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樓大廳的竹門應聲敞開,一名留著山羊胡,年約四十幾的大叔頂著頭卷卷的假發、穿著米色背心,在阿柴的陪同下走了進來。
「閣下就是能幫我解決問題的人?」腳步聲就听起來很焦慮的殷離男爵,見到這桌豐盛、香味四溢的酒席,以禮相待的場所似乎讓他緊張的心情放松不少。
「殷離男爵,恭候大駕了…阿柴,賜座。」我恭手邀請殷離男爵上座,阿柴將另一張椅子給搬好,殷離躬身行禮並走到客座邊,卻不敢坐下去。
我思忖他的心理,女兒即將出嫁,可是前往黑市掙錢的死神卻莫名失蹤,這似乎讓面臨破產的殷離更是雪上加霜、難以安枕,眼楮周圍有深刻的黑眼圈。
「還請公子先行入坐。」殷離一擺衣袖,觀察著我的臉色。
嗯,這人素質不差,牛牽到某處還是牛、落魄貴族走到哪都還是貴族。
我理所當然的坐在主位,殷離這才放心入席,他雙眼游走,似乎拿不定主意。
我主動替殷離倒了杯子承酒,率先開口道:「正如天火教所說,人生最重要的,就是靠一個「緣」字,有緣則來、無緣則去,我一听到男爵大人有經濟上的困難,便命人備了這張酒席,希望能夠幫助你渡過難關。」
盡管我們年歲差異極大,然而主客分明,殷離也不得不放段,他總覺得眼前人很面熟,卻又不明白公子風到底是何人、想從自己身上獲取甚麼?只能一頭霧水、戰戰兢兢的問:「敢問公子與殷家有何淵源?」
我拿出預藏許久的紫色香囊,故作驚呼道:「伯父!我是男爵的老友,完烈男爵的麼兒-完烈風,難道伯父忘卻了?此番我听聞小姐與齊家公子的婚約,心知此時的伯父定是焦頭爛額,是故帶著紅珊瑚,讓伯父在齊家的長輩面前,也無須擔心失了面子…」
殷離眼見紫色香囊上繡著大大的殷字,應是自己轉贈出去,連忙開始回想,到底在哪里見過這名親戚,他的臉部表情也產生了有趣的變化,他從滿臉的困惑逐漸轉為羞愧的煎熬。
我拍了拍手,讓阿柴將放在置物櫃里頭的珊瑚取出,展示在一旁的方桌上,只見珍寶的光華奪走了殷離的視線,春夏秋冬四名藝姬也是嚇得目瞪口呆,殷離猛捶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大喊:「慚愧、慚愧!果然日久見人心!」
我清楚得很,過去他父親舉辦過的大型宴會有多少場,參與的親戚又分別是誰,交情又是如何,當年的完烈家曾經和殷家交好,但因完烈家曾想效仿殷家牧養乳牛,殷家卻不願意輕易分享多年的養殖技巧,導致雙方交情越來越疏遠,終究宣告破裂。
殷離他肯定識得完烈這個名號,也知道完烈當家的幼子名叫完烈風,在那次事件之後,兩家交情破裂,雙方已多年不曾來往,讓我可以一口咬定他不曉得現在的完烈風長得究竟如何。
