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陶醉坐在公交車上時有些恍惚，腦子里好像裝了很多東西，又好像一片空白，有種渾渾噩噩的感覺。若不是手指的刺痛提醒了她，她差點就坐過了站。
她低頭一看，手上的傷口又加深了一些。她撥手指的習慣是從小養成的，以前一做不出題目或者考試階段，十指經常都是血淋淋的，但就像強迫癥似的，一緊張就會忍不住，十指連心，有時候都很痛，但是卻莫名其妙的覺得很爽，時光總罵她是自虐狂，讓她去看心理醫生。哪知世事弄人，去看心理醫生的倒成了時光她自己。
想起時光，陶醉一回家就在微信上找時光聊天。
時光隔了好久才回了一條過來︰在跟韓棠吃飯呢。
韓棠是時光新任的相親對象。
陶醉深深覺得某人是在秀恩愛，羨慕嫉妒恨地了個「再見」的表情。
時光問她︰怎麼了？
陶醉本來想傲嬌地不理這個總是拋下她一人的小伙伴的，但過了會兒還是手賤地消息問她︰你說，男女之間有沒有純友誼？
時光回過來︰只要長得丑，四海之內皆朋友。
陶醉︰……點贊。
陶醉獨自琢磨了會兒，那位小曾妹妹長得連她都覺得好看，況且段玖那模樣分明和小曾妹妹有貓膩，所以……小曾妹妹說他倆只是純潔的朋友關系，呵呵，騙誰呢！
晚上她有點兒睡不著，不知是不是和時光這麼多年閨蜜心有靈犀一點通，時光貼心地給她打了個電話。
時光問她剛才為什麼問她那個問題。
她從床上爬起來，趴在窗台上抬頭仰望天空，幽深的天幕上一輪皎潔的明月，還是點點星輝，她邊數著星星，邊說︰「沒什麼，今天踫到一個美女說，她和另外一個男人是純潔的朋友關系，我怎麼想都不對。」
「那男的是你的小交警？」
陶醉被噎了一下，慌忙辯解︰「什麼叫我的小交警，你別瞎說！我和他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時光帶著輕笑調戲她︰「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有事哦，小陶醉。」
盡管隔著電話，陶醉卻還是像是被窺探了心事一般，臉不自抑地燒了起來，她模了模自己越來越燙的臉頰，連說話都變得支支吾吾︰「誰、誰解釋了……我才沒、沒事呢！不、不對！誰在說他了，我沒有、沒有在說他好不好！我在說其他人！」
「哦……？」
「時光，我警告你啊，我就是和那人見過幾次，他害得我掛了三次大路，我們倆除此之外一點兒關系都沒有！你別想入非非，無中生有，敗壞我的名聲，人家是很純潔的好不好？！」
「荷包蛋啊，你也不要冤枉人家了，他就是倒霉做了你三次考官，你就非得順手牽羊把你自己是開車盲這件事情歸咎到他的身上，想入非非無中生有敗壞人家的名聲，這樣想想，人家小交警也是蠻苦的，哎……」說到最後，時光意味深長地嘆了一聲。
「時大光！！！」陶醉越听越覺得她在嘲諷她，惱羞成怒道，「你完蛋了！！！」
「哎喲，我說的是事實好不好。」
「時大光！！！下周的同學聚會你完蛋了！！！」
時光笑了下，「隨時歡迎，我最近剛回國，正好沒事兒干呢。」
——
第二天段玖上崗時終于沒有看見那道身影。他的嘴角勾了勾，但是又想起之前有一天，他以為她不來了，結果最後她還是心急火燎地趕到了，接著又是無所事事、沒有意義地在太陽底下待一天。
他不時地用余光瞟向那個方位。一上午過去，那里的欄桿上都空空蕩蕩的，段玖終于放下了心來。
