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午時過了,少年都還沒有出現。
那家伙,不會是耍著他玩吧?耳邊是林子里清脆的鳥叫,蘇少白耐著性子坐在溪邊的樹影下,左顧右盼,最後盯住眼前潺潺流動的小溪。這鬼地方既沒有網絡也沒有手機,等人時連點消磨時間的方法都沒有。溪水清澈見底,純淨得如同前世的礦泉水,底下的鵝卵石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不時有指頭長的銀魚游動其中。陽光投影在水面,波光蕩漾,那一道道白色的光影流轉著,就像昨天下午那個少年揮出飛劍時的帶出漫天白痕。恍惚間,蘇少白現自己進入種奇妙的意境之中,樹影,鳥鳴和水流聲通通消失,眼前只剩下團流動的光影。倏忽變幻,游離不定,漸漸的,他現自己的身體居然像磨砂玻璃一樣,變成半透明狀,灰色的枝椏狀的脈絡布滿全身。很像是以前在書上看過的經絡圖。有一紅一白兩團模糊的影子蜷縮在他的月復部,似乎就是傳說中丹田的位置。紅的那團有乒乓球大小,仔細看才現它竟然像會呼吸一樣,微微漲縮著。白的那團卻只有蠶豆大小,隱隱帶著綠色的光紋。兩者中間有顆谷米大的白色光點,若不是注意看,根本現不了。這是什麼?蘇少白驚訝的注視著那兩團東西,完全模不著頭腦。
再一晃神,樹影婆娑,鳥鳴空林,他已然回到現實之中。抬頭看看太陽,午時最少已經過了半個時辰。四周卻依然沒有動靜。有沒有時間觀念?他以前追妹子的時候,約會等人的最高紀錄也不過是半個小時。現在都翻倍了,還不出現,男人比女人還金貴不成!再等一炷香,那目中無人的家伙再不來他就回去睡午覺。蘇少白焦躁的月復誹著,原本什麼知恩圖報的好心情,此刻全都被抹殺得一干二淨。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月復誹起了作用。空中破風疾響,姍姍來遲的藍衫少年眨眼就已經落在他身邊,那只傲嬌的白隼盤旋在兩人頭頂。
「甚好!」仙長大人滿意的朝他點點頭,也不知道是在贊賞他今天的新衣服還是喜歡他現在依然乖乖等在原地。拎起呆坐著的那人衣領丟上自己的飛劍,再次朝昨天的瀑布方向飛去。
蘇少白還沒回過神,就已經被丟到劍上飛至半空。懂不懂禮貌?連句對不起都沒有?連句解釋都沒有?這家伙讓他白白等了一個多小時就打算這樣雲淡風輕的揭過去?他恨恨的望著站在劍柄處玉樹臨風的少年磨牙,要不是老子還沒學會開飛劍這種外掛技能,要不是老子怕生墜劍事故,現在準把這沒事兒人樣的家伙踹下去!
藍衫少年仍舊在昨天的潭邊落下,一言不的把蘇少白放在昨天搭的三角灶旁邊。今天少年駕馭飛劍的速度比昨天快了些,廢物先生的身體有點吃不消,等「暈飛劍」的蘇少白回過神,少年和那白隼都不見了!
把自己丟在這里是幾個意思?蘇少白環顧著四周熟悉的景色,最後盯著旁邊被燻成黑色的石頭灶呆。到現在,他都不知道,仙長大人到底想要干嘛?
幸而這次並未讓他久等,盞茶不到的時間,少年就回到他旁邊。還沒等蘇少白擺好問話的架勢,兩人中間 里啪啦的掉下一大堆東西。低頭看看,五六只類似野兔的東西堆在自己的腳邊,旁邊還有只像是羚羊的動物!
這麼多東西,這家伙從哪里變出來的?他驚異的看看腳下,再看看對面高出自己將近一頭的人。他敢確定,前一秒這家伙手里絕對沒有任何東西。
對方依舊沒有解釋的興趣,面無表情的拿出前一天的那排調味罐和火石,指著地上那堆野味說,「一人一半。」
一人一半?蘇少白轉轉眼楮,終于大致猜出這位惜字如金的仙長大人的用意。敢情昨天這位大人沒吃夠,今天還想吃,一半給自己做酬勞。這里最少有兩只兔子和半只羊是他的,保守估計也得值兩百個銅幣。哎呀,等一個小時也是蠻值得的,至少人家很大方嘛。換算成錢之後,蘇少白的桃花眼里笑意盈盈,什麼不滿都煙消雲散,麻利的卷起袖口準備動手開口。
惜,模到腰後卻是空的,他今天根本就不知道仙長大人要他到溪口做什麼,沒帶柴刀,無奈的他只得走到坐在樹下盤膝打坐的少年身邊,「呃,你有刀麼?」有了昨天的經驗,他再傻也知道劍是忌諱。
「?」少年挑起眉峰,眸色如水,深沉冷厲。
「刀,或者匕首,我沒帶東西,扒不了皮。」蘇少白局促的比劃著,跟對方解釋。仙長大人身上的有股凌人的氣勢,帶著所向披靡的銳利,壓得人總是不自覺的想避開他的鋒芒。
藍衫少年在自己腕間的金鐲上抹了下,一把冷光盈盈的銀色匕首就出現在手上。蘇少白愕然的接過匕首,這次他看的清楚些,似乎是從鐲子里拿出來的。那難道是傳說中的儲物空間?這玩意真的存在?
