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塔菲爾德公,可不是什麼「小小的」伯爵。79閱
作為布金字塔中僅次于皇帝的第二利益梯隊,爵位什麼的,對于這個家族而言,其實已經無足輕重了。便是帝國大皇子,奧德修斯見著史塔菲爾德公,也絕不敢以上位者自居,最多平輩相交而已。
這是應為皇帝有一百零八個子女,但帝國,卻只有八大家族。
史塔菲爾德家便是其中之一。
與隨著瑪麗安娜皇妃一同失勢的阿什福德家不同,史塔菲爾德家對于政治、軍事、權利、科技等等,都不是太感興趣。而是老老實實的經營著祖上傳下的銀行業,總算是一個比較低調的家族,這也奠定了其帝國經濟中流砥柱的地位。
而這座夸張的宅子,自然也不是史塔菲爾德本家,而是史塔菲爾德公來11區听賬修養時居住的別院而已。
此時,史塔菲爾德家的千金————卡蓮小姐,正坐在梳妝台前,緩緩地翻閱著一本相冊,時而微笑,時而皺眉,眼神中滿是回憶。
在翻到最後一張合影時,她的心里突然一空,手停了下來。女孩看著那張照片,一時間有些恍惚。
「噠!」
窗戶上傳來一聲脆響。
卡蓮嚇了一跳,手忙腳亂的將相冊塞進了桌縫里,扭頭看向窗口。
「噠!」又是一顆小石子敲在了窗戶上,接著••••••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石子錯落有致的敲打在卡蓮臥室的窗戶上,听這節奏,貌似是幼兒簡化版的《洋女圭女圭與小熊跳舞》。
1.此人無聊之極。
2.此人能在不引起警報的情況下,潛入莊園。
3.此人是來找我的。
符合這三個條件的人,全世界貌似只有一個••••••
卡蓮心里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默默祈禱著,女孩將窗戶推開了一條縫,向下張望了一眼。
「‘噓!那邊窗戶里亮起的是什麼光?’」
後院草坪上,某只白色的生物見了卡蓮,果斷將剩下的石子往身後一拋。右手上揚,左手撫胸,深情的朗誦道。
「‘那是東方!朱麗葉就是太陽!’」
「••••••」
「‘升起吧,我的太陽!’」
「••••••」
「呃•••給點反饋好嗎?不然我接不下去了。學姐的台詞只有一個字————‘唉~’,簡單吧?但是這一聲嘆息可是相當精髓的,沒點演技很難表達出其中•••」
「•••操•••」
「‘她說話了。’」
雖然女角對的詞很不給面子,但白毛絲毫不受影響,非常專業的將場子拾起。
「‘啊!再說下去吧,光明的天使!’」
「你怎麼進來的?」
「‘我借著愛的輕翼飛過園牆,因為磚石的牆垣是不能把愛情阻隔的;愛情的力量所能夠做到的事,它都會冒險嘗試。’」
卡蓮面無表情的取出了對講機,貼在了臉上
zero。
嗯?
我可以殺了他嗎?
只要你能做得到。
總指揮貌似很清楚這邊的狀況,十分干脆的批準了卡蓮的請求。
••••••
我還有事。
說完,通訊便中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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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活著真好。」
在女孩的臥室中忘情的做了一個深呼吸後,白毛突然覺得世界如此美麗,身心放空,天人合一,仿佛伸手便能觸模到整個宇宙。
這丈許空間內的天地靈氣是如此濃郁,白毛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楮,努力體會那浩瀚的真氣。丹田內形成了一個漩渦,不斷煉化那柔和的真氣為己用。金色的內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成長著,每一秒都變得更加凝實,光華卻漸漸黯淡了下去,從最初的金芒畢露,到現在的樸實如玉。
突然,一條裂縫出現在了內丹的表面!白毛心中一喜————十六年了!終于可以突破先天了!終于•••
「你在做什麼••••••」
卡蓮狐疑的看著一臉陶醉的伊蘭。
「享受人生。」
「你把這兒當療養院了嗎?」
終于認命的卡蓮將茶具擺上茶桌,作為最低限度的招待。
「學姐,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重獲新生的伊蘭一聲長嘆,睜開雙眼深深的看著卡蓮。「世界有你更美好。」
「多謝。」女孩禮節性的回了一句,手法粗暴的斟好兩杯茶。「有任務嗎?」
經過前段時間長達一周的精神折磨,卡蓮現在對于伊蘭各種無上限無原則的肉麻話,已經徹底免疫了。
「沒有,我只是一直想來學姐家看看而已。」
這是真心話••••••
