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微涼二十五年的記憶里,她還真沒和誰正經紅過臉,動手打人,這還是第一回。女孩子直到打完了都是大腦一片空白的,眼淚一直沒停過。
「你滾,希望我永遠也不要再見到你。」顧微涼對張蓓說。
張蓓面色復雜地看了顧微涼一眼,跌跌撞撞的轉身。讓她滾是顧微涼放她一碼,張蓓就算再傻,這種時候也知道該做什麼。
惜,也只有顧微涼是這樣想的。
「站住。」葉晁遠抬頭,冰冷的聲音像是準備宣判張蓓的死期。「四年前的事,算是微涼拿回了點利息。最近的事,你又要怎麼解釋?之前我叫你跟進的一個項目,為什麼陳總那邊會了解了公司內全部的參數?張蓓,侵犯商業秘密罪最高以判七年,你不會不知道吧。」
張蓓頓時臉色大變,這件事就算她沒做過,眼下這形勢,葉晁遠想誣陷她,不過分分鐘的事情。」
那瞬間,女孩子的臉因為驚恐而扭曲起來,「葉總,你不能這樣做!就算……就算我做了那麼多錯事,但我從來沒做對不起你的事啊!」
七年牢獄之災,會毀了她的一生。
「我為什麼不以這麼對你?你當初不就是這樣對微涼的嗎?」男人冷冷地說道。
張蓓從未有過這種恐慌,她渾身顫抖著,只覺得眼前的男人實在太怕了。他是個惡魔,從在上海起,就一步一步挖好了陷阱,等著她撞進來,再難逃月兌。
「微涼,我知道你一直很善良,你幫我跟葉總求求情吧,我不能坐牢,真的。」張蓓越說越害怕,整個人近乎癲狂,眼看葉晁遠不出聲,她又去求顧微涼。她跪下了,苦苦哀求著她曾經嫉妒到極致的女人。
她家境貧寒,父母都身體不好,她還有個被慣壞了的弟弟,沒考上大學,高中一畢業就離家出走,了無音信。她學習好,又聰明,為什麼卻偏偏生在這樣的家庭?而顧微涼,除了那張漂亮臉蛋,什麼也比不上她,卻過得無憂無慮。
張蓓打軍訓起,就看顧微涼不順眼,只是她掩飾的很好,從沒顯示出絲毫的厭惡。大學四年,她和顧微涼一直親密無間。畢竟大學同學都是人脈啊,尤其顧微涼和梁無緒那麼熟。梁無緒是誰?梁無緒在秦城是什麼地位?張蓓想要混下去,就得和顧微涼搞好關系,和梁無緒搞好關系。
這樣的公子哥兒,花心了一點又怎麼樣?背靠大樹,顧微涼有多少好處以享?旁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她憑什麼嗤之以鼻,憑什麼毫不珍惜?
張蓓怎麼想都心里不平和,直到寄出舉報信的那一刻,她覺得自己躁動了四年的心,才漸漸平靜下來。
「別來求我,我不想見到你。葉晁遠,讓她滾好不好?」顧微涼似乎不想讓張蓓踫到她,皺著眉後退了兩步,輕聲說著。
張蓓听顧微涼這般說,如蒙大赦,踉蹌著奪門而出。
房間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覷,意識到好戲看完了,隨後才葉晁遠明顯想要殺人的目光中各自散去,徒留下那兩個人去解釋這些恩怨情仇。
顧微涼一直低著頭,看著張蓓走了,她的淚水又不爭氣的流下來。她的眼淚不值錢,不知道被老媽說過多少次,然而踫到什麼事,心里難過了,仍然是這樣,改也改不掉。一邊哭,顧微涼抬頭看葉晁遠。
男人不知何時,站她面前,無奈地嘆息,隨後,他輕輕把顧微涼攬進懷里,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你不該讓她走,這種人就像是一只狼,你不把她狠狠碾碎,就永遠得提防著她反過頭來,再咬你一口。」他輕聲說道,聲音難得的溫柔和低沉婉轉,雖然說話的內容,依舊是那樣狠厲。
顧微涼終于明白了,之前周齊和她提到過的葉晁遠。
不是那個百般縱然,寡言卻溫和的男人,而是商場上戰無不勝的將軍。有心計有手腕,想要對付誰,任誰也不是他的對手。
這樣的葉晁遠,自己配得上嗎?
