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蘭打著哈欠,坐在魯魯修起居室中的沙發上。79閱.
白毛值完夜班剛剛回到宿舍沒睡十分鐘,就被他哥哥拖了出來,說是他們一直在等待的情況終于出現了。
c.c蜷縮在沙發中間,佔據了大半領土,吃著爆米花看著電視。兩位紳士當然不會跟她計較,如同保鏢般坐在她兩側。
他們可不是在看電影。相反,電視上正在播放的節目是早間新聞。
這種本應該作為早餐時背景音樂的節目,之所以能讓魯魯修如此大動干戈,急吼吼的拉著伊蘭共同欣賞,其內容自然也不一般。
反戰游行。
這種eu的特產名勝,居然破天荒的出現在了東京租界的大馬路上。
人們舉著各式各樣的標語,穿的花里胡哨,有些甚至干脆化妝成了zero的的樣子,走在人群中披風獵獵作響,拉風異常。幾輛卡車夾雜在隊伍中間,上面載著的巨大音響,有的在播放著震天的搖滾樂。有的則干脆播放著公主劫持事件時,zero的演講。
現在這種事情其實天天都能在集住區內看到,布里塔尼亞早就已經麻木了,派兩架knightmare過去放兩槍,這群暴民立刻就會做鳥獸散。但今天的游行卻上了新聞,而且還是直播,這就很有意思了。
這次,是布里塔尼亞人游行。
而游行隊伍的集結地,則更加諷刺————11區總督府。
「果然•••年輕人呢。」白毛揉了揉眼楮。
「嗯。」魯魯修應了一聲,不置可否。
出現這種情況是必然的,早晚而已。
成年人,上班族們是絕不會有這種閑情逸致,走上街頭為了和平大聲疾呼的。
並不是說他們冷血,而是他們看問題更加透徹,更有經驗,更加圓滑,懂得觀察風向,自我保護。他們會以大局與自身利用為基準考量事物,將感性埋在心底。但事實上,誰錯誰對他們清楚的很。
年輕人不同,他們喜愛偶像,崇拜英雄,理想主義者。讀了幾本盧梭、黑格爾,便以為這個世界上眾人皆醉我獨醒,猶如蓮花出淤泥。
叛逆期的孩子就是這樣,他們有一肚子的委屈,一肚子的空想,卻無力改變這個世界,甚至連傾訴的對象也沒有。
zero的出現,為他們提供了最好的宣泄口。面具男的理念和他們不謀而合,面具男的出場帥到天崩地裂,最重要的是,zero擁有他們所不具備的,改變世界的能力!
于是幾個愣頭青跳上課桌,振臂疾呼,試圖喚醒那些還在沉睡中的同學。幾篇文章在網上一帖,洗淨了那些被各種娛樂新聞污染的心靈。
于是便有了今天的游行。
他們本性善良,他們渴望和平,渴望烏托邦。
但他們不懂這世道的險惡••••••
他們根本不清楚,他們的精神導師————zero是個什麼樣的人。
抗議的人群已經圍住了總督府,有些人甚至已將在同伴的幫助下,登上了圍牆上上次被黑色騎士團炸出的缺口。面帶笑容,揚起雙臂,猶如英雄般接受著眾人的歡呼。直升機上的攝影師則不失時機的給了他一個特寫,不出意外的話,這就是明天的頭版彩照。
總督府的安保隊總算保持著克制,他們在圍牆外拉起了警戒線,士兵們幾乎肩挨肩的站了了一圈兒,步槍掛在肩後,警惕的看著面前的人群。若是有愣頭愣腦的毛小子想要沖進來,那他們也不客氣,三五個人撲上去將他制服,交給專門的警衛看管。
以保安的立場無權驅散集會的人群,他們是軍人,若是他們動手了,就等于是用軍隊鎮壓帝國子民,這在輿論上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說不定又會被zero抓住把柄大肆宣揚。如今之計只有等代警察到來,以妨礙公務的罪名將這些家伙驅散了。
雙方就這樣僵持在了當場。
「怎麼樣?」伊蘭看看魯魯修。「警察隨時都會到場哦。」
「嗯。」
魯魯修做了個深呼吸,臉色陰沉的從口袋里掏出了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上次劫持事件時,他在總督府內暗中安插的棋子。
zero需要人民的支持,不只是原住民的,更要有布里塔尼亞人內部的力量。
他不想在全世界人民吹響反攻的號角時,帝國內部依舊是鐵板一塊,眾志成城保衛祖國。
他需要帝國內部的矛盾,階級之間的斗爭,工業機器的癱瘓,甚至軍隊內部的分裂。他需要在革命的烈火燃至本國時,布里塔尼亞人開門迎客,熱心帶路。軍隊內部亂作一團,傳令不達,士兵們拒不遵守抵抗的命令。
像這種撓癢癢般的游行根本沒有作用。
年輕人聲音永遠無法成為社會主流,因為他們沒有力量,也沒有資本去要挾社會機器。說的難听些,他們現在只是光消費不產出的社會米蟲。口號喊得再響亮也無法影響到物質世界的運轉。
即便是工人,也可以罷工抗議,資本家們望著停轉的工廠,最後也只能咬牙妥協。但學生能做什麼?罷課嗎?
