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阿墨及笈的日子,本來也該是她歡歡喜喜出嫁的好日子,然而事世難料,在花家人憤怒,不舍和絕望的目光中,阿墨拿著婚事和楊家的信物一步步朝著鎮上走去。
想著家人在考慮了一晚上之後做出的決定,阿墨冰冷的心一點點被慰熱了,他們說就算楊家不給他們活路,就算將大哥送去服役,也決不會犧牲她,毀了她一生。
最後還是阿墨自己堅持到楊家退婚,她的名聲已經夠臭了,退婚也不過是在流言中再添加一筆而已,大不了就一輩子不嫁人,她又不是養不活自己,而且……
想著自己所做的決定,阿墨清亮的雙眸浮現迷惘和忐忑,轉瞬又化為一往無前的堅定。
來到鎮上,阿墨卻並沒有往楊家的方向走去,而是朝平鄉鎮最熱鬧的集市走去,雖是小村鎮,但那不絕的人流和此起彼伏的叫賣聲,也見其人氣之盛。
最出名最氣派的香寶齋就座落在這最熱鬧的集市邊上,進進出出的大都是珠光寶氣的夫人小姐,偶見風度翩翩的公子哥陪在佳人身邊,羨煞旁人。
此時,從香寶齋里走出一對青年男女,只見那男子身材高大,面容俊朗,嘴角掛著溫柔的笑容,深情的眼晴始終不離懷中的女子,而女子更是美得讓所有人眼前一亮,肌膚勝雪,眉如遠岱,眼含水色,鼻梁小巧,唇若桃花含著淡粉色,微微輕啟,帶著欲說還休的誘惑,一身精貴的絲綢衣裙使得整個人溫婉柔美中透著華貴,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俊男美女。
「楊郎。」
俊男美女剛走出香寶齋便被攔住了去路,一見擋在他們面前的人,兩人齊齊變了臉色,周身環繞的粉紅泡泡瞬間破滅消散,怪異的氣氛在三人之間浮現。
原本懷著羨慕嫉妒恨的人群一見這情景,便知有好戲看了,當即停下腳步,站在原地圍觀,很快就圍得個里三層外三層的。
「阿墨,你怎麼會在這里?」俊男楊鈞很快反應過來,看著眼前一身粗布麻衣的阿墨,緊皺著眉頭,不悅地沉著聲音問道。
一想到因為花家不同意退婚,害得他在王家人的面前一直處于尷尬位置,他就將阿墨恨到骨子里。他已經打定了主意,若今日花家還不將婚書送來,那他也將不會再留情,倒沒想會在這里見到阿墨。
看著楊鈞眼底赤紅紅的恨意與厭惡,阿墨莫名地不再覺得心疼,反而有種快意,既然你狠心地想毀了我,我又豈能讓你們逍遙快活,要恨就恨得更徹底吧。
心下陰暗地想著,表面上,阿墨一副卑怯的模樣,垂在兩側的雙手不安地扯著衣裙,一雙清如水亮如星的大眼楮羞嗒嗒地瞥了楊鈞一眼,喃喃道︰「楊郎,我,我找你有事。」
說著,目光一轉,落在了他懷中的王雪兒身上,似是剛現她也在場般,嬌羞的眼神明顯帶著慌亂,再次移向楊鈞,顫抖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悲傷,哽咽著道︰「楊郎,你,你別生氣,我不是想故意打擾你們的,我,我知道你愛的人是她,雖然我們青梅竹馬,又有婚約在身,你也說過會照顧我一生一世,是,我知道我配不上你,雪兒人長得美,家里又有權有勢,只有她才配得上你。」聲音不高不低,正好讓圍觀的人群能听得清楚。
楊鈞和王雪兒都是了解阿墨的人,看著眼前行為動作全然不同已往的阿墨,皆感到一頭霧水,第一反應就是她受刺激過度性情大變了?還是把腦袋給撞壞了?
不過,听她話中的意思,是想通了?認識到自己是烏鴉難配鳳凰了?哼,還算有自知之明!
