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被唬了一大跳,因為平時就有些冒失,這會兒看到了來人手中的劍指向她才有些後知後覺地跪地道︰
「小爺饒命饒命!」
「混賬,誰是你小爺?老子是先帝親封大楚鳳王,殺了你這不長眼的!」戰寒湮冷目厲聲,那劍只稍稍用力就要刺入那丫鬟胸口。
隨從的宮人嚇出一身冷汗,反觀鳳王帶來的人仿若司空見慣一般,再看戰王也並無阻攔之意。
十一本是熄了燈欲就寢,听到樓外動靜後隨便披了一件衣袍走了出來,就看到這樣一幕。
「你住手!」十一一時緊張忘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但話已經說出口了。
她望著舉劍的陌生少年,他詫異的望著她,不解、吃驚、甚至一縷淡淡的戲謔于他墨色的瞳孔里交織,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兩年前的自己。
十一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戰傾塵,又對那少年道︰「請放過她。」
她朝那少年微低下頜,目光灼灼。
少年胸前起伏,好像是氣得不輕,戰寒湮承認自己長這麼大還沒遇到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的人。
「理由?給孤一個理由!不然孤連你一起剁了!」戰寒湮佩劍又指向十一。
只是這時無人看到戰傾塵身子略有一動,可他止住了,他迫切的想看看十一的反應。
十一听到那個「孤」字,便猜測到這個少年乃皇子皇孫,只是不知來人是戰王輩的還是戰王子佷輩的。
戰傾塵的反應讓十一微微怔動,卻沒有太大的波瀾,他護著的是他們戰家的人,而她于他不過是一時遭遇,頓生出的憐憫罷了,或者如旁人所言不過是一個可悲的寵物……
看來,這里雖是舊時樓台,卻也無法成為她的歸宿,沈宿,永無歸宿。
她鼻間微酸,卻是鎮定下來,笑嘻嘻道︰「我不想她前腳伺候我入睡了,後腳就要奔赴閻王殿了,她豈不是要去閻王那告十一的狀了?」她更不想喧囂嘈雜擾了枕墨樓的清寧,這是她的私心。
傾塵心下一暖點頭算是允了。
趙賢站在枕墨樓前,十一已入睡。
戰傾塵行至玉階趙賢給他行禮,他微微頷首,示意他退下,待傾塵進了殿門,趙賢依舊站在那里。
步履間一滯,戰傾塵緩緩轉頭望向趙賢。
「你有話對孤說?」
月光下,趙賢一僵,轉身跪在戰傾塵身前。
「王爺要和十一同寢同食嗎?」趙賢緊低著頭,面紅耳赤不敢看戰王,只是為人臣子,有些話他不得不說。
戰傾塵銀面下的劍眉微蹙,趙賢看不到,卻能感受到氣氛的變化。
「王爺想和十一長守也是不可!」趙賢突然抬頭,月關下隱約可見他額際上豆大的汗水,「割禮……」
趙賢不知自己花了多大的力氣將那兩個字說出口,他自認為自己不是殘忍的人,他怎麼可以對一個五歲的孩子說那種話,況且他前些日子才和這個孩子的兄長引為知己。
割禮?一股連天的怒火襲上戰傾塵的心頭,昔年一些不堪的記憶生生在他的大腦里砸下一個血色窟窿,取而代之的是連天猩紅,他仿若听到了一聲孩童淒慘的哀嚎。
「來人。」他冷聲一喚,幾個黑影于他身前跪下,「禁足。」
他只留下簡短的兩個字,轉身入殿,緋色的衣擺消失在趙賢的眼前。
世人不知戰王傾塵為何喜著緋衣,無論是朝堂還是戰場,他留給世人的便是,銀面、緋衣……
卻不知戰傾塵以一襲緋色,只為記下十年前的一場宮變,他用一生去記憶,將自己困于命運。
也是那場宮變先皇十五子僅剩下如今的長子戰煜天,八子戰傾塵,九子戰寒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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