他沒敢煩再煩仙長大人,只得忍住滿月復的疑問轉回去清理地上那堆東西。等到開始剝兔子皮,蘇少白才現,地上這些獵物,都是被什麼東西殘忍的穿過腦顱,一擊斃命。再想想昨天被秒殺的那條怪蛇,他森森的打了個冷戰,他決定,以後就算站兩個小時,也要心懷感恩,笑臉迎人,絕對絕對不惹這位大俠,不,仙長!!!
憑人家這武力值,要抹殺他這脆皮小怪,不費吹灰之力!
他這邊正在清理兔子的內髒,空中傳來聲熟悉的鳴叫,一抬頭,果然是那只白隼,「啪啦」,白隼爪子一松,丟下兩只毛色五彩斑斕的野雞來。蘇少白的眼里笑意更濃,看來野雞也有自己的份,仙長一家真上道!
白隼把野雞丟在地上,便似昨天那樣落在他肩頭,歪著頭看他忙活。在強有力的報酬的刺激下,蘇少白干勁滿滿,決定做手撕烤兔和叫花雞。這兩道在他們酒店中餐部是有口皆碑的人氣菜,他只學到皮毛,但願今天不要讓人失望。
南宮昊靠著樹干坐在一旁,波瀾不興的看著面前瘦削的人不停的忙活,心里卻在反復兜轉思量。他七歲引氣入體,十四歲築基,驚世駭俗,震動了整個東皇大陸的修真界。要知道,在各大門派,十五歲前能夠邁入煉氣期,就已經是不錯的成績。近萬年來,這片大陸上的修真者,能在十五歲前築基的,僅有區區九人。這九人後來的成就也都非比尋常。
更何況他還是獨領風騷的劍修一脈,當仁不讓的成為這一代修仙子弟中的翹楚,似他這樣的不世之材,自然是無數勢力拉攏討好或者暗殺陷害的對象,每個出現在他身邊的人都會帶著大同小異的目的。三年來,這些人的拙劣手段和花招層出不窮,就像今天中午那些在博山派的席宴上曲意逢迎的家伙,總是在浪費他時間。修仙一脈,強者為尊,他雖不屑理睬,卻不代表看不懂那些人的心思。
眼前這個,總算差強人意,最起碼討好的手段不讓人厭惡。昨天他還半信半疑的覺得跟這人是偶遇,現在想來,果然還是什麼人刻意派過來的吧?若非對他別有所圖,怎麼能乖乖的待在溪邊等那麼久?空氣中隱隱開始傳出肉類的香味,南宮昊深吸口氣,也罷,按照以往的經驗,若有目的,待會這人必定會刻意送點禮物討好他,且看看再說。
即便是帶著靈氣的食材,烹煮過後一般也留不下絲毫靈氣,結丹期以後的人食用,只會徒增煙火氣損抵修為而已。若想烹調過後留住幾分靈氣,幫助修煉,目前只有以食入道的修仙者能夠做到,但要吃這些人做的飯,所費不貲,又非修煉必需,所以大多數的修仙者,步入金丹期之後,就會選擇闢谷。
扶爐山的靈脈不錯,山間得天地滋養的靈物也是不少。黑水潭里的魚,跟百年蛟蛇共處,自然吸收了不少靈氣。這人瘦得跟樹枝似得,風大點都能刮倒,連小白都打不過,沒想到倒是還有點用處。昨天的烤魚,不但味道不錯,竟然能保留住一兩分靈氣,的確讓人有些驚訝。也許是某家以食入道的隱世世家子弟?十歲出頭的年紀,就能學得這門手藝,倒是天分不錯。
他的口月復之欲並不算強,現在已修煉到築基中期,到金丹期就以闢谷,這人以食為倚,投石問路,也算是劍行險招。
「好了,好了,快嘗嘗看!」小廚子拿著新鮮出爐的烤兔,獻寶樣的往後面的仙長大人面前送。
啪!興沖沖的人被地上虯結的樹根絆倒,結結實實的摔在地上。不單手里的烤兔直奔仙長大人面門而去,懷里也掉出個小小的紅色布包,布片落在旁邊,一樣銀色的東西骨碌碌滾到仙長大人面前,晃悠悠的躺倒在他手邊。原本站在蘇少白肩上的白隼瞬間飛起,盤旋在他頭頂上方,鄙視著沒有翅膀的愚蠢人類。
英明神武的仙長大人,面色絲毫不變,輕描淡寫的接住烤兔,用另一只手好奇的捻起手邊的東西。
竟然是只絞絲銀鐲子。
南宮昊不敢置信的捏著那枚平淡無奇的鐲子翻來覆去的看,果真是凡人常用的那種首飾,普通得甚至有些寒磣,沒有半點靈氣或神識在里面,絕對不是什麼靈器珍品。太不會挑東西了!好歹也得貼著他的單火靈根送火屬的東西啊?雖然中午那人拿的千年火靈珠他也沒放在眼里。眼前這鐲子……在這些年他見過的數以千計的禮品中,還真是寒磣得獨樹一幟。
痛死了!蘇少白捂著鼻子,疼得眼淚直在眼楮里打轉,抬頭正看到某人拿著銀鐲若有所思的樣子。他臉色一變,糟糕,剛才在市集上給蔣莫玉買的鐲子,到家忘記掏出來。他立馬爬起來,胡亂在身上拍兩把,撿起那塊小紅布跑到仙長面前,心疼的想把鐲子拿回來趕緊擦擦,這東西花了他幾十個銅幣,不能還沒送出去就刮花掉!
仙長大人捏著絞絲銀鐲,板臉的看著跑到面前的小廚子,「給我的?」這麼破的東西,他絕對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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