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紅樓就是一處道不盡風流韻事的地方,在這光鮮亮麗的背後謂是不堪入目的骯髒,姑娘極少是自願投身紅塵,多數被人買賣強逼之下才做了花枝招展,妖冶撫媚的女子。
到紅樓找姑娘的的男子,各色都有,由于紅樓的姑娘被分三六九等,前來賞花的客官自然也是貧賤富貴皆有,當然也有少數名噪一時的紅樓,只有公子哥,皇親國戚有身份又有財情的人才能進的。
春滿樓並非是名聲響亮,而春滿樓的魚龍混雜卻成就了它成為豐城之中最為知曉消息最密集流傳最快的地方,而這便是千面郎君那老頭想要的,一旦有消息他最快知曉,想到此處,心下不由一緊,若真是這樣,我和師兄他應該都知曉,若是王小仙能查得出師兄的身份,那千面郎君肯定也會知曉,而至于我,眯了眯眼,千面郎君早就知道我在豐城,王小仙那日第一次與我們見面是真不知曉我的身份麼?
他是真應允了王小仙不動我,還是別有它意?
今日已經是最後一天了,若再找不到那老頭,我真不知道明晚夜里會生什麼,大叔用命換來的豐城人的安寧,用靈啟陣壓住了鬼魂,還苦心建了做華蓮陣,用華蓮陣護著豐城人的安危,避開血咒,如今血族已經消失,這事已經過去了百年,施咒之人定也不會存活于世了,但血咒是一旦施咒了,便會持續到咒術釋放才會罷手。
千面郎君想要血咒開啟,幕離所說他並非是會拿整座豐城人陪葬,來換得他想要的,但他此番目的到底是為何,在不確定之前心始終是懸著的,大叔既救了我,我便是要守著與他的約定,不敢貿然拿整個豐城人的命做賭注。
與啾啾嬉鬧了整個下午。如今他依靠在爐火旁安靜地睡著了其實他不開口的時候都是一副甚是討人喜歡的模樣,所以很少有人能听得到他的聲音,以至于旁人都以為我在虐待他,殊不知這小鬼實在難對付。分明才沒有斷女乃的模樣,說出來的話卻能活活將人氣死。
案上燃著淡雅的燻香,一縷青煙悄然在空中散開,起身,開了半扇門,如今呼吸就能看到淡淡的霧氣從唇齒之間慢慢散開,這夜靜的分外沉寂,好似一場大雪之後的安寧。
漆黑的夜幕之中沒有璀璨閃爍的星星,沒有皎潔明亮的月光,院落之中只剩下閃閃的紅燈籠。似為這蒼涼的冬天蓋上了一層艷紅的暖意,支出牆頭的那些竹子與牆圍之外的松柏練成一片,黑夜之中好似堅挺陡峭的山峰,在微風之中搖曳傲嬌的姿態。
心下想到了靈風山,還記得第一次入山。那般充滿期待,卻在行走之間丟了那份激動,久之便忘卻了當初怎麼在娘親的懷抱之中一下子便只身在外,流年在指縫悄然流逝,晃眼身邊的人來來往往,回頭再看過去,我竟也經歷了這麼多的事。
夜過半空中飄起了片片雪花。積累了這麼多天的寒冷,終于在今夜釋放了,片片雪花自空中落在地上,意外下雪之夜竟無風,月兌下暖手爐,玩心大起。跑進了院子里,抬頭看天,依舊是漆黑如幕,好似深不見底的大口罩在整個城上,卻又像是舉手及。而那黑幕之中卻神奇般吐露出的冰潔的皚皚白雪,微微閉目享受著大地之間的安寧,靜到似乎能听見雪花落地的聲音,一片安寧祥和。
身後幾聲熟悉的腳步,便落入溫暖的懷抱之中,耳邊低低淺語「不讓你吹風,半夜竟跑出來玩雪」雖是滿口責備,入耳便成了句句寵溺。
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雙手落入師兄溫熱的掌心中,雪越變大,幾片落在睫毛上,瞬間被臉上的暖氣融化成水珠,透過緋紅的光亮,落在眼中猶如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紅色寶石一般璀璨。
我抽出一只手,掌心之中落入幾片雪花,瞬間又化作水滴,卻帶走了我手心的溫度,地上已經落了薄薄一層積雪,映著院落又亮了幾分,揚揚灑灑落下飄落的雪,瞬間便將大地變成了蒼白一色,不禁道「好美」
師兄握了握我的手,將身上的裘襖月兌下披在我身上,柔聲道「再美也比不過你」說罷便牽起我的手,將我帶入屋內,屋內爐火正旺,睫毛之上的水珠在火光的跳躍之下分外迷人,如夢似幻,心潮微動。
我為他送上了一杯茶,才幾日不見,師兄面上似乎又清瘦了些,撫上他的臉龐,指月復在他臉上一遍遍勾勒出清晰的輪廓,心中陣陣不舍「師兄,你瘦了」
他只閑閑地坐在椅子上,淡淡地應了我一聲。
低頭看著他,今日倒是沒了清冷之氣,玄衣錦袍,絲輕束身後,閑淡清逸似有著濃墨書香氣息的公子,看的人心中暈染開的一片寧靜,興許尋常在宮中他便是這幅模樣,足夠騙得過所有人。
