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名為市丸銀的男人無視我意見單方面說要送我回番隊到現在應該已經過了很久了,而且這個拐角好像五分鐘前才剛經過的,那一坨不久前險些被他華麗踐踏的狗屎貌似就是我猜測的證明。『**言*情**』我還清楚地記得他在忙不迭躲過即將踩中的狗屎後一本正經地告訴我說這是一坨了不起的狗屎,居然能不動聲色輕而易舉地躲過他市丸銀大人的強力一擊。當時我竭力克制才沒有讓白眼突破防線。我有一個不是很好的預感,他不會也是路痴吧?隨即我又立刻否決了這種可能性︰不會不會,堂堂護庭十三番的隊長不會這麼不華麗的,我要相信市丸「隊長」的實力。于是我還是堅定地跟隨著市丸隊長的腳步。但是,這份堅定終于在第七次經過這坨狗屎時崩潰了。
「市丸隊長,六番什麼時候能到啊?」我抱著忐忑的心情問道,心里想著或許他只是跟我開個玩笑,反正這會兒相處下來也知道他是個惡趣味的人。
「誰知道呢。」一副無所謂的口氣。
什麼!不知道?說要送我回番隊的人是他,然後在這兒無頭蒼蠅一樣圍著一坨狗屎瞎轉了半天,結果他來句涼颼颼的「誰知道呢」就完事了?我怒了,我真的想不顧一切地飆了!不過也只是想想而已,我可沒猛到敢跟眼前這個人叫板,我還不想自尋死路。雖然他現在看上去是很無害,但那隱隱透出的幾分危險冷冽總讓我有點心里毛。于是我只能默默地怨念著,詛咒市丸銀下次一定踩中狗屎!
「桔梗對這個回答似乎很不滿呢。」無辜到欠扁的聲調中貌似還夾雜著一點故意的委屈。
還未等我有所表示,某人又自樂道︰「咦,桔梗的表情真是豐富多彩呦,很有青春的活力呢。」
「嗯?」我一抬眼,現他不知何時已站定在我面前,正一臉有趣地看著我。
我嘴角抽搐,那是被你壓迫後的陰郁和自身受欺壓卻無力反抗的無奈辛酸好不好,還青春的活力呢!話說這人的腦子究竟是如何構造的,說話想法如此個性奇特。
「果然呢,桔梗還在育中消化吸收也快得很,連餓肚子的叫聲都這麼歡快激昂呢。」
「……」
我誓我听出了他看似隨意的語氣中那明顯的調侃意味!我不活了,丟臉丟到家了。『**言*情**』早上從朽木府出來也沒顧上吃飯,然後又被市丸銀這個活寶連耍帶氣折騰了大半天,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我無力地抬頭看那艷陽高照萬里晴空,再想到朽木隊長冷若冰霜鐵面無私的面孔,有了一種冰火兩重天的感覺。我腦子里甚至都已經出現了回番隊後朽木隊長二話不說叫我卷鋪蓋滾蛋後我顛沛流離食不果月復饑寒交迫的淒涼光景了,背景里還有阿炳的《二泉映月》和市丸銀幸災樂禍的笑聲交相輝映此起彼伏,想想都覺得快要掉下淚來。
哼,討厭的市丸銀,都把我害那麼慘了還不忘嘲笑我,給我消失!我奮力地驅趕著腦中盤旋不去的討厭笑聲,結果那笑聲不但沒消停反而囂張得越歡快了,感覺真實得就像是他本人在笑一樣。嗯?我猛一抬頭,果然!
那個惡劣的人見我氣鼓鼓地盯著他後完全沒有避諱的意思反而笑得越肆意了。
人生有很多時候是需要忍耐的,我忍了。
「桔梗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呢。」意味深長的語氣,好像還有點感慨。
以前?話說回來,我對從前的桔梗是一無所知呢。
「和以前一樣……」我豎起耳朵听著他說完,「悶騷呢。」
悶騷?我一陣驚愕,繼而滿頭黑線並對他的評價嗤之以鼻。
市丸銀頗有興趣地打量著我,而我則坦然地與他對視,試圖以眼神告訴他,眼前被你謬說悶騷的人其實只是低調地秀外慧中而已,眼神不好就別老眯著眼麼,會近視的。
見我不似之前唯唯諾諾反而如此大喇喇地直視他,市丸銀卻並不驚訝也並未覺得自己被冒犯,看上去反倒是頗為開心,也許是覺得新鮮吧。只見他嘴角的弧度慢慢拉開逐漸加深,終于整個臉龐的弧度一齊柔軟下來,他輕輕地笑了起來。我愣了一下,這樣的笑聲,低沉中帶著輕快,淺淡中蘊著暖意,這真的是市丸銀的笑聲嗎?我有一種迷惑不真實的感覺。
正是微微晃神,便听他道︰「時間也不早了,桔梗一定很餓了,我們去吃飯吧。」
經他一提醒才現我確實是餓得不行了,于是也就二話不說馬上跟著他走,至于他為何突然這麼好心,是否又想玩什麼花樣滿足他頑劣的惡趣味心理,此刻我都已經顧不上,只想著能飽飽地美餐一頓才是人生樂事。餓字當頭食物當前,一切畏畏尾的揣測就都顯得多余而可笑了。我雖只是菜鳥,卻也是有著鳥為食亡的覺悟的。
