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米!無論如何不許進入高文周圍三百米範圍!」
眼瞧著戰斗少年朱雀悶頭沖向高文,伊蘭急忙喝止了他。79閱
不明所以的朱雀一個急停改為橫向移動,開始圍著高文打轉。本能告訴朱雀,只要在同一地點逗留多過一秒就是死。
「可是!!!」
沒等他開口,一道黑色的光束已經打在了蘭斯洛特的腳邊,以毀天滅地的聲勢向他掃了過來!
即便是以蘭斯洛特的速度,跑直線也無異于自殺。雖然沒有太多可比性,但最初在新宿與伊蘭交手的過程中,他已充分認識,不,是體會到了這一點。僅僅一次戰斗而已,他的身體已經猶如海綿一般吸收了對方的戰法,在無意識中彌補著自身的缺點。
這個eleven有著無與倫比的天賦,伊蘭已經在那次肉搏戰中感受到了。
直覺,身體素質,反應時間,戰斗嗅覺••••••
當時短短三回合的交手,伊蘭卻已經將他的生理屬性給模透了,其結論也是震撼性的————單純作為戰士,他的天賦還要隱隱強出自己一線!
加速,急轉,變向,跳躍,翻滾,短短三秒之內,蘭斯洛特憑著猶如雜耍般的身手將那條光束勉強甩在身後。應該無解的強子似乎炮終于在同為七代機,並在速度方面做到了極致的蘭斯洛特面前失效了!直到••••••
一面山壁突兀的出現,擋住了朱雀的去路。
本應作為主場優勢之一的崎嶇地形對于速度型的蘭斯洛特來說反而成為了絆腳石!
無路可退了,被逼到牆角的朱雀嘴唇緊抿,雙臂上揚護盾展開護住機身,瞬間被黑紅色的光柱籠罩,白金色的機身失去了影像。
「樞木!」
「我沒事!」朱雀咬牙說道。
話音剛落,那道光束便消失了。在擊中蘭斯洛特時強子炮便已是強弩之末了,完好無損的蘭斯洛特————至少表面看來如此,唰的站起身,一腳踹在身後的牆壁上,一邊高速移動一邊向空中的高文還擊。
同樣作為能武器的護盾不存在破損這一說,對付強子炮這種非實彈武器,與其說是格擋,不如說是中和。理論上只要能量充足,蘭斯洛特可以在原地抗上一百年。
但能量無限的機體是不存在的,並且機身的線路也支撐不了如此長時間的大電流輸出。
僅僅半秒鐘時間,兩面護盾已經抽干了蘭斯洛特將近五分之一的電量。屏幕上的能量槽以跳崖般的速度往下掉了一大截。若是這一發給打結實了,即便是蘭斯洛特也只能含恨當場。
終于親身感受到高文威力朱雀注視著空中那台漆黑的機體。
這台機體的能量儲備簡直像是黑洞!以如此的輸出一發接一發的打到現,居然還絲毫不見疲態!
那到底是一台什麼樣的怪物啊!
但正如高文強大一般,它的弱點同樣顯眼————它怕近身!
