由不得她大夫人自己想不想月兌手了。
大夫人冷笑一聲,不再搭理舒婉。
舒青還想再說什麼,但大夫人無論如何都不會讓舒青來做這個惡人,她喊住舒青,「青兒,你就別纏著婉兒了,她整天都在伺候老夫人,也累了,讓她自己休息去吧。」
舒青不甘心,但看到娘親為了這件事情而焦心的樣子,于心不忍,只好作罷,沖著舒婉悶哼了一聲後回到大夫人身邊。
「娘,你怎麼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舒青看到大夫人蹙眉的樣子,心疼地問。
大夫人搖頭,「我沒事。」
舒青越是懂事乖巧,大夫人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她害怕自己有一天不行了,被三夫人或者其他什麼人害倒,那她還如何為自己的女兒謀劃利益?還如何讓自己的女兒長久享受榮華富貴?
舒昊天是寵愛大夫人的,可大夫人從來都不相信什麼愛情,更不相信天長地久,她必須要為自己謀劃,必須為自己的女兒謀劃。靠誰都是靠不住的,唯有靠自己。
舒婉也覺得自己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轉身走了,連告辭這種客套話都沒有說一句。大夫人和舒青都被氣得不輕,可還有更棘手的事情等著她們去處理,容不得她們在舒婉身上耗這種小心思。
舒婉很想知道,丞相大人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情。如果知道了,他會怎樣?
舒婉立即想到了那只金鐲子,對,如果丞相大人听到傳聞要加以追究的話,必定會來看那只金鐲子。丞相大人才剛認定舒青不久,一定還能回憶得起自己將金鐲子送給的是傾城傾國的舒青,還是姿色略微過得去的舒桃。
舒婉帶著紅姨匆匆趕往三夫人院子,想要保護丞相府送出的那只金鐲子。
舒婉和紅姨來得匆匆,可還有人比舒婉來得更快。
「怎麼了?」舒婉看到三夫人站在院子里,表情呆滯,神情恍惚。
三夫人看到舒婉,立即回過神來,「婉兒,」三夫人一把拉住了舒婉的手,「剛才有個蒙面人來過,把那只金鐲子搶了去。」
「動作這麼快!」舒婉有些驚訝,看來這個大夫人還真有手段。
三夫人也知道是大夫人指使習武之人來搶奪的。
舒婉擔憂,「沒有那只金鐲子,丞相大人如果來了,一切還不是母親她怎麼說就是什麼。」
「她這個人太狠毒了,如果不是她,我的梅兒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三夫人發狠,這一次,她也是決心要把大夫人絆倒的。可是眼看著就要成功了,竟然來個黑衣人搶鐲子。
舒婉道︰「其實這件事情我本不用多憂心的,因為從頭到尾都沒有我什麼事。可這事對三夫人而言就不一樣了,如果母親她在丞相面前說梅兒姐姐故意在老夫人面前搬弄是非,甚至把傳流言的罪名也扣在梅兒姐姐身上……」
「那我該怎麼辦?」舒婉還沒有說完,三夫人便心慌地問。
一旁的紅姨更是看得疑惑,如果這件事情跟婉兒沒有關系,婉兒還淌這潭渾水做什麼?趕快走啊!
舒婉笑笑,「婉兒還只是一個孩子,又哪里知道該怎麼做。」
三夫人著急得眼楮發紅,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她的手緊緊拽住舒婉的手,「婉兒……三娘從沒有求過你什麼,也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這一次三娘為了你梅兒姐姐和桃兒姐姐,真的是豁出去了。三娘輸不起啊。」
三夫人說著,痛哭失聲。
紅姨在一旁看得焦急,她走了過來,對三夫人道︰「三夫人,婉兒還只是一個孩子啊。她連自己都不會保護,又哪里能給您出什麼點子呢?三夫人心里委屈,我們都看在眼里,可是我們的確沒有辦法幫到三夫人,還望三夫人明白啊。」
紅姨說完就要拉舒婉離開。
舒婉見三夫人的確哭得難受,而她們又有共同的對手。那好,就松點口吧。
「只要保護住真正的金鐲子,不讓大夫人拿去,一切就都好辦。一旦金鐲子被拿去,萬事皆空。」舒婉說完,攜了紅姨的手,離開。
回到房間後,紅姨趕緊把房門關上,準備好好勸導舒婉。
「婉兒,大夫人和三夫人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奴婢不明白,奴婢也不想婉兒去弄明白。古往今來,古宅深院里面的是是非非還少嗎?為此有多少人付出了心血啊。婉兒,你可不能糊涂,不能參與其中啊。」紅姨說得急切,「大夫人不好惹,三夫人也同樣不是什麼慈悲人。今日若是幫著三夫人除了大夫人,他日,三夫人也有可能聯合了別人來除掉我們。」
紅姨是怕事的人,性子軟弱,遇事已退為辦法。她沒有別的辦法能保護舒婉,只能讓自己更小心謹慎,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舒婉寬慰紅姨,「紅姨放心,婉兒知道該怎麼做。」
紅姨嘆息,「若是你真能明白就好了。婉兒,奴婢已經失去一個主子了,她就是你娘。不能再失去你了,如果你都出事了,紅姨真的不知道到九泉之下後該如何見你的娘親。」
紅姨的眼眶發紅,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舒婉點頭。
紅姨還是不放心,「以後啊,少去管府上的事情。大夫人不能惹啊。以後所有庶出女子的婚事都是要大夫人經手的,萬一大夫人因為這件事情對我們懷恨在心,而把你隨便嫁出去。這一輩子可就完了。」
舒婉點頭。
其實舒婉比誰都明白,就算巴結討好大夫人,事事順著大夫人的意思又能怎樣?還不是落得淒苦下場?
