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華喝醉了。
離開那幢散發著寒氣的大樓,他就與曹奔羊和趙陽華兩人分道揚鑣,兩個年輕人急急忙忙打了一輛車逃之夭夭,而鄒華則是立刻找了個酒吧鑽了進去。還沒到點的小酒吧半掩著門,店主原本對強行沖進來的那位顧客很是不爽,不過看在他異常豪爽的份上還是決定暫且忍住,況且這位顧客很好伺候,只要是酒,不管是什麼種類的,他都來者不拒直接就往嘴里灌。于是就這樣一杯接著一杯,從靠近黃昏到華燈初上,再到月上中天,最後他終于把自己灌得差不多了。
現在鄒華踉踉蹌蹌地在街上蹣跚著,他半敞著懷,身上的襯衫慘兮兮地只剩下兩顆紐扣,這是剛才發生在那家酒吧里一場小糾紛的戰果,除了這個以外,還有被打爆的嘴角,他完全不記得是怎麼會和別人干起來的,他只隱隱約約想的起那些劈頭蓋臉的拳頭,然後自己被那些人揪著領子甩到了街上,在混亂中有人還順手牽羊模走了他的錢包和手機,這些事本來能讓原來的他惱火很久,但是現在的他只是嘻嘻傻笑了幾下後搖搖頭而已,能夠順著眼前這條街漫無目的的向前走著,鄒華似乎很滿意現在的狀態。
不知道在這條名叫進香河路的馬路上走了多久,隨著夜風的吹拂,鄒華的酒意不像剛才那麼濃烈了,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居然走到了午朝門公園,幾百年前殿宇重重的朱家皇城現在只留下殘垣斷壁都稱不上的一些石塊,孤零零地繼續守護在這塊土地上。這里雖然名為公園,但其實毫無景致,白天都是人跡罕至,現在晚上更是空空蕩蕩一片死靜。鄒華趔趄地走到一條石凳邊坐下,望著這條長不過一米的石板,他突然覺得今晚就睡這里也不錯。
就在鄒華四下張望的時候,從不遠處推推搡搡走過來一些人,看情況應該是一群小痞子圍住了一個人正在戲弄毆打。鄒華不知哪來的力氣,他朝人群那里輕輕地靠近幾步,然後躲在陰影里仔細觀看。他倒不是酒壯英雄膽起了抱不平的念頭,他只是覺得那被毆打的人發出的慘叫聲似乎听起來特別愜意。不過等他走近才發現,前面的狀況可是和他想象的情景截然不同。
五六個留著紅黃雜毛頭發的小流氓圍住的是一個身形高大的老者,老頭子大概有六十多歲,頭發亂蓬蓬的,居然還用根短木條在頭頂松松地盤了個圓髻,身上穿著一件灰不灰青不青的長袍子,看上去要多邋遢有多邋遢,不過鄒華剛才听到的慘叫可不是這個老頭子發出的,而是那幾個小痞子在亂嚷嚷。鄒華大氣都不敢出,他屏住呼吸仔細看著,就見一個二十多歲的紅頭發正呼的一拳打向老者的臉頰。那個老頭鄙視地輕笑一聲,他伸出左手的食指,輕輕往前一觸,就頂住了那個年輕人全力擊出的拳頭,緊接著在那個紅毛已經瞪得溜圓的眼楮注視下,老頭彎起那根食指微微一彈,被彈中的小流氓在下個瞬間就像被汽車迎面撞中那樣飛了出去,他重重地跌倒在地,雖然嘴里還在破口大罵,但是試了幾次確是再也站不起來了。
「哦?」望著眼前極富武打片即視感的情景,鄒華的眼楮一下子瞪到了最大,他腦袋里有個聲音在不停提醒著,那個被圍在中央的老頭對他非常重要,只是暫時他還沒能想到為什麼他會有這個念頭,而這時面前的情況又突然起了轉折。
像是發現自己的武力和老頭相差甚遠,小流氓的頭頭咬著牙一聲令下,接下來三把閃著寒光的刀子就全都對準了還被圍著的老頭,那三個拿著管制刀具的年輕人緩慢但是堅決地向前逼近著,看來已經下定決心今晚要給對方放點血。而老頭依然是渾不放在心上的樣子,他甩了甩肥大的衣袖,然後伸出右手。那只手在空中捏成了一道劍訣,那樣子看起來和幾個小時之前趙**師的架勢一模一樣,但是隨著老頭嘰里咕嚕的幾句咒語,老頭突然飛快地對那三個人每人臉上一指,那三個人立刻就像拿掉電池的機器人般翻身栽倒,老頭挨個上去每人補了一腳,然後看著不再動彈的那幾個小流氓,老家伙捋著自己的胡子哈哈大笑。
「仙師!老道長慢走,老道長救命啊!」
看到這里鄒華再也待不住了,從躲藏的陰影中往前舍命一撲,鄒華一個狗吃屎跌倒在地,他也不管有多狼狽,順勢往前再一滾,然後一把將老頭的腳死死抱住。
被死死抓住的老頭似乎早就發現了原來一直藏著的鄒華,他皺著眉頭一副愛理不理的拽樣。他也不答理一疊聲求著自己的鄒華,只是一把就把賴在地上的鄒華拉了起來。
像是十世單傳的男子發現自己又有了恢復性功能的機會,鄒華用能融化鋼板的目光死死盯著老頭,他穩了穩神剛想開口,那老者先一擺手制止了他的想法。
「年輕人,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一邊嘆息著一邊搖著頭,龍洞派本代當家的老道士惋惜地對鄒華嘆著氣說到。
沒有任何猶豫,鄒華趴在地上咚咚咚地給老道士磕了三個響頭,他跪在地上雙手合十說到︰「我很慚愧,我有眼無珠,現在我走投無路,還請仙師大慈大悲,能不計前嫌救救我。」
望著月光里鄒華那張又慚愧又痛苦的臉,老道士低著頭沉吟了好久,在鄒華期待的眼神注視下,他輕嘆了口氣將鄒華扶起,「福生無量天尊,這位先生,你我還能有機會再次相遇也是機緣,也罷,這次我就救你一救,只是,你能信我麼?「
「仙師怎麼吩咐我怎麼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听到老道士終于松了口,鄒華原本心頭的萬噸巨石猛然一輕,他斬釘截鐵地賭咒發誓到。
「呵呵,不可得而親,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貴,不可得而賤,如此,此事可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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