人是鐵飯是鋼,吃飽喝足身心舒暢。我撫著吃得有些撐的肚子滿足地呼了口氣,還是第一次有人請吃飯呢,感覺滿不錯的。看向前方悠哉悠哉走著滿自得其樂的市丸銀,突然覺得其實除了喜歡捉弄人以外他還是挺不錯的。雖然在他熟門熟路干脆利落地領著我到料理店時就已經知道他早上裝路痴是耍我玩的,但看在剛剛被我風卷殘雲滿滿一桌美食的份上我也就不計較了,吃人嘴軟嘛。
想著想著我突然意識到了一個比較嚴重的問題,且不論市丸銀他裝路痴否,我絕對指望不了他能送我回六番,而我自己又是個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的路痴,直到眼下我還沒找到回去的路,真是有點怒己不爭的感覺,怎麼就這麼沒用呢。
就在我郁悶非常的當口,突听得市丸銀似驚訝似戲謔地慵懶道,「哦呀,上班時間居然還能巧遇日理萬機的朽木隊長,真是難得呢。」一時間我感到周身氣溫驟降。
我心下虛,膽怯地微微抬頭,視線躲閃地望過去,只見朽木隊長端端立于市丸銀身前,臉上沉靜無波一雙幽深墨瞳更是讀不出絲毫情緒,但他渾身散的冷冽氣息卻無疑昭示著此刻他的情緒必是十分欠佳不能招惹。也對,應該從來沒人敢在他眼皮底下翹班,我算是開了先河,看來今天我是凶多吉少了,只能感嘆這就是先驅的代價。
我暗暗嘆了口氣咬咬牙壓了壓心里的不安和害怕走到朽木隊長面前,打算主動承認錯誤爭取寬大處理。
「朽木隊長,我……」
我心虛不安地看向他,想著先道個歉再解釋遲到是因為先天路痴的不可抗力因素然後盡量爭取坦白從寬。但當那雙深邃冰涼的瞳眸看向我時卻似凍結了我所有的膽量與僥幸,只剩卑微的軟弱與怯懦帶來無盡的羞慚引得我腳底生寒身體泛冷。我下意識地靠向身邊的熱源借以支撐不致搖搖欲墜,卻在下一刻意識到此等舉動的唐突失禮急忙想要退離,然肩部卻被輕輕地擁住了。
「覺得累的話,可以借你靠一下哦。」很隨意的語氣卻給了我一種溫暖的撫慰感,心不可思議地開始安靜下來了。市丸銀,好像總是令我感到驚訝和疑惑,有點感動呢。
「不管怎麼說,桔梗是為了我才翹班的,其實只是吃頓飯,我有些過意不去呢。」市丸銀的語氣忽然之間變得前所未有的真摯起來,可我總覺得有一絲幸災樂禍的感覺。
我有些狐疑地仰頭思索這股怪異之感從何而來,不期然卻對上了朽木隊長比之之前寒意更甚的雙眸。我頓時身體一僵,直覺大禍臨頭。我沒有第一時間向隊長解釋遲到的原因還居然徹底將朽木隊長無視了!但更讓我捶胸頓足的是在認清我竟斗膽將自家隊長晾邊兒的事實後我終于明白市丸銀那廝真摯話語背後的險惡用心!上班時間卻只因吃喝開溜,這在嚴謹冷峻視遵規守矩為第一要務的朽木隊長眼中簡直罪無可恕!而他此刻便是暗示朽木隊長我是故意翹班敗壞隊風藐視規矩!好歹毒,一句話便堵死了我所有的申辯機會,這回要被他整死了!
我淒慘悲憤地瞪了市丸銀一眼,只見他笑眯眯地抬手揉了揉我的頭,那動作熟絡得就好像我真跟他認識了幾輩子似的,無聲卻有力地證明了他話語的可靠性。我一陣惡寒,市丸銀,果然總是令我感到驚訝啊,驚訝得咬牙切齒呢!
「走。」從出現到現在,朽木隊長終于開口說了唯一的一個字,但那語調卻是冰冷得我頭皮麻嘴唇顫抖,硬是答不上話來。
「朽木隊長都走了哦,桔梗不跟上嗎?」
隨著市丸銀戲弄的口吻我反應過來,心里雖是不安驚慌,但不管怎樣都先要回六番再說了。
我抬腳欲追上朽木隊長,卻現市丸銀的右手還搭在我肩上,我居然還是保持著倚靠他的姿勢,我居然就這樣一直靠著他?看來我對這只狡猾的銀毛狐狸真的太沒防範意識了。
我迅速地退離市丸銀身邊順帶氣憤加鄙視地瞟他一眼以表達我的深深憤慨然後毅然決然地奔向朽木隊長直面我慘淡的人生去了。
剛追上朽木隊長的腳步,身後市丸銀愉悅輕快的邀約便接踵而至。「下次再一起吃飯哦,桔梗。」隨後我現朽木隊長周身的氣溫極度地下降,冷空氣空前地席卷了我的身心。于是,我認命了。市丸銀,你是我的劫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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