顧微涼心里暗暗嘆息著,嘴上卻說道,「不,張蓓只是一條狗。就因為四年前她咬了我一口,現在你也一定要用四只爪子著地,像當年她咬我一樣,再咬她一口嗎?」葉晁遠你不覺得你很無聊嗎?」
「長進了,這種時候還知道耍嘴皮子。」葉晁遠輕笑起來,「心軟了就說心軟了。我知道你一定不肯狠下心來那麼對付張蓓,甚至如果一開始我把這些東西拿到你面前,以你的性格都不一定肯相信我。」
葉晁遠是把自己了解的透透的啊。
顧微涼莞爾,「不是心軟了,只是覺得,如果用和張蓓同樣的方法對付她,那我和她又有什麼兩樣呢?」
「我以不告她侵犯商業秘密,不過挪用公款是她罪有應得,你不能攔著我。」男人想了想,終于是退讓了一小步。這和他預想的沒有什麼不同,男人在暗地里偷笑。解決了張蓓,讓顧微涼知道當年到底生了什麼,以及,讓張蓓欠了微涼一個人情。
葉晁遠運籌帷幄的時候,總是胸有成竹,算無遺策。
「謝謝你,葉晁遠。」顧微涼輕笑起來,雖然女孩子的眼里依舊帶著淚,但不知為何,此時此刻,她是有些釋然的。
謝謝你這樣為我費盡心機,謝謝你這樣為我絞盡腦汁。
是不是之前所受的磨難都不過是命運的安排,只是因為數年以後,將有一人,將所有的委屈加倍償還回來。
無論經歷多少坎坷,我們總該相信,這世間,總有人會對你傾盡全力,溫柔相待。
葉晁遠後來怎麼告得張蓓,事情又是怎麼解決的,顧微涼一概是不知道的。她不想去問,葉晁遠便也沒告訴她。這件事不過是一陣風,吹皺了一池春水,然則很快,就風平浪靜了。
天氣越來越涼,眼看便要過年了。葉晁遠整日里忙的四腳朝天,兩個人見面的時間並不多,約會很多時候都是奢侈。
「又在開會嗎?」顧微涼打電話給葉晁遠,口氣里帶著淡淡無奈。
葉晁遠也是無法,壓低了聲音說,「是啊,沒辦法。」
白決明在旁邊起哄,「葉哥叫嫂子來唄,都是自家人,也不怕被盜了商業機密啥的。」
葉晁遠一邊掛電話,一邊甩了個眼刀,叫白決明立時禁了聲。
石海優哉游哉抽著煙,「女人啊,大多優柔寡斷,要是讓顧微涼知道你葉哥準備把梁家整到傾家蕩產,恐怕她就要翻臉嘍。」
在場的幾個人都算是青年才俊,其中石海年紀最大,也不過三十七八歲,最愛假裝老成,教訓幾個小子們。
「石哥,你不能這麼說。我大嫂子就不是優柔寡斷的。我听說了,當年在香港,就是她搞到你差點破產。」白決明嘿嘿賊笑,揶揄的意味明顯。
石海和他老婆在圈子里也算出名,從倫敦到香港,從香港到秦城,一路相愛相殺,風風雨雨,最後還能攜手踏進愛情的墳墓,任誰听說了都得豎起大拇指,感嘆一句︰「真愛啊。」
葉晁遠的心情卻頗有些煩躁,他這兩年勢頭起了,漸漸動搖了老牌企業的地位,和梁家對上不過早晚的事。若說完全的把握他也沒有,但想要在這地頭上坐穩了江山,拿後繼無人的梁家開刀無疑是最好的。
老梁總已經老了,小梁總又是個草包。
不吃這塊肥肉,葉晁遠都覺得對不起自己。暗暗下定決心,葉晁遠排除雜念,說道,「咱們先說正經的……」
這邊廂葉晁遠帶著團隊,風風火火準備給梁家來一招釜底抽薪,那邊廂梁無緒已然「御駕親征」,跑去找顧微涼了。
無他,借錢。
「這筆貸款,我拿的是實打實的兩塊地皮做抵押,就是我還不了,你們收了這兩塊地拍賣,也一樣能拿到好價錢。張行長,我梁無緒一樣不會虧你。」梁無緒痞痞地倚在貴賓室的沙上,面前攤了一堆的材料。
顧微涼跟在張行長後面,默默的記著筆記。信貸這塊,一向不怎麼歸她管,但因為梁無緒是她負責的客戶,是以這次的事,她也是要到場的。
「你這次貸的金額太大,我這也做不了主,要讓上頭審批,先把材料留下吧,我整理好了報上去,然後給你答復。」張行長對業務上,還是謹慎的很。
畢竟這兩年金融環境不怎麼好,這樣大筆的貸款,絲毫都不能有失誤。
張行長答得謹慎卻也爽快,能談到這個地步,梁無緒已經很滿足了。听此,滿意的點點頭,隨即邀請張行長和行里的員工去城西他的葡萄酒酒莊玩兒,房間都準備好了,晚上以在那里住一晚上,第二天爬個山,品嘗品嘗農家宴,再回市區來。
這種敏感時候,張行長哪里敢沾梁無緒的光,連連擺手說什麼也不肯去。
誰承想,這小子油滑,一張嘴舌燦蓮花的在行里上上下下一說,竟說動了十來個小姑娘,一群人瞎起哄,顧微涼拗不過她們,終于還是舉手表示了同意。
有帥哥看,有酒喝,有美食,趁著周末放松一下,有什麼不以?一人還交了三十塊錢門票錢,算是意思意思。
張行長在旁邊看著捶胸頓足,「這是*啊*。」
梁無緒卻是眼角帶笑,「張行別在意,我讀書那會兒就經常這麼請同學去玩,小事兒。是吧微涼?」
顧微涼听此,微微一怔,點了點頭。回憶起來,當年確實有那麼一次,全班一起在那里玩了整整兩天,把大家給瘋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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