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吹 第二章 未曾謀面的友人

作者 ︰ 濁世硯

天香閣殺人啦、殺人啦!!整條街鬧哄哄的,大媽大姊爭先恐後的擠來擠去。////

依照規律,听到消息後她們先是噤若寒蟬,稍過片刻又按捺不住好奇的打開窗門,最後就大膽的在附近探頭探腦,有些甚至聚集在天香閣的門口看熱鬧,累得天香閣的金嬤嬤得想盡辦法安撫這群吵吵鬧鬧的群眾,趕緊吩咐下人端了熱茶。

人這種生物,果然充滿了矛盾。

她們兩人打得好快!然後那個丑臉公子就刷刷刷的三劍攻向紫宛姑娘…!!就連那個煙花姑娘也將方才的事件描述的繪聲繪影,引得在場眾人倒吸了口氣。

這也難怪,方才我將注意力全部放在化名紫宛姑娘的理央身上,倒是沒有注意到這個姑娘居然躲在一旁偷看,真是失策。

眾人議論紛紛:沒想到紫宛姑娘身負絕藝,她究竟是何方神聖?

我懶得再繼續听下去,還是先溜要緊。

我小心翼翼在暗處的角落移動,盡量避免驚動前來巡視的黎明城守衛,不過片刻就偷偷模模的來到附近一戶輪廓分明、樸素典雅的別苑前。

我敲著玉髓苑的木門、小聲地說道:驢的操、驢的操,你家黎若夫人在嗎?

惜風公子,我叫做呂德操…不是驢的操…

名喚呂德操的中年管家慢吞吞的打開門,卻被我的臉給嚇了一大跳,驚魂未定的說:哇!公子,你要易容也稍為提醒一下我啊!否則這樣嚇下去,我的老命早就去了大半…這次也是掛著夫人的面具?!

我是秉持一顆古道熱腸的心幫你,你的麻雀膽兒太小,需要好好訓練一下!我躡手躡腳的踏進別苑。

公子,你是要進來避風頭吧?呂德操無可奈何的說,他年過四十,卻已是白發蒼蒼,老邁的聲音顯得有些緊張:動過真氣,這大半夜是去找誰打架?

我疲勞的揮揮手,丟下他後逕自往苑內走去:沒事,這點小傷根本就不算什麼,休養一會就好,麻煩你替我打發兩條街外的那些官兵。

喂!公子,我都還搞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呀?!呂德操丈二金剛的模不著頭緒,他從門外看去,發現官兵正在挨家挨戶的詢問是否有看到一名面貌丑陋,胸前掛著水玉的青年公子,嚇得他趕緊把門關好,吩咐下人等會要裝作什麼也沒看見。

玉髓苑的景色儼然就是大戶人家的擺設,花園點起了幾盞螢燈,六角涼亭起了畫龍點楮的功效,眼望潺潺流水的我還沒跨出幾步,耳邊就听到了嬌滴滴的聲音:惜風公子,夫人這邊有請。

我爽朗的打招呼:呦,錦兒,你最近剛滿十七歲了吧?越來越漂亮了!

婢女織錦听到我的贊美,羞紅了臉,她躬身一揖:托公子的福,您一去就是個把月,我們女主人簡直都要望穿秋水、無時無刻不盼望您早點歸來呢!

我雙手背後,輕松的說:哈,我這不就風塵僕僕的趕來了?說起來,呂德操就算了,你能認得出我真讓我驚訝!

織錦甜美的一笑:是夫人教得好,公子向來不喜以真面目示人,總不能整個別苑只有夫人認得出您吧?

在織錦的引領下,我們來到其中一間別室的門口,我向上一看,門口的匾額寫著風來間,我每次造訪,黎若夫人總是喜歡挑在這間別致的小廳。織錦小巧的蓮步率先停了下來,溫聲說道:請惜風公子月兌鞋。

客隨主便,我便依言照作,從敞開的房門可以看到房間的格局方正、以珍貴的龍紋玉器、青花陶瓷布置,格調顯得清新高雅,地板鋪著乾淨柔軟、以稻草所制的疊席,能坐能臥、相當舒適。////

黎若的丈夫,倒底是什麼來頭?

房間的盡頭豎著一塊屏風,後方隱約有人。織錦迎迎拜倒:夫人,惜風公子帶到。

錦兒,你先去取茶點來,記得里面一定要有鳳梨酥…黎若的聲音听起來懶洋洋的,似乎是剛睡下,又被我意外的拜訪給驚醒。

是,奴婢告退。織錦井條有理的將房間的宮燈盡數點亮後,關上了拉門。

氣氛朦朧如煙霧,搖曳的油燈營造出一種若近若離的距離,在暈黃的火光照射下,屏風後方映現出一條縴細的影子,影子的主人擁有幾乎挑不出缺點的姣好身段,只听得她以清脆優美的聲音吟道:紅袖添香,本相非相。

我隔著屏風坐了下來,鏘然有聲的回答道:雲煙霧里,無所執相,夫人近來可好?

