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司徒越緣為探情
「越涼醇?」段阿生凝眸思慮上片刻,轉而笑道,「隨她吧。」
赤听她如此說,也不驚訝,只畢恭畢敬的回道,「是。」
輾轉月色開始迷離,山上的風景教之山下,是不同的。更清涼,也澄澈。夜涼如水。段阿生一人望著天上的清月,看不透是在想些什麼。
納蘭輕聲而來,芬香轉瞬。
段阿生回頭,笑意生出幾分。「裳兒。」
納蘭笑道,「對月徘徊庭樹下,望影卻思故佳人。這既無庭院又無佳人,阿生這是為何?」
「裳兒可是說錯了,以天地為庭,佳人非故,卻是妙人。」月色下,納蘭眼里的阿生,披戴了月輝清芒,言行舉止,愈發的柔和。
段阿生上前執了她的手,素手微涼,但見她眉頭一皺,「天寒地凍,裳兒怎不多穿一件?」說著就伸手暖了她的手,兩人執手相握,別樣的柔情。
同樣的夜,同樣的清風,同樣的涼。
黃小一從里屋走出,梅花樹下,青衫孤寂,背影寥寥。
從雲桑走到孤落,從越涼醇再到司徒越,她受的苦,不比旁人少。初入孤落,身逢異鄉,可想而知,成為舉國皆知的司徒大人,越涼醇是有多麼的不易。
黃小一至今還記得,那段落魄卻難忘的時光。而越涼醇不愧是越涼醇。她眸眼里盛著熱慕,從初初動心到今日相隨,黃小一學會了什麼是野心。她的野心,便是要一顆真心。
她痴痴的望著梅花樹下的那人,從卑微到如今,黃小一終于學會了抬頭挺胸,無所畏懼。她要成為有用的人。哪怕有朝一日,越涼醇不再需要自己,也無法遺棄自己。這就是她膽戰心驚的野心,卻不是不可能。至少,她開始對自己交心。
青衫女子回眸,神情蕭索,「小一還記得我們離開雲桑的那日嗎?」
黃小一點點頭。這是自然,她不光記得那日,同樣記下的是她為了一個叫做青橫的女子,大開殺戒。那時的涼醇,陌生,殘忍。隔著歲月,她再次抬眸,竟驚嘆涼醇眼底的疲憊。她知道,這人從雲桑走到孤落,時隔一年,再次踏上故國領土,為的是什麼。
越涼醇的心事,可以是青橫,可以是納蘭紅裳,也可以是段衍生。這三人,牽掛著她的心,一個是為知交,一個是為了情意,剩下的便是對驚世的不甘。越涼醇,從來不甘敗在人之下。這些,小一明白,但也只能明白。說不破,道不明。說開了,反而是過。
越過邊界,明日,便能到雲桑了。越涼醇心情有些復雜。
再歸來,你已經成為她的人。風中嘆息,如夜色一般涼。可是,我不甘心呢……紅裳,你何苦看不到我的好?
我越涼醇,不比那段衍生差上毫厘。
那段衍生可以為你做的,拋棄名利,袖手天下,越涼醇苦笑,這有何難?難道,成了執念便只能痛苦嗎?
黃小一站在幾步之外,只覺得此時的越涼醇拒絕任何人。
夜,濃重,散開。好比心情抑郁了再和緩,朝陽,無論何時,都是以嶄新明媚的姿態交替升起。
越涼醇身穿錦繡衣,一身的富貴榮華氣,帶著浩蕩的車馬入關而來。太妃有旨,願和雲桑結盟。此行,越涼醇身為孤落權勢極高的司徒大人,代太妃入雲,自是得到了雲桑的禮待。
此情此景,故國重游,越涼醇微眯了雙眼,靜待歸時。
在場的無人知,今日司徒越,乃昨朝越涼醇。司徒越大人一層黑紗,杜絕了一切的探尋。
前來迎接的是雲桑諾王的親信。
一路風景,司徒越大人緘默不言,只是身邊的女子在應付諸事。一干雲桑官員沉默不語,雖是疑惑,卻也不敢逾越。代太妃出行,結兩國邦交。就是再失禮,他們也要好生相待。畢竟,四國局勢變化莫測,得一盟友,對于如今的雲桑再好不過。諾王千叮萬囑,不可壞事。于是,諸官員默默的放低姿態,不欲多事。
途徑絕頂山,行駕的車馬突然停了下來。司徒越從半副鑾駕上走下來,半副鑾駕,是太妃對她此行的恩賜。自然,也是讓人不敢慢待。
因了面紗,看不清司徒越臉上的神情,黃小一的心突然沉了一沉。
段裳二人隱居絕頂山,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司徒越招手吩咐人暗中說了幾句,便見大內高手紛紛上山。
