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秦琬抱著頭坐起來,林越瞟了她一眼,「嘩」地把厚實的素描紙翻過去一頁。
「你知道你打呼嚕了嗎?」林越靠在床頭,手上還不停地刷刷刷地涂著。
「打……你妹。」秦琬明顯還沒睡醒,等她看到林越似笑非笑的眼楮,整個成了一結巴,「為,為什麼,你在我,我床上?」
林越笑得挺開心︰「你看清楚,這是我的床。」
「媽的先是隨意進出我房間,現在居然偷人?林越你是不是圖謀不軌?」秦琬賊笑著湊林越的臉。
林越看上去有點尷尬,別了別頭發,不動聲色地推開秦琬,下了床,無奈地搖搖頭說︰「別鬧了,昨天晚上不知道誰大半夜敲門,死纏爛打地非要上我的床。還有,給你塞了顆感冒藥,果然是男人,睡了一覺燒就退了。」
秦琬一時語塞,林越就是有這樣的本事,讓你原本感激的話到嘴邊硬生生咽下去。
林越收起了畫本,回頭望著若有所思久久沒有動彈的秦琬說︰「就這麼喜歡我的床嗎?」
秦琬翻了個白眼,呈大字撲滿整個床,悶悶地說︰「對,我準備跟你換個房間你怎麼看?」
還沒等林越一腳把秦琬踢下床,秦琬就把頭埋在被子里緩緩說道︰「林越,我突然想去弄死那兩個賤人了,怎麼辦?你說,是不是我發燒發傻了。」
「……做你自己覺得對的。」林越愣了片刻。
「我昨天發燒的時候明明覺得自己很清醒,但那些記憶就是那麼鮮活地跳出來趕都趕不走……可我總覺得自己一點都不熟悉它們。而且總有個聲音在提醒我,我應該去做,應該去拿回那些本來就應該屬于我的東西。但是……」秦琬咬著唇,眼楮里滿是迷茫,「你知道麼,其實我……並不是失憶。我……我只是……」
「行了,別想那麼多。你要去復仇就去,我能幫你的一定幫。」林越盤著腿坐在秦琬旁邊,秦琬居然有種她真是個小天使的錯覺,只是那雙神氣又略顯嫵媚的目光此刻卻沉沉地看不出心情。
秦琬捏著手機,再三斟酌,給丁夷佳發了條短信。
夷佳,我是秦琬。你今天有空嗎?因為找到了工作特開心,而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所以能約你一起吃個飯嗎?麼麼噠~
沒一會,丁夷佳電話就過來了。
「琬琬,恭喜你找到工作!今天我在家休息,然後語懷這兩天挺忙的,所以干脆你過來我們兩個人好好敘敘舊怎麼樣啊?」那聲音,那叫一個溫馨體貼感人肺腑。
「好啊,去你家嗎?」秦琬故作欣喜。
「嗯~行嗎?給你做好吃的,不喜歡的話我們也可以去餐廳,我記得你以前喜歡泰國菜?」果然是貼心小棉襖。
「那就去你家吧哈哈,不過可得麻煩你了。」這種客套話講得秦琬渾身不舒服。
之後,秦琬想了想又給余姍打了個電話。
「姍啊,我準備下午去宋語懷家。」
「你決定去撕逼了?我要來嗎?!」余姍在那頭涂著指甲油,一激動把旁邊的肉也涂滿了。
「滾你丫,我先去試探試探。探探風,回來再制定計劃。」
「行行,冷靜下來的秦琬最酷了愛你哦~」余姍一邊拿紙巾擦去指甲油,一邊無聲地跟一身西裝筆挺帥氣的林軒吻別。
秦琬干嘔一聲,剛準備掛電話,余姍急急忙忙地說︰「對了對了,忘了告訴你,他們現在住的別墅原本就是你的,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換戶主。不過你當時貌似開戶的時候就傻逼地拉著宋語懷的名字一起上了,不過我也不太清楚,你到那邊最好找機會找到房產證……不過希望不大。唉~我只是隨便說說~」說完,余姍風情萬種地嘆了口氣掛了電話。
秦琬坐在沙發上望著窗外發呆,二十多年從未做過暗箭明槍心機十足的事,她覺得自己應該迷茫擔心緊張,但真正到了這一刻她卻仿佛一個信心十足的戰士,眼楮里滿是因復仇而興奮的光。大概是這個身體的那些殘余的記憶潛移默化的影響吧,秦琬晃了晃腦袋,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既然做不了原來的自己,那麼,就結束了這個身體的記憶里耿耿于懷的牽絆,然後給自己一個全新的開始吧。秦琬心里下了決定,混沌的腦子終于清明了起來。
到那邊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秦琬在心里小算盤 里啪啦地打了一路,她不知道自己以前喜歡把秘密藏在什麼地方,或許這次能找出證據,或許只是白跑一趟。就當踫踫運氣,秦琬安慰自己。