透過暗號確認了彼此身份,黎若點起了幽幽薰香,我嗅到那股香甜撲鼻的芬芳,精神為之一振,她難掩興奮的說道:都好,平時這里就是太靜了…惜風,真是好久不見!我听呂德操說你這次好像惹了不小的麻煩,對方是什麼來頭?

我被問得尷尬,猶豫了半晌:這個…嗯…我只能說案發地點是在東南角的天香閣…

黎若天真又好奇的問:天香閣?那是什麼地方?

我很吃驚,不便在良家婦女的面前解釋何謂花街柳巷,難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黎若夫人長年足不出戶,以致少了這方面的常識?

想來想去,決定還是打出我的王牌:咳咳,黎若…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曾約法三章,英雄莫問出處,我不會探究夫人的**與身份,而夫人也不會過問在下的來歷與私事,我們就只隔著這道屏風聊心底話,不是嗎?

好心收留你,卻又拿這約定來欺侮我…黎若嗔道,居然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我生怕外頭那群八卦的婢女、下人以為我倆背著男主人有什麼日久生情、兒童不宜的關系,連忙揮舞雙手:喂,你別裝哭啊,讓人誤會了怎麼辦!?

黎若被我戳破,她興致掃然的收起假哭,好似想起什麼的喜道:別忘了,我們也有約在先,賣給你的每一張人皮面具,你都必須告訴我它經歷過的事情,男子漢大丈夫,堂堂惜風公子該不會想要食言而肥吧?

哎,我能告訴你的其實不多…我從織錦的手中接過招待的茶點,也不顧忌的狼吞虎咽了起來,遺憾的說道:總而言之,今晚我發現自己技不如人,就連定性也遠遠不夠,也許得再修兩年,我才能找你開香檳好好慶祝一番…

黎若語重心長的說:能夠正視自己的缺點,也是好的…唉,既然你不願意挑明,不妨跟我說說,這次還戴著人皮面具去了哪里,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兒?

我故意以吊胃口的方式陳敘:不瞞夫人,前陣子我去了趟西北天葬山…听說那里最近流行一種新的祭祀方式…

黎若的影子晃了晃:祭祀?是天火教那群人嗎?听說他們多是用燃燒的方式處理祭品,他們認為這樣能夠將心願傳達給大天使…

我擺了擺食指:完全不一樣!這群長年居住在山中的狂熱教徒,他們祭拜的對象可不是眾所皆知的創造神大天使,而是一個听都沒听過的山神巨靈。

黎若博學的說:民間信仰數以百計,有的用豬羊祭帕烈克斯河神、有的用美酒祭拜蓋亞地神,未必全信天火教那套…

你所說都多用牲畜、美食佳肴做祭品,這群祭拜巨靈的信徒卻是利用懸投的方式祭祀方滿十五歲的少女,用吊繩把祭品給送進山中,他們相信這麼做,山神才能夠看見信徒的誠意,山神開心的娶了新娘,就不會引動山崩地裂,讓他們村子的生活難以維繼…

黎若的聲音顯得有些激憤:這麼做太過份了,他們怎麼能夠忍心?!

我吞了口水,繼續說下去:所以我很好奇,怎麼可能有這種欲求不滿的山神,每個月都要娶老婆?我阻止了那場傻里傻氣的祭祀活動,借用了那條懸掛祭品的繩索,進入所謂的神山一探究竟。

黎若緊張兮兮的問:那…你有見到山神嗎?!

我拍了拍大腿:當然有,不過講出來就怕要讓村人大失所望,天葬山的山坳處躲了一只有百年修為的蟒蛇精,光是頭就足足有一頭牛那麼大,張口就要把我吞下…!!

黎若倒吸了口氣:啊!修行百年的妖怪都有人類的思維,難道是它是刻意…我聳肩:沒錯,它引發山崩,就是為了要村民每個月按時給它進貢鮮美可口的祭品,我殺了那條巨蟒,取了沾滿鮮血的蛇頭丟了回去,那些村人這才恍然大悟,說什麼也要雕一尊我的石像放在村門口做神像膜拜…黎若被我逗得開懷大笑:有人虔誠的日日夜夜祭拜,你該感到榮幸才對!

切,又不是死了,拜什麼拜?何況我是為了找尋鑄劍用的寶石…我小聲的說。

嗯?你一個人在嘀咕些什麼?

沒什麼。我及時住嘴,講故事講得有些口乾舌燥,我喝了口熱呼呼的碧螺春,問道:首都黎明城呢?最近有轟動全國的大事可以分享來听听?

黎若興高采烈的說道:這你就問對人了…!!近日就屬黎明皇城舉辦的皇家比武大會是最熱門的話題!