只要能貼在高文身上,這種聲勢浩大的強子炮的作用甚至還不如一把匕首。
不,對于這種空戰單位貼身不太可能,但只要能欺近它附近一百米內,高文角速度的優勢便將不復存在。而五十米內,高文的正下方,就等于被判了它的死刑。
蘭斯洛特本應是它的克星才對。
但••••••
「伊•••副指揮,請告訴我不能接近它的原因。」
「兩百七十米。」伊蘭沒有回答,而是給出了下一條指示。
他對朱雀的滿意程度超出預期。
戰斗白痴能熬過第一發強子炮並沒出乎他的意料,但朱雀對于命令的執行力更令人印象深刻。
在他給出了三百米禁區卻不加解釋後,朱雀無論怎樣左躲右閃,狀況如何危急,都死活不往前邁進一步,仿佛有一道隱形的高牆攔在他面前。哪怕他清楚的知道,每前進一米都會大大緩解他的壓力。
迂腐的大腦帶來的,是無與倫比的服從性。
這家伙真是••••••完美的零件。
伊蘭的格拉斯哥從另一個方向逼向了高文,將將卡在三百米的範圍外。
現在對方駕駛員的壓力絲毫不比蘭斯洛特小,每一發結束後那在空中動彈不得的一秒鐘對高文來說都像是在鬼門關轉了一圈。若不是蘭斯洛特的只能移動射擊,能不能蹭到全靠人品,現在的高文已經是一團火球了。
它現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地上的那個小白點兒上,沒工夫處理自己。
這樣最好,也不能把高文逼的太急。
若是讓對方起了魚死網破的念頭,那第一目標不用想,一定是這台格拉斯哥。
而且••••••
正如自己假設的那樣,高文正在一點點的落向地面。
那玩意兒是一條光束沒錯,但落在地面上真正的殺傷範圍卻只有一個點。而這一個移動點現在已經奈何不了蘭斯洛特了,那就只能貼近地面以換取強子炮的面殺傷作用————以橫掃代替直刺。
只要計劃不出差錯••••••要不了多久••••••
「樞木君,你會唱歌嗎?」
「哈?!」
朱雀一個短暫的失神,幾乎被強子炮掃中。
「你在說什麼?!」
「不會嗎?那•••背詩呢?身為首相之子,《萬葉集》之類的總讀過吧?」
「這是懲罰游戲嗎?這種狀況下•••」
「不,這是能救你命的小把戲。」伊蘭認真的說道,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之後你想要多少解釋都可以,現在給我背詩。從《紫野行》開始。」
朱雀的大腦死機了好一會,總算羞澀的開口了。
「逝川流水不絕,而水非原模樣。滯隅水浮且消且結,那曾有久佇之例••••••」
「哦哦哦!《逝川流水》,《方丈記》呢!」
自己貌似低估了這家伙的素養呢,雖然看起來笨笨的,畢竟還是大戶人家的孩子。伊蘭滿意的點點頭。
「••••••那曾有久佇之例。世上的人和居也如此。敷玉灑金般的都城里••••••」
「兩百四十米。」
伊蘭說著,又駕駛著格拉斯哥向前挪了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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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什麼不走?
洛洛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後的人影。
那台好不容易撿回條命的格拉斯哥就那麼站在原地,直直的看著天空,重心壓低,機身前傾,仿佛隨時準備著逃跑,但卻沒有那麼做。
之前一直拼命後撤的它,現在居然在不遠處安靜的當觀眾?這種玩消失的絕好時機明明就擺在眼前••••••
是覺得蘭斯洛特吃定自己了嗎?
不,即便如此也絕沒有這樣做的必要,這簡直就是冒著生命危險來見證高文在空中化為火球的瞬間。
對方絕不是這麼意氣用事之人。
他在醞釀著什麼•••一定是這樣••••••沒錯!格拉斯哥又向前逼近了一點!
等等,蘭斯洛特也向自己推進了一小段距離。
這是•••在用蘭斯洛特踩雷?
他在用蘭斯洛特踩雷?!
自己的能力被那家伙發現了?!!
但••••••這又有什麼用?
即便蘭斯洛特試出了自己geass的極限距離,也不過是一炮了賬,相反他卻葬送了自己逃命的唯一機會••••••
這樣的話•••是應為他並沒有完全了解我的能力,只是單純的推測,從而做出了錯誤的決定?
沒錯,否則的話他也不會像這樣一點一點的測試了,而應該直接卡在geass的範圍之外!
「真是•••聰明的家伙。」
洛洛輕聲說道,神情一如往常。
但他顫抖的雙手和青紫色的嘴唇卻暴露了其身體所受的重壓。
啟動geass的同時,他的心髒也會停止跳動。
最初並非如此,但在常年無節制的使用該能力後,終于有一天,他在對刺殺目標釋放geass時,槍還沒掏出來自己卻先倒在了地上。
他的能力失控了,在他十歲那一年。
在那之後教團依舊沒有放棄他,並非出于感情,而是他的能力實在太過優秀,令人難以割舍。本著盡可能壓榨出剩余價值的原則,教團對他采取了再培訓。
使用藥物維持神智,使用除顫器迫使心髒停跳,然後一秒一秒的掐時間,直到他由于大腦缺氧而暈厥。
到了現在,他已經可以在在心髒停止工作的情況下堅持五秒之久,足夠他完成幾乎任何情況下的刺殺。
但現在的情況他卻從未遇到過,在之前與雜兵的戰斗中,他已經在極短時間內被對方的三點包圍戰術多次逼出了該能力。無論是心室顫動,還是大腦缺氧而造成的短暫黑視,都在提醒著他這樣下去很危險。
高文的充能時間同樣給他帶來了不小的麻煩,隨著蘭斯洛特的逐漸逼近,高文中彈的可能性正成正比例增長著。體積巨大的副作用逐漸體現了出來,已經有好幾發子彈落在了高文的裝甲上了。其他地方倒還好說,若是擊中了浮空裝置那就萬事休矣了,高文的海拔將會是它成為這片地圖上最顯眼的靶子。
為了限制充能時間,強子炮的激發時間也必須縮短。
三秒,無論是geass還是開火時間,這都是極限了。
居然能把自己逼到這種地步,他還在掙扎。
居然想以人類之軀對抗神的力量••••••
為什麼就不能老老實實的接受自己的命運呢?
