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進屋的一瞬間,仿佛夾著一絲寒風,獵獵吹過,冷的張蓓一個機靈,心虛得低著頭,沒敢看葉晁遠的臉。
顧微涼氣的渾身抖,嘴唇都有點白,許是氣的狠了,竟絲毫沒覺察到葉晁遠那壓力迫人的寒意,只定定地看著張蓓,「如果說是其他人這麼說我,我就當大家是錯信了謠言也就罷了。是張蓓,你不應該的。大學四年咱倆是一個宿舍,白天一起上課,晚上一起上自習,考試了一起整理復習提綱。我是什麼樣的人,我和梁無緒有什麼關系,你會不知道?」那一刻憤怒和傷心抵過了再次提起這事的刺痛感,顧微涼只莫名覺得有些疲憊。
張蓓咬著唇看顧微涼。這和她最初設想的並不一樣。
顧微涼的軟弱,顧微涼的怯懦,顧微涼一貫的退讓她大學四年了解的極其透徹,也正因為此,她才敢這樣張口胡說。她以為,以顧微涼的作風,她肯定會轉身就跑的,卻沒想到會留下來跟她爭論。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張蓓只得回道,一邊說,一邊偷偷瞄了一眼葉晁遠,見男人陰沉著臉站在一旁,卻似乎沒有阻止的意思,才撞了膽子,繼續道,「我也是好心提醒你。畢竟葉總不是梁無緒,會被你一點姿色就迷得神魂顛倒……」她話未說完,便感到頭一陣刺痛,她慌忙捂住頭,用眼楮的余光才看見沈冰的怒氣沖沖的側臉。
「小賤人!你再說一遍試試?敢說顧微涼的壞話,我保證叫你在秦城混不下去!」沈冰向來是火爆脾氣,打高中起,她就是「罩著」顧微涼的那一個。大學四年她沒罩她,就搞得小丫頭被欺負成那樣,她的火氣自來是不打一處來的。
本來就憋了許久,眼下看到張蓓,那是泄了個徹底。
在國外時,沈冰也住過治安差一些的街區,還學了些防身術,這時候算是用上了,幾巴掌下去,就把張蓓打的臉頰腫。
兩個女孩子掐成一團,顧微涼一看不好,急忙去拉架,「沈冰,別打了,這好歹是在公司里,叫人家看見了,不像樣子。」
「你他媽都被說成那樣了,還管什麼樣子不樣子的?」沈冰瞪著眼楮看她,若不是還要忙著和張蓓掐架,現在只怕就要來「掐」她了。
直到秦川來了,才把沈冰和張蓓拉開。沈冰自然佔了上風,除了指甲蓋兒劈了一個,渾身上下連個頭絲兒都沒掉,反觀張蓓,頭凌亂,臉上還有兩道抓痕,一副慘不忍睹的模樣。
偏偏秦川一臉心痛的吹著沈冰的指甲,埋怨道,「葉隊,你也不攔著他們點,萬一磕著踫著的,多不好啊。」
葉晁遠面無表情地答道,「我要是去拉架,恐怕後果比現在嚴重一點。」
想到某人向來不會憐香惜玉的武力值,秦川默默在心里抹了把冷汗,不說話了。
張蓓在一旁獨自默默流淚,葉晁遠看見了,便對她說,「今天下午放你半天假,回去收拾一下吧。」
待張蓓走了,沈冰才徹底了飆,「葉晁遠你他媽王八蛋,當初和我怎麼說的?要好好對微涼,去一趟上海一個張蓓就把你迷得神魂顛倒了。你說說,論模樣論長相論氣質論人品,她哪一點比我們家微涼好了,你就這麼護著她?」
葉晁遠听沈冰說著,皺著眉頭不說話,目光一直注視著顧微涼。
「你為什麼不問我信不信剛才張蓓說的話。」男人低聲問道,口氣里帶著些許復雜的情緒和調子,叫人捉模不透的很。
顧微涼的手頓了頓,才抬頭道,「信與不信我問不問又有什麼用?這些話林嫣然說過,我的高中同學也說過。你從來不問我這個問題,為什麼張蓓說了,你就要問我呢?」
葉晁遠未料到顧微涼會這樣問,一時之間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顧及到秦川和沈冰,並未出聲,只好說道,「再過兩天,我好好跟你說。」
顧微涼笑了笑,「算了,葉總是大忙人,我有什麼資格勞您大駕,專門解釋什麼問題?只要年底之前把你對公戶上那三千萬轉回來,我今天這一趟也算沒白來,這頓罵也算沒白挨。」她說完,站起來,「行里還有事,告辭了。」
「微涼!」沈冰是有心讓顧微涼大鬧一場的,橫豎給葉晁遠一些難堪也好,誰叫他這麼欺負人的,卻被秦川按住了。
秦川做了個噤聲的收拾,然後指向葉晁遠的手。
沈冰順著方向望過去,男人站在窗前,注視著顧微涼離去的方向,神色間戾氣濃郁的快要溢出來了,那副樣子像只被關在牢籠里的困獸,只要一個疏忽,他就會跳出來,咬斷你的咽喉。這樣的葉晁遠委實危險的很,不敢輕易招惹。
張蓓沒有想到,第二天一早,葉晁遠會跟她道歉。
「沈冰和公司的關系想來你也知道,她說話做事驕橫些也沒辦法,你多擔待就是了。」這般客客氣氣的說話叫張蓓受寵若驚,連連點頭。
「沒關系,葉總,我不要緊。」她額角有一縷頭被沈冰揪掉了,露出一點頭皮來,像鬼剃頭似的。臉上的抓痕和紅腫卻沒那麼好掩飾,看起來依舊有些狼狽。