前生,她多听話啊。大夫人讓她往東,她絕對不會往西。可後來呢?大夫人搶奪了她的玉玦,還讓朱羽那個渣男騙取她的感情,甚至在她洞房花燭夜,讓那個卑鄙丑陋的麻子虎來闖洞房。
如此仇恨恥辱,哽在心里,實在難受。
舒婉捏緊了拳頭。
她不是有心要幫三夫人,她沒有那麼偉大。不過是對大夫人有害的事情,她都非常感興趣。
紅姨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那金鐲子不是讓那個黑衣人搶走了嗎?為什麼你又說保護住那金鐲子就可萬事大吉?」
舒婉道,「你都說了,三夫人不是什麼簡單角色,她又怎麼不會料到大夫人會派人來搶?」
紅姨疑惑,「你的意思是被搶的那只根本就不是真的?」
舒婉點頭,「三夫人好不容易才得知金鐲子的事情,又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地把金鐲子拿到大夫人眼前去晃?她從一開始就拿的假的鐲子過來,就算那時候大夫人把鐲子搶去也只是得到一個假的而已。」
「假的?又怎麼瞞得過老夫人的雙眼?」紅姨還是不解,同時為舒婉的心思深邃感到心疼和不忍。
舒婉道︰「鐲子不是丞相府給的,不過倒確實是純金的東西。老夫人認出了丞相府的標記,也自然明白那金鐲子是丞相為三公子定的親。兩只鐲子差別甚微,都是純金打造,都有丞相府標記,都很精致,又沒有其他的細微差別,恐怕連丞相大人也要細細分辨許久才能真的區分開來。要瞞過老夫人的眼楮,也不是不可能。」
「你怎麼知道?」紅姨實在不敢相信站在自己身旁的就是十三歲的婉兒,總覺得哪里沒對啊。婉兒的懦弱性子哪兒去了?婉兒說話都不敢出大氣的模樣哪兒去了?
舒婉冷靜道︰「那麼重要的金鐲子被黑衣人搶奪而去,三夫人不哭不鬧也不去追,只是站在院子里發呆。這可能麼?」
紅姨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她越來越看不懂這個院子了,也越來越看不懂舒婉。
舒婉拉了一下紅姨的肩膀,「紅姨,你放心吧,我會保護好自己的。我不但要保護好自己,還要保護好你。」
紅姨點點頭,終究還是忍不住,問出了自己的疑惑,「婉兒,你老實告訴紅姨,為什麼你自從溺水被人救起後,就跟變了個人一樣?」
舒婉含笑,「可能是有些事情想通了,就不想再像以前那樣過日子了吧。紅姨,你不用太擔心我,以後盡量按著我說的意思去做吧。想要在這個府里生活下去,不是光忍讓就可以的。」
紅姨點頭,又嘆息一聲,「婉兒,不是紅姨真的就願意忍,是沒辦法啊。你娘性子軟,你又太小,紅姨生怕惹了府上的丫鬟婆子們,所以才一直忍氣吞聲。你能保護好自己,紅姨當然高興,只是紅姨這心里還是七上八下的啊。」
舒婉知道紅姨的性子就是如此,想要她在一夜之間變得很堅強是不可能的。她能做的,就是保護好紅姨。
舒婉拉過紅姨的手,寬慰了紅姨一陣後,讓紅姨把從舒青那兒拿來的上等藥膳拿去熬粥。
紅姨遲疑了下,「這些東西,萬一大小姐來要回去,我們拿不出怎麼辦?」
舒婉淡然,「既然她已經送給我們了,又豈有要回去的道理。就算她能來要,我也不能給啊。不能毀了她的好名聲不是?」
紅姨想到舒婉剛才說的話,便一切盡量按照婉兒說的意思去辦。
紅姨走後,舒婉看著紅姨離開的方向發呆。如果她的身邊只有一個紅姨,怕是很多事情都無法順利辦成。只是這府上的丫頭,沒幾個稱心如意的。雲歌倒是不錯,可那畢竟是貼身伺候老夫人的,舒昊天開口要都不一定能得到,更何況她一個庶女。
舒婉想到此事,有些心憂,卻也無可奈何。
舒婉剛用了午飯,在房間里休息,便听紅姨說丞相府來人了。
「來得可真快。」舒婉立即起身,梳洗了一下,往大堂走去。
舒婉來到大堂的時候,老夫人和大夫人、三夫人等已經都來了。舒青和舒桃也站在一旁。
舒婉剛要收回目光,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慕容瑾!
他的動作也不慢嘛,這麼快就跟著丞相府又來舒府了。
慕容瑾對舒婉微微點了下頭,讓舒婉寬心,不用太過憂慮。舒婉點頭回應,她不是小女孩兒,自然不會像他想的那樣脆弱。
慕容瑾驚疑,舒婉現在知道他的身份是當朝三皇子了,為何還表現得如此淡定?連個驚呆的表情都沒有?
丞相大人的面色很不好,坐在一旁的側位上,似乎在等待什麼。
沉默是最讓人難受的壓抑氣氛,老夫人終于忍不住了,對丞相大人說道︰「丞相大人,犬子真的外出做生意去了,沒有在宅子里,您若是不相信,大可以讓屬下的人去看一看。」
丞相悶哼一聲,「都說從商的人跟烏龜王八一樣沒有原則,看來果然如此。一遇到事情就知道躲,還讓一幫女人來應付我。老太太,我若不是看你年紀如此大的份上,我早就讓屬下的人把你們舒府翻個底朝天了。」
老夫人面色也不好看,但她還是盡量壓制著,畢竟坐在這房間里的,是當朝的三皇子和丞相大人。
「丞相大人的心情,老身非常理解,而且府上的人已經派人去叫小兒了。如果丞相大人還不肯相信老身,老身也確實沒有辦法了。」老夫人嘆息著,同時看了一眼大夫人。
大夫人雖然已經有應對丞相大人的辦法了,但還是被這氣氛嚇得不輕。
老夫人對丞相大人道。「丞相大人,不管犬子能不能趕得上見丞相大人,老身都不會讓你白來一趟的。這件事理應給您一個交代。」
「如此甚好!」丞相的面色依然不好。
老夫人看向大夫人,「你說吧,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夫人的眼楮如同一把犀利的劍,直戳大夫人。
大夫人雖然緊張,但還是很有底氣地對丞相大人道︰「丞相大人,妾身不知道您從何處听來了小道消息,說妾身把您贈送給我們家青兒的金鐲子轉贈給他人。」
「你什麼意思?」丞相大人火了,「難道你覺得本丞相特意和三皇子一道,來你們舒府冤枉你一個婦人?」
大夫人連忙搖頭,「當然不是,丞相大人,自古小人最可恨,一定是一些小人,見丞相大人對我們舒府青睞有加,看了眼紅,就想造出謠言挑撥我們兩家之間的關系。」
「什麼兩家?」丞相呵斷了大夫人的話,「我現在真後悔把那金鐲子賞賜給你女兒,若不是當日我看你女兒識大體、知禮儀,我怎麼可能這麼做?你這個婦人,不但不知道感恩,反而還把我的恩賜當做兒戲,實在可惡至極。」
