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房,既然睡不著,不如和我去走走如何?」雖說孤男寡女晚上兩個人在樹林里不大好,可是現在的我再也不想顧及那麼多的忌諱了,牽起他的手,我們朝著樹林更深處走去。
停下腳步,我背對著張良,漆黑的夜遮擋了我的表情「阿良,告訴我,你知道葉郎中的身份對不對?」告訴我,他到底是誰?」
「隕兒,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
「不,你明白,你比任何一個人都明白,阿良……我們曾經說的永遠與對方說實話的諾言,現在可還有效?難道是因為時間久了,過期了,還是你也在怪罪我,當時丟下你?」
沉默,一陣很久很久的沉默……
「阿良……我早已不是那個失憶的子憶了,我再也不會忘記三年前的那種痛,不會忘記傷痕,你知道當我拖著殘破的身軀,滿身是血的走在韓國的路上時,我是多麼的害怕嗎?在我那時的世界里,到處都是尸橫遍野……火、燒焦的房子就在身邊,在幾天前,我的父王死了,哥哥死了,家也在一瞬間破滅了,我好無助,我好想你,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還活在這個世界上?所以我來了,我來韓國找你了,可是當來到相府門口之時,我才發現所有的一切都沒了,有的只是在熊熊火焰中燃燒的木頭和人的尸體……我沖進去,用手一塊一塊的搬走那些殘骸,只是到頭來,我還是不知道哪個是你,我好沒用,阿良,我那麼愛你,可是卻也分不清那里面到底有沒有你……你知道在墨家,當我想起一切的那一刻,我是有多麼的開心嗎?雖然知道你一定會怪我,但是我真的好慶幸你還活著,我渴望得到你的愛,但是也害怕得到你的愛,因為我不配……從小到大,在你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完美無缺的,尊貴的家世、萬千寵愛的身份,只有最完美的東西才配得上你,而我……只是一個有夫之婦,又有一個孩子,如何有臉面來說要你愛我,又怎麼配?」
「夙隕……」捂著我的嘴,我快速的被張良拉到樹後,一排燈籠「漂浮」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在陰森的夜晚顯得很是靈異,緊緊抓著張良,我有些害怕。
「別怕,他們是人。」輕聲的在我耳邊說著,張良反握住我的手。
「大人,不知找屬下過來有何要事吩咐?」這聲音是誰?我很熟悉,卻想不起來,回頭與張良對望一眼,我神色凝重了不少。
「是羅網的趙高……」貼著我的耳朵,張良的聲音很小,但是我還是听得很清楚。
「今天把趙大人找來,不是為了皇帝陛下的事情,而是想要與你探討一件事情。」要說剛才那個人的聲音我認不出來的話,那現在這個聲音,我就沒理由認不出了,五年前就是他代表秦國去趙國下聘的,他是嬴政面前的紅人李斯。
「大人請講……」
「最近皇帝陛下十分關心我提出的儒家叛變之事,本來最近幾天就會采取行動,可是卻因為扶蘇的進諫,而產生了猶豫。」
「大人的意思是……」
「最近皇帝陛下的頭疼病更嚴重了,整天不得安眠,所以近來朝政之事大多都讓扶蘇代為批閱,雖然他的母親鄭妃沒被冊封後位,但是整個帝國都知道陛下對她的愛,扶蘇為帝國長公子,又生有贏子嬰這個嫡長孫,前路可想而知,不過對于儒家的這件事,陛下只怕已經下了決心,扶蘇這般的背道而馳,等于是在自毀前程,倒也省了我們再多費精力去擊垮他。」
「您這可是要我們殺了扶蘇?」
「聰明人自然不用親自動手,在陛下眾多的子嗣中,最為受寵的僅有四位殿下,除了長公子扶蘇之外,還有就是二公子高、三公子將閭和十八世子胡亥,其中二公子雖然天資聰慧,但是卻沒有治國的謀略,三公子長得俊美,但因母親不得寵,無名份,也只落得一個庶出的身份,無法繼承大統,而十八世子最小,母親也很受陛下喜愛,所以最有機會能在將來與扶蘇抗衡。」
「大人想要將十八世子培養成我們的人,然後再讓他與扶蘇兄弟相殘,最後成為傀儡?」
「不錯,我正是有這樣的想法。」
好可怕的人,想必嬴政也沒想到,天天在身邊的人,竟然這樣的在窺探自己的國土,利用著自己的骨肉,而扶蘇……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為我的請求才去勸說嬴政放過儒家,但是我知道的是,若他真是因為這樣而葬送自己的前程以至于生命的話,那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趙大人,有件事我要你去完成。」
「您盡管吩咐,羅網一定竭盡全力辦到。」
「很好,我要你派出羅網去追捕贏子嬰。」
「大人是想要用他來牽制扶蘇,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他只是一個孩子,為什麼要動用到羅網呢?」
「曾經我也有安排我的親信去捉拿這個孩子,可是就在要得手的那天,發生了意外,在他的身邊似乎有一個厲害的人在保護著他,我想應該是扶蘇安排的神秘人,據幸存回來的人說,那個人的能力絕對的不容小覷。」
「神秘人,真是太有意思。」晨曦已經露出了一抹光亮,襯得趙高的臉有些猙獰恐怖,我听著別人在算計著我的丈夫,計劃著我的兒子,卻無能為力,那種心痛懊惱的感覺又回到了心頭,扶著的樹枝被我狠狠的捏斷,清脆的聲音驚動了外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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