「夜已深,師兄有空閑為何不早些歇息」
他抬頭看這我似笑非笑道「對午時的那個烤地瓜回味無窮,想著再來討幾個」
眼眸微閃,師兄什麼山珍海味沒有吃過,卻執意愛吃這烤地瓜,他定也知曉這是我生平第一個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對我對他來說就如這初雪之中的擁抱這般珍貴。
「再給你烤一個」口中雖只是淡淡應下了,心中卻是百般滋味,不禁彎起了嘴角。
側目瞥見,師兄只低頭抿了口茶,溫熱的水氣緩緩散入空氣之中,與檀香相互縈繞,此時並未飲酒,卻似乎也有些微醺。
師兄眼中一片清明,看著我緩緩道「有消息?」
眼眸微斂,輕輕搖搖頭,道「還沒有,明日時日便到了」
燈光將師兄的影子拉長,隨著火光的跳躍,影子也跟著微微閃動,卻成了整個屋里最亮眼的地方,師兄垂眼,又抿了抿茶,淡淡道「找不到就別找了,尋常人倒是容易找,千面郎君若是真不想讓你找到,你即便在豐城掀開了鍋也並非能找到他」松了松手,繼續道「如今只等他來找你便」
光影攢動,我靜靜看著她,低低道「為何他還會來找我?」
師兄稜角微有清瘦的面龐冷冽浮現,狹長的眼楮深諳悠遠,冷聲道「他想繼續逍遙快活,對他而言你是必不少的,不管做多少掙扎,都要有你在才以」
眉目輕佻,果真是他還是沒有打算放過我,而這段時間沒來找我,興許是王小仙在牽絆他,又或許他只是在等一個時機,蹙眉道「莫非,明日…」
師兄眼底微轉,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似贊同,似肯定,我此刻心境卻與方才有很大差別,一瞬跌倒谷底,想著有師兄再應該不會有事,但凡是總會有萬一,甚至這麼短的時間想把秘籍全部堆積在腦海中,想著能用上哪個,跌宕起伏之後,卻又瞬間平靜了下來,想著,不管如何終究是要面對,如今再想其他也不過都是我以為,一切只待明日。
門外傳來一陣咯吱咯吱的腳步聲,隨後幕離在門外輕輕敲了敲門「公子」
師兄眼中微微頓了頓,眉間微皺,低聲道「進來」
幕離不會無故夜半敲門,顯然是有十分要緊的事,門開,幕離身上落滿了雪花,手中出一封信,恭敬地遞給師兄道「宮中密函」
興許真的是夜深了,屋內即便是爐火依舊燒的正旺,卻依舊敵不過師兄驟減的氣息,那封信皇家御用氈頁紙,金黃色的紙面只有‘密函’二字,而信的封口處亦有一個特別的封蠟標識,隱約見龍紋,這定是皇家所用,若說有誰用得上這龍印,怕只有金鑾殿上那人吧。
師兄展開信,細細端詳了許久,面色越凝重,他每每不開心的時候總會習慣抿嘴,幕離站在身邊一動不動,似在等待師兄回復。
良久之後,師兄只是微微抬頭,對幕離道「你先下去吧」
幕離頓住了腳,隨後便恭敬稱「是」轉身便離開了。
皇上親筆密函,顯然就如聖旨一般,幕離再此侯著,怕是那人急著要回信,而師兄卻不緊不慢,怕是自己耽擱了師兄,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便輕聲對師兄道「師兄,瑤兒有些乏了,若沒有其他事,瑤兒想歇下了」
口中雖這麼說,手上的地瓜卻一咕嚕滾進了火堆里,眼看就要能吃的地瓜就這樣掉進了火坑里,一時間手忙腳亂,險些伸手進去撿,師兄忙起身攔著我,找來火棍才將它挑出,顯然外皮已經烤焦了。
心中莫名的失落,無力地坐在凳子上,看著爐火中星星點點的火光。
師兄眼中盡是責備「怎麼這麼不小心,手燒傷了怎麼辦」
我依舊像丟了魂一樣的與他說自己錯了,而胸中隱約像堵了一樣的難受。
師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瑤兒,這是為何難受?」
他面如湖面那邊平靜,其實看入我心中,已經是不知是泛起圈圈漣漪,而是陣陣狂風波瀾,木吶地看著火堆,哀嘆道「師兄這信是皇上送來的?」
師兄平靜地看著我,眼底掠過我,點頭不語。
我心中像開了個空洞,不住有寒風吹進來,身上越冰冷「這信是催師兄趕緊回去的?」
這時,他眼中終于有了一抹詫異,在恢復平靜之前閃過一道精光,又是點頭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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