大夫人趕緊說道︰「丞相大人,您冤枉妾身了。這金鐲子一直在我女兒身上,隨身攜帶著,怎麼可能賞賜給了其他人?這世上金鐲子很多,想必是其他人看到我賞賜別的金鐲子給桃兒,又眼紅丞相大人對我們的恩賜,所以才造出這個謠言啊。」
丞相也沒有實際證據,听到大夫人這麼說,便要大夫人拿出金鐲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大夫人身上,尤其是老夫人。老夫人最怕得罪的,一是皇族,而是丞相府的人。
如果這件事情子虛烏有,一切都可以恢復到從前的模樣。如果這件事情確有其事,別說大夫人了,整個舒府都會跟著遭殃。
大夫人喚來舒青,舒青款款走來,大家閨秀的模樣彰顯無遺,恐怕就連宮里的一些嬪妃也比不上。
舒青走到丞相跟前,行禮,再把那只金鐲子從懷里拿出來。
當老夫人看到那只金燦燦的鐲子後,心里的石頭也才終于落了地,面色也才緩和了一些。
舒青在把金鐲子呈給丞相大人後,有意地看了一眼慕容瑾。慕容瑾也看著舒青,只不過眼神空洞,沒有任何內容,就跟看花草樹木一樣,不含任何感情。
舒青沒有想到自己竟然一點也激不起三皇子慕容瑾的興趣,一時間失落無比。
丞相拿著金鐲子,仔細地打量起來。
老夫人從椅子上起身,經過今日的折磨,她已經感到頭昏腦漲了,很需要休息。
「丞相大人,金鐲子在這兒,青兒也在這兒,這流言蜚語還能成立嗎?」老夫人說這些話的時候心力交瘁,若不是為了舒府,為了舒府這麼多人的性命,她根本不可能還拖著疲憊又僵硬的身體來到大堂見丞相。
丞相也沒有想到這一切完全就是個鬧劇,他站起身來,對老夫人道︰「這些造謠的人實在太可惡了,竟然把子虛烏有的事情說得神乎其神。老夫人,本丞相確實有對不住您的地方。今天,您的身體似乎很不舒服,我就不打擾你們了,下次,我一定登門造訪,親自向老夫人道歉。」
丞相嘴里雖然說著道歉,語氣卻有些強硬。不過,丞相大人是呼風喚雨慣了的,語氣強硬已是他的習慣。
老夫人也不敢要丞相大人的道歉,只希望這件事情快點平息,不要真惹出什麼事端才好。
「罷了,丞相大人也是為了三公子的終身幸福著想,您的心情,老身理解。」
丞相起身,表示要告退。
這時,慕容瑾從正位上站起身來,走到丞相這邊,拿過丞相手中的金鐲子,細細地打量起來。
「這種金鐲子,本皇子在一位表妹那里也見過,好像……」慕容瑾蹙眉,沒有說出後面的話。
整個房間里的人,除了舒婉和三夫人,都為之一緊。
大夫人看向舒桃,舒桃也正緊張而疑惑地看著慕容瑾。
慕容瑾把金鐲子放回到丞相的手上,「不過這東西畢竟是你們丞相府的,是真是假,也只有丞相大人最清楚了。」
丞相本以為這金鐲子是真的,不過在慕容瑾說了後,便警覺起來。
老夫人的身體如同即將燃盡的蠟燭,再也經受不住任何刺激,她緊張地看著丞相大人,又收回目光,緊張而犀利地看了一眼大夫人。
大夫人原本是堅信這金鐲子是真的,可是經慕容瑾這麼一折騰,她也有些不確定了。
大夫人的手心和後背開始冒著冷汗,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既期盼舒昊天早點回來,又害怕舒昊天回來知道這一切。
雲歌陪伴在老夫人身旁,看到老夫人面色越來越難看,臉上的冷汗越來越多,心里甚是擔心。老夫人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麼辦啊?
丞相的表情凝重起來,大夫人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裂開了,她死死地拽著手中的絲巾,似乎要捏出水來。她看了一眼舒桃,舒桃也和她一樣緊張,不僅舒桃,老夫人、雲歌、婢女們都很緊張。
唯有舒婉,三夫人面色如常。
大夫人在看到三夫人淡然如常的面色時,整個人重心不穩,若不是有婢女攙扶著,必然會癱軟在地。
好一個三夫人!
大夫人在心里咒罵,她沒有想到三夫人這一次會這麼狠,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竟然絲毫不顧及舒府的利益,敢把丞相大人牽扯出來。
可是,那金鐲子明明就是丞相府的東西啊?沒有什麼差別!
大夫人不敢再想下去,她怕丞相大人還沒發威,她就支撐不下去了。
大夫人收回目光,低著頭,不敢多想。
老夫人一雙老眼緊張地盯著丞相大人,當她看到丞相的眉宇越來越皺的時候,整個人都恍惚起來。舒府要完了!
只希望是自己想多了,看錯了,老眼昏花了!
「好一個舒府。」丞相終于開口,聲音並不大,但卻說得咬牙切齒,似乎要將眼前這些犯錯的人咬碎。
三皇子慕容瑾看向丞相,丞相雙眼含滿血絲,憤怒至極。
大夫人的心沉到谷底,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其他人也已經被嚇壞了,紛紛跪在地上。老夫人也坐不住了,可她畢竟是這府上的老夫人,年歲又大了,跪在地上合適嗎?雲歌很擔憂老夫人的身體,可上方坐著的是當朝皇子和丞相啊。
老夫人抬手,雲歌立即會意,即便心里不忍、不舍,也只好攙扶起老夫人,跪在地上。
舒婉順勢跪在地上,三夫人亦跪下。
丞相看了一眼三皇子慕容瑾,朝慕容瑾行了下禮,才轉過身來看向眾人,手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拍桌子的巨響讓跪著的眾人都為之一驚,丞相氣得怒吼︰「放肆!你們舒府的人實在是膽大包天,竟然敢對本丞相如此不敬。」
眾人低著頭,老夫人額頭上的汗水滑落到地上,大夫人鼻尖上盡是汗滴,渾身都跟著顫抖。
老夫人想了想,終于還是抬起一張滿是滄桑的臉龐,「丞相大人,老身很抱歉讓丞相大人感到憤怒。不過,還請丞相大人看在老身年邁的份上,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丞相大人悶哼一聲,把那金鐲子扔到了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根本不明白丞相大人為什麼要這麼做,不是說這鐲子是他用來定親的貴重東西嗎?怎麼會被丞相如此嫌棄地扔掉?