笑話。
相反,這種游行反而會成為革命傳播的阻礙。
那些真正身為帝國基石的勞動者們,是不會被這種年輕人的鬧劇所打動的。他們有穩定的工作,有穩定的月薪,他們有家人要養。他們才不會為了那些外族人的人權,恐怖分子的理念而拿自己的生活去冒險呢。
他們反感年輕人喜愛的那些輕浮東西。
他們反感那些娛樂明星,偶像緋聞,破洞牛仔褲,耳釘,亂七八糟的發型。
即使是真心覺得zero說的有些道理,做事也很男人。但因為年輕人對于zero的喜愛,他們反而會對這個偶像化的恐怖分子心生厭惡,將其歸為嘩眾取寵的小丑一類。
這可不是一個好的開端。
而今天,就是扭轉這種思想,化解兩個群體之間代溝的最佳時機。
鈴聲響了五下,終于有人接听了。
魯魯修的心卻往下一沉。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希望對方不要接這個電話才好。
但這是不可能的,geass的命令是絕對的,那個男人一定會二十四小時將手機帶在身邊,準備好充足的電池,只為能隨時執行zero的命令。
電話那頭的人沒有說話,靜候命令。魯魯修的嘴張開又合攏,那兩個字卡在他的喉嚨中,怎麼也說不出口。
身邊傳來一聲嘆息,魯魯修掌心突然一空,手機已經被伊蘭抽了過去。
「動手。」
伊蘭將手機貼在面頰上,睡眼朦朧的嘟囔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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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別的宮殿完全不同,這個偌大的宅子里沒有一個活人,雖然走廊里燈火通明,但總有種陰森森的氣息從四周的牆壁上滲出。
這是十六歲的琳娜•坎貝爾進宮以來,首次離開的嬤嬤的指導自己做事,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不安。推著餐車獨自行走在這空蕩蕩的走廊中,車 轆的那金屬的摩擦所產生的回音,很有點滲人。
她今天要將準備好的晚餐,送給一位皇子。
那位「不應該存在的皇子」。
伊斯特蘭德•rex•布里塔尼亞。
在她剛剛入宮時,那位皇子便已被軟禁了多年了。從未有人見過他的樣子,在宮女間,這個名字不過就是個宮廷傳說,跟「哭泣的油畫」,「說話的盔甲」沒有多大區別。
為此她也在朋友之間多方打听,向曾經服侍過伊斯特蘭德殿下的前輩請教對方的性格脾氣,以免一不小心惹怒了這位皇子。
殿下喜歡,喜歡安靜,所以盡量不要弄出動靜。如果在客廳內沒有發現他的身影,不要試圖通知他,把晚餐擺放好,安靜的退下。在他吃飯時不要站在他身後等待收拾餐具,明天再去收拾。否則就會像索菲亞那樣。
索菲亞?她怎麼了?
她的手被殿下用餐刀釘在了桌子上,前輩說著嘆了口氣。
琳娜縮了縮脖子,咽了口唾沫。
這哪里是給皇子送晚餐?這簡直是給猛獸喂食••••••
總之,安靜的布置好晚餐,然後安靜的滾蛋,前輩鄭重其事的說道。
啊,對了。
殿下不喜歡說話,所以你最好也別試圖跟他交流,做好你的工作就行了。
琳娜認真的點點頭。
至于他被囚禁的原因,女孩們眾說紛紜。有的說此子容貌過于禍水,皇帝怕他長成之後禍害,干脆趁早將他關了起來。有的說他的母親跟中華聯邦暗中通信,泄露了帝國機密,皇帝一怒之下將這母子兩人分開囚禁。
但這都不關她的事,女孩現在只是祈禱著,那個怪物皇子千萬別在客廳里。
很不幸,推開房門,她就發現了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正盤腿坐在餐桌上。手里捧著一本老到像是隨時都有可能支離破碎的書,一頁一頁,快速而無聲的翻閱著。
白色的長發像是從出生以來就沒剪過似的,從他的身後傾瀉而下,幾乎佔據了桌面的全部空間。額前的長發擋住了他的臉,看不到他的容貌。
毫無疑問,這就是那位伊斯特蘭德殿下了,那標志性的拖地白發她已經反復听過多次。
怎麼辦?
女孩驚慌了起來。
請他讓一下?
不,皇子喜歡安靜,不喜歡跟人說話。
那••••••
把晚餐•••放在地上?