「今天你隨意就好,如果不舒服的話就回家休息好了。」葉晁遠隨意說道。
張蓓急忙表示不辛苦,一定會堅持上班。
兩個人東拉西扯了幾句,葉晁遠才仿佛不經意間地問道,「你昨天說的顧微涼的事還真是挺驚人的,看她的樣子還真想不到。」
難得葉晁遠主動起了頭,張蓓眼楮放光,把大學四年的故事添油加醋的給葉晁遠講了好幾遍,各種謠言真是面面俱到,尤其是最後懷孕的事。顧微涼怎麼在宿舍里孕吐得,又是怎麼在教室里孕吐,以至于被同學現的,後來被人匿名舉報,還想「色誘」校長來撤銷處分。
開頭還算靠譜,及至後來,張蓓見葉晁遠不攔著,亦沒有不敢置信的樣子,膽子便越來越大了,有的沒的說了一堆,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實在嘴快了些。
葉晁遠只沉默听著,及至後來嘴角甚至勾起一絲似笑非笑的笑容,像是得到什麼滿意答案似的,對張蓓說道,「還真是精彩至極,叫人嘆為觀止啊。好了,我一會兒還有個客戶要聯系,你先去做事吧。」
見葉晁遠沒有不高興,張蓓便興高采烈的下樓去了。她今天心情好極了,縱然臉上縱橫交錯,也沒法掃了她的興致。許多年了,除了大四那年的某一天,這是她最最高興的時刻。
以預見,顧微涼在葉晁遠心中永遠都會是個爛女人。
不過是仗著點姿色和沈冰那個瘋子罷了,大學時就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上的顧微涼,怎麼能是她張蓓的對手?
在自己的辦公室門口,張蓓遇到了石海,笑盈盈地和他打了個招呼。
「張蓓啊,葉總剛剛打了個電話讓我跟你說,剛才忘了告訴你,有個項目想叫你去跟進,這是資料,你拿去看一下,有什麼不懂的來問我。」石海笑眯眯地把文件遞上去。
張蓓不疑有他,接了下來,她隨手翻了兩下,驚訝地現,這是個大案子,能交給她,見葉晁遠對她很信任。
「我一定漂漂亮亮的完成任務。」張蓓說道。
和張蓓道別,石海施施然進了葉晁遠的辦公室,男人正倚在沙上,輕揉著自己的眉心,看上去有些疲憊的樣子。
「鑒定結果出來了,那封信的筆跡確實和張蓓的筆跡相同,小丫頭不傻,特意換了種平時不用的字體,就是不明白她為什麼不用打印的。」
「高校周圍的復印店人多口雜,學生又多,她不敢罷了。」葉晁遠冷笑一聲,「那個案子的資料給她了吧。」
石海點了點頭,「其實我倒是覺得你沒必要再做那些,以顧微涼的性格還真不一定承你的情。」
葉晁遠卻只搖了搖頭,「我不需要她承我的情,就是看不慣有人欺負她。現在不行,過去也不行。」
年終決算在銀行是個大日子,雖說如今全民節儉,但12月31號的晚上,于很多人來說,也是個狂歡。把工作全都整理完畢,顧微涼剛進食堂,就被一個不認識的人塞了一瓶酒。張行長在里頭呵呵傻笑,「微涼來的最晚,罰罰罰!」
向來最愁喝酒的顧微涼頭一回這麼好說話,一口氣就喝進去一瓶,叫不少人嚇了一跳。
是誰說的,酒入愁腸愁更愁?顧微涼喝完了第一瓶酒,笑了起來。
胃里燒的厲害,但也舒服,頭跟著了暈,便沒精力去想那些有的沒的,她迷迷糊糊地坐在角落里,听同事們狂歡,叫喊。
有誰來敬她酒,她都來者不拒,到了後來,她到底喝了幾瓶,當真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直到有人扶著她慢慢上了車,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顧微涼本能的要躲。
「我不要上車!不上車!」
葉晁遠從未見過這樣的顧微涼,一時間手忙腳亂的,把她抱住,又怕抱得太緊她會疼,當真是手足無措。
小丫頭喝了酒,勁兒卻比平時大,用胳膊死死卡著車門,就是不上車,他一時之間也沒辦法,只好陪她坐在路邊。
晚上九點多的時候,葉晁遠本來已經到了家,想到和張行長的交情,便打了電話過去,本是想問個好的,誰承想,那邊喧鬧聲陣陣,盡是些痴人醉語。
「晁遠啊,快過來喝!哈哈!微涼都干了,你怎麼著也得干吧?」
「顧微涼也在喝酒?」想到女孩子那小的嚇人的酒量,葉晁遠不禁一怔,剛想多問一句,那邊廂徑直掛斷了電話。他在家里如坐針氈了一陣,終究是忍不住跑了出來,好不容易從一堆醉漢里把顧微涼撈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算是慢慢把大學時代的事情結一個尾巴,後面就是向前看啦~~
今天太晚啦,留言明天一起回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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