老夫人疑惑時,大夫人連忙叩頭,「丞相大人,您把這鐲子賞給我們家舒青以後,我就一直讓女兒好生保管,不敢讓它出一絲差錯。如今流言四起,一定是有人故意挑撥啊。丞相大人明鑒啊。」
丞相再次悶哼一聲,他已是怒不可遏,可有三皇子慕容瑾在這兒,他畢竟要顧及一下慕容瑾。于是丞相離開椅子,走到慕容瑾跟前,對慕容瑾行禮,「三皇子殿下,老臣今日情緒有些激動,還望三皇子殿下恕罪。」
慕容瑾擺手,「這本是你的家事,本皇子不必攙和。但既然與你同來,我也想看看這金鐲子的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
丞相再次行禮,貌似恭敬而實則有些強勢地說道︰「三皇子殿下,老臣府上的金鐲子和這只金鐲子確實很相似,不過,若仔細分辨還是能發現不同。老臣府上的金鐲子每一件都是經過專門的匠人打造的,絕不是這只金鐲子這般,只有其形,沒有其神。一定是有人故意做了一只假的來蒙騙我。別以為用真金來做假鐲子就能蒙混過我的雙眼!」
丞相越說越氣憤,他倒不在意這麼一只鐲子,而是自己身為丞相的威嚴受到了威脅。尤其是在三皇子慕容瑾跟前,他必須樹立起自己的威嚴。
大夫人一直叩頭,大夫人身後的眾人也一直叩頭。
慕容瑾看了一眼舒婉,他沒有想到大夫人大難臨頭,舒婉卻並沒有表現出一絲悲喜,仿佛站在那兒的只是一具軀殼,仿佛從生下來起那具軀殼就沒有悲喜。
慕容瑾站起身來,「你說得很有道理,不過事情是誰惹出來的,就讓誰承擔後果就好,不要殃及無辜,不然很不符合父皇的德治。」
丞相的眼里只有憤怒,他恨不得把舒府的人鏟除干淨。可慕容瑾的話卻讓他遲疑了下,他倒不是在意慕容瑾說的什麼德治天下,而是想到了自己當初贈鐲子給舒青的目的。
丞相需要很大一筆錢去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可是整個帝都誰最有錢?除了當朝皇帝,恐怕也就只有舒府的舒昊天了。
本想拉攏舒昊天,將舒府的錢據為己用,卻沒有想到舒昊天如此不顧及他丞相的臉面,將他定親用的鐲子送給別人,還用只假鐲子來糊弄他。
「大夫人,這假鐲子的事情你是不是要好好解釋一下?」丞相收回了憤怒的神色,轉而是滿臉詭異的笑。
大夫人微微抬頭,看到丞相詭異而猙獰的笑,頓時六神無主。
「丞相大人,妾身也不知道這鐲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丞相大人,這鐲子自您賜給我們舒府後,我女兒就一直把它帶在身邊。丞相大人明鑒啊!」
大夫人這一輩子都沒有經歷過如此嚇人的場面,早已六神無主。
舒青跪在地上,眼淚汗水直往外冒,明知大禍臨頭,明知這件事情是有人故意而為之,可她就是想不到一絲月兌身的辦法。
丞相用手挑起大夫人的下巴,「你說你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那誰才知道呢?你的女兒嗎?」丞相收回手,轉而看向舒青。
大夫人頓時心驚,舒青是她的心頭肉,她無論如何也要保全舒青。
大夫人趕緊匍匐過來,擋住丞相看舒青的目光,「丞相大人,一切都是妾身的錯,懇請丞相大人放過小女。」
大夫人知道今天無論如何也逃不過一劫了,但也不能讓舒青承擔責罰,否則她這一輩子都完了啊。
丞相站起身,背對著大夫人,大夫人只能看到丞相的雙腳。
丞相的聲音在寂靜的大殿中響起,如同來自地獄,「那你告訴本丞相,那只真正的金鐲子在哪兒。」
丞相的聲音一落,大夫人便渾身癱軟了。她真的不知道那金鐲子在哪兒,她現在腦子一片混亂。
大夫人看向舒桃,舒桃和舒青一樣,早已被嚇破了膽,跪在地上,匍匐著,抽泣著,渾身戰栗。
丞相見大夫人沒有開口,便吼了起來,「你是把本丞相當猴耍嗎?本丞相賜給你們鐲子,也是看得起你們舒府,你們舒府不但不感激,反而還做出如此事情來。既然你們不說,那本丞相就將此事稟報給皇上,讓皇上將你們舒府滿門抄斬!」
一旁的慕容瑾嘴角含笑,丞相口口聲聲說要將舒府滿門抄斬,他舍得嗎?舒府現有的錢雖算是帝都中最多的,可舒府真正值錢的是舒府這一大套做生意的伎倆,能讓錢再源源不斷地生出錢的生意法。
不過丞相的話還是把舒府的人嚇得不輕,包括剛才還很淡定的三夫人,此刻也不淡定了。只是,當慕容瑾的目光落在舒婉的身上時,才發現舒婉還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似乎自己只是在看一場于己無關的戲,丞相要殺誰,也似乎和她沒有一點關系。
其實,舒婉並不害怕死亡。她已經死過一次了,也沒覺得死有什麼特別的。如果丞相能借此將整個舒府滿門抄斬,也好,也當是為她舒婉出了口氣。盡管出這口氣的代價是搭上自己的性命。
三夫人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如此不受控制的地步,她以為丞相會好好地審理這件事情,然後揪出大夫人這個罪魁禍首。就算要懲罰,也只是懲罰大夫人和舒青。卻沒有想到丞相竟然提及了整個舒府的人。三夫人要的是保全自己和一對女兒的性命,絕不是像這樣玉石俱焚。
三夫人緊張地說道︰「丞相大人,前兩日妾身在我痴傻的女兒身上似乎也見過這麼一只鐲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丞相府要的。」
不一會兒,三夫人把舒梅喚了來,也把丞相府的真鐲子遞給丞相。
