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晚風帶著深濃的寒意,從微敞的玻璃窗侵襲進來。
黛茜翻了個身,從床上坐了起來,她一直都沒有睡著,听見客廳里沒有動靜了,就悄悄的走出了房間。
莫承熙躺在沙發上,似乎已經睡著了。她偷偷的蹲在他身旁,透過月光看著他。他好看極了,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男子。她忍不住的俯下頭,把自己的紅唇輕輕的貼在了他的唇上。這算得上是她的初吻,她想要把自己的第一次都獻給他。
他輕輕的動了下,似乎被驚醒了,她嚇得連忙躲到了沙發後面。
他睜開眼楮朝漆黑的大廳看了看,又把眼楮閉上了,她吁了口氣,躡手躡腳的逃回了房間。
清晨,一抹魚白劃開了東方的天際,灰色的微光絲絲縷縷從紗簾透射進來,揉碎了房內漆黑的墨色。
伊娃仍在床上輾轉,她徹夜未眠,兩只耳朵豎得高高的,一直在觀察外面的動靜,可惜的是,整個晚上,都沒有听到她關注的腳步聲。
一夜未歸,他去哪了?在做什麼?
她冥思苦想,一顆心在矛盾中糾結了許久許久,也未獲得答案。
要不要打個電話去問一問,省得自己再胡思亂想?她猶豫不決,最後,坐了起來,從錢包里掏出一枚硬幣,拋向了空中。
當面對兩個抉擇時,拋硬幣通常能奏效。並非因為它代表了所謂的天意,而是在它落地的一瞬間里,你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銀光閃爍間,硬幣落到地上旋轉起來,當它倒下來的那一刻,她笑了,拿起電話,拔了過去。
他的手機很快就通了,里面卻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她以為自己打錯了,仔細的把號碼看了看,確實是莫承熙的。
她的心里咯 一下,「我找莫先生,請你讓他接電話。」
「他現在不太方便,你有什麼事嗎?」對方問道。
不太方便?什麼意思?伊娃攥著手機的指頭縮緊了,「請問你是哪位?」
「我是他的女朋友。」
女朋友?伊娃抓狂!他在外面養了個女人?
這時,對方的聲音傳來,「你又是哪位?」
「莫先生昨晚沒有回來,我是他的保鏢,必須確定他的安全。」伊娃竭力維持聲音的鎮定,雖然有種想要殺人的沖動!
「他很安全,你太可放心,昨天晚上他一直都在我這里。」對方的語氣慢慢悠悠的。
一股原子彈爆炸似的狂怒,猛地竄上了伊娃的腦門,「請你讓他接電話!」她的聲音里也開始有了抑制不住的怒浪。
「我說過他現在不方便,而且我們還有很私人的事情要做,你最好不要打擾。」對方毫不留情的掛了電話。
伊娃氣得想吐血,如果有可能,她真想直接鑽進電話里,把這個令人討厭的女人拉出來大切八塊!可惜,她沒有如此的超能力,唯一能做的就是猛地沖到了窗台前,推開窗戶,讓冷風給她因憤怒而發熱的頭腦降溫。
很私人的事情,男女之間除了ml,還有什麼很私人的事情可做?
原來他急急忙忙的沖出去,就是為了和女人鬼混?
她有種快要發瘋、頻臨崩潰的感覺。這個肉食動物、獸性混蛋,單細胞海綿體生物,竟然還在外面養金絲雀!還偽裝成一副痴情絕戀的樣子,沒準他老婆活著的時候,就家里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了,只不過他偽裝的很好,他老婆沒有發現而已。
完美、優雅、高貴、專一,虛幻假象!
無情、冷血、虛偽、風流,真實寫照!