「公子原來是完烈公的兒子!怪不得我還覺得公子面熟、甚至配掛著我殷家的香囊賢佷對以往的不愉快一笑置之,甚至如此大力協助,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感謝才好…」想必殷離此時心下昭然,過往的冤家竟然在他最落魄的時候找上自己,卻是提供了如此珍貴的寶物雪中送炭,肯定有甚麼可怕的要求。
「我不曉得該怎麼感謝賢佷,這份恩情無以回報…!」殷離畢竟也是混過官場的男爵,明白我不可能平白無故幫助他,最後那句話,暗喻現在的殷家已無任何籌碼。
「伯父不必擔心,我此番前來別無他想,請伯父放心收下珊瑚,除此之外,我尚有張五千兩的儲票要轉交給您。」我語重心長的說道:「我爹很高興,我們兩家能有朝一日能恢復往日熱絡的交情,如今殷離男爵遇上危機,自當讓我這個麼子出面來協助您渡過難關。」
這也算是替枉死的死神完成他最後的使命。
殷離慚愧的垂下頭,他越說、越是羞愧的無地自容,大概已經想找個洞把自己給坑埋了:「我殷離當年因一己之私,而導致今日這般田地,完烈這個被我當作外人的老朋友,竟然還派自己的兒子幫助我…我到底…」
我使出自己職業演員的技巧,一副刻苦銘心的哀嘆道:「唉,過往的一切,冤冤相報何時了?我們兩家的恩怨就該止于今朝,伯父不用客氣,開心喝酒吃菜。」
殷離慢慢地舉起筷子,夾起海帶:「完烈家出了你一個這麼優秀的孩子,肯定很驕傲,改天我必當送上禮物,回報你們的恩情。」
「伯父好意,佷兒收下便是,卻說當年我們曾一同」多虧死神的紫色香囊,我與殷離兩人舉筷吃菜、閑聊著過往的逸事,殷離笑顏逐開,內心的戒備估計全放下了。
我見情勢大好,開始動用所有薩雪蘭在報告中所描述兩家的過去,開始不斷回憶過往,狂灌殷離迷湯,說他是如何的為民著想,才會做出當年拆散合夥的痛心決定等等。
過不了多久,前有狗腿假賢佷、中有佳肴大塊朵頤、後有美姬歌唱奏樂,面對如此可怕的三面攻勢,在酒精的催發下,殷離開始盡情的放縱自己,連講話都顯得醉醺醺的。
殷離敲打著桌面,身體晃來晃去的大聲說道:「我說賢佷!!閑聊嗝!我對你們家可改觀不少!紅珊瑚如此昂貴,你可有甚麼需求可以讓我這個伯父幫上忙的?盡管開口!!伯父能替你做到的,決不食言。」
沒想到倒是自己說出來了,省得我一番功夫。
我語氣壓低,裝出不好意思讓別人知道一樣,故意說得煞有其事:「當然有羅,其實伯父,我暗戀皇宮內的一名長得超級漂亮的女僕長很久了…!我一直都想找機會一親芳澤,不知道伯父可有辦法讓小佷得償所願呢?」
殷離又牛飲了一杯酒,拍著桌子,非常八卦的捧月復大笑:「啊?!這種小事啊!哈哈哈少年人就是喜愛美女,賢佷倒是說說你看上誰了,是哪位女僕長?」
我一臉慚愧:「唉,就是那個、那個叫做莉央的女僕長。听說她現在負責打點皇宮伙食,有時候還要負責宵夜,我希望能在比武大會分曉後的皇城宴會當晚,趁著子時、四下無人的大好機會表露我內心的戀慕之情,不知道伯父能不能幫上這個忙?」
根據薩雪蘭的情報,現在的理央化名莉央,現在正在皇宮里給人準備伙食和打理生活起居,做得不亦樂乎…嘖!