他在看著自己,那台格拉斯哥,就在自己身後目不轉楮的看著自己。
他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的眼神,那家伙,仿佛在看著即將落網的獵物,仿佛在認真的計算著自己該何時死去。
這太奇怪了。
這種莫名其妙的自信••••••
「洛洛君?」
「殿下。」洛洛冷冷的問候道。
「看起來你似乎踫上了麻煩。」
「沒有問題。」
「需要取消作戰嗎?」修奈澤爾溫和的問道。「你已經為入侵部隊清空了戰場,高文的作業其實已經可以結束•••」
「沒有問題。」
洛洛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對方。
「是父皇給你的命令嗎?」
「••••••我要殺了那家伙。」
「嗯?」
「我要殺了那台格拉斯哥的駕駛員,這不正是殿下您的命令嗎?」
「是嗎,那•••就麻煩你了,請注意安全。」
洛洛不再多說,直接關閉了頻道。目光死死的盯住了蘭斯洛特。
他還在看著我,從我身後。
那台格拉斯哥什麼都不懂,他根本不明白自己的對手是什麼人。
我的武器是時間,宇宙間唯一永恆的存在。
沒有人•••沒有人可以打敗時間••••••
來吧•••來吧•••來吧••••••
別在這樣慢吞吞的磨蹭了。
只要解決了蘭斯洛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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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沒想到•••」
修奈澤爾看著不遠處那個正在和高文纏斗的白點,眼中流露除了淡淡的悲哀。
「羅伊德,我曾經那麼信任那個男人,我真的沒有想到,他居然•••也會背叛了帝國。」
「確實令人心痛,但也許伯爵先生並非出于自願呢?」
卡諾在一旁勸道。
「那已經沒有區別了,無論是自願,還是脅迫。」
修奈澤爾惋惜的搖了搖頭,閉上雙眼。
「蘭斯洛特依舊處于驗證階段,目前來說,沒有羅伊德是不可能啟動的。即使是被威脅,他依舊有著拒絕的權利。羅伊德,他選擇了自己的生命,而非他的祖國。」
「這麼說,七代機的量產計劃要延後了嗎?」
「七代機的技術已經成熟了,這不是問題,問題在于之後•••第八代,第九代,第十代••••••失去了他對于帝國的打擊絕非僅僅失去了一個優秀的科學家那麼簡單而已。」
「是。」
修奈澤爾長長嘆了口氣,轉過身。
「把羅伊德的編制給撤了吧。還有,把他的權限也都取消。」
副官點點頭,他知道,殿下沒有吩咐時間就意味著立馬就辦。招呼手下遞過來一塊平板,迅速找到了羅伊德的資料,卡諾還不猶豫的點下了刪除。
短暫的讀條過後,帝國已經沒有了羅伊德•阿斯布魯德這個人了。
這也是無奈之舉,憑著羅伊德的權限,給他一個電腦,他完全可以把帝國所有最尖端的科技成果泄露給恐怖分子。若再被轉手賣給聯邦或是eu,後果更加不堪設想。
「告訴入侵部隊,如果能活捉最好,但他如果被對方當做人質的話••••••」
修奈澤爾沒再說下去,卡諾會意,取出對講機。
「吉連姆隊長••••••是•••新任務,第二順序,宰相大人的直接命令,將羅伊德•阿斯布魯德伯爵帶回來,生死無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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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所述的,大體是這人世間的艱難、自身和棲居的空幻、徒然的樣態。除此之外,由于環境,由于身份境遇,煩心的事不勝枚舉。假如我是不值一提的下等人,卻住在權門的近旁。那麼,我即使有發自內心的快樂,也不能盡興一樂••••••」
