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臨,平日冷清的御花園此時卻是人聲鼎沸,燭光搖曳著,呈現一派燈火通明,極其熱鬧。
御花園中央,只見平地上搭起了一個弧形高台,台上四周圓柱皆有紅綢纏繞,既喜慶,又好看。主台的正前方赫然並排擺放著太師椅,椅子上鋪了一層厚厚的毛毯。圍繞著高座旁邊的,則是三兩成群的方桌,坐兩到三人。
葉鈴惜一頭烏隨意綁在腦後,耳際垂留的幾縷絲,隨著她時不時的彎腰低頭,也跟著上下浮動。她飽滿的額頭布滿細汗,抬眸瞅了一眼天際,對著工匠道︰「師傅,你先將那邊的凳子擺好,分前後兩排。」邊說著邊手指指向主台左側方。
「還有主台這邊,你們趕緊將珠簾掛好,到時賓客來了,萬不被他們窺視了這台中風景。」見他們紛紛行動,葉鈴惜這才稍作歇息。
過了一會兒,又對另一名奴才道︰「你別弄這個了,壽宴馬上就要開始了,你們快去協助那邊師傅,將桌椅擺好,方便賓客們入座。」奴才彎腰應了是,便急匆匆自她身邊而過。
見都安排的差不多了,葉鈴惜又吩咐那些宮女,「小慧,你帶著她們先去將桌上擺放的水果及酒肴擺上來,遇到不懂的便問總管。」
「是。」婢女小慧福了福身子,恭敬的退了下去。
「小姐,這些不是總管的活嗎,小姐為什麼要攬下來?」瑾兒一直跟著她忙東忙西,這會兒好不容易得了空,再也忍不得好奇,邊問邊偏著頭看了一眼忙活開的眾人。
葉鈴惜接過她遞來的絲帕,拭了拭額際的薄汗,望著主台上那一路鋪著的紅紅地毯,抿唇笑了笑,「呵呵,晚上你便知了。」說罷,將帕子遞還她,轉了身往總管那走去。
瑾兒握住帕子,跟上她的步伐,嘴角扁了扁,「是小姐一心都在弄這主台,連舞都沒怎麼練,過會兒選妃開始後,怎麼比得過那些勤學的女子們?」到時比不上她們,不就沒機會做太子妃了嗎?
「我幾時說過我要參加了選妃比賽了?」葉鈴惜聞言,一個轉身,看向將想法盡數寫在臉上的瑾兒,嘴角噙著一抹戲謔。
「什麼?小姐不參加?」瑾兒頓時面色慘白,瞪大著瞳孔,驚呼出聲。
葉鈴惜忙一步上前,伸出手捂住她的唇瓣,壓低著嗓音道︰「小聲點,你想人盡皆知嗎?」
瑾兒傻愣愣的望著她,面色青青白白,煞是精彩。
「我放開你,不再嚷嚷?」葉鈴惜不放心的囑咐了聲,見她乖乖的點了頭,這才松開了她的手,「我本就沒打算參加,再說,我的心思你還不懂,哪能參加這個。」葉鈴惜扁著嘴,抬眸白了她一眼。
瑾兒咽了咽口水,平復了下內心的驚詫,小心翼翼道︰「那小姐不參加,為何還那麼積極的又是設計主台,又是排舞的?」她雖說知道她不想做太子妃的心思,今個兒見她如此積極,只道她是想通了,哪知她竟全沒打算。想到此,瑾兒面色又白了白。
葉鈴惜轉了身子,繼續往前方走去,「只是有一個人比我更適合參加。」她垂下眼簾,長而卷翹的睫毛遮住了眸里驀然閃過的一抹黯然。
見她悶悶不,瑾兒也不敢再開口惹她煩憂,始終提著一顆心,不得安寧,要知道小姐要參加,這是太後指名了的,倘若小姐不從,便是公然違抗太後。越想心中越是忐忑,瑾兒的面色剎那白如紙,然睨著她緊抿薄唇的側臉,卻又不敢說什麼,只得乖乖噤了聲,默默更在她的身後,心中期盼,但願太後念在寵小姐的份上,不會太過怒才好。
暮色越來越暗,天邊的月亮也害羞的現了全身,各色各樣的著衣之人緩緩入座,或是攜帶家眷,或是身伴諸多奴才,皆是好奇的注視著被珠簾遮掩的主台。
眾人竊竊私語,「唉,那主台上是什麼,怎弄的如此神秘,還不帶看的?」一名達官顯貴的夫人低聲問著另一邊的女眷。
「不是,你看這四周布置的,讓人看著就舒服。」那女眷掩著唇角笑了笑。
「你不知道吧,我听說這次不但是給太後過壽那麼簡單,听說還要為太子選妃呢?對了,你家閨女不也在選妃名單上?」隔桌的夫人忍不住將自己自己知道的消息道了出來,還順便問著旁邊的夫人。
「我就說嘛!難怪我家那位命人將閨女好好打扮了一番,我琢磨著是給太後祝壽,這才隆重了些,敢情是為了選妃。」旁邊的夫人嘴角笑容擴大,這一旦選上了,不是個太子妃,好歹也能做個側妃。
「太後駕到!皇上駕到!皇後駕到!」奴才尖著嗓音吼道。
眾人或是含蓄的,或是竊竊私語的,均停了下來,恭恭敬敬的跪下了身子,齊聲道︰「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太後頭頂鳳冠,嘴角始終掛著笑,在皇上的攙扶下,坐到高座上,「都起來吧,起來吧,承蒙大家賞臉,來參加我這個老婆子的壽辰,今個兒不談國事,大伙盡情的吃喝玩,好好呵呵!」
太後雖年過半百,但保養得當,身子骨也是硬朗,再加上今日高興,刻意提高了音量,讓底下眾人都听個一清二楚!
