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辦公室以後,鄒華就把自己鎖在了房間里,雖然當時門廳里的人數不是很多,但是這樁意外事件已經很快在整棟大樓里傳開了。作為離鄒華最近的人,袁景美也受驚非淺,在回過神後她立刻去找物業理論,據說還報了警。听說剛才差點出人命,寫字樓里的保安也都被嚇白了臉,他們樓上樓下的一通忙乎,最後終于有所發現,26樓臨街的窗戶不知道什麼原因一直敞開著,而那盆仙人掌是早就被人丟棄在窗邊的,也許是受到了震動還是什麼原因,這盆花就很巧地從26樓窗戶里砸了下去。物業的人辦公室結結巴巴地努力向鄒華解釋,袁景美畢竟是女性,她幾乎是一直在有點歇斯底里地痛罵著那些穿制服的保安,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擺月兌心頭的余悸。面對著保安主任皺成一團的臉,鄒華其實早就已經走神了,當袁景美還在和他們爭論高空墜物究竟算不算物業的責任時,他已經厭煩地听不下去了。將袁景美他們請到物業辦公室去繼續討論後,他趕緊拿起了電話。
「王小姐,你好,怎麼樣,我拜托你們的事現在如何了?」將自己的聲音調到最溫和的聲線,鄒華對著電話說到。然而電話里傳來的回答似乎不是他想听到的,他不由地捏緊了話筒,「什麼?我的資料有問題?他們拒簽?拜托啊,我每年去那里不都是你們代簽的,每年都是這樣的手續,怎麼今年就突然說有問題?「听到了壞消息,鄒華不禁提高了嗓門。
電話那頭的王小姐應該是在耐心的解釋,但這個不是鄒華需要的,他只听了幾句就不耐煩地打斷她說到,「那我落地簽呢,這樣行不行?我真的有急事,需要馬上過去。王小姐,我是你們的老客戶了,幫幫忙好嗎,要多少費用都行,我必須馬上拿到簽證。「能夠用錢解決的事情就不是難事,不過這次這個萬能的武器也失去了效力,王小姐似乎很在意鄒華這位客戶,也很想賺這筆錢,但鄒華最後還是被婉拒了。頹然地丟下電話,鄒華望著桌上的台歷,最快也得等15天,他可絕對等不起。
縮在寬大的椅子里,鄒華能感覺自己左胸口袋里那件東西的存在,即使是隔著襯衫,那種仿佛是抓著你心尖的滋味似乎越來越清楚。他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掏出了那只紅布的袋子,他飛快地打開保險櫃的鑰匙,一把將紅布包丟進去後,他用力地合上了保險櫃的門,將鑰匙從鎖眼中抽出,他仿佛像中箭的氣球,慢慢地更加委頓。
鄒華是一個很信神神鬼鬼這些東西的人,也許是因為出身,他相信命運比相信科學更深,幾年前在一次泰國的旅游時,也是很巧的機會,他得到了一塊佛牌,傳說中的古曼童。也許是因此他真的得到了某種力量的幫助,鄒華的運勢開始變得異乎尋常的強勢,所有擋在他升官發財道路上的人都很快會異乎尋常的倒霉,不是生病就是犯事,然後被他拿下成為鄒某人的墊腳石。這幾年他很風光,因此他也更加願意相信是這塊佛牌帶給了他的好運,他一向都隨身攜帶,放在最里面的口袋里,然而就是在昨天,他偏偏就把這塊寶貝給弄壞了,而且還是他自己動的手,回到家里發現這個後他非常懊惱,望著已經支離破碎的佛牌,幾年前那個泰國和尚對他說的那段話突然浮現在耳邊,老和尚說得很清楚,他給鄒華選的是一只非常強力的小鬼,只要好好供養,就會靈驗萬分,但是絕對要保持佛牌的完整,一旦有損壞他必須在三天內去泰國找老和尚處理,否則小鬼噬主,後果不堪設想。「一旦失去禁止,非但小鬼會反噬,而且小鬼以前幫你壓制住的東西也會乘機找你麻煩。「那天的老和尚一直低垂著眼臉沒有正面瞧他,但他似乎卻知道太多的事情,鄒華當時听了這話就大吃了一驚,接佛牌的手都是顫抖的,平平安安地才幾年,他最擔心的事情終于發生了。
渾渾噩噩的一個下午,鄒華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的,當他清醒一點的時候,發現已經過了下班的時間,他的員工早都走了,整個辦公室空蕩蕩的,異常安靜。抓起桌上的衣服,最後在看了眼保險櫃,鄒華走出了自己的辦公室。天色已經過黃昏,屋里只有應急燈還亮著,穿行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里,鄒華突然發現現在的場景很像以前看的那部鬼片。空氣似乎變得越來越粘稠,他放慢腳步,不安地四下打量著。
「叮!「
突然傳來的電子音在沉寂的辦公室里分外刺耳,鄒華被嚇得夠嗆,他慌忙轉身望向聲音發出的地方,只見不遠處那台復印機正在滴滴答答地忙碌,而機器邊上卻空無一人。
深深吸了口氣,鄒華慢慢向復印機走去,他死死捏著手里的佛珠串,心里 地開始打鼓。等走近了他才發現,應該是有人設置了計劃任務在自動打印,望著不停吐紙的機器,他自嘲地搖了搖頭,快步地走了出去。
像是夢游一般,鄒華終于走到了自己住的公寓樓,一路上倒是非常安全,既沒有和尚道士出來嚇人也沒有蟲子或者交通意外,拖著沉重的身體,他邁進了電梯。在電梯門關閉的一瞬間,仿佛有條人影突然閃進了電梯,鄒華一下子瞪大了眼楮,不過等他四下打量的時候,又發現一切很正常,電梯里還是只有他自己。他的心馬上又 地開始狂跳,用力拍打著電梯門,鄒華現在只想馬上離開這個密閉的鋼鐵盒子。電梯最終在他的樓層停住,鄒華連滾帶爬地從電梯里沖了出來,他像窒息的人重新又吸到了氧氣,大口大口喘得厲害。
扶著電梯門站了一會,鄒華恢復了一點力氣,他順著走廊往前走,今晚的走廊一如往常空無一人,穿行在長長的過道里,經過一扇扇一模一樣的門,鄒華突然感覺自己一直在原地踏步,自己的房間就在不遠處,他已經走了很久,但怎麼也到不了。
「鬼打牆!」鄒華的腦海里突然出現了這樣的字眼,他將手指塞進嘴里,狠狠咬了一下食指,劇烈的疼痛似乎讓他找回了一點理智,他發現自己現在是正常前進中了。
幾乎是模著牆走到了自己的門前,鄒華竭盡全力打開房門,進屋以後他插上門上所有的插銷然後精疲力竭地倒到了床上,現在他的腦袋里就像飛速攪拌的打蛋機,所有熟悉的日常物品都失去了原本的形狀,它們一會拉長一會收縮,時不時地還圍繞著他旋轉,很快他就迷迷糊糊失去了意識。
當黎明的陽光射到鄒華臉上的時候,他漸漸變得清醒起來,讓他感到高興的是,昨晚原本那種像是喝醉的感覺已經消失,他又恢復了對身體的掌控,從床上翻身坐起來,鄒華努力地伸展著自己的身體,他的目光在自己的公寓里掃蕩,當看到門口地板上那個東西的時候,他的臉一下子再度變得慘白無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