這是找死••••••
女孩愁腸百轉不得其解,只得硬著頭皮開口了。
「殿•••」
「‘•••而在政治層面上,人類的群居性,以及意志的**性,這兩種相悖卻又不可動搖的天性,決定了獨裁者的地位注定不會長久。因此,議會制度將逐漸在未來佔據人類社會的主導地位。作為一種更先進的•••’•••胡說八道。」
似乎是太久沒有跟人說話了,他的聲音听起來有些沙啞,全不似一個十四五歲少年的聲音。他的手腕一抖,那本辭海厚的書被丟進了火爐中,不一會就化作了一堆灰燼。
少年擰了擰脖子,抬起頭,透過厚厚的長發看著琳娜。
「新來的。」
「啊•••是。」女孩趕忙屈膝一禮,低頭看著地面。
少年默默的跳下了餐桌,走到了女孩的面前。他伸手揭開了餐盤。就這樣切下了一小塊牛排,放在鼻子前聞了聞。
「誰讓你來的?」
「那個,凱瑟琳小姐決定結婚了,所以辭掉了宮里的工作,我是•••」
少年似乎根本不在乎她的解釋,將牛排插在刀上,遞到了她的鼻子底下。
「吃。」他簡短的命令道。
這是•••讓自己試毒嗎?
雖然听說過宮里有這種人,但是•••
女孩不敢違抗命令,那明晃晃的刀鋒很嚇人,但違抗皇族命令的後果更可怕,哪怕是一個被剝奪了皇位繼承權的皇子,他的命令也不是一個小小的宮女所能拒絕的。
女孩只得戰戰兢兢的咽下了那塊牛肉。
少年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果然,這個女孩入宮時間並不久,規矩什麼都不太清楚。
這個舉動並非他心存懷疑,想讓對方試毒。這是一種皇族賜死屬下的古老儀式,若是吃下了刀上的食物,就代表著對方願意接受死亡。換做在宮里待了一段時間的人被主子這麼拿牛排指著,恐怕早就嚇的痛哭流涕跪地求饒了吧。
這麼說來,她可能也不知道關于自己的禁忌事項。
是人員安排的疏忽嗎?畢竟自己已經被關了整整五年,負責人麻痹了也很有可能。
說不定,這個女孩••••••
「問你件事。」伊蘭將餐刀放回了盤中,盡可能的讓自己的語氣溫和。
「是。」
「母後身體怎麼樣?」
「•••啊?」女孩一愣。
「我母親,蔣麗夏怎麼樣了?」少年的語調急促了起來。
女孩不解的看著他。
「蔣皇妃?」
「對!」
「皇妃殿下不是三年前就去世了嗎?」
少年瞬間愣在了那里,全身僵硬。
去世了?
什麼意思?
什麼叫「去世了」?
「•••不•••我問的不是,不對•••是那個蔣麗夏,是那個白頭發的•••」
少年語無倫次的說著。
「是,確實是那位白頭發的皇妃。她三年前已經去世了啊?」琳娜不解的看著他。
都這麼多年了,他連自己母後去世的消息都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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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蘭打了個哈欠,將手機還給了他哥哥,自己則打起精神,準備欣賞接下來的畫面。
魯魯修腦袋低垂,看不清他的表情。
綠色的不明生物看了看這兩位的反應,總算找到了點樂子,意味不明的笑了起來。比起電視里那個男人粗暴的聲音,c.c對這兄弟二人所展現的反差更感興趣。
「•••這不是玩笑!不是演習!凡軍令不從者一律革職查辦!我再重復一次!對于非法集會者不用確認身份!就地射殺!這是我杰瑞米•梅少將的直接命令!」
少將那聲嘶力竭的聲音,通過總督府上方擴音器的放大,震撼著在場每個人的心靈。
這家伙在剛才說什麼?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拉,目瞪口呆的望向天空,仿佛那個聲音的主人正身處雲端一樣。
士兵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軍人的本能使得他們取下了肩上的步槍,指向了面前的抗議者們。手指放在扳機上,但抬頭看著那些年輕而又驚恐的面容,他們心里卻是咯 一下,怎麼也扣不下去。
這到底是要干什麼?
我為什麼要用槍指著•••
「你們沒長耳朵嗎?!我說的是‘射殺’!不是端個槍做做樣子!現在!立刻!馬上!給我開槍!要是我發現你們敢朝天放空槍的話,我會親手把你們那愚蠢的腦袋揪下來,排成一排用坦克碾過去!」
「將軍!你在做!唔!!!」
擴音器中一聲槍響,那個前來勸阻的人再也沒了聲音。
「我沒開玩笑,現在你們明白了嗎?!」
在槍聲的刺激下,終于有一名士兵條件反射般的扣下了扳機,在這幾乎零距離的射程內,幾名示威者頓時被打成了篩子,倒在了血泊之中。示威者們在楞了幾秒鐘後,終于驚恐的喊叫了起來,沒命的向後逃去。
那個開槍的士兵看著手中硝煙尚未散去的槍口,神情恍惚,他身邊幾名理智尚存的戰友急忙撲上前去,將他按倒在地。但就在此時,總督府的另一邊又傳來了槍聲。
局面徹底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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