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4
診斷結果一出來，段玖和陶醉都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醫生打斷了他們的沉默，「咳，情況呢不是很嚴重，不用太擔心，我建議盡早動手術，這樣恢復起來會快一點。」
陶醉張了張嘴，愣了愣︰「……動、動手術？」
醫生點了點頭，對病患的大驚小怪習以為常，他指了指x光片上歪了的骨頭，寬慰道︰「你看……你這塊骨頭已經裂開並移位，最好呢是動手術，不過你也不用緊張，就是用幾顆鋼釘內固定一下你折斷的骨頭，因為你這個部位走路經常用力。當然，保守治療也是以的，但是恢復過程大約到三個月到半年……」
醫生吧啦吧啦說了一堆，陶醉還沉浸在「手術」兩個字的恐懼中，臉色漸漸白，「醫、醫生……有這麼嚴重嗎？還需要手術？」
還未等醫生說話，段玖就扯了一把陶醉的手臂，剎那間想到陶醉那條骨折的腿，又放開了她的手，轉身對醫生道︰「謝謝您，醫生。我們回去考慮一下再給您答復。」
他說話的聲音很冷，好像說出來不是話，而是冰塊，冰的陶醉手臂上都起滿了雞皮疙瘩，陶醉仰頭看了他一眼，他的下巴與嘴唇緊緊地繃著，眼神中透著冷意。
陶醉的心忽地一動，然後漏了好幾拍。他在生氣什麼？按照言情小說的套路，他應該是在生氣她沒有好好照顧自己？他為什麼要生氣呢？因為喜歡她嗎？
呃……是不是她想太多了？
等她回過神來，段玖已在她面前蹲了下來。她看著段玖瘦削又硬朗的背，撲騰撲騰眨了幾下眼楮，關切又緊張地彎下了腰，拍了拍他的背︰「你怎麼了？肚子疼啊？」
「……」段玖冷冷地瞥了一眼，反手戳了戳自己的背，「上來！」
「啊？」陶醉怔了一下。
旁邊的醫生都看不下去了，對陶醉解釋︰「小姑娘，你男朋友要背你。」
「男朋友？背我？」
陶醉吞了口口水，見段玖黑著臉站了起來。段玖突然伸手，看那手勢，不是要打她就是要踫她，陶醉反射性地縮了縮脖子。但是段玖的手卻在她腦門前停了下來，又放了回去，冷冷地說︰「不要我背？那你就自己走吧。」
陶醉支支吾吾地說︰「……醫生不是說要手術嗎？」
段玖真是恨不得撬開她的腦袋，看看里面到底裝了些什麼，他都已經說得夠清楚了吧？她怎麼還不明白！
他雙手叉腰，讓自己平靜下來，「我們先回去商量一下，你不是害怕動手術嗎？」
「我、我們？」陶醉舌忝了舌忝下唇，「哦，對。那我們回去商量下吧。」
陶醉扶著桌子從椅子上單腳跳了起來，段玖無奈至極，扯住她的雙手背過身分別放在兩側肩膀上，半蹲來，麻利地將陶醉吊了起來，陶醉的腳沒了支撐，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分開雙腿……夾住了他的大腿。
好像……有點重。
段玖垂眸呼了口氣，確認陶醉抓準後松開雙手，托住了她的大腿。
這個姿勢總比公主抱要來的穩妥點吧。段玖安慰自己。
陶醉靠在他的背上，心跳仿佛小鹿亂撞，並有越來越快，好像要挑出身體的趨勢。陶醉的左手繞過段玖的脖子，勾住了他的右側肩膀，左手則悄悄縮回，放到自己的胸口，用力地握拳砸了兩下。
跳你妹啊！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不就一個男人背了你一下！至于跳這麼激動嗎？！
「你在干什麼？」段玖注意到動靜，皺了皺眉頭。
「沒什麼啊。」陶醉又把手放回了他的肩膀上，眼楮忽然劃過他的耳朵，月兌口而出，「咦，你耳朵好紅啊，像豬耳朵，萌萌噠！」
她忍不住伸手模了模。
一股異樣的感覺如電流一般迅速從他的耳朵繞過他的心尖，他重重喘了口氣，伸手想去拍開陶醉的手。
不想一月兌手陶醉差點就掉了下去，幸好他反應快，又抓住了她。
段玖蹙著眉頭道︰「你給我安分點，小心我直接把你丟地上。」
陶醉挑眉垂下嘴角，冷哼了一聲，收回了手。
等安靜下來，她才覺剛剛自己的行為確實不太妥當。只是她一向行為快于腦子，沖動大于理智，所以經常會做出一些很丟臉的事情還不自覺，事後卻懊悔莫及。
但段玖身上好聞的薰衣草柔軟劑的味道將她的懊悔漸漸淡化，她小心翼翼地湊近，還聞到了他頭上清爽好聞的味道，是什麼味道呢？好像是柑橘，又帶著淡淡的薄荷油。
「噗通噗通——」她好像听見了自己的心跳聲，甚至能感覺到心跳的頻率以重力加速度做勻加速運動。
身體也越來越熱，好像有一團火越燒越旺。
陶醉的思緒不由地飄了起來。他其實不是完美的男主，完美的男主應該是段洵那樣的，段玖的缺點很多，但是……
他的味道真的很好聞啊！
陶醉還在考慮要不要以段玖當原型當男主角呢，男主角突然蹲下半身，「開一下門。」
陶醉這才現兩人已經到了停車場。
坐在車上的時候，段玖一直冷著臉沒說話，一路疾馳上了高速，連陶醉問他去哪兒他都沒開口。
陶醉撇了撇嘴︰「你不會把我賣掉吧？」
段玖冷哼了一聲，「一塊錢十斤也不一定有人要。」
「……」陶醉決定放棄讓他做男主角的主意。這麼毒舌的男主角一定會被讀者噴死的！她的文一定會很冷很冷！
哼，陶醉閉上眼假寐，最後卻被段玖叫醒。睜眼一看，又到了最近跑的比學校還勤的地方——s醫院。
陶醉有點囧，「你折騰這麼半天，就為了從那醫院載我到這醫院？不一樣嗎？」