在她氣急敗壞的同時,另一端的黛茜卻是滿臉得意之色。
她一直都對伊娃有所忌憚,就算莫承熙沒有承認,也不能排除伊娃刻意接近他的可能,畢竟她有和葉芊然相似的優勢,她必須防範于未然。
刪掉了通話記錄,她將手機放回了莫承熙的外套里,然後,悄悄溜回了自己的房間。她閉上眼,假裝熟睡,嘴角還殘留了一絲陰冷的笑意。
莫承熙從洗手間出來,走到沙發前,從外套里掏出手機看了看,剛才似乎听到手機響了,可是沒有顯示未接電話,或許是听錯了。
黛茜化完妝,把自己打理的漂漂亮亮之後,才從房間里出來。
「承熙哥,謝謝你這個晚上一直陪著我。」她嫣然一笑。
「舉手之勞。」莫承熙聳了聳肩,覺得是時候送她回王宮了,「下次不能再這樣偷跑出來了,太危險,知不知道?」
「承熙哥會擔心嗎?」她閃動著濃密的睫毛。
莫承熙沒有回答,只是略微點了下頭,不過,黛茜卻像清晨初開的玫瑰花般綻放了,她的眼楮閃爍著明亮的光芒,耀得自己像個發光體。
「好了,該送你回去了,不然安全局要全體出動了。」說著,他打開了門。
送黛茜回到王宮後,他直接返回了別墅。
這個時候,伊娃圍著房子前的大院子已經跑了不下六十圈了,她要把自己所有的力氣都耗光,這樣腦子就沒有氧氣去思考,去憤怒了。
莫承熙從車里下來,迎了過去,看著她,臉上帶著一縷微笑,「今天興致這麼好,一大早上就晨跑?」
好?好你個大頭鬼!
她停了下來,斜眼 了他一下,幾乎都不想用正眼來看他,「你去哪了,一個晚上都沒回來?」
「一個朋友喝醉了,所以照顧了她一下。」他淡淡的回道。
喝醉了?她在心里冷笑,她怎麼一點都沒听出來,估計比他還清醒呢!
連謊話說得這麼順溜,估計是慣犯了吧。
她的目光從他臉上掃過時,停留在了他的領口處,明亮的光線下,他昨晚的秘密暴露無疑。
那是個唇印,雖然很淡,很淺,但是敏銳的她還是能夠辨認出來。
冷風從遠山吹來,從他身邊掠過時,把一縷殘留的淡淡香水味帶進了她的鼻端,她陡然感到一陣惡心,如果再不從他身邊走開,她一定會窒息。
沒有多說一個字,她轉身就飛快的往房子里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淋了莫承熙滿頭霧水,「伊娃——」他連忙追了上去。
「怎麼了?」他困惑的問。
「沒什麼,一身汗,我想沖個涼。」頭也沒回,她冷冷的甩了句,就奔上了樓。
月圓節過後,天氣驟然轉冷,仿佛一夜之間就入冬了。
冷霧在漫長的夜中凝結成的薄霜,依然覆著在窗戶上,將投射進來的光線過濾成了一片慘淡的朦朧。
伊娃躺在浴缸里,呆滯的注視著窗戶,從那片朦朧里似乎看到了兩個糾纏的身影……他們像電影里的特寫鏡頭不停沖擊著她的眼楮,然後融化成一把利刃,從她的心頭一刀又一刀狠狠的、反復的劃過。
她捂住胸口,艱難的喘息著,然後狠狠的甩了甩頭,秀發上水珠四濺,像被甩碎的影子,一片片跌進了水里。
無論那個女人是誰,都讓她討厭!
討厭?
這個想法幾乎嚇了她一大跳。
為什麼會有這樣可怕的情感?
因為那個女人和他發生了關系!
因為她……嫉妒!
嫉妒,是啊,它就像條吐芯的毒蛇,在她毫無防備時偷偷鑽進了她的心窩,盤踞在里面,困擾她,折磨她。
這會子,她真恨不得自己像超人有讓時間逆轉的能力,可以回到昨晚,把這對偷情的jian夫yin婦從床上抓起來,綁在柱子上,讓他們嘗嘗她流星飛鏢的厲害,不把他們戳著馬蜂窩,她誓不罷休!
可是她為什麼要嫉妒?又有什麼資格嫉妒呢?
她于他,不過生命中一個偶然的過客,就像天邊一片流雲,風一吹,便散了,不留絲毫痕跡。
他于她,也亦然。
何必太較真!何必太在乎!