怎麼個比法?黎若替自己倒了杯茶:听說這次是采用多人混戰的方式,海選出來的數十名高手在有限的空間中進行搏斗,只有最後三名還坐在馬上的人,才能為成最後的勝利者,這三名高手將接受騎士王的冊封,成為我國新一任的勛爵。

在我的印象中,阿克蕾雅始終熱衷著比武大賽,因為獲勝的一方不僅僅替自己的領主獲取莫大的榮耀,更可以得到可觀的獎金與財富,嚴格上來說算是一場炫耀武藝與社會階級的競賽…我嘴里不忘啃著鳳梨酥:你的消息還真很靈通。

黎若見到我難看的吃相,失笑道:嘿嘿,因為呂德操前陣子在酒樓正好遇上靈山派的弟子喝了酒,在店里大聲嚷嚷,說是要邀請盧山神鑄一同參加比武大會,好洗刷他們祖先屢次敗在廬山神鑄手下的污名…

我想到他們就頭暈:那群家伙,到現在都還沒玩膩每戰必敗的游戲啊…

唉,誰知道呢?靈山派對廬山一脈可說是執著得很!听說他們總是栽在廬山神鑄的手里,這可是蔓延了三百年的怨念對決呢…

我苦笑道:你一個婦道人家,不學些琴藝書畫,反而去關心瑣碎的盧山、靈山兩派之決,真叫我意外。

黎若悄悄的轉過了身,舉袖掩面:你以為我是為了和誰找話題?你們男人就喜歡听這種打打殺殺的事兒…

這話說得我的內心沒來由的一跳,只好打個哈哈:嘛,氣血方剛,方是男兒本色!

黎若的語氣听起來有些向往:我听說每一任的盧山神鑄都是風度翩翩、英俊瀟灑的美男子,不知道做過多少轟轟烈烈、卻不為人知的事情…談話中提到了盧山神鑄,我愁眉苦臉的握緊了拳頭,悶不作聲。

黎若似乎察覺到我失常的反應,恍然有悟地說道:啊…抱歉,談得太過忘我,你多日奔波,肯定也累了吧?我讓呂德操為你接風洗塵,今夜你就在此好好休息…

我用手按住自己隱隱發疼的腦門、搔搔頭,站起了身:承蒙美意,我會在城外的客棧過夜,感謝夫人的款待,惜風告辭。

黎若好像真的很遺憾,她語氣沉重地說:你總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看在我們多年的交情,難道就不願意在此地多留數日嗎?

我從黎若身上緩緩的移開視線,大仇尚未得報的一天,我始終無法放下內心與他人之間的芥蒂,這次輸在兵器上的恥辱,我必須趕緊重新為自己鍛造一口更鋒利的劍…我將一顆散發著幽綠光芒的丸狀物體推至簾後:這算是我一點小小的回禮。

黎若撿起了那顆翠綠的珠子:這莫非是…

我得意的說:正是熱騰騰的蟒蛇精內丹,里面還有它六成的修為以及豐富的山之靈氣,去除穢氣後,我將它提煉成能夠破除邪術陣法的山神丹,往後若遇危險,可以借此驅散瘴氣、躲避敵人。

黎若聲似受寵若驚:這樣的重禮,怎麼好意思收…!!

我堅持的說:收下吧!這兩年來也多虧你提供的面具,我才能自由自在的在陽光底下行動。

她嘆了口氣:你要是真顧忌我的好,以後就多多拜訪玉髓苑吧。

我溫聲道:黎若,我們之間的交情不會因為距離有所減弱,我會再來。

屏風後的黎若面向我,輕輕的點頭致意:嗯,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務必珍重。

思緒亂飛的寒夜,寥無人跡的大街吹著瑟瑟寒風,我的內心沉甸甸的,復雜的連自己都難以里解,我茫然的追憶著不堪的過往,仰望閃爍的滿天星斗…

深藏在內心的秘密,往往會成為人與人之間交流的包袱,如今回想起來,剛才與黎若熱絡的會面簡直就像是一場夢。

在玉髓苑的我面對同樣隱藏身份,化名黎若的女性卻能夠暫時忘卻沉重的過往、暢所欲言,她一直都是這麼熱衷的聆听每張人皮面具所帶回來的趣事。

曾幾何時,我也喜歡上這種感覺,我戴著面具、她隔著布簾,我們不需要明白彼此的來歷背景,既無牽掛、也沒有任何拘束,卻總能夠坦承相見…直到今夜她無意提到廬山神鑄為止。

仇恨,這也是大天使賜給我的詛咒嗎?

別胡思亂想,不能被壓力給打倒了!我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這麼激勵著自己,我必須要隨時保持清醒的洞察力,否則怎能為喪命在理央劍下的神鑄報仇?

我很慶幸自己不是生在三百年前那個充滿戰亂的年代,卻也無法避免提劍殺人的命運,當自己的劍不再無拘無束,過去快意、消遙的劍只能沉封心底。

握住復仇之劍的我有一個殺師仇人、要讓她付出慘痛代價的可恨仇人。理央,你就拿命來吧!我會千里追殺你,直到世界的盡頭。

------------------------------------男主因仇恨隱藏面孔,常用身份為我,惜風公子,廬山神鑄。劇情需要閱讀上不免有些難,請多多海涵!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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