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氏璧還沒有下落,秦使卻來問罪了。
那個獐頭鼠目的秦使,上次被那山一樣的腐爛鱷肉燻著回了秦國,三天三夜身上不能去其臭味,咬牙切齒地誓一定要報這羞辱之仇。
這一次,他趾高氣昂地站在章華台殿中,問楚王問罪。
「無毒公子蒙我秦君收留,早與秦君結為異姓兄弟,情同手足,因無毒公子思念故土,以至日夜泣血,秦侯方才送他返楚,不想回來不到月余,竟為爾等殺害!無毒公子性情純善,與世無爭,竟落到如此下場,令人扼腕,爾等行徑,令人指!」
秦使站在大殿中,一臉沉痛地指責著楚王。
楚王懶懶在靠在玉座上,以手支頤,看著秦使上竄下跳地表演著。
大殿中一片寂靜,秦使很滿意,他的聲音還回蕩在寬敞的大殿中,嗡嗡作響。楚臣們心中都為秦使暗暗捏著一把汗,他們深知楚王是何等性情,眼下他一臉懶憊的樣子,像極了吃飽曬太陽的猛虎,玩味地看著下一個獵物。
令尹斗子文出列,開口說道:「你是何人物,也敢對我楚國王室指手劃腳?無毒乃是被先君驅趕之人,永世不得回到楚國,大王肯讓他回來看上一眼,己然是相當優待了!爾等小丑,還不快滾!」
秦使眼楮一瞪,喝道:「我奉天子之令,前來徹查此事,天子以仁孝治天下,斷不能見此等骨肉相殘之事,今日爾等務必要將無毒公子交出來,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說罷,嚎啕大哭起來,跌坐在地上,以袖抹淚,大聲哭道:「公子,你死得慘!竟被親生兄弟害死,如此不仁之君,又如何配坐這君位啊!」
令尹拔劍上前喝道:「放肆!爾敢譏諷大王,想是活膩了,跑楚國找死來了!」劍鋒森森地指向秦使喉嚨,秦使一怔,早聞楚人強悍,做事不循規蹈矩,這劍離的這般近,不會真的砍下來吧,也有些怕了,想著自己手執天子之命,又壯了壯膽,猶自挺著脖子叫囂道:「豎子,來砍呀!來砍!」
楚臣們都看出秦使懼意,都小聲嗤笑起來,都斜睨著楚臣,眼露不屑議論紛紛。
楚王抬了抬手,咳嗽一聲,頓時聲音平息了,臣子們安靜下來。
楚王看著秦使,慢慢開口道:「你家秦君從何處听得無毒的死訊?」
秦使一楞,說道:「此等不平之事,自然有人密報我家秦君。」
楚王笑笑,又問道:「以秦使之見,寡人為何要殺無毒?」
秦使冷哼一聲,捻著稀疏的胡須,眼楮轉了一轉,說道:「大王為何要殺公子,難道非要在下說出來麼?」
楚王聞言,將手一攤,笑道:「秦使不妨直言,寡人並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秦使高傲地昂起了頭,邁了兩步,底氣十足地說道:「因為無毒執有楚國先君遺命!」
此語一出,滿殿的臣子們都驚呆了。
寂靜了片刻,殿中嘩然!
令尹斗子文轉過身來,滿面冷峻地掃視了一圈,眾臣都住了嘴。
楚王微微一笑:「哦,不知是何遺命?勞煩秦使說說。」
秦使不想楚王竟這般鎮定,冷哼道:「無毒公子執有楚國先君傳給他的傳世玉璧,執璧者為王,這是貴國先君定下的規矩,大王你不會不知道吧?」
未等楚王開口,朝中老臣們便紛紛叫了起來:「豎子!一派胡言!」
「當時先君明明傳位給大王的!」
「就是……」
「誰不知無毒是被先君趕出去……」
「殺了他!」
不知誰喊了一聲,滿殿的人都附和著:「對,殺了他!殺了這個信口雌黃的小人!」
秦使氣的大叫道:「爾等莫要囂張,請楚王拿出玉璧便是!拿不出來,他便不是楚國先君真正傳位之人!」
楚王看著微微笑道:「這麼說,秦君知道和氏璧在無毒手上?」
秦使得意地接口道:「那當然,我家秦侯如果不知曉,又焉能收留無毒公子十年!」
話語一出,滿殿嘩聲更大!