就當是一場游戲,到了gameover的時間了。
她虛弱的笑了下,飄忽的笑意從嘴角掠過,帶了些許幽諷。
她打開了音樂,閉上眼楮把頭靠在浴缸上,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關于他的一切。她要把自己的心藏進保險櫃里,再加上十道大鎖鏈,裝進裝甲車,最後開進死海里,沉到最深的海底,讓他永遠也找不到、取不出。
在她思忖間,一只大手從水中伸來,罩在了她胸前渾圓的雪球上。
激靈靈一個寒顫,她全身的毛孔都豎了起來,猛地睜開眼,驚悸的呼叫聲還未出口,就被兩片柔軟的薄唇吞沒了。
在對方的侵略深入時,她掙扎的推開了他,「莫承熙,你是人是鬼,怎麼進來的?」
他笑了笑,沒有回答,冷不防掰開她的腿,橫跨上自己的腰際。
「放開我!」她羞得滿面緋紅,拳頭暴雨般砸落在他的肩頭,想要逃出浴缸,想要遠離他,但他強而有力的鐵臂環住了她,禁錮了她的身體,「你就不能配合一下嗎?女人應該溫柔一點!」
「你找那個溫柔的去,別來惹我!」她幾乎是在吼叫。
他失去了耐性,蠻橫的吻住了她的唇,侵佔的方式總是更容易讓她屈服。
他的唇熾烈如火,狂野的掠奪幾近粗暴邊緣,滾燙的激流迅速向周身蔓延、向血液傾注,令她頭暈目眩。
有一刻,她的意識恍惚了,思緒停頓了,雙臂不由自主向他的脖子攀沿而去。
可下一刻,她又猛然激醒,昨晚,他一定也這樣抱過另一個女人,吻過另一個女人。
胸口燃燒起了瘋狂的怒火,焚燒了她的理智,支配了她的意識,燒得她整個胸膛都要爆炸了。她伸出手,模到了掛在牆壁上的武器帶,從里面拔出了一只銀鏢,不顧一切的朝他的胳膊刺了下去!
他悶哼一聲,放開了她。
鮮血從他的胳膊上流淌下來,一滴一滴濺在水面上,激起一圈血色漣漪,慢慢蕩開,慢慢消散。
他的眉頭擰絞成了一條直線,眼里閃爍著獅子般的光芒,健碩的胸膛在劇烈起伏,呼吸沉重的鼓動了浴缸中的水。他的手臂仍然在沁血,傷口很深,但他沒有動,也沒有理會傷口,只是一瞬不瞬的注視她,帶著種無法言喻的陰沉。
許久,他才站了起來,用浴巾裹住身體向外走去。
門,「砰」然一聲被關上了,用力的聲響把整個浴室都震動了。
她被震的頭暈目眩,感覺整顆心都像玻璃般被震碎,一片一片跌落在水面。
外面傳來了彭美慧的尖叫聲,應該是因為莫承熙手臂上的傷。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瘋了,才做出如此歇斯底里事情來,只知道心里難受極了,五髒六腑都扭結在了一起,像被一縷絲纏著,繞著,越來越緊,越來越痛。
淚水如海潮,在眼眶里匯集。
她揚了揚頭,再揚了揚,想要極力逼回,卻怎麼也阻止不了傾瀉的**。最後,她打開了淋浴,讓所有的淚和所有的軟弱被水流沖走。
許久、許久,她才從浴室里出來,換好衣服之後,就離開了別墅,不想自己在忍不住做出更可怕的事來,或者活活的被憤怒和嫉妒折磨死。
她開著車,像個游魂在街上游蕩了整整一天,傍晚時分外面下起了雨,雨點滴滴答答的撲打在車窗上,然後像雨幕一般的迸流下來。
她打開雨刷,還不停的用吸水布去擦拭車窗,可是窗外的景物依然是朦朧了,她眨了下眼,才發現原來是淚水模糊了雙眼。
最後,她去了酒吧,她需要發泄,需要瘋狂。
她多麼希望這個時候能有個人可以信賴的人,把她綁起來,再把她灌醉,這樣既可以令她擺月兌痛苦,也可以防止她酒後「發瘋」。
正想著,一個聲音從身旁傳來,「我發現我們很有緣,不管在哪里都能踫到。」
她轉過頭,說話的是個男子,他戴了一副銀色面具,國都的年輕人喜歡戴著面具在夜店尋找ons的刺激,所以他戴個面具也不會讓人奇怪了。他的聲音很熟悉,伊娃很快就辨認出來了,「艾德?」她狠狠的驚了下。
愛德華勾起迷人的嘴角,漾出一縷邪魅的笑意,「人生何處不相逢?」
伊娃苦笑了下,處處相逢也不代表就是有緣有分,就像她和莫承熙,注定了一輩子有緣無分。