「以前還真不知道學姐家這麼有錢呢,隱約記得在哪兒听過學姐的姓,沒想到啊,居然是那個傳說中的‘史塔菲爾德’呢!•••呃•••你哭了?」
依蘭發現女孩的眼眶有些發紅,果斷湊了上去,緊緊盯著卡蓮的臉。
「又跟老媽吵架了?」
「沒有。」
卡蓮被他這麼一提醒,連忙轉過身去,從桌縫里扣出那本相冊,準備收好。
「哎?~~~我能看看嘛?」白毛不依不饒的出現在她身後,腦袋從她的肩膀後探出。
「你很煩哎。」
「就看一下下好不好!我們難道不是朋友嗎?同樣身為混血兒的我們,難道不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嗎?」
卡蓮無奈的將相冊交了出來,依蘭如饑似渴的坐在桌邊,翻閱了起來。
那是一本反抗組織成員的相冊。
「啊•••這種東西就這麼放在家里嗎?很不安全呀。」
為什麼要留下自己作案時的證據呢?為什麼臉部連馬賽克都不打呢?這真的不是作死嗎?這種東西每個成員都有一本嗎?最要命的是••••••
「為什麼照片底下還要標明日期和姓名呢?‘左一︰洋平,左二︰長門’什麼的•••這是畢業紀念冊嗎?萬一落在軍部手上•••」
這還真是•••該說噩耗呢,還是驚喜呢?要是不是今天來卡蓮這兒做呼吸道保養,依蘭還真不知道組織里存在著這種不定時炸彈。
回去後一定要第一時間處理掉,要是應為這種莫名其妙蠢到飛起的原因,導致組織成員暴露,那•••
「沒事的。」卡蓮在他身邊端起茶杯,語氣生硬的說道。「沒剩幾個了,上面的人」
啊•••
原來如此,所以才哭的嗎?看著往日的戰友,回憶當年種種這樣••••••
翻到最後一張全家福,依蘭的前任————紅月直人,正拐著卡蓮和玉成的脖子,蹲在最前面,老好人站在他們身後,一臉憨厚的笑容。後面一群流氓正齊刷刷的舉著槍。那台已經成為帝國噩夢的格拉斯哥,被當成了背景。
構圖很不錯呢,充分體現了層次感與空間感。依蘭點點頭,對攝影師的水平表示了肯定。
「大家都很開心呢。」
嘴上雖然這麼說著,但依蘭卻有些疑惑。
或者說,鄙夷。
為什麼,這群白痴能笑的出來?
明明一直在輸,不是嗎?
像蟑螂一樣被趕進了下水道,被揍得抱頭鼠竄,每天提心吊膽,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明明身在泥濘與絕望的最底層•••卻笑得如此燦爛?
這已經不是愚蠢或是自我麻醉所能解釋的了,這簡直••••••
「應為有哥哥在嘛。」女孩的聲音中帶著自豪。
「唔,我能問個問題嗎?」依蘭嘆了口氣。「我們現在假設,紅月直人不是你的哥哥,僅僅只是組織的領導,他和zero誰更優秀?」
「••••••zero。」
這個問題很失禮,卡蓮有些不高興。
這不是廢話嗎?
「但是無論是學姐也好,還是其他人也好,大家都很懷念紅月先生,這是為什麼呢?」
明明我和皇兄要比他優秀的多,不是嗎?
我給了你們希望,我給了你們奔頭,我殺了帝國皇子,揍的軍部滿地找牙。
我對你們許諾了自由,和平,未來。
現在的黑色騎士團,要比原來那個無組織無紀律,無目的無希望的帝國沙包式恐怖組織,強上了何止千百倍。
為什麼•••
「zero很了不起。」卡蓮搖了搖頭。「大家都很尊敬他,但是•••zero跟哥哥不一樣,以前的組織更像一個大家庭,現在卻有點像公司。不是說這樣不好,只是••••••」
卡蓮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捧著茶杯低下了頭。
「學姐覺得•••zero應該照顧大家的飲食起居?無微不至?像家長那樣?」
拜托,我不是開幼兒園的好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哥哥他•••把所有人都當成兄弟,朋友。」
所以你們才一直失敗啊,還不明白嗎?公私混淆,意氣用事,感性高于理性。
這樣能戰勝布里塔尼亞才有鬼呢。
「老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卡蓮看著那張全家福,一時間有些恍惚。「今天早上又走了三個,這種時候•••總會有點戀舊的。」
啊•••
是我的問題嗎?
原來是我把她弄哭了嗎?
「呃,學姐,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即使再悲痛,我們也無法改變已發生的事。沒人應該對他人的不幸負責,即便凶手也是。生命是他們自己的,握在自己手中,若是被旁人奪取,也只能怪自己看護不周而已。」
換做依蘭本人的話,肯定會在上車前仔細檢查全車,正如他每次在跨上摩托之前所做的那樣。
不是為自己開月兌,只是闡述他所堅信的事實。
因為愚蠢,他們信任zero,而信任就代表著將性命交付在了別人手上,交付在了某個非親非故的騙子手上,這能怪別人嗎?