有人站起來,揪著秦使揮拳便要打:「爾等小人,包藏禍心,竟敢插手楚國國是!」
「打死他,秦侯養著無毒十年,便是為了要脅大王!」
「殺了他……」
秦使被推搡著,頭上高冠也被抓了下來,一邊扶著冠,一邊狼狽地躲閃著,拔出佩劍叫道:「我奉王命而來,誰敢無禮!」
楚王抬手,止住了紛擾,眯著眼楮看向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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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允兒醒來,窗外天色漸亮,淡淡的微光自窗欞處照進來。齊奚自外面走進來,手里抱著幾枝淡粉色的芙蓉,花瓣上還沾著露珠,笑著向允兒說道:「夫人請看,這花好看?」
允兒瞥眼過去,微微一笑:「如此水靈,確實好看。」
擷英上前給允兒梳妝,允兒坐在鏡前,看著齊奚將芙蓉花兒插/進流雲紋觚瓶中,腦中突然閃過那幾朵黃色的小雛菊。
想了想開口道:「一會給銀雪那里也送幾枝去。」
齊奚笑道:「夫人真是好心腸,遵命。」
允兒擺弄著妝台上的玉笄,嘆道:「也是個苦命的女人,讓她好好活下去吧……」
心中卻有半截話沒有說出來,她若是死了,那玉璧便永遠找不到了。
正說話間,門口有人來報:「夫人,抱廈里伺候銀雪的驚雲來了。」
允兒一怔,開口道:「傳。」
驚雲怯怯地走進來行禮。允兒問道:「這麼一大早銀雪便差你前來,有何要事?」
驚雲小聲地說道:「夫人,不是銀雪姑娘差奴婢來的,昨夜姑娘身子燙,到今早還在燒著,奴婢害怕,便來稟報夫人……」
允兒听了,責備道:「昨夜怎麼不來回我?齊奚,快去傳醫人去給銀雪看看。」
齊奚應聲。
驚雲見允兒答應了,便一禮告退。
齊奚突然喚住驚雲,自案上拿起幾枝剩下的芙蓉花遞給她,說道:「你順便把這幾枝芙蓉拿回房去插上吧。這是夫人賞銀雪姑娘的。」
驚雲嘴角微微一咧道:「夫人,銀雪姑娘不準奴婢動那觚瓶,那幾朵雛菊都蔫了,也不準奴婢踫一下。」
允兒一怔,奇道:「那是為何?」
驚雲搖頭道:「奴婢也不知。那觚瓶拿回來的那日起,姑娘就一直十分的寶貝,我見上面落了灰,擦了下,她都像掉了魂似地止住奴婢。」
允兒瞬間臉色變了幾變,急忙問道:「那觚瓶是何人送的?」
驚雲仔細回憶了一下,說道:「便是那廚子離開的前一天。奴婢去庖廚提姑娘的膳食,那廚子交給奴婢帶回來的,說是食蟹要配著賞菊才雅致。不想那廚子第二天便不見了蹤影,說是回了老家了……」
允兒猛地站了起來!手中玉笄叮的一聲,掉在地上,斷為兩截。
驚雲嚇的伏在地上,齊奚急忙上前撿起碎玉,伏身小聲叫道:「夫人息怒!」
允兒顧不得說話,拔腳便急急地向報廈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麼麼麼,親們收藏嘛!麼麼麼,藏一個嘛!奴家給親們跳個舞!親們想看啥樣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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