「你怎麼會在這里?」她問道。
「來這里當然是玩的。」他聳了聳肩。
還真是個放蕩形骸的家伙!伊娃在心里嘆了口氣。
愛德華要了杯白蘭地,給她要了杯零度雞尾酒,記得上次她告訴過他,皮膚對酒精過敏。
伊娃一飲而盡,不過像這樣沒有酒精味的酒,對麻痹她受傷的心完全起不了作用。
她嘆了口氣,嘀咕了句,「如果我也可以喝酒就好了?」雖然聲音很小,但愛德華還是听見了。
「還是不要喝得好,過敏可不是鬧著玩的。」他好意提醒道。
「人家今天特別想喝酒嘛!」她噘了噘嘴,「其實皮膚過敏是小事,主要是我很容易醉,一醉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了,如果能有個人看著我就好了。」
「這個簡單,我可以暫時做你的保鏢。」他笑了笑,銀綠色的眼楮幽幽閃著光。
「你可是未來的國王,我要是醉了,一不小心得罪你,以後肯定吃不了兜著走。」她吐了吐舌頭。
「我們不是朋友嗎?我艾德為朋友可以兩面插刀。」他拍了拍胸脯,「不過,你要是心情不好,想借酒消愁,我還是勸你不要喝,有句話叫借酒消愁,愁更愁。」
「我沒有心情不好,就是想喝酒,特想喝。」她說完,就賭氣般的向酒保要了杯威士忌,一口入喉,苦辣的酒精在喉嚨里灼燒,然後像火一樣灼燒起五髒六腑,刺激的感覺短暫的掩蓋住了心口劇烈的痛。于是她又要了第二杯,再遞三杯的時候,被愛德華阻止了,「好了,酒不是什麼好東西,淺嘗為止。」
不過,伊娃的眼里已經滿含了醉意,「我想喝,我要喝個痛快!」她咯咯的笑了起來。果然不能喝!愛德華搖了搖頭,「我送你回去吧。」
「不要!那里又不是我的家,你要是敢送我去,我就跟你絕交,從今往後都不理你了。」她發狠。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那……去我家?」
她疑惑的瞅了他一眼,把臉湊到了他面前,極為小聲的問了句,「你不是住王宮嗎?」看來還有幾分清醒。
他笑了笑,「我早就不住那里了,出出進進都麻煩,我現在有自己的住處,出入自由,而且不怕緋聞。」
她一听就樂了,拍拍手,「好,就去你家!」
外面,雨一直再下,而且越來越大,老天似乎要把整個國都淹沒。
愛德華把車開得很慢,足足兩個小時才到達他隱蔽的住處。
伊娃用迷蒙的眼神朝里面環顧一周,然後詭譎一笑,朝吧台走去,拿起上面的紅酒,正要倒一杯,被愛德華奪過了酒杯,「不要再喝了。」
「一杯,就一杯!」她豎起食指,哀求的看著他。
可憐兮兮的樣子讓他有些無可奈何,喟然一嘆,給她倒了一點點。
「明明心情不好,何必要強裝呢,你可以當我的垃圾桶,我也可以當你的,這樣才公平。」他低沉的說。
或許是酒精的作用,讓她原本堅強的意志剎那間就軟弱了。
「你知道嗎,我是一個不受歡迎的人,沒有人喜歡我。我喜歡的那個人不喜歡我,他只是在對我做感情投資,利用我為他做事;我討厭的那個人也不喜歡我,只想把我當成他妻子的替代品,一個仿制的芭比玩具,想到的時候就拿過來模一模,哄一哄;看到別的女人就把我拋到九霄雲外,自己快活去了。難道我的感情就那麼的卑微、低廉,只能任人踐踏嗎?」她的嘴角掛著淒楚的笑意,眼里溢滿了淚水,「我恨他們兩個人,我恨他們!」
「伊娃。」愛德華揚起手,撫模上了她的面龐,他的眼楮一瞬不瞬的凝注著她,點點星芒在幽幽閃爍,「讓我來喜歡你,好嗎?」
「不好。」她搖了搖頭,「你是未來的國王,要和黛茜公主結婚的,你不能喜歡我。」
他顫動了,有種難以言喻的悲哀從他的眉間透露出來,「所以我連喜歡一個人的資格都沒有,是嗎?」他的聲音里溢滿了淒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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