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做銷售的，不守時，做什麼業務！」聞笑天繼續發飆，猛地一拍桌子，茶杯上的蓋子都被震落了，王展光趕緊蓋上。
「譚耀國，就這樣的，還想做業務，你看看你們辦事處，這時什麼狗屁數據。」聞笑天開始爆粗口，拍著幾頁張，「我原來就奇怪了，那麼大個地方，經濟總量也不錯，老百姓也有錢，為啥咱們的銷量就起不來。我現在才明白，就你這個鬼樣子，怎麼能做好業務啊。」聞笑天繼續拍桌子，「上梁不正下梁歪，經理開會都遲到，下屬該怎麼樣。這我叫開會都遲到，那你們不知道成啥樣子了。」這我才知道，小伙子原來是華嚴辦事處的經理。
聞笑天頓了頓，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停了一會。
宋世文踫了踫我，我看他在本子上寫了幾個字︰「這b瘋了。」
聞笑天繼續抖著桌子上的幾張紙，「其他地方也好不到哪里去。你看看這個十一啊，什麼爛狗屎數據，比去年同期竟然下滑了百分之三十，拿到這個數據的時候，我都想把你們一個個全部開掉。」聞笑天扔下那幾張紙，「哎，你們整天嫌工資低，嫌工資低，就你們現在做這點業務，這些工資也高了，我都替你們臉紅，臉紅。」聞笑天已經開始咆哮起來。
整個會議室大氣不敢出，只有聞笑天一個人在嚎叫，天花板的鋁扣板似乎都被他震得隱隱作響。
聞笑天不知道咆哮了多久，才對站在門口的譚耀國說道︰「你先找個位置坐下，再下次你就直接不用來了，到小侯那里結算工資就可以了。」
譚耀國如蒙大赦，低著頭，在角落坐下，我偷偷瞄了他一下，看到他在不停的模眼楮，不知道是不是哭了。
不知道是不是累了，聞笑天倚在椅背上，雙眼閉著，不說一句話。整個辦公室頓時無比安靜，安靜得幾乎可以听見每個人的心跳。
我感到無比壓抑，我寧願聞笑天能繼續咆哮。現在的平靜不知道是暴雨來臨前的前奏……
「大家可能都知道，這幾天我去了總公司開會。」聞笑天閉著眼楮，聲音低沉地說道。聲音很低，卻很有穿透力，似乎能直刺進每個人的心里。
沒有一個人回應，聞笑天也閉著眼楮不說話，大概在等大家消化這句話。
過了一會，才听聞笑天繼續幽幽說道︰「可能，很多情況大家也有耳聞。」
會議室沒有一個人回應，聞笑天繼續說道︰「今年冷凍年度，整個萬晶取得了非常好的發展，穩住了前五名的位置。但這時我們的一個開始，我們萬晶的目標是要進入前三甲，最終要做到第一名。」
會議室還是無人說話，「總公司今年有很多大動作。新建了一個生產基地，從日本引進了兩條最新的生產線，然後又跟日立、三菱等知名廠家簽訂了戰略合作協議。總公司為什麼要搞這麼大動作呢？」
聞笑天喝了口水，繼續講道︰「大家想必也知道，這兩年空調廠家的競爭是越來越激烈，不斷有知名廠家退出了競爭的舞台，原來和我們並駕齊驅的迎燕、古橋都在這幾年折戟沉沙了，空調的品牌集中度開始得到提高，但競爭的慘烈程度也越來越高。現在原材料一年比一年高，就拿銅來說，今年年初還是4萬塊一噸，現在已經到了6萬了，而我們終端價格卻一年比一年低。那些倒閉或者即將倒閉的企業為了回收成本，在不停的傾銷。那我們應該怎麼辦呢？」聞笑天掃了全場一眼，「我們只有苦練內功，以量求效益。通過這幾年空調的發展來看，規模效應越來越明顯，我可以毫不客氣的說，在未來的三到五年，哪個空調廠家如果銷售不到一百萬套以上的空調，可以說是無法生存的。你只有做大規模，才能跟供應談判一個更低的價格，才能跟跟賣場談一個更好的位置，才能讓代理商乖乖听你的話。」
「因此，老板今年決定大搞一場，迅速把規模做大，爭取今年進入前三甲，老板從聖弗蘭挖了幾個高管過來，他們向老板立下了軍令狀，今年的銷售翻一番……」
此言一出，安靜的辦公室開始出現了雜音，不少人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聞笑天咳嗽了一下，會議室頓時安靜了下來。
「整個公司的銷售要翻一番，我們江海作為公司的龍頭，銷售至少也要翻一番，這意味著什麼呢，去年，我們銷售額是1.5個億，今年我們至少要達到3個億，才能完成公司交給我的任務。」
整個會議室頓時像炸了鍋一樣，大家開始議論紛紛，「這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宋世文在旁邊小聲嘀咕著。
聞笑天注視著這一切，沒有說話。
「我已經和總公司簽下了軍令狀，銷售翻一番，大家的待遇也翻一番；銷售完不成，大家待遇減半，我也一樣。」聞笑天黑著臉說道。