殷離想了想,又給自己倒了杯子承酒:「我有認識一名安總管,是月華宛名義上的總監督,由他出面,要調動幾個女僕長的排班倒是沒甚麼問題只是我說賢佷,嗝!不是我要滅你威風,這名莉央也算得上是宮內的小有名氣的名人了,她已經婉拒過許多貴族示愛,就算讓你送上情書,只怕結果」
「沒關系!」我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好像天塌下來也無所謂的說道:「只要她能明白我的心意就好了!」
「哈哈哈,就說你們年輕人啊!口不擇言、口不擇言,是該罰上你三杯。」
我捧起酒杯,表面上又痛飲了三杯酒,實際這酒水從宴席開始,就未曾入過我口:「唉,伯父教訓得是,只是一想到她,我就實在忍不住…」
忍不住想要殺了她。
殷離開懷的吃著鳳爪、咀嚼著丁香魚和海帶絲,像是下定決心的道:「既然賢佷如此殷切盼望,那伯父這就手書一封,懇請安總管安排你們兩人見面。」
「好、好啊!阿柴,取文房四寶過來!」我也猛然拍起桌面,一老一少、合作把妹子的興致倒是高昂。
阿柴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捧著盤子走了過來,上頭裝著硯台、宣紙與筆墨,我替殷離磨墨,好讓他盡快在意識清醒的當下趕快完成這個步驟,以免旁生枝節。
「對了,伯父可知安總管喜歡什麼?」我有意無意的提點著。
「他這個人,甚麼不愛,就是愛喝酒!說來今日,這子承酒芳香味醇,不虧為我國遠近馳名的佳釀。」殷離雖有幾分酒意,仍是能飲之人,寫起字來倒還是流暢,兼之由我在旁邊指點明細,希望至少能爭取到和理央獨處三炷香的時間,一張半真半假的委托信就完成了。
「那賢佷,伯父就在這里祝你一切順利、早生貴子啊!」
我抱拳還禮:「安總監既然喜歡喝酒,那就麻煩伯父替我帶十壇子承酒送給安總監,說這是「您」一點的小心意,怎麼說呢失敗了也是很丟臉的,可以的話還真不想張揚啊!」
殷離親切的拍我的肩膀:「賢佷果然聰慧!曉得送禮給伯父做足面子!雖說男子漢敢愛敢恨,不過既然是賢佷的**,那伯父也就不為難你啦!伯父不會跟別人說是你要找莉央女僕長,但要喝喜酒的那天,可別忘了伯父啊!」
「多謝伯父、多謝伯父。」我感激的向殷離敬上一杯酒,如今下一桌酒席即將準備好,得趕緊將他灌醉。
殷離痛飲後又被我瘋狂灌酒,喜獲紅珊瑚的他沒過多久就醉倒在桌上不醒人事,舒服的打呼嚕。
「阿柴,叫台高級馬車載男爵回府,也送後面那些奏樂的藝姬們一程。」我一揮扇子,補充道:「別忘了每名藝姬打賞三兩。」
阿柴從我手里接過殷離的莊園地址,他像朽木般點頭,很有慧根的說:「我、也順道去、請夥計們更換酒、席。」
------------------------------------------------------------------------------------------------說完阿柴就把睡的像死豬一樣的殷大人給拖走,春霞和夏弦在收下阿柴所發的銀兩後,紛紛過來道謝:「完烈公子長得帥就算了,為人慷慨、多金又酒量過人,能為您這樣的英雄人物奏樂,真的是我們的榮幸!」
「冬衣呢?」秋菊問。
「她在席間說要去茅廁就不見人影了。」夏弦回道,梳理著自己的青絲。
「那我就不客氣的替她收酬勞啦!公子爺確定不要留春霞下來陪您過夜嗎?說不定我比您的夢中倩影更讓你魂牽夢縈喔!」春霞故意的又頂了頂我的肩。
