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摁響喬家門鈴時,喬茵百無聊賴地正窩在房間的榻榻米上舒服地寫日記——她很少寫,只是每當有些大事或心神不寧時才在手機備忘錄上寫些心情,畢竟自己身處富美圈子里,根本不能有所謂的好閨蜜能認真听自己的想法。
喬茵听到急促的門鈴聲,隨手拉開粉女敕女敕的窗簾——是林越。她驚了驚,扔下窗簾一角,想過林越會來,只是她來的時候自己卻還是一如想象中那般驚恐。喬茵隨手把手機扔到床上,搓了搓手,又撫撫胸口,碎碎念道︰「別緊張別緊張,我什麼都不知道,不能露出馬腳……」
「阿越?你怎麼來了?」喬茵推開保姆,親自打開門,推了推架在精巧鼻梁上的棕褐色眼鏡,望著林越,一臉驚喜地笑靨如花,「快進來快進來。」
喬茵只穿了一件玫紅緊身背心長裙,火熱身材呼之欲出,一根粗麻花辮子隨意搭在胸前,外套松松垮垮仿佛隨時要掉下肩頭——暗示地就差。然而讓她失望的是,林越根本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只是淡淡問道︰「你哥呢?」
喬茵見其一見面就這火藥味沖的,而且還徹底無視了自己,有些不爽地說︰「干嘛,看不到我嗎?多久沒見了,怎麼突然想到過來了?」
「再問你一次,你哥呢?」林越皺著眉頭盯著喬茵。
喬茵不甘示弱地回瞪了回去,只是畢竟做賊心虛底氣不足,她知趣地抽了抽嘴角︰「樓上房間咯。」說完,翻個白眼,癟著嘴轉身光著腳啪嗒啪嗒地跑了上去。
林越站在喬辭房門口,輕輕扣了扣房門,里面沒有動靜。她干脆直接轉了轉把手——被鎖死了。
「我不吃飯,餓死我算了。」喬辭懶懶的聲音從房間里傳來,有些無力,大概餓得只能躺床上挺尸了。
林越抬頭,現喬茵正扒著門縫偷看她。被現後,喬茵咬了咬殷紅的下唇,清脆一聲,一把鑰匙被扔到林越腳邊。
「欠我人情哦你。」喬茵擠眉弄眼地說完,把手指貼在唇前,小聲說,「別告訴我爸媽是我給你的鑰匙,不然他們……」
沒說完,林越就撿起鑰匙開了鎖,然後輕輕「 噠」一聲,把bb個沒完的喬茵關在了門外。
喬茵看著被無情地關上的門愣了半晌,恨恨地靠在牆邊,想了想從床上拿起手機,停在「親愛的老爸」這個聯系人上,剛想撥出卻遲疑了,最後捏著拳頭一個翻滾把自己摔在公主床上,打了個電話給陳凱︰「我不開心,命令你說個笑話給我听……」
一進門,林越就被這房間深深的吸毒氛圍驚呆了。
「阿越?你怎麼過來了?」喬辭無力的聲音從暗沉沉的床上傳來,只是見到林越他還是挺意外,畢竟這大半個月他被關在房間只見過爸媽和喬茵三個人。
「我不去荷蘭找cecil,要去你自己去。」听到林越要自己去找cecil,喬辭出人意料地沒猶豫直接就拒絕了。
「我沒有要你去荷蘭找他。」林越深吸了口氣,這喬辭悶了這麼些天,連智商都不夠用了,「給他打電話叫他來,再說你不是出不去麼。」
「你以為我剛開始那幾天不想給他打電話?我把他電話都快打爆了你知道嗎,他先是掛電話,再是關機,最後直接查無此號了。失聯了現在,別想了,你安心嫁給我吧。反正名義夫妻,我都無所謂,你擔心什麼。」喬辭兩口抽掉一根煙,把煙頭摁滅在自己床上,床邊已經被戳了無數個黑漆漆的小洞了。
林越又好氣又好笑,這喬辭還真有點沒落的頹廢貴公子味道,只是還是想得這麼簡單,沒頭沒腦。林越一巴掌拍在他頭上︰「賭什麼氣?你他媽是小孩子嗎?說結婚就結婚,什麼名義夫妻,你以為在過家家?你要是真愛c,你就去把他找回來,說清楚,這麼窩著算什麼男人?你有點骨氣就應該去爭取,而不是躲在家里把自己當軟蟲廢物。」
喬辭抬頭望了望林越堅定的表情,她的眼楮在一片暗沉中仿佛帶上了光。這一刻,喬辭心中那簇希望的小火苗跳了跳,然而一想到cecil最後對他拳腳相加還惡言相向,又想到爸媽所說的那些什麼家族名譽榮耀,那麼那麼嚴重神聖不侵犯,那簇小火苗「砰」的一聲消失了。
「不管怎麼樣,我算是放棄了,而且我爸媽也知道我喜歡男人了,所以對這件事態度特別強硬。我也不想再掙扎了,就讓我呆到結婚那天吧,到時候再說唄。敲到船頭自然直嘛,你急什麼急,皇帝不急太監急……」說著喬辭玩世不恭地打個哈欠,把自己悶到被子里。
「你……」林越一時被噎地說不出話,這個世上能讓林越如此無力吃癟的估計也就這個自詡對什麼都毫不在乎的貴公子了。
