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識地來到那片櫻林,我呆望著那滿樹的櫻花。曾經,這些櫻花見證了一個對生命充滿感悟和欣喜的市丸銀。這樣的市丸銀曾攜著一身的絢爛光輝溫暖地朝我走來,讓我見識到了世間最美的景致。可是此刻,我卻無法克制自己去懷疑這一切的真實性。我羞恥地開始懷疑市丸銀,盡管我白天還信誓旦旦表白著自己對他的守護之心。
腦袋開始隱隱作痛,我抱著頭腳步不穩地走到櫻樹下背靠櫻樹席地而坐。身體冷得微微打顫,我抱緊了雙臂將腦袋擱在屈起的膝蓋上,不知道接下來想干什麼,只是不想回家,不想回到那個到處充斥著他的氣息的家。我就那樣坐著,感覺思維很是遲鈍沒辦法思考什麼,心里也只是隱隱有些失落和惆悵。可不知怎麼,眼楮里面卻不停地涌出眼淚來,停也停不住。我就任由它流著,也懶得擦,意識不知何時便模糊了。
睜眼時,天已經亮了。耳邊是歡快的鳥叫聲,清晨的陽光淡淡地灑在身上,清新而明媚。我動了動身體,現自己身上不知何時披了件衣裳。我拿到眼前一瞧,是件隊長羽織,上面還有一個黑色的「六」字。我一愣,朽木隊長?
抬眼往四周一看,現朽木隊長正站在不遠處,只見他舉目望著那一片櫻花爛漫,似是若有所思。
我急忙起身,撢了撢身上的落櫻,手里捧著隊長羽織輕輕地走過去。我見他似自沉思,便安靜地站在他身邊不去打擾。倒是他見我走近卻不說話,轉頭看向我道︰「你醒了。」
見他看向我,我心里一陣窘,大半夜的不回家跑到這里來,還要他月兌了隊長羽織幫我御寒。想到這兒,我開始疑惑,話說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朽木隊長,您在這里多久了?」
他安靜地看了我一會兒,才道︰「從六番出來,我便一直跟著你。」
我心下一驚,他一直跟著我我竟絲毫沒有察覺!再一想,我臉上又一陣燒,羞愧得無地自容。如果他一直跟著我,那我昨晚的糗樣他不是全看到了?
我偷偷地抬起眼楮看他,現他也看著我,臉上神情淡淡的,眼神依舊給人一種安然而堅定的力量。我忽然想到,那他豈不是在這里守了我一夜?
「朽木隊長,你在這里守了一夜?」話一出口,我才驚覺這樣未免唐突,急忙地解釋道,「很抱歉,隊長,是桔梗失了禮數。我並沒有要過問隊長行蹤的意思,也不該自戀到以為隊長會特意在這里守護我。」
我說了一大通,見他還是沉默著沒有反應,心下便越懊惱而慌亂,手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正是感到焦頭爛額,忽听他低低地說道︰「我不會再把你一個人丟在這里。」
我聞言驚愕地抬頭看他,只見他看著我的目光清沉而篤定,嘴唇微抿,臉部的線條卻顯得有些僵硬。是我的錯覺嗎?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不滿地悄悄嘟著嘴。朽木隊長就在我身側。我本來還對他守了我一夜充滿感動。可當我提出要跟他回六番的時候,他卻硬是要我回家。見我不願,他索性便跟著我,定是要我回家才肯罷休。我還是不願配合,他便好不給面子地冷聲說︰「以你如今的實力,回六番也派不上用場。」更可恨的是當我不滿地看向他時,他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反問我,「難道不是嗎?」氣得我直想翻白眼。
沉默地走了一會兒,我不放棄地再次游說,「朽木隊長,您日理萬機,我實在是不好意思佔用您寶貴的時間。您去忙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以此希望朽木隊長不要再固執地一定要送我回去。只要他離開,我就可以自己選擇要去哪兒。我真的不想回到那個家。
「已經佔用了一夜,也不差這一會兒。」朽木隊長淡淡然地說道,油鹽不進。
我被他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喂,這個人其實是個天然黑吧?
走到家門口,我無語地看向他,暗示目的地已經到了,你可以走了。他這才轉身離去。我正準備開門進屋,便听他的聲音傳來︰「夜露深重,先喝碗姜湯暖胃驅寒。」
我心中一暖,回身對著他的背影大聲道︰「朽木隊長,謝謝你!」這個人,不聲不響,卻默默守護了我兩次。
回到家,我心頭本能地襲上一陣陰郁,但很快便被身心的疲憊沖淡。我的身體還真是很虛弱,不過露天宿了一晚身體竟就有些負荷不了。這樣的身體,要何時才追得上市丸銀的腳步?也許永遠也追不上了。又或者,他根本不稀罕我的追隨呢。我自嘲地笑了笑,累極地朝臥房走去,無力地撲到床上,也懶得再去想市丸銀的事了,隨他去吧。反正我就是這樣沒用的一個人,再怎麼樣,也是比不上亂菊了。
「桔梗不先喝碗姜湯暖胃驅寒嗎?」房間里忽地傳來一句人聲,我嚇得噌一下從床上彈坐起來,正對上一張熟悉至極的臉。是他。
「市丸隊長,你怎麼在這里?」
一驚之後,我竟還能十分平靜地對此刻出現在這里的他問,平靜到連我自己都感到訝然。
他深眯了眯眼,盯著我看了半天,見我不躲不閃也不說話,才輕緩地問道︰「桔梗沒什麼要解釋的嗎?」
我听他這麼說,不知為何心里一股火氣猛地竄了上來,燒得我心窩都痛了。我閉上眼竭力壓下這股怒火,才睜眼看向他冷聲道︰「我沒什麼好說的。我很累,需要休息,市丸隊長請回吧。」
見我如此,他臉上的笑意加深了些許,緩步朝我走來。我心中一緊,急聲制止道︰「站住,不要再過來了。」他不為所動。我越急道,「我說請你出去,市丸隊長!」
忽然,他一個傾身上前便順勢將我壓在了身下,他將臉貼向我,柔聲低語道︰「桔梗以為,你能阻止我想做的事情麼?」細眯著的眼帶著一股陰鷙,嘴角含著譏諷的笑意。
「市丸隊長說笑了,桔梗向來身無所長,唯一的優點便是有自知之明。我從未想過如我這般無足輕重的存在能得到市丸隊長這樣了不起的人物的重視,更遑論能影響到您英明的決斷了。」我冷笑著同樣不無諷刺地反唇相譏,再次見到他這危險之極的模樣,我竟未感到半分害怕,反倒是滿腔的怨憤,憤極反倒使得心緒異常鎮定。
「哦呀,幾時變得如此牙尖嘴利了呢?」市丸銀的笑容越深了許多,低下頭,他的唇在我的唇上輕輕摩挲著,微啞著聲道,「一不留神,桔梗的心就野了呢。看來,上次的教訓還不夠呢。」說著,他的手已經在我身上慢慢地游移。
我垂眼竭力克制自己的羞憤不作任何反抗,沉聲道︰「市丸隊長如此做確實能令桔梗受到教訓悔不當初。」
他聞言手下一頓,臉上的表情似是對我的回答感到微微訝異,他安靜地等著我繼續說下去。
我厭惡地盯著他,「我會後悔自己的有眼無珠,竟會與你相識。」
他身體一僵,臉上的笑容更是顯得有些陰森,可我還是直直地盯著他不作任何回避。周圍陷入窒息般的死寂。
好半晌,他才緩慢地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我看著他決然離開的背影,淚流滿面。這次,他真的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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