丞相大人打量了許久,終于點頭,「對,這就是我們丞相府的真鐲子。你們舒府人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將本丞相賜給你們的東西調換!」
大夫人趕緊說道︰「妾身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丞相大人,莫非是這痴傻女子故意從青兒這偷走的。青兒賢淑,所以才會被丞相大人看重,請丞相大人明察,青兒絕不是貪婪糊涂之人。反而是這痴傻女,做事情蒙頭蒙腦,只貪婪這金鐲子的貴重,不知這金鐲子的含義。」
提及自己的女兒,三夫人立即來了精神,「丞相大人,小女痴傻,一直在我身邊,由我站看著,根本沒有走出院子半步,怎麼可能偷取如此貴重的東西。不過,我倒是听我女兒說起,這鐲子是大夫人送的。」
三夫人的話一出,大夫人便愣住了。
不過三夫人經過剛才一嚇也似乎明白過來,如果事情做得太絕,反而會壞了事,因此又說道︰「不過小女痴傻,說的話可能只是胡謅出來的。至于這鐲子從何得來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丞相坐在椅子上,沉默著,若有所思。
慕容瑾又如何不知道他在打什麼小九九,他就是要通過恫嚇的方式,讓舒府的人不敢再小看丞相府。第一富賈又如何,還不是要听從丞相的話。
老夫人想了一會兒,抬起頭,眼神堅毅地看了看慕容瑾又看了看丞相,「三皇子殿下,丞相大人,老身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或許和這金鐲子有關。」
慕容瑾不知道老夫人又在謀算什麼,便饒有興致地問,「哦?老夫人您且說來听听。」
老夫人便說她一直听傻女舒梅提及舒青姐姐有個金鐲子很好看,也想要,她年紀大了,又老糊涂了,也沒多想,便讓自己府上的煉金師也給傻女打了一個一模一樣的逗逗她。
老夫人的故事有些牽強,丞相也沒有就此罷休的意思,不過慕容瑾卻不想這場鬧劇繼續持續下去。他對丞相道︰「好了,鐲子在這兒,也沒有丟失也算萬幸。傻女不懂事,老夫人又太年邁,所以才鬧出這件事情來。」
丞相心里不甘,但畢竟慕容瑾是皇子,皇子已經開口,他又能說些什麼呢。
丞相的目光掃過大夫人時,立即來了精神,「若不是這婦人不好生保管,讓傻女看到了那金鐲子,又怎麼會鬧出這件事情來?本丞相和三皇子殿下又怎麼會來此一趟?這婦人不懲罰,民怨難平!」
慕容瑾點頭,「言之有理,這鐲子是秘密賞賜給舒府大小姐的,大小姐及其娘親不知低調行事,反而讓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讓其他人也跟著遭罪,確實該罰。不罰不足以平民憤!至于其他人,不知者無罪。」
丞相見慕容瑾松口,就要懲罰舒青和大夫人。
大夫人自己並不害怕懲罰,但她不敢讓舒青承受懲罰。而且大夫人心里清楚,如果丞相要懲罰,退親是最好的懲罰方式。可一旦丞相這麼做,舒青這一輩子就別再想嫁出去了。
大夫人不能毀了舒青一輩子的幸福,舒青是她的心頭肉啊。
大夫人拉住丞相,求丞相等舒府的當家人舒昊天回來後再商議懲罰的事情。
「老爺一向賞罰分明,絕不會因為我是她的正室就包庇我們的。丞相大人,求求您,等我家老爺回來再責罰。」大夫人抽泣失聲,焦心不已。
老夫人也懇求丞相等舒昊天回來再定奪。
丞相畢竟是要籠絡舒昊天的,也不想做得太絕,而且這金鐲子的事可大可小,就看他這個做丞相的如何對待了。
「好!到時候我就問問舒昊天,是不是膽兒越來越肥了!」
丞相說完,對慕容瑾恭維了幾句後就離開了。
「恭送三皇子殿下,恭送丞相大人!」
眾人齊呼。
老夫人看到丞相和三皇子慕容瑾離開後,才收回目光。可視線剛一收回來,就覺得眼前一黑。
「老夫人!老夫人!」
「女乃女乃!」
老夫人因為體力不支暈了過去,舒昊天還不知家中發生的事故,因此大夫人也落得耳根清淨。耳根清淨不代表她就可以輕松下來,她明白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丞相大人似乎是真的生氣了,他們還會要舒青嗎?
「娘——」舒青看到大夫人在發呆,便走了過來。
這些日子,舒青的日子也不好過。
大夫人看到舒青憔悴的樣子心疼不已,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舒青的前程毀在自己手里。不,應該說是毀在三夫人的手里。
「娘不應該啊。」大夫人話沒有說完,再次失聲痛哭起來,緩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娘不應該打那鐲子的主意,讓三夫人有可趁之機。三夫人,那個賤女人不是一直性情寡淡嗎,怎麼現在跳這麼厲害!娘後悔啊。」
舒青眼神狠毒,「娘,不叫的狗才咬人呢。」
大夫人也發起狠來,這些天來的後悔全都在這一瞬間化成仇視,「對,自古就是不叫的狗才咬人。一個舒婉就已經很讓我頭疼了,現在又冒出個三夫人。」
大夫人抬頭間看到舒青一臉的憤怒,尤其是雙眼里飽含著狠戾。大夫人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女兒這副模樣,心里一驚,趕緊拉過舒青的手,「青兒,你可不能亂來。我曾經告訴你,你將來是要大富大貴的,這雙手不能沾染血腥。一切有母親在呢。」
