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旖夢 誰來了便賴著不肯走

作者 ︰ 木飛煙

離開如意館的赫舍里並沒能立即見到她想見的人,在去乾清宮的路上,被一路尋來的小順子攔住了。說是太後叫她過去,對于今天的事要她過去回個話。這不禁讓她感到納悶,雖說她貴為太後,過問一下宮里的事很正常。但是對于一個早已幽居,不問世事的皇太後,突然要過問後宮之事,讓她不得不感到奇怪。今天這事要說是孝莊親自過問一下,她反倒不奇怪了。納悶歸納悶,按理她還是去了永善宮一趟。而事實上,太後見了她也沒真就問了今天的事,反而是拉著她說了半天的家常,這一反常的行為倒讓她豁然開朗了。

由于不是親生的,玄燁對她的感情不可謂不冷淡,除了節賀,怕是三四日才會去請一次安。對于後來的人們幾年回一次家來說,或許已經遠遠超越了,但是相對于每日必到的慈寧宮,確實是要冷淡得多。在這座華麗的皇宮里,無論你是誰,最終都是要像皇帝看齊的。看來這位沉寂多年的太後是有些坐不住了,不管她究竟有何打算,又想從她這里得到些什麼,赫舍里都暫時沒心思去理會。

因為她才從永壽宮出來,便見乾清宮的一等宮女,紅袖守在那里了。

紅袖見皇後娘娘出來了,緊趕著幾步迎了上去,先請了安,才夸張的道︰「娘娘,總算是把您給找著了,再找不見您,李公公怕是要把奴婢的皮給剝了。」她一個宮女敢如此說話,已經夠大不敬的了,但是那也要看是誰身邊的人,又是跟誰說話。所謂宰相家奴四品官,皇帝身邊的人自然要不同一些,更何況是面對赫舍里。乾清宮里那幫大大小小的奴才怕是早學了小桃紅,不僅把赫舍里這個皇後當成是主子來敬著,更把她當成了親人般來愛著。

赫舍里听她那夸張的言辭一出口便笑了,隨後也夸張的道︰「紅袖,誰要敢剝了你的皮,你家萬歲爺還不得吃了他。」

這回紅袖不貧了,倒不是不敢,她素知這個娘娘寬厚,沒大沒小也習慣了,並不會怪罪。但是真沒時間了,李公公那邊早就火燒眉毛了,這邊再找不著人,他怕是也要親自出來尋了。到時候,萬歲爺那邊突然要用人,發現他們都不在,那可是要掉腦袋的。當下收了嬉笑的心,肅然的道︰「娘娘快走吧!萬歲爺可等著呢!」

一听這話,赫舍里就有些不高興了,他等著?怎麼等?不看太醫,不休息,甚至也不用晚膳嗎?也不知道怎麼就有了使這種小性子的毛病,她不就是說了晚些時候會過去,結果到現在都沒去嗎!有必要為難這群下人?看把人給急的。

紅袖一看皇後站著不走了,心下恍然,明白這位主子也開始犯倔了,著急之下也不顧上敬不敬了,開口便道︰「娘娘,皇上會使什麼樣的性子,那都是您給慣的,所以,您可千萬擔待著點。」

「紅袖!」赫舍里一聲低喝。紅袖嚇得趕緊跪下,「娘娘恕罪!奴婢罪該萬死。」赫舍里也不說話,抬腳就走,紅袖一看那背影竟是有些惱羞成怒的意思。隨即爬起來,趕緊追了上去。

赫舍里到達乾清宮時,見皇帝正在看書,一旁隨侍的太監用心的候著,暖閣里安靜得落針可聞,一切看似正常,但是氣壓卻似乎有些太過低了。玄燁听見腳步聲,頭都沒抬,就像平日里一樣淡聲道︰「傳膳吧!」然後將書放下,準備起身。一步之外的赫舍里卻在之時突然出手,將他已然離了暖塌的身子重新按了回去,並出聲道︰「李德全你去傳膳,紅袖你去傳太醫。」然後便伸手過去將他露在塌外的靴子扒了下來。

玄燁想阻止,已然來不及,靴子被月兌了下來,一只被鮮血染紅了將近一半的襪子便暴露了出來,一旁跟上來伺候的小太監,嚇得咚一聲跪到了地上。本來就被氣著了的赫舍里,一見如此,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當下厲聲道︰「你跪什麼跪?還不趕快去端熱水來。」小太監更是嚇得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什麼出息!」邊說邊小心翼翼的將那只染血的襪子月兌了下來。玄燁見她是真被氣糊涂了,竟然跟個奴才一般見識,心里便覺得有些愧疚。其實他並不是故意不讓太醫來看的,起先是覺得這樣讓它疼著反而還要舒服一些,後來是真的給忘了。估模著見他一直忙著,李德全也不敢提醒,所以才會弄成這樣。

剛想出聲寬慰一下,卻听赫舍里又念道︰「都有時間換鞋,怎麼就沒時間處理一下,你不記得,李德全難道也給忘了不成?就算真有誰等著,難不成他們還敢催你不成……」總算把整只襪子都月兌下來了,赫舍里卻忍不住一愣,隨後便笑道︰「老百姓們一定不會知道,他們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居然也會長凍瘡。」

當安太醫提著醫箱,跟著紅袖跨入西暖閣時,看到的景象便是,平日里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皇帝陛下半躺在暖塌之上,一只腳還伸在塌外,另一只腳卻是沒穿襪子的被皇後娘娘抱在了懷里。而平日里總是一副雍容華貴,典雅如同白蓮的皇後娘娘此時正笑得十分的不雅觀,說是花枝亂顫也不為過。一時間有些進退兩難,最後只得硬著頭皮跪下︰「微臣給皇上,皇後娘娘請安!」

玄燁見安太醫跪在那里,目不斜視的樣子,一時倒有些不自在。反倒是赫舍里,十分從容的將他的另外一只靴子也月兌了,讓他在榻上躺下來,才起身讓開。

能在宮里當差的都不會太笨,見兩位主子剛才那樣,安太醫就知道,皇上的傷是在腳上。隨即不用赫舍里再交待什麼,便開始診斷起來。

其實傷口真的不大,會流那麼多血,全是後來讓靴子給磨的。當時會去踢那麼一下,也是因為心里正煩著,它又癢得實在難受,再加之身邊之人是她,才會忍不住的。當然玄燁是絕技不會承認這一事實的,所以在太醫說了並無大礙之後,就趕緊將人打發走了,倒是赫舍里交待要下去做一些止癢的藥送過來。

見人都走了,赫舍里止不住又想笑,一想到早上那一腳,是因為癢的受不了,想撓癢癢,她就忍不住。玄燁實在看不下去了,便一把將人抓到了懷里,狠狠地一記親吻,直到兩人都有些喘不過氣來了,才放開她。也許是因為之前思緒翻涌之下泛起的情潮還沒有冷卻,也或許是因為慧妃那止也止不住的眼淚。今日的親吻,赫舍里非但不排斥,反而還有些意猶未盡,恍惚之間又跟他纏到了一起。

一陣廝磨,待兩人想起還沒有用晚膳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匆匆用過晚膳,正好太醫院送藥膏過來,赫舍里指不定又親自給他抹上。待一切結束,她也成功的沒有走成。留宿乾清宮,早不是什麼新鮮事了,但是這**,卻讓她覺得有些格外的不同。或許,有些東西早在她還沒留意到之時,便已悄悄的發生了改變。就像在春天萌芽的從來都不止是草,而人的一顆心,七瓏八竅,你又怎麼能隨時都發現得了,誰偷偷的來了又走了,誰來了便賴著不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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