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翁之意不在你
棒果榕/著
chapter01
七月初，s市進入了所謂的「黃梅天」，天氣悶熱，陰沉多雨。
這不，早晨還晴空萬里、陽光萬丈、萬里無雲，這會兒就忽然烏雲密布、陰霾籠罩，以為要下雨，這雨卻愣是一個上午都沒下下來。
陶醉熱的不行，買了三支冰棒回來，走到在樹蔭下乘涼的協警邊上，把一支遞給他︰「叔叔，您辛苦了，叔叔，您要不要來根冰棍？」
老大爺掃了一眼陶醉手里的冰棒，暗搓搓地指了下不遠處站得挺直如白楊的身影，暗示陶醉先去給他。
天藍色制服，黑色西褲，黑色警帽，明明整日風吹日曬，皮膚卻還是白皙女敕滑的讓女人都為之羨慕。雖然陶醉不太願意承認，但他確實長得出奇的帥。稜角分明的臉部輪廓，劍眉星目，眼窩深陷，顯得他的眼楮深邃迷人，有種混血兒的範兒。右側的嘴角總在不經意間微微勾起，給人一種常常在壞笑的感覺。
禍害！
陶醉默默編排他。
盡管如此，陶醉最後還是邊含著冰棒，邊慢慢走到段玖的旁邊。她舉起手，把冰棍拎到他的眼前。
「喂，天氣這麼熱，不如吃根冰棍吧？」
結果段玖冷冷地掃了她……和她手里的冰棍一眼，不發一言，直接忽視了她，視線又筆直往前，一副兢兢業業、敬業恪守的模樣。
可……這條路上，現在明明只有稀稀落落的幾輛車經過，除了他們仨連個人影都沒有。
三十四度的高溫，又是工作日，也不是這座城市的主要干道，當然一點都不熱鬧。
陶醉默默地哼了一聲，擺出一張討好的笑臉來，把冰棍放在他眼前晃了晃，循循善誘︰「吃吧吃吧，我不會告訴別人的，你看你都熱的滿頭大汗了。」
冰棍實在是太礙眼，他忍不住蹙了蹙眉，冷冷地拋下兩個字︰「拿開。」
陶醉撇了撇嘴，「真不吃啊？」
不說話。
「那我吃掉了哦？」
依舊不說話。
陶醉默默地回到協警邊上，協警問︰「小段不要啊？」
陶醉鼓起嘴，作出一副無奈的表情，點了點頭，「叔叔，您吃吧。」
協警連忙搖了搖手︰「那我也不吃了。」
「……」
陶醉默默地坐回了後方的欄桿上，拆開了第二根冰棍……
大熱天吃一根冰棍是幸福，吃兩根冰棍是解暑，連續吃三根冷飲就是折磨了。
陶醉一邊折磨著自己，一邊在心里倒背《滕王閣序》，背到「色一天長共水秋，飛齊鶩孤與霞落」時，余光忽然掃到某個身影忽然正在過馬路一點點向她靠近。
陶醉一激動，把正滴著水的剩下的冰棍全部吸溜進了嘴里。
好冷……
某人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卻在協警老大爺邊上停下。
老大爺看了眼手表後，露出溫和的笑容︰「小段，該吃飯了。」
段玖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惜字如金地說了一個字︰「嗯。」
老大爺和段玖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來今天從上午等到現在的小姑娘，長得挺水靈的一姑娘，也不知道等在這里是要干嘛，好像也不是來上班的樣子……老大爺偷偷瞄了眼旁邊的男人，應該和他有關系沒錯，不過他怎麼這麼冷淡？
老大爺還以為段玖會叫小姑娘跟他們一起吃飯，可他們越走越遠，也不見他有所動作。老大爺到底心軟，故意試探了一下，「那個小姑娘……不叫她一塊吃啊？」
段玖轉頭看了眼老大爺，口氣稍顯無奈︰「阿高師傅，我不認識她。」
「啊？！」大老爺愣了一下，「那小姑娘為什麼等在這里啊？」
段玖搖了搖頭︰「不知道。」
「……」
陶醉捂上饑腸轆轆咕咕亂叫的肚子，從欄桿上跳了下來。
哼，以為不叫我吃飯，我就不會跟了嗎！自己動腿，豐衣足食！
陶醉跟著前方的兩人一同進入了一家中式面館。
面館人很多，陶醉本想挑位置，哪知人滿為患，只剩段玖和老大爺的旁邊還有兩個。
陶醉囧了一下，但還是大大方方地走到段玖邊上，指了指他旁邊的位置，「這里有人嗎？」
段玖抬眸看了她一眼，指了指老大爺旁邊的位置︰「那里沒人。」
老大爺︰「……」小段啊小段，你是真不認識她？
陶醉挑了挑眉，在段玖旁邊坐下。
服務員迎笑而來，「美女，請問要點什麼？我們這里的特色有濃湯牛肉面，濃湯……」
還沒說完，陶醉就說︰「給我來一碗跟他一樣的！」說著指了指旁邊的段玖。
服務員怔了一下，看了眼段玖，「不好意思先生，請問你點了什麼……」
段玖面無表情地說︰「大腸面。」
服務員一听立刻就笑開了花，不管三七二十一，在機器上滴答滴答按了幾下，「好 ，濃湯大腸面！」
陶醉有點暈，濃湯……大……腸……面？？？