丁夷佳一身鵝黃連衣裙,襯得整個人如同嬌女敕的春花。她站在小區門口等著秦琬,秀氣甜美的內扣中發輕撫著溫婉的荷葉邊。看到這個原本賞心悅目的畫面,秦琬腦海中不由自主地竟然浮現出將丁夷佳與宋語懷抓奸在床的場景,秦琬嘆息著,誰知道這麼一個婉約的江南姑娘竟然心里腐爛成那樣。
他們的家布置地很溫馨——簡約的玻璃茶幾上親密合照、冰箱上貼了一個大大的由便簽紙組成的愛心、落地窗掛滿淡雅的紫羅蘭映著柔和的浪漫紗簾……仿佛的確是一對真心相愛的情侶的愛巢。一切都不過只是,鳩佔鵲巢。秦琬心里嘲諷地想著,嘴上卻欽慕地夸贊︰「哇,夷佳你一定會是個好妻子的,語懷有你這樣的愛人真是幸福死了!」
其實秦琬從前最討厭虛偽客套,想想也對,女漢子都是直來直去誰喜歡一句話里面藏著刀藏著劍藏著幾道彎的?然而她竟然發現自己也可以不動聲色地說出那些話。
「對了,你們怎麼在一起的呀?看你們超登對的,郎才女貌,什麼時候結婚,我可一定得來捧場。」
丁夷佳眉頭皺了皺,瞥了一眼秦琬,秦琬拿起果汁——她記得每次出現在她夢中,「秦琬」都是端莊地喝著咖啡,于是為了避免丁夷佳懷疑,她機智地要了果汁。然後真誠而又期待地回看著丁夷佳。
丁夷佳尷尬地笑了笑,剛煮好的咖啡濃濃的蒸汽包裹住她細膩婉約的妝容。
「……我們是在大學畢業以後認識的,我有個朋友跟語懷是同事,她呢經常跟我說起語懷,我當時也沒當回事。有次聚餐的時候,我那朋友剛好帶上了語懷,我們就這麼認識了。挺俗的是不是。說起來,我那天第一次跟他說話他還差點潑了我一盤蛋糕呢!我就想這人怎麼這麼魯莽,雖然長得挺正經,根本沒有朋友說的那麼正經嘛。誰知道不打不相識,大概就是緣分吧……」丁夷佳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秦琬左耳進右耳出卻還是听得一肚子氣,大概這個冤大頭朋友就是秦琬本人吧。
「我們大概下半年就訂婚了,明年開春結婚,到時候請你做伴娘你可別拒絕。」丁夷佳笑得一臉春風洋溢。
秦琬忙不迭地點頭︰「好,肯定的。」心里卻想著,老娘連新房都給你們買了,還差一個伴娘?
暮色四起,丁夷佳圍著深藍圍裙在廚房忙著做飯,秦琬眼珠子亂轉,也忙,不過忙著找可能藏著好東西的地方。
廚房——算了吧,里面還有人在做飯呢……臥室——衣櫃床底床單下都沒有,反倒把秦琬看了個塞心,秦琬咬咬牙現在不是憤怒或者傷感的時候。書房——粗粗翻了一遍也沒有……一樓二樓全轉遍了基本上能藏東西的地方都沒有。秦琬托著下巴苦惱,正準備溜出去去車庫看一眼,沒想到大門居然「 嚓」一聲自己開了,可嚇得秦琬半死。
「秦琬?」宋語懷看著愣愣地站在玄關的不速之客,聲音略帶著敵意,「你怎麼在這里?」
丁夷佳听到動靜後,忙出來解圍︰「語懷你今天怎麼沒加班?不介意我把琬琬帶回家吧?剛好大家一起吃頓晚飯!」
那個巧舌如簧的秦琬無端地消失了,她望著這張記憶中出現了無數遍的臉竟說不出一句話,只能咽口口水點點頭。
味同嚼蠟地吃完了這頓飯,即使如此,秦琬還是配合地說了些奉承的話。不過毋庸置疑,丁夷佳的手藝比秦琬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果然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男人的胃,這點上,自己又成了一個loser。秦琬心想。
臨走的時候,秦琬去上了個廁所。她坐在馬桶上,感慨萬千。世事無常啊,人心叵測啊,物是人非啊……想著想著她突然發現自己又特麼來姨媽了!這回是這個身體的姨媽。更慘的是,她忘記帶姨媽巾了!不過想想,的確差不多一個月了。這身體的姨媽居然跟自己周期還差不多……
于是秦琬只能苦逼地在櫃子里扒找姨媽巾,剛墊好姨媽巾,秦琬突然覺得哪里不對勁,她低下頭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櫃子底下,最深處居然有一個奇奇怪怪的東西,直覺告訴她,這貨絕壁有問題。
靠,難不成是武功秘籍?!秦琬咬著指甲差點被自己逗樂。
秦琬貼著地板趴在地上,伸長了手臂面目猙獰著用盡全力才把那東西摳了出來。
居然是一本小小的黑皮日記本。
翻開軟而有質感的羊皮封面,扉頁上的字清秀但恣意︰
終于待到你歸來,醞釀那麼久的感情只增不減。s.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