「我很敢肯定你沒這個意思。」我微笑:「你們藝姬不是賣藝不賣身的嗎?像你這樣的美人,我恐怕無福消受。」
秋菊湊了過來,也給了前面兩女一個台階下,嬌滴滴的說:「嘻,看來公子爺打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們是開玩笑的,公子爺貴安,希望您能夠順利追求到那位幸運的女僕長喔!我們先行一步。」說罷她就將依依不舍的夏弦和春霞給推出門外。
唉,人與人之間百樣情,又有誰能夠說破的呢?說起來,連我都沒發現,那名神秘的冬姑娘倒是早已經不見人影,連賞銀都沒拿,當真怪事。
我掏出面具袋、打開衣櫃,將自己的容貌和外垢速的進行更換,將自己打扮成朝陽錢莊的跑腿伙計,準備迎接下一個客人。
殷離走後,我背對的酒樓夥計們又迅速的替我更換了一桌新的酒席,也將殷離喝光的酒甕填滿酒香四溢的子承酒。酒菜熱騰騰的冒著熱氣,不過現在的我已經半點都吃不下去了,我消磨著時間,在五樓包廂內走來走去幫助消化。
不一會兒,樓下的夥計們又道:「五樓的貴客到了!」
第二名客人是葉秧子爵,子爵較男爵地位更高,人也要換個法子來對付,我以朝陽錢莊的名義邀請他前來與會。
葉秧的脖子圍著一條黃絲巾,氣焰高漲,走起路來也是自信豪情,他毫不猶豫的推開包廂大門,喊道:「我葉秧子爵受邀而來,你就是負責招待我的人?錢莊的章掌櫃又在玩什麼花樣?」他的身後還跟著兩名綠甲護衛。
很好,和我計算的一樣,即使葉子爵擺著一臉臭架子,還是老實的前來赴約。
接下來就是得繼續演戲。
「我記得我只邀請了一個人?」我翹起二郎腿的坐在酒席邊,一臉不悅的問。
兩名護衛警戒頓起,手心握緊了家伙。
「如此寒酸的菜色,誰吃的下去?」葉秧眼楮盯著酒席看,卻沒有移開視線。
「一桌要價三百兩,你確定你不想吃?」我抬起擺放在一旁的三壇子承酒:「閣下願意好好坐下一談的話,倒是可以請你背後那兩位弟兄喝上一杯。」
「大膽無禮!竟敢如此和子爵說話,你們難道不曉得葉家是咒封師的名家!」兩名面有菜色的綠甲護衛不客氣的抽出腰間鐵劍,很不識相的沖了過來,但他們才剛踏出一步,一陣急速的風掃過,手里的鐵劍卻發出清脆的「啪啪」兩聲,手中的鐵劍應聲而斷。
阿柴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們的身後,雙手各握著半截斷劍,兩名綠甲護衛一臉錯愕的顫抖,只听得阿柴殺氣騰騰的說道:「不、可對我的主人、無禮。」
「咒封名家,你願意好好坐下和我談談了嗎?」我冷笑道,現在的阿柴雖有毒藜果纏身,握力仍是強悍得無與倫比。
「吃又何妨,我堂堂子爵又有何懼!」葉秧諒必看在眼中,我身邊這名抑郁的小廝武功遠遠的高出他的想像,最好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傲氣的人入坐,我讓阿柴將兩位護衛請至樓下喝茅台酒,我則和子爵大人互相用眼神猜測對方在想什麼,吃了幾口菜後,葉秧怒氣沖沖的問:「是錢莊的人對吧?用朝陽錢莊的名義邀請我來吃飯,目的是什麼?」
「你不妨猜猜。」我用牙簽剔牙。
「一個跑退的還這麼囂張,肯定是要來要錢的!」葉秧滿臉不爽的抽出一張畫有日、月、星三輝的紙符,口中念念有詞,並將符咒貼在門窗上。
我看得嘖嘖稱奇:「不虧是咒封名家,動作果然乾淨俐落。」