「謝太後,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又是異口同聲,眾人福了福身子,這才逐一站起了身。
「皇帝,你來主持吧。」太後背依靠向鋪著靠墊的太師椅,舒服的眯了眼,心中暗道這安排之人純屬有心了,竟知道她最近腰疼,只有靠著軟的東西才舒適。
「是,母後!」皇上是個孝子,向太後恭敬的彎了彎腰,這才走到主位旁,一雙銳利嚴謹的眸眼睨著底下站著的眾人,柔聲又不失威嚴的嗓音傳出︰「眾卿請坐。」說罷一個轉身,輕甩龍袍袖擺,坐到了主位上,隨後儀態萬千的皇後也跟著坐在他的下方,面容祥和,嘴角掛著淺笑。
「謝皇上。」眾人又微微彎了彎腰,見主台上的人皆已入座,這才相繼落座。
場中一片靜謐,皇上不話,眾人也不敢吱聲。
良久,皇上輕輕一咳,「想必眾人也知曉,這次首先是為太後祝壽,其次便是太子選妃,因太子在外來不及歸來,故這才選妃由朕與太後定奪!」
此話一出,皇上故意頓了頓,果然下面開始嘰嘰喳喳聊開了。
「太子選妃?今個兒不是太後壽辰嗎?」一名略顯年紀的大臣疑惑道。
「怎麼?李大人沒有收到皇上的密旨?」另一名同等年齡的大人也是疑惑頓起,按理來說,他這個三品的都被受邀之列,李大人一個二品的皇上怎會漏掉?
「胡大人莫不是老糊涂了,李大人底下不過一子,哪來的閨女過來選妃?」只見對面位居前方的丞相,臃腫的身子擠在那張小凳子上,言語之間,竟是帶了幾分嘲笑意味兒。
「你!」李大人瞪著他,氣得面色鐵青,最終冷哼一聲,偏過了頭,不再搭理他們。
「眾卿稍安勿躁,稍後朕便會將受邀之人一一舉出,容太後壽辰過後,便會讓其們逐一登台表演。選妃比賽總共設立三關,分別為琴、舞、才。」
皇上銳利的視線一一掃過底下面色不停變化的眾人,尤其是在丞相與顏親王身上,刻意頓了頓,接著又道︰「這琴,自然是指精通各種器;舞,則是指舞蹈或是武功卓越,至于才嘛,便是才華出眾之人。但凡是過了此三關之人,皆成為太子妃候選人。」皇上言語隱晦,一張風華不減的俊臉,隱隱透著一股威嚴,若仔細看,還能自他深邃的眸里看出一抹算計,然轉瞬即逝。
「候選太子妃?不該是直接成為太子妃嗎?」丞相總是按耐不住性子,急急問道。想他們準備了這麼久,接過不但沒用著,連那些被賄賂的大臣名單也被偷了,倘若這才他的女兒不能成為太子妃,那他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嗎?
話一出口,滿室皆靜,皇上若有所思的目光淡淡撇了他一眼,煞是,他臃腫的身軀一震,忙低了頭,便見顏親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瞪著他,頓時不爽,狠狠瞪了回去,倘若不是這顏親王慫恿,他哪能這會兒在此擔驚受怕。
「對啊,皇上為何不是直接成為太子妃,而是淪為候選妃子?」方才那名心中暗喜的夫人不顧夫君的拉扯,不知死活的又問了出來。
眾人屏住呼吸,緊緊盯著主位上雖是但笑不語,卻仍能感覺到微微散怒氣的皇上。每個人心中暗暗打鼓,捉模不透皇上的心思,只能個個提著一顆心,誰也不敢再亂言。
終是太後看不過去,輕咳一聲,「好了,今個兒怎麼說也是哀家的壽辰,這太子選妃一事,容後再議。來來,皇後,替哀家敬敬那些遠道而來的使臣、皇子們。」
「兒媳遵命。」皇後起身,微微福了福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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