每個人的臉色都暗淡無光，大家還在竊竊私語。
聞笑天如一個帝王般注視著他的臣民，似乎在看這群可憐的螻蟻如何接受他的蹂躪。
「以一套空調3000塊來計算，3個億意味著，我們今年要賣出十萬套空調。老實說，這不是個小數目。但是不管怎麼說，我們必須完成。」聞笑天擲地有聲。
會議室頓時安靜了下來。
「完不成，我就要下課，當然在座的各位日子也不會好過到哪里去。」聞笑天依然黑著臉講話。
「現在正好到了代理商‘淡季打款’的日子，從現在開始，每個人必須要讓代理商打款，而且至少要是去年雙倍的任務，我想去年每個人的任務是多少，在這里不用我在贅言。」
會議室出現了小規模的雜音。
「你們也不用不服，如果現在誰覺得自己完不成這個任務，想辭職，可以立刻提出來，我馬上就批，絕不阻攔。」聞笑天威嚴著掃視眾人。
沒有一個人說話。
「好了，過了五分鐘了，沒有人說話，是吧，那就意味著大家都同意了。」聞笑天武斷的說道。此時此刻，有誰敢說什麼話。
那一刻，我覺得聞笑天是那麼的面目可憎，覺得他是一個極其沒素質、武斷的管理者，只會用拍桌子、威脅來管理下屬。當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才漸漸明白，彼時彼景，聞笑天的做法或許不是最好的做法，但至少是一個可以用的做法。
「那我就宣布下一個議題，銷售政策。」聞笑天依然目無表情。
我看很多人坐直了，銷售政策關乎業務員的生死，其實很多時候，業務員在客戶處所受的尊敬與你能給客戶帶來的利益息息相關，而銷售政策就是最大的利益。
「五百萬返現一個點，一千萬返現1.5個點，一千五百萬返現2個點，兩千萬返現3個點，兩千萬以上返現4個點。與之配套措施的是，今年銷售前五名的代理商可以攜帶一名家屬，參加歐洲雙飛十日游。」
下面開始竊竊私語，「怎麼今年的返點比去年還低啊。」
「還有。」聞笑天掃視了一下全場，會議室頓時安靜了下來，「今年賣場的廣告、進場費等談判統一劃歸公司來進行，代理商私自做得廣告、未經申請而私自進入的賣場費用不給報銷。」
我看了很多人已經面如死灰。
「還有。」聞笑天繼續拋出重磅炸彈，「導購員的工資要求代理商現行墊付，一季度一核銷，核銷的時候。」
寂靜，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大家有什麼問題沒有？」
沒有一個人回答。
「如果沒有問題，就按照此決議進行。」聞笑天黑著臉掃視了全場，「另外，宣布一個決定，從即刻起，林凱洋、宋平、孫成業正式轉為銷售人員，林凱洋做李光輝的銷售助理，宋平做王展光的助理，孫成業做**的助理，銷售提成從三人的客戶經理提成里合理分配。」
我心中狂喜，終于可以轉作正式銷售了，我抬頭看了一下李光輝，發現他正看似笑非笑的看著我，意味深長……
「從現在開始大家必須去代理商那里壓款，代理商的錢就那麼多，有那麼多企業在虎視眈眈看著，你不去，別人去。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我只要見到進項，到月底，每個人定時向我匯報具體進展，散會！」聞笑天宣布。
沒有一個人臉有笑容，像霜打的茄子，宋世文悄悄朝我撇了撇嘴，不知道他想說什麼。
不一會工夫，大部分人都離開了辦公室，此時此刻，沒有人敢留到辦公室。我也跟著走了出去。
「小林，在辦公室等我一下。」李光輝喊住了我。
我回頭，看他向我點了點頭，轉身和聞笑天進了聞笑天的辦公室。
「林哥，不錯啊，跟著李光輝以後有肉吃了。」孫潔茹笑嘻嘻向我說道。
「你家那口子不是更好，你們倆都有肉吃了。」我嘿嘿笑道。
孫潔茹臉一下子紅了，「別亂說。」
我「嘿嘿」一笑，轉身進了里面的辦公室。
坐下的那一刻，心里突然有種異樣的感覺，剛才的狂喜過後，我知道正式的銷售生涯開始了。三個月的導購員生涯，似乎磨平了我最初的激情，我雖然不滿，似乎又習慣了這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每天周旋在白莎和米雪兩個女人之間，似乎有點樂不思蜀。就在這一刻，我心里有點忐忑，是對未知生活的忐忑，我能做好銷售嗎，李光輝好相處嗎，一個個想法不斷在心里交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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