舒青的眼淚刷的一下流了下來,「娘,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女兒的終身大事還能有著落嗎?丞相府這邊若退婚,女兒怕是要在舒府做一輩子老姑娘了。」
大夫人也哭泣起來,「都是娘不好,娘讓你受委屈了。」
舒青抹了眼淚,堅毅地說,「這一切都不是娘的錯,都是那個三夫人!」
大夫人點頭,不過想了想,握著舒青的手緊了緊,「不管怎樣,你都不要再妄動,一切有娘親在。娘親就是豁出性命也要保全你。」
舒婉在院子里呆著,偶爾可愛的舒錦會到她這兒來望一下,但也只是望一下而已,立馬又跑開了。
老夫人身子骨大不如從前,舒婉看在老夫人今生也確實對她不錯的份上,也時常過去伺候。
老夫人見了任何人,都是問丞相府那邊的情況怎麼樣,舒昊天回來沒有。接著就是恨入骨髓地咒罵大夫人。
大夫人去見過一次老夫人,她這麼做只是為了面子上好看。然而老夫人卻潑了大夫人一身茶水,自此後,大夫人再沒有踏進老夫人門檻一步。舒青也沒去看老夫人了。
「婉兒在嗎?」雲歌的聲音顯得急切。
紅姨出門相迎,才知道老夫人忽然胸悶頭暈,大夫已經看過了,也開過藥了,可就是不見效果。
雲歌拉住舒婉的手,「婉兒,或許你為老夫人捏捏,再泡壺好茶,能讓老夫人心情愉悅點。心情一好,病就能輕不少。」
舒婉沒有說話,站起身來就跟著雲歌走。
然而,舒婉剛出了院子,半路便遇到了帶著一眾丫頭婆子的舒桃。舒桃這些日子都很收斂,但這畢竟不是她的行事風格,終究還是忍不住,要出來透透氣了。
舒桃遠遠就看到了舒婉和雲歌,卻並沒有繞開,而是徑直朝舒婉這邊走了過來。
雲歌從舒桃的面色上看出了舒桃的不懷好意,在舒桃站在她們面前時,雲歌便搶先開口,「還請桃小姐承認,老夫人正急著見婉小姐呢。」
舒桃看了舒婉本就來氣,見雲歌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心里的氣更是濃烈。舒桃秀眉一挑,「喲,這不是女乃女乃身旁的老媽子嗎?怎麼會跟在婉兒妹妹的身後?莫非你嫌棄女乃女乃身體大不如從前,現在要為自己尋找新的主子了?」
雲歌被舒桃氣得不輕,語氣冰涼,「桃小姐咒罵老夫人,不合適吧?」
舒桃面色鐵青,「本小姐看你服侍女乃女乃多年,又是在宮里伺候過的麼麼,不然我早就將你打發出舒府了,怎由得你在這里興風作浪。」
舒桃見雲歌氣得語塞,心里很得意,目光移向舒婉。
「哎呀,婉妹妹現在是越來越懂事了,總是有事沒事都往老夫人房間里跑。雖然總有人在我跟前說,婉妹妹這麼做是為了巴結老夫人,讓我也跟著學學。不過我呢,是從來不喜歡做這些腌事的。」
舒桃說完,又故意自責道︰「唉,看這些人說的是什麼話,妹妹往女乃女乃房間里跑,肯定是為了女乃女乃的身體著想,怎麼會是巴結呢?女乃女乃的身體大不如從前,連雲歌都知道換主子了,婉妹妹又怎麼會笨到在這個時候巴結女乃女乃呢?」
舒婉淺笑,帶著諷刺,「桃姐姐說話好厲害,看來母親的本事,桃姐姐是學到不少了。只是不知道三夫人是不是認同母親的處事方法,也不知道三夫人和母親比起來,到底誰才更得人心呢。」
舒桃若是個有腦子的,定然明白舒婉話里的深意。不過舒婉也不想再多說什麼,「好了,女乃女乃等著我呢。」
舒桃冷笑,「我本以為你不是去巴結的,原來還真是。是婉妹妹想給自己找個靠山嗎?不過好像這舒府的風向啊,似乎要變了呢。」
「舒府的風向在變嗎?我怎麼沒有發現?桃姐姐還真是火眼晶晶呢。」舒婉說著,往一旁走。
舒桃繼續攔住舒婉,「婉妹妹這麼執著?」
「女乃女乃若是有什麼事,你擔待得起嗎?」舒婉不再和舒桃兜圈子,而是立即馬下臉來,嚴肅地對舒桃說。
雲歌心里擔憂老夫人的身體,看到舒桃如此阻攔,也不悅地往舒桃這邊逼過來,「桃小姐,得饒人處且饒人,況且,老夫人現在還在呢。」
舒桃挑眉,「你算什麼東西?我和婉妹妹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賤婢在這里指手畫腳的?」
「舒桃!」舒婉呵斥,「她可是女乃女乃的人,雖說是侍婢,可女乃女乃把她當親姐妹待的。況且雲歌比我們年長這麼多,你不得無禮!」
舒桃挑眉,「我不得無禮?喲,婉妹妹,原來你不只是巴結女乃女乃,連女乃女乃的婢女你都要巴結。也對,沒有親娘在身邊照顧著,這人啊就容易卑賤。」
雲歌拉著舒婉,「婉小姐,老夫人還等著我們呢,我們先去吧。」舒桃,她記住了。
舒婉點頭,在雲歌的陪同下往一旁走。
舒桃想要阻攔,舒婉一巴掌拍開舒桃的手。舒桃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嚇了一大跳,舒婉什麼時候有膽子回擊了?
舒桃氣得想要追上去,雲歌忽然轉身,一張風韻猶存的臉陰毒而狠戾,「桃小姐,奴婢還是勸你安靜些,不然沒有好處。」
雲歌的聲音如同來自地獄,邪門而冰寒,讓舒桃喘不過氣來。
雲歌趁舒桃被嚇的一瞬間,轉身,追上舒婉。
舒婉為老夫人拿捏了許久,老夫人舒服多了,面色也沒有之前那麼蒼白,身子也沒有那麼僵硬了。
老夫人的目光落在一旁的雲歌身上,雲歌似乎在想什麼,有點走神。
「雲歌,怎麼了?你一回來我就覺得你有些不對勁。」老夫人心情好了一點,說話也輕松起來。
雲歌不想給老夫人增加心理負擔,便搖頭,「沒什麼。」
老夫人嘆息一聲,「雲歌,你和我在一起多少年了?你能瞞得過我的眼楮嗎?說吧,到底怎麼了?」
舒婉看了一眼雲歌,知道雲歌的心思,「女乃女乃,雲媽媽是擔憂您的身子。這麼大的舒府,沒有老夫人看著可不行。」