「一個時辰之內,這廂房內的對話只有你知、我知。」葉秧撕咬可憐的鳳爪,野蠻的把鳳爪給分尸:「怎麼?這桌算是給我的最後通牒?最後的晚餐?」
「猜錯了。」我悠哉的說:「既然要錢,何必請你這一攤?這不是虧錢莊的老本嗎?我奉東家的命令,開六成價向朝陽錢莊買下了你的債務,現在你的咽喉等于是握在「我們」的手中…」
「我們」這個詞匯的定義很廣,甚至可能代表一個藏在黑暗深處的組織…
葉秧顯然听出我話中玄機,他叉著手:「哼,只賣了六成,朝陽錢莊真是狗眼看人低!你的東家又想要什麼?本子爵雖然欠了錢,但怎麼說也是黎明王國的貴族,你想騎到本子爵的頭上,還早了十萬八千里呢!」
我伸出食指搖了搖,開始像牧師背誦天火教經典一樣流利的說:「三月初一,兩千兩、五月十五,五千兩、七月十七,四千兩、九月初三,三千兩、十一月十四、兩萬兩,最後一筆還是壓家徽的借款…這是你最後的賭注了吧?」
「不算上家徽的借款,也就不過萬兩銀,現在也才年初,還不到還債時限吧!本子爵肯定還得起,不用你瞎操心。」葉秧用微微顫抖的手夾了幾條海帶絲。
「我明白子爵大人心高氣傲,可是我的東家還是抱有疑問,你真的還得起這筆債務嗎?」我皺著眉,質疑著他的經濟能力。
「你說什麼?!」他把筷子甩在桌上,差點就要氣得站起來。
我狡黠的眼神打量著葉秧:「這麼規律的借錢時間,說穿了,你是要發薪水吧?你在雷霆海投資、蓄養的那批近海牡蠣近期因不明的原因大量死亡,導致你入不敷出、只能靠著領地的稅收過日。葉家的領地土寡人少、人口就那麼點,你就算再怎麼提高稅收,也就這點油水,扣除各項費用,以及人工費我東家已經詳細計算過了,每隔兩個月,你就會透支三千餘兩,哎呀…和你每隔兩個月的借款都差不多呢!」
葉秧不吭氣的說:「就算如此,難道我沒有其他還錢、賺錢的管道嗎?」
我用鄙視的眼神看著他:「有的話還會不斷和錢莊借款嗎?自己的城堡都要維持不下去了,還談什麼還錢呢?還是你想要將祖傳的咒封秘笈抵押給我?」
葉秧怒道:「此乃我葉家傳家之寶,怎能任意抵押?再者我莊園的情況,豈是你一介草民能懂?我現在已經在著手改良的牡蠣品種,很快就能恢復營運!」
「喔?那請問你有什麼解決牡蠣大量死亡的高見?」
葉秧死撐:「我…至少知道是水質的問題,只要我將牡蠣移往四十里外的白灘…」
我搖搖摺扇:「真可惜你又猜錯了!繼續朝這個錯誤的方向去研究,你用家徽抵押的兩萬銀大概還能用來補破洞一年,不出數個月,無法再向錢莊借錢的你,屆時除了販賣城堡、解散莊園奴僕以外,還能做什麼你心知肚明,我開一個條件給你,能暫時幫助你破除眼前困境,停止不斷的坐吃山空,甚至能讓你我雙方互利。」
我給他倒了杯酒,笑問:「試問子爵大人是要死要活?」
「可惡!!」他怒火中燒的喝了好幾杯酒,很不甘願的拉下了傲氣的臉:「你有什麼辦法可救我家的牡蠣?」
我信誓旦旦的說:「我的東家提供了一帖祖傳秘方,能治你家岌岌可危的牡蠣,你若願意,我可以將這帖藥方交給你,而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我怎麼知道你東家的秘方有效?」葉秧質疑的問。
「我在此立一張字據,倘若秘方無效,你我之間的債務一筆勾銷!」我乾脆的說道。
這是個極為有吸引力的條件,面臨危機的葉秧連想都不用想,這個機會不可能放過,他了然的問:「…我就姑且答應好了,那…你需要我替你的東家做什麼?」