她的嘴角抽了抽，「美女，大腸面能……」
還沒說完，服務員就風也似的飄走了。
「……能幫我換成牛肉面嗎？」陶醉默默地吞下了這幾個字。
他們三個人的面是一起上來的，陶醉瞄了眼段玖的碗。
牛肉！是牛肉！！！這天殺的居然點的是牛肉啊！！！
陶醉看著自己碗里的豬大腸，扶著額難以下咽。
肚子很餓，但她食欲全無。
她轉頭偷偷瞟了眼段玖。
和平常她熟悉的男同學不同，他吃的慢條斯理，垂著眸不開口不說話，連吃東西都格外認真。
陶醉被他引誘，喝了幾口湯，居然發覺味道還不錯，她剛有了點興趣，動起了筷子，卻和段玖的筷子撞上了。
陶醉是左撇子，但僅限于動筷子的時候。
段玖被陶醉這麼一撞，筷子不由地甩了一下，面湯飛濺出來，一半濺到了段玖的臉上。
段玖怔了怔，下意識地抹去了在眼周的一滴。濃郁的濃湯味兒立刻沖進了鼻子，臉上、手上都油膩膩的，他撫了撫額，努力克制心底一下子竄起來的怒火。
眼前一直攥著濕紙巾的手顫顫巍巍地伸過來，「對、對不起！」
段玖真的很想告訴她︰對不起有用那還要警察干嗎！
但他還是沒說，從她手中狠狠地抽走了濕紙巾，但聞到濕紙巾的香味他又忍不住皺眉，他屏住呼吸，把臉和手都擦了一遍。
段玖再無胃口，草草地結束了這頓午飯。
他站起來的時候，陶醉也放下了筷子，屁顛屁顛地跟在了兩人的後面。
回歸崗位，陶醉還是等在原先的地方。
老大爺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問道︰「小姑娘，你到底在干什麼呀？為什麼要等在這里？」
陶醉眨了眨眼楮，笑了︰「叔，我想問您一個問題。」
老大爺點點頭︰「你問你問。」
「段玖……」陶醉指了指站在道路中央的人，「他是不是每天都會在這里執勤啊？」
老大爺往她的手指順著看了過去，「你說小段啊……不是啊，一般都是上下班高峰的時候出警，也不一定一直負責這個區域，不過最近不是在開一個什麼什麼國際會議嘛！上頭命令下來了，所以這半個月他得天天守著這里。」
陶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叔，謝謝你了啊！下次請你吃飯！」
「小姑娘，你還沒說呢！你到底為什麼這麼熱天非得等在這里啊？」
陶醉眯著眼花枝亂墜地笑了起來，「叔，有句俗話說的好，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啊！」
「啥意思？」
陶醉撓了撓後腦勺，「簡單來說，就是……我在追他！」
「追……追誰？」老大爺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大約是對年輕人跳月兌的語言還無法輕易接受。
陶醉朝段玖努了努下巴，耐心地解釋︰「叔，更簡單來說，就是……我喜歡段玖！」
「啊？」老大爺有種下巴都要掉下來的感覺。
陶醉拍了拍老大爺，語重心長地說︰「叔……這幾天多多關照啊！」
老大爺︰「……」
——
下班高峰時，車輛人流明顯增加了不少，听說段玖的下班時間是五點半，哪知等到了六點多，他才慢慢地從他的崗位上撤離。
陶醉有種花都謝了的滄桑感。協警大爺早就下班了，沒有人陪她聊天，《滕王閣序》、《出師表》都已經倒背了三遍，手機也已經被她玩的沒電了，還忘了帶移動電源。
淡淡的憂傷……
她已經餓得兩眼昏花，但看見段玖摘下警帽往路邊走的那一刻，她的眼楮還是倏地亮了起來。
他自然沒有來跟她打招呼，兀自向西邊走。
陶醉悄悄地跟在他的後面，跟著他走進了一片停車場。
她看見他上了一輛黑色的大眾suv，陶醉急急忙忙地跑出了停車場。
越是想打車的時候，計程車越是不見蹤影，不知這是誰總結出來的真理，總之這一刻陶醉很想打他一頓。
眼見大眾就快要消失在她的視線里，計程車終于姍姍來遲地出現在她的視野里。
她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上了車，「師傅，快，跟上前面的那輛大眾！」
司機有些汗顏︰「前面有好多輛大眾……」
「就那輛黑色的suv，就在我們前面的前面的前面的前面的……那輛車！看到了沒？！」陶醉從後座湊到前面去，激動地指著前方。
司機只覺得頭上有一排烏鴉飛過︰「看見了看見了……小姐，你快坐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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