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伯父若不信,除了物證,還有人證……」沈蒔之清晰無比地對著震驚中的眾人披露手中還有的籌碼,同時,「伯父」這樣的稱謂他也喊得很順口。
這樣,就是雲羅也有些意外了。
這沈蒔之的心計,真是不小覷。
「人證?」周老爺生生地往後逼退兩步,這樣的事展是他始料未及的。
雲羅卻在此刻嗅出了不尋常的意味,沈蒔之何必自己拋出人證?
物證、人證樁樁件件,似乎都是為了推動事展,達到某些目的。
為了什麼目的?
雲羅眯起細長眼眸,凝神思索起來。
陪嫁,貼補,藥鋪,倒閉……
一道光擊破了雲羅心中的迷雲。
沈蒔之,這就是你的目的嗎?
沈蒔之似乎早有準備,人證在半柱香後到達。
沈婆婆領著一個身材清瘦的年輕女子進了屋內。
看打扮,是沈府下人的穿著。
「奴婢彩英,見過大人、太太。」彩英跪在地上磕頭,不慌不忙,姿勢標準,不像是新得的丫頭樣子。
沈婆婆也跟在後頭行禮。
「你是何人?」許大人話,揮手示意她抬起頭。
眉如遠山、眼如新月,竟是有幾分姿色,偏梳著婦人髻。
不等彩英回答,那邊周老爺已經按捺不住上前怒問情由。
許知縣咳嗽了幾下,周老爺才勉強控制住自己的怒氣。
彩英方才徐徐把自己身份道來,原來她就是蔣芝濤的貼身侍婢,不,應該說是通房丫頭,當日被蔣太太隨便配了個人逐出蔣府,她就順手拿了蔣芝濤與周惜若歡好之時的錦帕離開。
後來,嫁的人好賭成性,欠了大筆的賭債就將她賣給了人牙子,人牙子見她模樣俊秀、規矩又好,關鍵會做些精巧的吃食,想來出自大戶人家,就薦到了楊縣丞府上做廚娘。
世上本是無巧不成書的,偏偏那段時間楊縣丞夫婦滿世界地找沈蒔之夫妻的齷齪,她听說了消息,就毛遂自薦地見了楊太太,把周惜若的當年丑事兜了個底朝天,再把錦帕一晾,當場,她就得了楊太太半兩銀子的打賞,還被提到了身邊伺候,就等著太太派她大用場。
惜大用場沒派上,楊縣丞就倒台了,還被周惜若不知情地帶回了沈府。
其實周惜若並不認識她,偏她自己心虛,嘗試偷跑了幾次,無巧不巧,每次都被沈婆婆瞧出端倪,抓了現形。
幾番試探下來,她就說了實話,後來就一直被沈婆婆看管著,直到現在出來作證。
「不,你這是誣陷,誣陷……」周老爺大叫,不相信地揮舞著雙手去扭打彩英,彩英見狀,害怕地立即雙手護頭,實話實話地連聲叫喚。
「並非誣陷,彩英所言,句句屬實。」混亂中,沈婆婆抬起頭,義正言辭地開口。
許知縣一揮手,場面就安靜下來。
沈婆婆跪著一五一十道來,說周惜若因為楊太太點破她的私情,而設計以領著青娘去引誘楊縣丞,預備打擊報復楊太太,卻不料青娘不堪折辱,命喪當場,期間,那個丫頭就是周惜若一早找好地幫助她穿針引線之人。
雲羅听了,卻是冷不丁嗤笑——
沈蒔之,你好手段,一切都成了周惜若主事。
周老爺听罷,不敢置信地上前去撕打沈婆婆,沈婆婆不閃不避任由他的耳光過來。
一下子場面有些難看。
許大人端起了臉,喝道︰「住手!」
周老爺的手頓在了半空中,怎麼都打不下去。
彩英得了沈蒔之的臉色,逃似地離開。
沈蒔之順勢作揖,對著主位的兩人一臉沉痛抱歉︰「讓大人和太太見笑了。」
許大人扶起了他,搖頭示意不是他的錯。
看向周老爺的目光中則滿滿的譴責。
同時,許太太撐不住這樣長時間的勞累,歪在許知縣的身上,滿臉虛弱,許知縣當場大叫外面服侍的人端參湯,一時間,屋內屋外,丫頭婆子跑進跑去,一陣混亂。
芸娘更是焦急地奪門而入。
人堆中,周老爺听到許知縣大喊「參湯」二字,似是想到什麼,指著沈蒔之的鼻子,怒叱︰「怪不得我家的藥鋪要敗了,李孔一家也跑得連影子都不見,金山銀山也架不住你流水般地往外送。」
惜,他的話誰也沒有心情去听。
沈蒔之則是冷眉撇首,裝作一副不關其身的模樣。
唯有站在原地的雲羅听得分明,心底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沈蒔之,你好狠,周惜若的嫁妝就這樣悄不聲息地全被你吞進肚子了吧?
依例,被休之妻歸家,嫁妝不得返還。
周惜若,孑然一身被沈蒔之蹬掉了。
「我女兒為嫁給你,舉周家全部家產,如今,居然落到如斯田地?」喃喃低語的周老爺受不了打擊,猛地昏過去,栽地不起,人事不知。
誰也不肯施舍半分關心給這個華遍頭的老人,後來衙門的差役無情地把人丟到衙門外。
夕陽斜下,一道身影蜷縮在角落里,如同一條無家歸的流浪狗。
周家,被沈蒔之毫不留情地蹬掉了。
人聲鼎沸中,雲羅悄悄退回房間。
只是,心底泛起的陣陣寒意卻讓冬日暖陽投射在身上的陽光凝結成冰。
周惜若,這就是你要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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