段玖沉默是金，冷眼瞥了她一眼，又把她背了起來，邊走邊說︰「我挺好奇的，你這幾天是怎麼走路的？」
「就這麼走啊，還能怎麼走。」
「你是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的？真不容易。」
「您能不在人傷口上撒鹽嗎，段少爺？」
「痛不痛？」段玖終于問了一句人話。
「痛也得走啊。」陶醉理所當然地說，「不過哪有那醫生說的那麼嚴重啊！那醫生肯定是庸醫！換家醫院也好，還是這里的醫生好，上次就綁了一禮拜就好的差不多了，他們肯定不會讓我動手術！」
事實證明，陶醉想錯了。
段玖找到了上次幫陶醉看病的骨科醫生，把剛剛那醫院照出來的x光片子交給了他看，沒想到那醫生給出了同樣的答復，並語氣更為急迫，建議陶醉立即動手術。
「不行，我不做手術！」陶醉拍著桌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牽扯到左腳的腳踝，痛得冷嘶了一聲，拼命忍住，忍了一手心的汗。
段玖卻在旁邊冷靜道︰「做手術吧。」
「你是我誰啊？老公還是男朋友，還是我老爸？憑什麼你說做就做啊，這手術我還偏偏就不做！」
開玩笑！她明天就要大路考了！如果放在平常她有能還會矛盾糾結一下，但經過了今天的事情，她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她剛剛在教練那老男人那里拍著胸脯雄赳赳氣昂昂地保證自己會回去拿回學費，怎麼能轉身就忘了這件事去動手術啊，動完手術以後肯定好幾天不能動彈了好不好！那她就不能去參加明天的大路考試了！
如果她連考試都不去參加，一定會被中年老男人嘲笑的！而且她這樣就白白錯失了一次考試的機會，這次再不把握住，下次就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所以，她肯定不會答應今天就動手術的。
「陶小姐，身體是你自己的，我們也不能強迫你什麼，但是作為醫生，我有必要給你提出忠告，再拖下去，對你只會百害而無一利，甚至到最後你的腳都會廢掉，你的左腳不能走路……」
陶醉咬了咬牙，神情沉重。
段玖跟醫生商量了幾句，把陶醉帶出了辦公室。他掏出煙盒，想了想又放了回去，見陶醉正在無神地擺弄手機，他突然說︰「把你手機給我一下。」
沒有心情再跟他斗嘴，陶醉乖順地把手機遞給了他，轉了個身趴在窗邊看風景。
段玖問︰「密碼呢？」
「0509。」
段玖解開了鎖，對陶醉道︰「我出去抽根煙。」
陶醉點了點頭。
陶醉思考了很久的人生，等到段玖回來她還是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所以段玖叫她的時候，她都沒有听到。
段玖把手機放到她面前，她才回過神來，看了段玖一眼。拿回了手機，又見段玖蹙了蹙眉。
她心里又是難過又是憤懣，你皺什麼眉頭啊，我這麼痛都沒有皺眉頭，我都要變成殘疾人了我都沒皺眉頭。
段玖卻問︰「你哭什麼？」
陶醉怔了怔，抹了一把眼楮，手心里果然濕濕的一片。
她從包里拿出紙巾，抽了一張出來擦了擦，對段玖說︰「謝謝你送我來醫院，你不是還有工作嗎，你先走吧。」
「我走不走是我的事，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陶醉想從椅子上站起來，是腳卻軟的站都站不起來。沒有被醫生嚇過時，陶醉覺得這只是一件小事，過一段時間會好的，沒什麼大不了的，現在腳上的痛楚被無形中放大了10086倍。
陶醉第一次感覺到了什麼叫做「痛不欲生」。
她的眼淚又掉了下來，話說的語無倫次︰「嗚嗚……你剛剛為什麼那麼跟我師傅說話啊！現在怎麼辦啊……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怎麼都收不回來了……嗚嗚……我剛還信誓旦旦的說明天一定會通過考試的……如果我做手術不去考試，就一定會被他嘲笑，而且他一定會懷恨在心，第五次考試不給我報名，也不給我練習，那我就更不能考過了，我就再也拿不到駕照了……嗚嗚……是我如果不做手術去考試，也不一定過，到時候我的左腳還萬一連走路都走不了怎麼辦……嗚嗚……都怪你，你為什麼要說那些話……嗚嗚……」
段玖被她的又哭又鬧惹得心煩意亂，從她攥在手里的紙巾里抽了一張，在她的臉上一陣亂抹，「多大點事兒，不就是一場大路考，至于哭成這樣？你們女人怎麼都這麼麻煩。」
「就你們男人不麻煩。如果你不說那些話，我也不至于跟我師傅賭氣啊……嗚嗚……」
段玖嘆了口氣，煩躁地說︰「別哭了。」
「嗚嗚嗚……」
段玖閉上眼深吸了口氣，耳邊充斥著陶醉隱忍的啜泣聲，不知道是因為腳傷而難過，還是因為大路考而難過，如果是因為腳傷，那他也幫不了她，如果是因為大路考……
段玖一副豁出去了的表情，「我幫你過大路考，這樣總行了吧？」
陶醉一愣，立馬停止了哭泣︰「包過？」
段玖無奈地點了點頭︰「包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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