官員們疑惑。「今日車馬勞頓,依在下看,應該歇上一日,不知陳大人怎麼看?」
那陳大人,也就是諾王親信。「司徒大人所言甚是。」
司徒越抬眸,望著高聳入雲的絕頂山,沉下神色。
絕頂山上,琴瑟和鳴。
「裳兒的琴藝可是愈發精進了。」
紅衣翩然,美人神采飛揚。段阿生見此,趁興起舞。黑色長袍,白發白雪,恰似,雪中仙。
納蘭笑言,「這天下,不單是焚琴宮里的雲償能奏一曲。」
段阿生聞言動作一滯,笑得風流倜儻,含著溫情暖意,長袖遞出,衣袍鼓動,伸手便是將女子攬在懷里。「裳兒這是吃醋了?」
納蘭笑得嫵媚,「怎敢。」
段阿生一見不妙。三日前,雲償托人將養身護體的丹藥送來,本以為裳兒不知,卻沒料到,這生醋竟是隔了三日才發。
「雲償好意,裳兒切莫多想。」段阿生一臉勢弱。
納蘭見此,橫眉,「多想?本宮若多想,你可吃的消?」一句話,說的某人一頭是汗。連本宮都出來了,看來,不妙,大不妙呀!
于是,向來能說會道的段阿生陪著自己的媳婦,說了半日的好話,到最後美人計,苦肉計都用上了,才見公主大人展顏一笑。
「其實,納蘭並不知此事,可見你心中有鬼。」她不過是從突然多出來的丹藥猜測一二,能將世間難求的良藥這樣大方的送予人,除了雲償,她想不出第二人。
阿生,她自是信得過的。如此,多少是有些敲打的意思。
見她笑了,某人也就不再追究她作弄一事,裳兒歡喜,她便是歡喜。
涼風洞,溫柔鄉。
正當段阿生要與之纏綿時,洞外多出一些陌生的步伐聲。
納蘭趁勢將她推出,段阿生出來時有些氣憤。但還未將氣撒出來時,就見一行大內高手守在洞外。
「見過驚世公子!」
段阿生是有多久沒听過這個稱謂了,一時竟笑了起來,「世無驚世,只有段殺,來絕頂山何事?」
「我家主人在山下等候,要見兩位。」
兩位?段殺沉眸。心思翻轉,倒也想起之前赤所匯報的事。
「孤落貴人?」她問。
「家主在山下靜候二位,故人重逢喜事一樁,主人說,二位的喜酒她遺憾沒有喝成,今日,怎樣都要和兩位痛飲一杯。」
段殺沉默,不知越涼醇意圖何在。「好。回去告訴你家主人,故人相見,段殺甚喜。」
一行大內高手,上得山來,不過一時半刻便緊忙下山復命。
段殺嘆了口氣,但願,不是她想的那樣。
一丈老人自打納蘭紅裳根基穩固,便又開始閉關佔卜。不聞山上事。段殺轉身,想著該如何和裳兒講明此事。畢竟,越涼醇對裳兒有心,見或不見都要問清她的意思。
越涼醇心里有點忐忑,紅裳是否會見自己,那段衍生對此事又是怎樣的態度?她可是要拼命的將女子從段衍生身邊搶回的人,就是不知,那驚世是否有這膽量和氣度。
到了之後,听了隨從說明那人的話,越涼醇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淺薄,甚至可笑。段衍生,似乎對自己,半點防衛之心都沒有呢!
故人相見,段殺甚喜。八個字,將越涼醇的心思一一擊潰。
黃小一見她如此,無從開解。這是心上的結,只有她心上的人開解。納蘭紅裳與段衍生,二人情意甚篤,中間根本沒有那人的機會,她的情意,小一只好輕嘆,錯付他人,非良人。
如此,時隔一年,時隔三人的恩怨糾纏,是對過往的結束也是對如今的開始,段裳下山,三人的命運,跌跌撞撞,從新展開。
也許,從溫情到冷酷,之間並不存在過渡。納蘭開口應允時,也並未想到,她們的情緣若是破碎,又是如何的殘忍。那些,皆成後話。該面對的,當下,似乎只有越涼醇一人。
再次踏足,越涼醇會如何選擇,又會給別人,怎樣的選擇……
司徒探路,探的是情路。
作者有話要說︰再次獻上一章……祝大家看文愉快!!oo多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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