從今以後，就再也沒有一個傻乎乎的姑娘叼著根冷飲，晃蕩著雙腳，無知地進入他的視線，影響他的工作了吧。
如吊著的鉛球落地，段玖輕松了許多。
中午吃飯的時候，老大爺問他︰「今天怎麼不見追你的那個小姑娘啊？」
「她以後不會來了。」段玖簡單地答道，答完才覺老大爺的問話里有些不對勁，「阿高師傅，你說什麼……追我？」
「對哇，那個小姑娘跟我說她要追你啊，在追到你之前會天天在這里等你。」
段玖的嘴角冷不丁地抽了抽。
這人到底知不知道低調兩個字怎麼寫的？一听就知道她這所謂的追求就是假的，雷聲大雨點小，誰知道她葫蘆里買什麼藥？
幸好昨天他機靈，其實也不是刻意而為之，他也沒想到曾言怎麼會來找他，只是後來的一切就順理成章，事成之後他才現自己的行為一石二鳥。
他又以向曾言證明自己有了新的生活，又以成功地擺月兌陶醉。
等等，不對啊，他為什麼會有後者的想法，那不就意味著他也間接默認了陶醉喜歡他的事實？呵~這怎麼能？
接下來兩天都沒有見到陶醉，段玖的日子又回到了最初的平靜。
周末值班，下班了之後段玖開車回家。開到一半腦中陡然響起那天段洵說的話來，思考再三，他換了個方向，上了高速。
段玖的太爺爺是曾經某位開國元祖身邊最親近的警衛官，段家的子子孫孫們也算是沾了點光，大多都子從父業，孫從爺業，一代代傳下來，一大半都在部隊或公安機關里。
段家一直沿襲祖上的風範，嚴于律己，恪守盡職，為人低調。
段家是大家族，段老爺子，也就是段玖的爺爺是太爺爺的大兒子。段老爺子充分得到段太爺爺的真傳，早早地就退隱江湖，把宅子搬到了隱蔽的郊區，雖然地方偏了點，但勝在環境幽雅，庭院宅邸，春夏秋冬都是奼紫嫣紅開遍，水木湛清華，拂境清幽，迎風弄鳥，別有一番賞心之境。
段玖的父親是老爺子的第三個兒子，因為職務的關系，其他二子二女都分布全國各地，而段玖的父親離二老最近，為了方便照顧二老，特地在府邸周邊買了套房子，哪知孝子天天忙的不著家，倒是媳婦兒，也就是段玖的母親，總是盡心盡職地服侍二老。
段玖直抵老宅，阿姨見到段玖甚是驚喜，忙著通知眾人。
沒想到段父段洵也在，兩兄弟已好久沒有在一張桌上吃過飯，幸好段家飯桌上有飯不言的習慣，倒也沒有很尷尬。
飯後段父找段玖說了一會兒話，段玖剛從樓上下來時，只見段洵獨自坐在茶幾前擺弄著手表，段玖想了想還是打了聲招呼︰「哥，還沒走？」
段洵看見他便從沙上站了起來，「在等你。」
段玖的心忽地咯 一聲，沉吟了良久，他微微揚頭呼了口氣，「哥，有什麼事兒你就說吧。」
段洵拿起桌上的車鑰匙，說︰「出去說。」
段玖跟著段洵一塊兒出去，兩人步行在老宅的林蔭石子道上，知了聲嘰嘰喳喳叫個不停，段玖沒一會兒都沁滿了汗珠，段洵卻還是一副冷靜自持的模樣。
姜到底還是老的辣，段玖最先沉不住氣，心緒被熱的十分煩躁，「哥，如果你是要跟我談曾言，那就免了吧，她喜歡你，我無話說。」
段洵語氣平淡︰「听小曾說，有個長得挺好看的小姑娘喜歡你？」
段玖萬萬沒有想到段洵會提這茬子虛烏有的事兒，怔了幾秒嗤笑了一聲，「你說哪個？」
段洵說︰「小曾說上次看見小姑娘在你工作的地方等你下班，你們還一起走的。」
段玖裝作恍然大悟的模樣，「哦，你說陶醉啊……呵，不是跟曾言說過了嗎，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段洵皺了皺眉頭，過了會兒眉頭蹙的更深了，「你說喜歡你的那個女孩子叫什麼？」