「是啊,虎豹若退,豺狼當道。我不能倒下。昊天呢?他回來沒有?」老夫人自然放心不下丞相府那邊的事情。
雲歌輕輕搖頭。
老夫人收回目光,嘆息連連,「雲歌,我知道你受了委屈。自從我躺在病床上後,你的面色就一直不好。每次出去後回來,臉色就更難看了。想必是府上這些勢力的人看到我身子骨不行了。」
「沒有的事,老夫人,您不要多想。」雲歌寬慰老夫人。
就在老夫人搖頭時,外面進來的婢女說,舒家的當家的舒昊天回來了。
「讓他來見我!若他不來,老身就死在這屋子里!」老夫人忽然黑下臉來,把前來稟報的婢女嚇了一大跳。
舒婉見那婢女還愣愣的跪在地上,趕緊對那婢女道︰「快去,若是擔誤了事,你如何擔待?」
婢女趕緊起身跑開了。
舒婉借口去拿泡茶的一味材料便出了老夫人房間,舒婉去的方向卻並不是她自己的院子,而是大夫人院子。
果然不出舒婉所料,她剛走到大夫人院子外,就看到大夫人攔住了舒昊天,哭哭啼啼的,戲演的很逼真。
舒婉知道自己在舒昊天心里沒什麼地位,但她快步跑了過去,發絲凌亂,呼吸不暢,臉頰緋紅。
「不好了!不好了!爹,老夫人身子不好,現在正難受呢!您快過去看一看吧!」舒婉說話的同時,眼眶含著氤氳的霧氣。
舒昊天很緊張,臉上堆滿愁容,趕緊對舒婉道︰「好,我這就過去。」
大夫人心一沉,她好不容易打發了前來請舒昊天過老夫人那兒去的婢女,本以為可以把舒昊天先留在自己這里,爭取先發制人。卻沒有想到她的計劃被舒婉這個丫頭攪黃了。
大夫人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狠狠看了舒婉一眼,舒婉回敬,並沒有閃躲之意。
舒婉沒有和大夫人過多計較,立即收回目光,拉著舒昊天往老夫人房間里去。
舒昊天一進門就連問老夫人的身體情況,雲歌本有些疑惑,舒昊天怎麼這麼著急,但一看到舒昊天身後的舒婉和怒意不止的大夫人,便明白過來,因此趕緊對舒昊天講了老夫人身體的種種不適,讓舒昊天一點也沒有懷疑舒婉說了謊話。
「我的身體有什麼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舒府上上下下這麼多人的生死存亡!」老夫人好不容易盼到舒昊天回來,激動不已。
大夫人站在一旁,想要插話,然而老夫人終究還是要辣上一分,她並沒有給大夫人任何插嘴的機會。加上舒昊天在回來之前就已經听人說了個大概,心里早就明白是大夫人惹出的禍端。
「為今之計,到底該怎麼辦,你倒是說話!」老夫人呵斥。
舒昊天遲疑了許久,一個是他的嫡女,一個是他的發妻,他實在想不到什麼好的懲罰方式,也心有不舍。大夫人為自己爭辯了許久,說這件事情全是舒梅惹出的禍事。
舒婉點頭,「是啊,這件事情不能全怪母親。」
舒婉的話讓雲歌很是吃驚,也讓大夫人吃驚不小。不過大夫人見舒婉幫著自己說話,如同溺水的人抓住稻草一般,趕緊點頭,「是啊,老爺,不信你就問問婉兒,她對這件事情很清楚的。婉兒一向良善,不會說謊的。」
舒昊天看向舒婉,沒好氣,「那好,你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到底是誰的過錯!」
舒婉恭敬地道︰「回爹的話,丞相大人在三皇子的陪同下已經來府上調查過這件事情了,丞相大人說要將我們舒府滿門抄斬。是女乃女乃在危難之際說她給痴傻的梅姐姐打了一個一模一樣的金鐲子哄逗梅姐姐玩。丞相大人也是因為听了女乃女乃的話,才願意等爹回來再處理的。」
大夫人豎起耳朵听也沒有從舒婉的嘴里听到她半個好字,而且一切功勞都全被老夫人搶了去。
舒昊天心里已經是亂麻一團了,他一心想要攀附權貴,現在倒好,權貴沒有攀上,反而惹來這麼大一件禍端。
舒婉了解舒昊天的心思,她故意做出很擔心的樣子,「就是不知道丞相大人和三皇子回去後會不會暗中派人打探這件事情的真偽,若是讓丞相大人查出我們舒府有隱瞞他們的地方,不知道會如何呢。」
舒婉的話提醒了舒昊天,舒昊天陰沉著臉看著大夫人,要大夫人把這一切真相都說出來。
舒昊天見大夫人不說,又想起大夫人依賴舒婉,還說舒婉是不會說謊的,便轉向舒婉,「這金鐲子是不是你母親送給梅兒的?」
舒婉看了一眼大夫人,此刻的大夫人正祈求地看著舒婉,舒婉點頭。
舒昊天的面色再一次陰沉下來,「賈芙蓉!你到底安的是什麼心?明知道那金鐲子是丞相賜的東西,竟然還敢將它轉送出去。你好大的膽子!」
舒昊天已是怒不可遏。
舒昊天也是第一次直接呼大夫人的名字,在舒婉前生,這種情況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因此,當舒昊天喊出大夫人的名字時,舒婉還覺得有些陌生。賈芙蓉,原來這就是大夫人的名字。
大夫人無力的搖頭,發狠地看向舒婉,指著舒婉大罵。「你血口噴人,那金鐲子明明是舒梅那個鬼丫頭搶過去的!我根本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大夫人說著就要沖到舒婉這邊來擰舒婉,只听到啪的一聲,舒昊天的手狠狠的用力地落在了大夫人的臉上。
「鬧夠了沒有?以前看你端莊賢淑,會處理事情才立你為大夫人的。現在看來,你並不具備這樣的能力!」舒昊天歇斯底里起來,如果大夫人得罪的是其他權貴,舒昊天也不會這麼憤怒,偏偏大夫人不知死活的得罪了丞相。
丞相是何種角色?連太子都要顧及一下丞相的臉色,他舒府又如何惹得起?