如是這般想著,王雪兒卻直覺地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美眸一轉,圍觀人群的竊竊私語和鄙視的目光頓時讓她心中警鈴大響,但阿墨一向是沒什麼心機的傻妞,她下意識地否認這其中有陰謀。
就這一思考間,心下大喜的楊鈞已開了口︰「人貴自知,還算你識相,等下我跟你一起回花家村,你讓你娘把婚書和我家的信物交給我,咱們……」
楊鈞得意倨傲的話還未說完,便被阿墨截住了話頭,只見她眼眶通紅,蒼白的臉上明顯透著被逼無奈的不甘與絕望,聲音略略提高了些︰「楊郎,我想確認下,你母親說的話是真的嗎?只要我同意退婚,你,你就不會再讓人到處散播我的流言?不會燒完我家麥田,再燒我家屋子?也會讓縣太爺撤掉征兵名單上我大哥的名字?」她的話接得又快又急,一口氣說下來根本不給對方反應的機會。
多日來的求而不得的心願突然之間達成了,欣喜過頭的楊鈞反應也明顯慢了一拍,下意識地回答道︰「我楊家說話算話。」
此話一出,算是承認了阿墨說的話,頓時圍觀的人群一听這世間竟有如此薄情寡義,陰險狠毒的男人,紛紛義憤填膺地指著楊鈞罵,也不再是小聲議論,而破口大罵。
生活在這種小地方的百姓骨子里還是很純樸,對這種壞人名聲,害人全家的惡事,自是深惡痛絕,楊家這幾年在平鄉鎮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在場還真有不少人認識楊鈞,沒想到平常看著挺人模狗樣的楊家少爺竟然是這種人,原本看著挺登對的兩人居然是對偷情的狗男女,真是世風日下。
群情激涌,楊鈞終于反應過來了,面對指責怒罵,一臉俊臉漲成豬肝色,想反駁,但剛才的話是自己親口說的,要如何反駁?尤其是當他將目光落在罵得最凶的那三個婦人的時候,瞳孔猛地一陣緊縮,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起來。
那三個婦人並不是什麼高貴的夫人,看打扮跟挎著菜籃子在集市買菜的村婦差不多。讓楊鈞嚇得臉都白了的不是這幾個婦人的身份,而是她們的嘴。
沒錯,這三個婦人就是平鄉鎮有名的三姑、六婆、七姨,她們最是喜歡說長里短,凡是有點什麼秘事被她們知道了,不消一天的時間,不止平鄉鎮,整個平陽縣的人都會知道,因為正巧的是,這三個婦人的漢子都是走鄉竄縣的販貨郎,他們所過之處,賣的不僅是貨物,還會順帶奉送各種八卦。
按理說,一個男子的名聲總歸不如一個女子重要,楊鈞這麼一副死全家的模樣,自是還有一個最為重要的原因是,他即將去報到的軍營里的李副尉正是六婆的娘家表舅的兒子的岳家三姨婆的女兒婆家的大表哥,為人正派正義,最是看不慣品行不好的人。
不用存僥幸心理,憑六婆的功力,今天生的事一定會添油加醋地傳到李副尉的耳中,還有雪兒的父親這兩天就要到達,到時听到這些流言……
一想到未來暗淡無光的前途,楊鈞如墜冰窖,站在原地瑟瑟抖,目光帶著噬骨的恨意射向依舊一臉悲痛的阿墨,嘶聲大吼︰「是你,都是你,花離墨,你毀了我。」他恨,恨不得將眼前這個少女給撕碎了,但是僅乘的一絲理智讓他知道,如果他此刻真有什麼動作,他就真的毀了。
「楊郎,我一心一意為你好,怎麼會毀你呢?你這樣說,太傷我的心了。」阿墨舉起衣袖,抹了抹眼角其實並不存在的眼淚,一副心碎欲死的模樣,咬咬牙連聲道︰「好好,我成全你們,我要跟你退婚,從今往後,你我各不相干。」說著從懷中抽出一張紙和一只手鐲,當頭當臉,朝著楊鈞的臉上甩去,然後伸手將他佩在腰間的一塊墨色玉佩扯了下來,那是她送給楊鈞的訂婚信物。
「哎喲,嘶……」楊鈞的俊臉當場被砸出一大片淤青,兩行鼻血滑落,差點被把鼻梁骨砸斷,雖然是一張紙和一只手鐲,但阿墨的手勁真不是說著玩的,阿墨天生神力,別人不知道,他們不信一個瘦弱的小姑娘能把一個魁梧的男子砸傷,反而指責楊鈞到了此刻還要做戲,把他氣得差點一口氣就背過去了。
王雪兒本來已經意識今天的一切真有能是阿墨的陰謀,但她是外地人,不知道三姑六婆七姨的威力,只是一個千金小姐被這麼多人指著罵,她一時也蒙了,直到楊鈞受了傷,她才回過神來,含著水霧的美眸怨恨地盯向阿墨,轉眼卻又是一副嬌滴滴的柔弱女子。
「阿墨,這一切都是誤會,你別打楊大哥了,你明知道自己天生神力,會把楊大哥打死的。」王雪兒說著就走向阿墨,拉著她的手臂,瞬間就哭得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當真是我見猶憐。
一個大美人哭成這樣,別說,效果還真不錯,圍觀人群指責的聲音小了下去,反而因她這一句話,將怪異的目光投向阿墨。
王雪兒正暗自得意,拉著阿墨手臂的手正欲來個故計重施,只是這次還未等她有動作,猛地一只腳就朝她踹了過來,將她整個人踹翻在地。
同樣的虧,她豈會吃第二次,哼!阿墨不屑地暗自送了王雪兒一個白眼,這一腳她踹得極狠。
王雪兒倒在地上,痛得全身痙攣,偏還未等她叫出聲,阿墨倒先驚慌失措地大叫起來︰「啊,我,我不是故意,是她刺地我的手臂,我,我,楊郎,我真不是故意的,不要再砸我的頭了,啊……」
邊說邊連連後退,最後干脆抱著還包著布的頭,直接轉身就跑了,留下傷痕累累狼狽不堪的一對狗男女再次面對圍觀的人群更高熾的怒火,尤其是看到掉落在王雪兒身邊的長針後,心中那一絲憐香惜玉也消散了。
想而知,今日之後,楊鈞和王雪兒必然名聲大振,臭名遠揚。
跑出人群的阿墨轉回頭,臉上哪還有半分怯懦傷心的模樣,清俊的小臉揚著狡黠中透著殘酷的笑容,抬起頭,沖著一起從人群中溜出來花虎豎起的大拇指。
誰也不知道,此時在不遠處的一座茶樓的廂房里,一雙戲謔的眼楮將這場鬧劇從頭看到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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