除了母親,他不相信任何人。
因此,除了妖怪,沒有人能殺死他。
這就是依蘭的「無敵」理論。
「你這是安慰我?」卡蓮皺起了眉頭。
「嗯。」
「听起來像是皇帝會說的話,弱肉強食物盡天擇什麼的。」卡蓮不屑的說道。
依蘭聳聳肩。
我要是皇帝的話,肯定不會說出來。哪怕手握世界最強的軍隊,這麼明目張膽的表態,已經將他豎立在了普世價值觀的對立面,為反叛者們提供了最堅實的理論基礎。
身為統治者,尤其是獨裁者,溫水煮青蛙才是治世正道。
「難道弱者就不配活下去嗎?」卡蓮憤憤的說道。
「不是不配,‘不配’這個詞,說起來總有點歧視的感覺,仿佛他們做錯了什麼一樣。不,弱者沒有錯。只能說弱者的死,是進化的必須步驟而已。他們的存在,為進化提供了充足的自然選擇基數。他們是偉大的付出者,他們的死是有價值的。」
「哈?」卡蓮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啊,抱歉,話說學姐信教嗎?」
依蘭再次錯誤的理解了卡蓮不悅的原因。
「沒有。」
「這就好。」依蘭松了口氣。「你知道,這個世界上現在還有百分之二十四的人拒絕相信進化論。上次我在租界里跟一個老太太聊天,沒想到她是個原教旨主義者,一開始還慈眉善目的,但說道自然選擇的時候,她突然就拿起雨傘想要揍我。」
干得好。
卡蓮默默在心中為那個老太畫了個十字。
「這種事情很難接受,我能理解。我們只是一群動物,而非所謂的神,出于偏愛創造出的特別的存在。壞人死後不會下地獄,而善良的人,也沒有聖彼德在天堂門邊等著他們。這樣想想的話,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
「你到底想說什麼•••」
「‘現在’才是最重要的。沒有前生,沒有死後,沒有原罪,沒有人在看著我們。只有‘現在’,才是人所擁有的一切。與其看著照片,回憶往日的戰友,想著要是他們還活著有多好,不如享受現在,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這算是理論安慰法嗎?」卡蓮無奈的笑了笑。
「無神論安慰法。」依蘭捧起茶杯喝了一口
「那些人已經死了,無論是慘死的也好,帶著笑容離去的也好。他們現在已經看不到,也听不到。無論生者再怎麼悲傷也改變不了這一點。捧著照片流淚,不過是一種無意義的自我懲罰而已。」
「我可沒有你這麼厲害•••一件事歸一件事,理論上說得通就能接受。那些人••••••可是伙伴啊。」卡蓮嘆了口氣。
「伙伴•••這種關系,到底要如何定義呢?」
依蘭突然想到了二愣子,一時間有些遲疑。
滿口謊言欺騙對方,計算對方的價值與報錯率,成本與利潤,從而決定是否銷毀他。
如果這樣的關系也可以算作「伙伴」的話••••••
說到底,這種非血緣綁定的關系,不過也就是個抽象概念罷了。
「只要在一起時感到開心,不就是伙伴了嗎?」卡蓮不解的看著他。
所以,這些白痴才能笑得如此燦爛嗎?
依蘭將目光放回了照片上。
照片上的二愣子一臉興奮,標準的流氓蹲,沖鏡頭豎著中指。看口型,貌似是在說**。
他所知的為數不多的幾個英文單詞。
利用價值基本為負數,問題制造專業戶,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一張嘴整天草這兒草那兒的,小胡渣留的既無威懾力又無美感,不知所謂••••••
這家伙有著成噸的缺點,一天也說不完。
但•••不得不說,這混蛋挺有趣的。
「如果我們能活下來的話,總有一天我們也會老去的。到了那個時候•••」
卡蓮看著照片,語氣漸漸變得柔和了起來。
「•••你不是最喜歡說話嗎?坐在躺椅上,走不動了,哪兒也去不了。到了那時候•••總會希望有老朋友在身邊的。一起經歷過那些事的人,大家坐在一起,耳朵,眼楮,甚至腦袋都不太好用了。但大家有的是時間嘮叨••••••如果沒有朋友的話,那以後哪兒來的‘老朋友’呢?」
白毛一愣,好久才回過神來。
等等!
這個問題真的很嚴重!為什麼以前沒想到這點!
怎樣都好,但沒人說話•••這也實在是太••••••太殘酷了一點••••••
「•••這是在威脅我嗎?」依蘭苦笑了一下。
「哈?」卡蓮完全沒有理解。
依蘭不再多說,取出手機將信號中轉器插了上去,撥通了一個號碼。
「玉成,你在哪兒?•••任務取消••••••嗯••••••計劃沒有暴露••••••對,別去踫那包裹,我來處理••••••你,趕緊,給我,回家去。」
「怎麼了?」女孩緊張的問道。
「沒什麼。」依蘭搖搖頭,表示這不重要。「為將來儲備精神食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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