大夫人挨了一巴掌,委屈至極。不過她還是很理智地明白一件事情,這事兒如果由她大夫人一個人扛著,雖然重了些,會被舒昊天冷落,但比搭上女兒的前程強。
「是!」大夫人下了很大的決心,她捂著被扇的臉看著舒昊天,「我當初看舒梅可憐,就把那鐲子送給了她。本以為我這麼做會有人理解,卻沒有想到那些愛嚼舌根的,把這件事情捅了出去。這一切都是我一個人做的,你要懲罰就懲罰我一個人!」
舒婉明白,大夫人是要保全舒青。
「可是,丞相大人發話,要爹處理好這件事情,不能遺漏,再向丞相大人稟報。若丞相大人查出我們隱瞞了他,不知後果會如何。女兒也是為了舒府大局著想。」舒婉不動聲色地補上了這一句,這一句在旁人听來沒什麼,可在大夫人听來卻陰毒至極。
大夫人沖著舒婉吼了起來,「鐲子是我送的!一切都是我做的,你們還想怎樣?」
舒婉對大夫人恭敬行禮,「婉兒只是擔心欺騙的後果更嚴重,為了舒府大局著想,不如坦誠以待。」
舒昊天呵斥大夫人,「你到底隱瞞了什麼?是不是和舒青有關系?」
提及舒青,舒昊天有些不舍,這可是自己的寶貝嫡女,是要用來攀附權貴用的,現在卻惹出這事。
大夫人直搖頭,表示和舒青無關。
老夫人幽幽地來了一句,「那鐲子是戴在舒青手上的,若她不同意,你如何能送得出去?丞相大人不是三歲小孩兒,不是那麼好糊弄的。昊天,這件事情若不處理好,我們得罪的,可就不是丞相啊,而是整個丞相府,甚至整個皇族權貴。」
老夫人的話有些危言聳听了,但卻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舒昊天不敢再猶豫了,他必須立即處理這件事情,然後向丞相稟報。
大夫人看出了舒昊天的想法,她哭泣著沖著舒昊天喊了起來,「你想怎樣?青兒是你的掌上明珠,一切事情都是我做的,難道你也要讓她攪合進來,背上這個黑鍋嗎?你不想想青兒的將來,也要想想舒府的將來。舒府的將來要靠誰去拉線搭橋?靠舒婉這個庶女嗎?還是老夫人?」
大夫人的話很直接,也很有道理。因此猶豫起來。
經過再三思量,舒昊天終于決定,舒青因內疚于丞相而跳湖溺水,被人救起後需要去僻靜的南院「養傷」。大夫人因內疚而去佛廟為丞相祈福。
舒昊天的懲罰對大夫人而言很致命,舒青剛過及笄,她需要和王公貴族、皇族子弟多走動聯系,方能找到以後依靠的婆家。而不是到那什麼破院子里去養子虛烏有的傷。
不過,大夫人再怎麼鬧也改變不了舒昊天的心意,他必須拿出態度,不然丞相府那邊無法交差。
「終于清淨不少。」舒婉回到房間後,紅姨走到舒婉身旁,有些高興地說。
舒婉並沒有感到一絲輕松,「母親不是這麼容易放棄的。」要打敗大夫人,不是那麼容易的。
不過紅姨說的也對,至少耳根清淨了許多,她們至少不會每天在舒婉跟前晃悠了。
這時,雲歌走了過來,「婉小姐,七皇子來了,老夫人怕招待不周,讓奴婢過來看看婉小姐是不是有空,若有空就去為七皇子斟一杯茶。」
舒婉心里一緊,七皇子慕容宏達怎麼會來?
「雲媽媽,七皇子來我們舒府定然是有要事要辦,不是為了一兩杯茶而來的。況且,七皇子在皇宮里什麼好茶都喝過,又怎麼會稀罕我一個小女子泡的茶?雲媽媽,興許是女乃女乃緊張,你回去陪在女乃女乃身邊就好。」舒婉打發著雲歌。
雲歌嘆息。
舒婉知道,她如果不泡出一兩杯茶來,雲歌也很難交差,因此便速速配了材料,泡了三杯茶水讓雲歌端到老夫人那里去。經過長期伺候老夫人,舒婉已經慢慢掌握了其他的新品茶,除了黑蓮花可以配置之外,還有許多珍稀植物的花葉可以輔助茶香。
「婉小姐不親自去看看七皇子嗎?」雲歌端了托盤,沒有立即離開。
舒婉也才明白過來,雲歌故意過來一趟,是希望帶她去看看七皇子。萬一七皇子對舒婉有興趣,以後青雲直上,日子也好過多了,也不用再背著庶女這個名稱過日子了。
只是,雲歌雖略微了解七皇子,但已看淡皇族後宮的爭斗。到哪兒不得爭斗著才能活下去?舒婉嫁給七皇子,總比嫁給朱羽那樣的紈褲公子強。
不過舒婉寧願單身一輩子,成為人人笑話的老姑娘,也不可能和七皇子有結果。前世的七皇子,行事狠毒,連殺幾位皇兄。
如此的人,狠毒得沒有原則和底線,舒婉不喜。
「不用了,我只是庶女身份,況且我喜歡過現在這種簡單的生活。」舒婉看著雲歌,說得懇切,希望雲歌能明白她的意思,不要為她張羅這些事了。
雲歌也是明白人,點頭,退下。
大夫人听聞七皇子去了舒府,瞬間兩眼放光,讓身邊的婢女悄悄借了名頭回舒府。
舒昊天、老夫人還在小心伺候七皇子慕容宏達時,一個人影在窗外經過,一身白裝,使原本就白皙的膚色更如剔透凝脂。
七皇子的目光落在那美人身上後,就再挪不開了。這身影似乎有些熟悉?七皇子疑惑起來,卻又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舒昊天看到七皇子皺眉,又看向窗外的人影,見是舒青,心里不悅,卻又不好當著七皇子的面去教訓舒青。
舒昊天對七皇子講了什麼,七皇子已經全然不記得了,直到舒青的身影由近到遠,就要消失,七皇子才抓緊了問,「那是誰?」
舒昊天有些窘迫,老夫人討好的說道︰「是府上的大小姐,被罰了禁閉,是我們教導無方,才會讓她在禁閉期間還出現在這里。」
大小姐?慕容宏達知道她是誰了,「不是說在養病?」
老夫人尷尬地笑了兩聲,「養病的時候順便就禁閉反思,不然如何對得起丞相大人?」
七皇子不悅,「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這件事情本皇子也听說過,不就是一個破鐲子嗎?有什麼好值得計較的?讓她過來!」
七皇子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
舒青被婢女喚了過來,舒青欣喜,這才明白娘親大夫人的高明之處。
七皇子問了舒青一些話後,本還想再繼續待下去,可手下的人快速奔來在七皇子的耳邊秘密說了些什麼,七皇子又笑談了兩句便離開了。
舒青跪在舒昊天跟前,請求責罰。
舒昊天再傻,也明白剛才七皇子對舒青是怎樣一番意思,又怎麼可能再責罰舒青?
「女兒啊,你別怪爹狠,你也知道丞相大人是有多在乎這件事情,如果爹不讓你關禁閉,丞相他不會放過我們舒府的。」舒昊天竟然訴起苦來。
舒青恭敬,「孩兒明白。」嘴上說著明白,心里卻對舒昊天不再像以前那麼清淨了。她似乎也看明白了,一直寵愛她的爹,並不是因為她是舒青而寵愛她,僅僅是因為她美貌無雙,又是嫡女,以後會給他帶來榮華富貴。在她不能給舒府帶來什麼的時候,舒昊天立即就選擇犧牲她。在看到她又被七皇子喜愛時,對她的態度又來了個大轉彎。
哼,好一場父女情深。
從這天起,舒青再沒有被關禁閉,直接回到了那個精致的小院子里。
只是,大夫人想要再回舒府,就沒那麼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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