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疼扶蘇的無奈,又有些懼怕儒家無法度過此劫,對于那個剛在一旁慫恿的束楚,我突然心生一股殺意,指尖夾緊一片羽箭,我正尋著他的死穴,卻不想一片血紅映入了我的眼,接著是一把劍直插他的額頭,在驚愕的眼神中,他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告別了這個世界。
有些呆滯的看著扶蘇的手慢慢落下,他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觸動與變化,似乎于他看來,殺了束楚就像是吃了一頓飯那麼輕松,就像是嬴政滅了六國,殺了萬人性命,還能坦然的當他的帝王一樣,扶蘇越來越像他的父親,他變了,變得堅韌,變得果斷,卻也凶狠了,直到這一刻我才現,其實自己一直以來對于扶蘇的看法都會被那些所謂的兒女私情所影響,除卻那些,扶蘇確是一個王者之才。
默默的將羽箭收下,我還是決定,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還是不出手了。
「你這是……」眾人對于扶蘇的做法都顯得極為困惑,唯獨只有張良一個人沒有任何的表情,也許是對于扶蘇還有芥蒂吧,只惜阿良不是一個我以看得懂的人,他的城府太深了,以至于我根本就無法參透他的絲毫想法。
「三年了……也是時候結束他的生命了,束楚算得上忠誠的人,只惜他的王不是我,而是李斯,否則也會是一介的良將。」手劃過他的臉,扶蘇幫助他閉上眼楮「你安心的走吧,你的家人我會叫人照顧的。」
「你一直都知道他是李斯叫來監視你的人?卻還讓他整整跟著你三年的時間!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麼!」收起太阿,伏念的神情與剛才有了些變化。
「在這亂世中,信的人又有多少,除了蒙恬以外,我不會去相信任何一個人,現在在山下等待的千軍萬馬中,一半以上的人都是李斯的手下,他們之中有一人受命于李斯,那人統領整對軍馬,而你們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不,應該說是我們,因為我也是……」苦笑起來,扶蘇搖了搖頭。
「李斯是嬴政面前的紅人,難道嬴政就一點都沒有察覺嗎?」小高對此很是困惑。
「不是沒有察覺,而是默許……」
「默許……」
「是的,父皇一直希望我能像他一樣的果斷,他的世界里面有的只是天下,所有的事情都逃不過他的眼楮,而我在他的眼中有的只是懦弱,甚至是優柔寡斷,他希望我能有所歷練,更向他心目中期望的兒子靠近,是我確實沒有這個能力,我不願看著儒家消失,也不想看著我所心疼的人永遠痛苦,所以我願意將虎符交給你們,雖然我知道山下的那些士兵大部分是李斯的親信,也知道儒家的戰爭已經無法避免,但是這枚虎符代表的是皇命,皇命面前不得不從,把它交給你們,希望它能給你們爭取更多的時間轉移弱者。」攤開手心,扶蘇將虎符遞到伏念的面前。
「你真的願意將這個給我們嗎?那你要怎麼回去與嬴政交代呢?你就不怕他一氣之下將你處決了嗎?」
「虎毒不食子,即使父皇再狠,也不會狠到奪了我的性命,況且,我答應過兄弟,永遠都不背叛,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一直都是,……」望著趙成赫,扶蘇輕輕的笑了一下。
我的心頭突然一陣酸楚,扶蘇從小便是在趙國長大,他與哥哥相處的時間甚至比我還長,一同學習,一同玩耍,一同練武,一同吃住,書畫丹青,曾經手足之情無需懷疑,是自從出了姐姐與我的事情之後,他們的關系便大不如前,再加上後來的逼婚,趙國的毀滅,兩個人幾乎是達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只怕此番扶蘇這樣的做法,也是想緩了大家的仇恨吧。
見伏念久久沒有出手,成赫伸手代替伏念接過扶蘇手上虎符「希望你能說到做到,不要再讓我對你有第二次的仇恨。」
「兄弟……相信我,我答應過你,我永遠不會欺騙你,不會背叛夙隕,今天我就在實現自己曾經的諾言,我只是想告訴你,扶蘇還是和在趙國的時候一樣,從來沒有變過……」兩只手緊緊相握,曾經的兩個小男孩,現在已長大成人,有了不同的身份與境遇,也有著自己的無奈與痛苦,是人生就是如此世事無常,即使閱過了繁華三千,唯有赤子之心最為貴……
伸手拂過臉頰,竟有些濕潤,不知是苦澀還是甘甜。
「既然時間已經不多了,那我們就快點動手吧。」將儒家的弟子聚在一起,眾人決定先將他們轉移出去,畢竟他們武功不高,而且也只是來這邊求學而已,沒必要讓他們也卷入這樣的戰爭中,安排好了眾多的儒家弟子之後,伏念與顏路決定先下山打頭陣,確保弟子們的安全,張良與墨家眾人則是在後面保護弟子的安全。
拿好配劍,伏念與顏路最先邁開了腳步,而張良則是尾隨其後,原以為這樣的安排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的,所以我也就松了一口氣,正準備偷偷的跟在他們的後面以備不時之需,還未起身,我便被嚇得不輕,因為不知為何,剛要經過扶蘇身旁的張良突然間拔出凌虛,一劍刺入扶蘇的左胸心髒的位置,很快扶蘇的白衣里流出鮮紅的血液,不斷的流下,而我這才看清張良眼神中的東西,那是一種恨,刻骨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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