林越摔門而去之後,喬辭一直悶在被子里一動不動,只是悶著悶著,不知怎的鼻子就酸了,他趕緊坐起來點了根煙,眼淚還是沒忍住奪眶而出。他遲疑地模了模淚水縱橫的面頰,愣了許久,苦笑一聲。
「c,你……最近好嗎?」他輕聲說了一句,又好像在說給自己听。
而另一頭,秦琬沒跟著林越一起來喬家,畢竟她跟喬辭不熟,而且還有個喬茵在中間,搞不好還能打起來。于是她便應了余姍,去了她家。
「琬啊,你來得正好,我正準備去看婚紗,順便幫你看了伴娘服……」余姍臉上高興得很,一見到秦琬便從沙上跳了起來,扯著秦琬的手便不放開。只是這面部表情有些夸張了,讓人不禁懷疑她究竟是不是真的高興。
秦琬想告訴她自己的擔心,想告訴她自己和林越的故事,想問問她對林軒的感情,只是醞釀了半天反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得暫且跟著余姍歡天喜地地奔向了婚紗店。
余姍大概心中有事,竟未現秦琬那欲言又止猶猶豫豫的表情。
秦琬意興闌珊地坐在一邊的軟椅上看著余姍換了一套又一套,拎著裙擺左看右看又皺起眉頭,一會覺得尾擺太大太花哨,一會覺得沒點綴太素。
「秦琬,你說哪套比較好看?」余姍拎了三件白花花的婚紗,身上還套了一件,不停地筆畫著問秦琬。
秦琬被晃得眼楮疼,隨手指了件還算順眼的。
「我也覺得這件比較好,要不我們再去別的店里看看?沒好的了就買它吧!」余姍大義凜然地放下那些婚紗,換好衣服後便拖著蔫得像見了光的吸血鬼一般的秦琬繼續昂著頭奔赴下一家。
「余姍……」坐在車上,秦琬望著晃著紅酒翹著腿愜意得就像真正幸福待嫁的好姑娘的余姍,想了想終于開了口。
「嗯?怎麼了?」余姍放下高腳杯,沖秦琬笑笑說,「說真的,我還真沒想過這麼早結婚,不過想通了就好,也沒什麼。反正也不想在野在外面,太累。還不如好好地就跟著他,的確沒多少愛情,但畢竟他對我好,我也不想負他。挺好。」
秦琬抿了抿唇,臉色有些蒼白,她扶著余姍的肩膀,輕聲說︰「如果,我告訴你我跟林越在一起……」
沒說完,她就被余姍驚愕地打斷了︰「什麼?你跟林越?林越她現在馬上就要跟喬家少爺……」
最後兩個強迫癥和選擇困難癥患者還是沒挑好婚紗,莫名其妙地就展成了午後的閨蜜談心。
說了半天才把兩人復雜而又莫名其妙展起來的感情捋了清楚,余姍聖人一般嘆口氣,桃花眼水波一蕩,輕飄飄道︰「沒想到啊沒想到,我的五年戀愛長跑失敗的痴情閨蜜竟然對愛情失望到去找女人了,嘖嘖嘖,說起來你是怎麼被她掰彎的?我還真挺好奇的,人艱不拆啊。」一說到別人的事,余姍終于恢復了正常,那諷刺勁簡直以媲美林越。
「……」秦琬沒搭理余姍,自顧自說,「他們要結婚,一切都談好了,資金也投入運行一個多月了,大概沒什麼回轉余地。其實也沒什麼,她清楚地跟我說喬辭是gay,所以應該是形婚,其實……是沒什麼,就是一個形式而已。沒關系,一開始難以接受,時間久了久了就無所謂了,畢竟世界上這麼多同性情侶總不見得都是皆大歡喜地去國外領了證幸福生活吧。我早就想過許多種能,我和她以後的結局,很多都比現在差得多,而且我也知道她跟喬公子的婚約,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而已。還有就是林越,她的性子硬,不會妥協,我有些擔心她會做出什麼……」說著秦琬嘆口氣,用手搓了搓毫無血色的臉,咖啡廳暖氣打得很足,卻還是讓人手腳冷。
余姍也跟著嘆了口氣,听完便抑制不住有些心疼起來,心疼秦琬,同時也有些心疼自己。
有句話說,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斷背山。愛上一個人只是因為她身上那些與眾不同的東西,而這些東西正好吸引了自己。
是吧,愛情就是這麼玄妙。只是,並不是所有的愛情都能被大眾接受,所以才有了這麼多悲劇。
但,不知怎的,這種事生到秦琬身上之後,在經歷宋語懷這種悲到不能再悲的悲劇之後,她竟然仍舊相信愛情,相信她和林越能happyending,明明兩人更不被看好。
不知道為什麼,她心底突然很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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