「陶醉啊……」段玖雲淡風輕地笑笑，「怎麼？想調查人家背景？」
段洵許久沒說話，最後拍了拍段玖的肩膀︰「曾言的事，我一度認為我沒有錯，但後來我仔細想過，我想對于你，我唯一的親弟弟，我確實少了一句抱歉，如果沒有我，你應該和曾言已經在一起了。但是你以放心的是，我一直把她當妹妹看待，以前、現在、以後我都不會對她有逾越的行為。」
段玖冷哼了一聲，「那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哥？」
兩人最終還是不歡而散，段洵沒有達到他的目的，段玖也沒有解開他的心結。
車在高架上飆馳，段玖打開窗戶，夏夜的風帶著些許的溫熱，穿過耳朵穿過頭，似乎還帶著些許海水咸咸的味道。
段玖有些懊惱，拳頭狠狠地砸在了方向盤上。
這三年來，他無時不刻知道不該怪段洵，但是每次面對段洵，他就會想起他從部隊回來的那一天，曾言牽著他的手笑容甜蜜地對他說︰「對不起啊九哥，我現我喜歡上段洵了。」
他比她大一歲，她叫他九哥。段洵比她大十三歲，她叫他段洵。真是諷刺。
不過現在沒關系了，他已經放棄了。
——
因為這兩周某些難以啟齒的原因，陶醉找借口推了駕校師傅提供的好幾次練車的機會，過了兩天，師傅又來找她，她就去上車了。
在訓練場開了一上午，開的陶醉腳都酸了，師傅終于放過她，讓她自己開車回去。
陶醉邊開師傅邊叨叨著︰「我就弄不懂了，你平時開車挺好的啊，規矩細節都挺到位的，怎麼能就一到考試都掉鏈子呢，一次兩次就算了，這都第三次了。我也是沒辦法了，你只能多練練了，孰能正巧，還有一個月就又要考試了，這一個月把這件事多放放心上吧。還有啊，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一次考試最多補考五次，你要是五次都過不了就得重新報名重新考理論小路了，知不知道？我說你……哎……上點兒心吧！」
剛說完，他突然指著前方大叫︰「喂喂喂！看前面！……停車！紅燈啊！」
師傅只顧著說話，起初也沒有注意到前方的路況，等看到前方的紅燈陶醉已經超過了停車線，他猛地踩下了副駕駛的剎車。
陶醉被師傅吼的一個激靈，下意識地將剎車踩到底，掛檔都忘了掛，車子急停，頓時熄火。
師傅余驚未了，滿臉的殺氣，怒目圓瞪地看著陶醉，恨鐵不成鋼地吼她︰「你在干什麼啊！眼楮到哪里去了？你開車連紅燈都看不見你還開什麼車啊？！不是讓你用點兒心嗎？！你知不知道現在每天要出多少車禍啊？！你還想不想要命了？！你這樣別說撞車，連命都要沒有了！」
陶醉只覺得耳邊如有轟隆隆的雷聲打下，余音繞梁，簡直就要震破她的耳膜。她咬緊了下唇，小心翼翼地抬眸環顧四周，這才現車已經早就超過了停車線，差一點就被迎面而來的車撞上，而前方正是紅燈。
她懊惱地拍了下腦門。
陶醉！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這時，駕駛座的窗戶被人從外面敲了敲，陶醉用余光瞥到了一抹淡藍色。
五官郁悶地揪在了一起，陶醉咬住下唇，緩緩轉頭看向窗外。
看到來人時，她忍不住吐了吐舌頭，嘴角掛起了苦澀又討好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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