「我們想借助你的咒封之術,在舉行皇城盛宴的那個晚上,隱密的將女僕長們所居住的月華宛布置成一個密室,沒有外面的人可以打擾、會听到聲音的密室。」
葉秧驚叫出聲:「什麼!?在戒備森嚴的皇宮中動手腳?這難度太高了!將女僕長的寢宮布置成密室?你到底在想什麼?」
我微笑道:「我的東家希望可以和一名女僕長見個面、聊個天、順便談個戀愛,相信以你葉家祖傳的咒封之術而言,足堪勝任。何況你貴為子爵,參加皇城盛宴合情合理,只要你趁著宴會狂歡的時候行動,那個時候大部分的禁衛軍都會聚集在黎明大殿外,不會有人察覺…」
「我看起來像白痴嗎?你以為這種理由我會相信?我如果向皇城舉發你,你就玩完了!想和本子爵談條件,你還遠遠不及!」葉秧刻意威嚇,想換取更容易的條件。
我掏出一封錦囊:「你不敢,因為我背後代表的勢力既然知道該怎麼挽救你所蓄養的牡蠣、也知道該怎麼殺人,你隨時都可以和謀生的工具同歸于盡,還是你以為一個沒有來歷背景的人,能夠輕易的買下你和其他貴族欠下的一**債?換你回答我的問題,你想死、還是想活?」
「其他的貴族…哼,我會履行承諾!」葉秧從我手中接過錦囊,不快的飲完最後一口酒,轉身離去。
此時正逢一個時辰,葉秧所布下的咒封符咒忽地自燃,化作一團黑色灰燼。
我從那堆灰燼中看不出一絲破綻,忍不住贊賞道:「不虧是百年傳承的咒術名家,果然有兩把刷子。」
------------------------------------------------------------------------------------------------大網已經鋪好,現在就要等理央這條大魚進網,我松了口氣,揮了揮手、示意要阿柴把第二張酒席給撤掉。
我背對著阿柴更換面具,他好奇的問道:「三、場宴席、三種不同的面目、和個性,主人、時間一長會不會記不住、自己的「臉」了?」
我神色自若的說道:「不使些手段、不給自己留點後路是不行的,如你所見,我若不假扮成完烈風,殷離豈能輕易答應我的條件、放下戒心?我若不以債權人的身份強硬行事,怎能讓心氣高傲、脾氣很硬的葉秧乖乖低頭、繳械投降?不進行反覆算計與衡量,誰又會輕易讓你達成目的呢?」
阿柴默默的沉思,我打了個哈欠,打開了包廂的窗。
經過這段時間與落魄貴族的消磨,已是入夜時分,各店家點起了燈籠,將黎明城的街道照得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用膳的用膳、玩樂的玩樂,依舊熱鬧非凡。
阿柴又學著我用手托著下巴,聲音很沉穩:「可、這樣,有人能認識真正的你嗎?身為鑄劍師的你、自己。」
阿柴居然有這麼細膩的心思,我的眼光和直覺果然還是很敏銳,也許當今世上,也只有黎若一人…
我辯白道:「你難道不認識我嗎?帕烈克斯的各位也難道不認識我嗎?再過不久就是新年了,你該思考的是如何表現,好爭取過年獎金。」
說完,我倚著窗,對這個沒有意義的話題不表任何興趣,我只在乎是否完成自己的目的。
阿柴監督小二更換酒席,又不一會兒,酒席再度恢復新鮮熱騰,對于第三次吃的相同菜色的我已感到厭倦,想吃點不一樣的東西,又道:「上幾塊鳳梨酥和松子糕吧!」
身為今晚最大筆的生意,小二見到我好像見到神明一樣:「是的,大爺!」他畢恭畢敬的在菜單上勾了幾劃,非常有禮貌的說道:「馬上就替您送上來!」