這家伙,還真是世間少有的超級悲觀主義者呢。
伊蘭忍不住想著。
11區原本也算是文學素養相當高的國家了,大師不勝枚舉,但能流芳千古的卻幾乎都是淒淒慘慘戚戚之輩,《方丈記》可算是其中佼佼者。可即便如此這家伙記下來的也都是仿佛精挑細選過的苦大仇深的文章。
「對•••就是這樣,一秒也不要停,停下來這次作戰就泡湯了喲•••兩百米。」
伊蘭說罷,再次向前移動了一小段,仔細調整著自己與蘭斯洛特以及高文之間的距離。
高文沒有余力留後手。
在這個距離上其實已經有點呈現出了蘭斯洛特反壓制對方的勢態了。強子炮的激發時間越來越短,對方更多的時間只能躲閃。
但有一點,對方並沒有試圖拉遠距離。
高文也在等,等著蘭斯洛特邁出最後一步。
「一百九十米。」伊蘭輕聲說道。
差不多了•••現在就是現在•••每一步都有可能••••••
「然而,也有令人相當感動的事。不忍離棄的夫妻之間,愛得更深的一方必先死去。其原委是,不考慮自己而珍視對方•••」
「一百八十米。」
「一家人有父母和兒女,必然是父母先死。還看到了這樣一幕︰不知母親已經死去,乳兒像平日一樣,吮吸著」
沒聲兒了•••
就在一瞬間。
高文不再躲閃,停在遠處,雙肩電光亮起••••••
一道黑色的的光柱當頭向蘭斯洛特罩了下來。朱雀越什麼反應也沒有,蘭斯洛還在靠著慣性移動,雙臂已經軟軟的垂下。
他已經死了,洛洛是這樣想的,他甚至已經扭頭去尋找那台格拉斯哥了。
可就在此時,他的余光卻發現一件不可思議的事————那台蘭斯洛特•••變向了?!!
不•••
不可能•••
不可能!!!
他可以感受到自己胸腔中的寂靜,他的心髒沒有跳動,geass確切無疑的在運作著!神的力量是絕對的!為什麼•••為什麼••••••
那台格拉斯哥!!!
洛洛的瞳孔縮緊了。
那台格拉斯哥正單手抱著一棵樹,全力收縮著胸前的絞盤,兩道鉤鎖的另一頭正牢牢的纏在蘭斯洛特的腰間,將失去意識的蘭斯洛特拖向自己!
那台格拉斯哥仿佛有預知能力一般,在自己使用能力的同時便發了鉤鎖,差之毫厘的將蘭斯洛特拖出了光束範圍!
他是怎麼做到的。
我唯一的價值,我被這個世界接受的原因,我存在理由••••••
我被他看透了••••••
我的能力不起作用了••••••
我•••又要被拋棄了嗎••••••
不•••別這樣•••不要否定我•••我還可以打敗他•••只要殺了他,我就會被原諒,只要能殺了他•••我就可以活下去!!!
「啊啊啊!!!去死啊!!!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去死吧你這怪物!!!」
光柱將一切阻攔的事物化為蒸汽,直直向格拉斯哥掃來。
「•••著乳汁偎依在母親懷里•••哎?」
朱雀回顧神來,卻發現自己莫名其妙的瞬移到了格拉斯哥面前,身後緊跟著那條追魂索命的光束。
「所以說文字真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東西呢。」伊蘭由衷嘆道。
松開鉤鎖,一腳踹在了蘭斯洛特腰間,兩機同時向後倒飛了出去,光柱從兩人之間略過,消失在了空氣中。
「那麼,現在的規則很簡單,無論接下來戰況如何,我們都不可以超過另一個人的鉤鎖範圍。第二,我們其中必須有一個人保持在高文在一百九十米之外。」
「哈?」朱雀完全沒有听懂他在說什麼。「那個,我剛到底怎麼•••」
「那些都無所謂啦。對了,想听我唱歌嗎樞木君?」
伊蘭的月復中已經在醞釀兒歌三百首了。
抬頭看著空中的高文。
游戲才剛開始呢。
你這只會作弊的混蛋。
今日首次,伊蘭的臉上綻現出了笑容,潔白的牙齒此刻閃著令人不寒而栗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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