小二的效率極高,不過片刻,已將包間收拾的整齊乾淨、鳳梨酥和松子糕已經排成一個美麗的點心拼盤,映入我的眼簾中,我疲憊的心神,忽然間感到一陣輕松愉快。
「好啦!接下來可以放輕松…」我抄起一塊鳳梨酥咀嚼著,恢復成原來毫不拘束的模樣,接著跳上主位,把菜單折成飛鏢朝阿柴射了過去,說道:「你今晚也辛苦了,等等過來吃菜喝酒的都是我的好友-夢羽先生薩雪蘭和茶花姑娘,你就放寬心好好玩吧,自己也點幾道你喜歡的菜,主人我今天心情不錯,替你買單!」
「甕子、雞,是甚麼?」阿柴借過我摺的暗器,他大概是嗑劣酒饅頭嗑得太久,去噎到腦袋,竟然連甕子雞都不知道是甚麼。
「那玩意兒好吃得緊,點吧!」我連嘆了好幾口大氣,真是舍不得,今天真的是開血本,這麼持續噴下去,好不容易賺到的錢很快就花光了。
不過所謂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如果能順利收拾理央,一切都算得上劃算。
「那我要吃砂鍋魚頭配龍蝦珍鮑。」玩世不恭的爽朗聲音從窗戶邊傳了進來。
「駁回。」我立刻拒絕:「喂,薩雪蘭你倒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我看都不看就把窗戶給關了上去,原本想加上幾個鎖,但這家伙等等一定又從其他的地方冒出來,和蒼蠅一樣趕都趕不走。
如我所料,那整天逍遙快活的身影,已經正大光明的推開包廂門走了進來,薩雪蘭摘下掛著鶴羽的扁帽,打了個熱烈的招呼:「呦!鑄劍老友,我听說你要請吃飯!所以我就不請自來了。」
其實這人頗有前代盧山神鑄的欠揍個性的遺風,但是我可不想說出來讓傻鳥自鳴得意。
「這、是怎麼一回、事?」阿柴不熟悉薩雪蘭的為人處事,馬上就被這種老舊的破鐵手法給唬得一愣一愣的。
薩雪蘭得意洋洋的戴回扁帽,解釋道:「哈哈,阿柴兄可別被嚇呆了,其實只是個很簡單的手法,你去打開窗戶就能明白。」
「別把你的小破銅爛鐵戲法說得好像是甚麼世紀大魔術一樣,是因為你派的庸醫沒醫好他,他才會講話結結巴巴…」我毫不留情的說嘴。
薩雪蘭很自動的拿了副碗筷敲敲打打,等著大快朵頤眼前的山珍海味:「喂喂,老友,你的新僕人中毒很深,長久以來忍受這種可怕毒物的侵蝕,要醫好他可不是三天兩夜的功夫,我帕烈克斯堡的藥師開的藥單有每天照吃?」
我一口咬定道:「當然有,可是他起色的慢,肯定是你家的藥單出了差錯!」
薩雪蘭是個靈機應變的好手:「最好是,先生我想,八成是你邊煮藥邊打瞌睡!」
阿柴無視我倆的斗嘴,好奇的去打開了窗戶,外面還能是誰?就是一只振翅盤旋在窗外的胖鴿子,卻听得那胖鴿子說道:「我的主人薩雪蘭是天下第一大帥哥,他的老朋友廬山神鑄,卻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
阿柴露出微微的笑容,問:「這、鴿子和鸚鵡一樣會說、人話?」
灰色羽毛的胖鴿子見到主人,就一邊高興的「咕咕」叫著,拍著小翅膀飛了進來,最後沉重的肥胖身軀落在薩雪蘭的肩上。
「只是月復語術而已,無聊的小伎倆別管他。」我享受著松子糕的美味口感,說道:「先吃飯吧!」
薩雪蘭很傷心的指著自己:「耶,老友,你整天給我拆台真是太不夠意思了!你說對不對啊,咕咕、阿柴兄?」
胖鴿子也替那有毛病的主人打抱不平,振振有詞的說著:「咕咕!!傻瓜神鑄、廬山老古董,咕咕!!」
阿柴只是微笑著,並沒有說話。
「真乖、真乖,先回乾坤袋里面休息一下吧!」薩雪蘭殷切的逗弄著胖鴿子的頸毛。
那乖巧的胖鴿子咕咕了幾聲,就「噗」的一聲,變回灰色的鴿子羽毛,薩雪蘭將它收回腰間的小包內,那就是他所謂的乾坤袋,乾坤袋倒也是個神奇的小布袋,里面可以裝的容量完全超越想像,薩雪蘭早前也是花了筆大錢才把它買下來。
這時包廂外來了陣清脆的拍手聲:「巧舌如簧的唇槍舌戰,真不虧是兩名帕烈克斯的少年英雄!」
薩雪蘭笑道:「哈,這下我們「帕烈克斯堡之花」也到了,讓先生我猜猜,玉伯爵是不是又打算家里蹲啦?」
一名穿著女僕裝的少女從門後優雅走出,只見她莫約二十來歲,那身女僕裝以翠綠色為基底,頭頂上戴著頭巾狀的白色軟帽,垂落的金色發絲則打了個漂亮的白色緞帶:「伯爵倘若來了,才是我的**煩呢…小鑄,關于你在信中很關心的二十五萬兩儲票,現在我和傻鳥著手調查祥鳳錢莊共二十八間分鋪的帳目進出,一有發現,我們會即刻派人飛書通知。」
這名年輕的女僕長正是茶花,長得秀麗可人,氣質和容貌上都不是方才那四名藝姬所能比擬的。她是玉伯爵的貼身女僕,掌握著大部分帕烈克斯堡的財源進出,有點類似管家與「女主人」之間的特殊存在。
我感激的說:「這是一個浩大的工程,這段時間恐怕要麻煩你們了…」
雖然隕鐵那玩意兒也是至關緊要,我還是希望能夠先處理完屬于廬山一脈的恩怨。
茶花道:「伯爵甚至特別交待我,找尋隕鐵的任務比調查騎士王勾結妖魔的流言蜚語更重要,相信可靠的姊姊我吧,我會持續關注!」
「看到了嗎?這就是帕烈克斯堡的暗探首領。」我拍了阿柴的肩膀,示意要他好好學習:「給我好好努力打工啊!」
「小鑄,這位看起來很抑郁的小哥就是你信中從吳大富那里挖腳過來的新部下?看起來挺精明能干的喔!」茶花向阿柴伸出帶著白花邊手套的小手,俏麗的臉龐燦爛的笑著:「我呢,就不用自我介紹了吧?我是茶花,性格比較直,我也就直接叫你阿柴,可以吧?」
阿柴的臉有些紅,他笨拙的握住茶花的手,有點不好意思的說:「請、請你、多多指教。」
「也請你多多指教。」茶花以輕脆悅耳的聲音回答道,配上那身古典連身長裙,煞是好看。所謂女僕裝是方便女佣工作所設計的制服,不僅給人精明、賢慧的感覺,當然也少不了許多引男性遐想的設計,例如領子附近的v字形開口,腿部的吊帶等等。
「我說啊每次看都覺得,設計這套服裝的人真是不簡單。」我若有所指的看向薩雪蘭:「特別是讓茶花這樣的美人穿著,怎麼看都很那個你知道的。」
「絕對是一個變態呢。」茶花簡單俐落的笑著,笑容中隱藏著可怕的殺氣。
薩雪蘭揮了揮手,急道:「不、不,別看先生我,雖然說當年是玉伯爵交派我,找商鋪訂購領地內的女僕服飾的不過我從頭到尾都沒參加過設計喔!」
我正經八百的重復著:「變態。」
茶花鄙視著他,好像看到惡心的東西一樣:「變態!」
就連不愛說話的阿柴也斷斷續續的說:「變、態。」
薩雪蘭崩潰了:「為什麼連剛認識不久的阿柴兄都要這樣排擠先生我啊!」
我和茶花不禁齊聲笑了起來,阿柴面帶從容,準備動筷享受著這頓美味的晚餐。
我深信這場充滿歡笑聲的酒席最讓人沉醉的,並非是讓人垂涎三尺的料理,而是這份與相知相惜的人一起享受料理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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