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章縣縣衙大牢前。
「勞煩兄弟通融下,讓我家老爺進去看看我家公子吧。」杜府管家低聲下氣地對著身前的獄卒說道,並順手遞了一吊錢過去。
這已經是杜榮第三次來這里了。
「杜管家,不是某不幫你,實在是上頭下了死命令,杜公子害的是人命大案,沒有上頭的命令,我一個小小的獄卒哪敢放你進去呢?」
許是看在錢的份上,又或者是實在厭煩了對方三番五次的哀求,獄卒的語氣不再那麼嚴厲了。
「要不你去找下周頭兒吧,要是他同意了,我就放你們進去。」獄卒的嘴角掛著一絲淺笑。
聞言,杜榮無奈地轉身離去。那位姓周的牢頭,杜榮早在幾天前就去拜會過了,可是卻吃了閉門羹,想著沒出事以前姓周的在自己面前一副甘為小弟的模樣,杜榮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們走了?」杜榮走後沒多久,從大獄中走出一中年漢子,挺著個渾圓的大肚,想必就是那周牢頭了。
「走了沒多久,」獄卒回道,「頭兒,咱放他進去看下也出不了什麼什麼大事,還能白撈一筆錢。」
說著顛了顛手中的銅錢,怕是有一貫了。
「你懂什麼!就是因為他杜榮太有錢了,這回才會過不去了。都給老子放精神點!大老爺開審之前,人販不能出一絲差錯,否則要了你們腦袋!」
周牢頭對著眾獄卒叫道。
「等著吧,用不了幾天他杜坊正就得落到咱們手里,到時候在他身上榨出點油水還不是輕而易舉的,發財的機會有的是。」周牢頭又對幾名心月復輕聲吩咐道。
……
「辰哥兒,果然不出你所料,杜榮今天又去了大牢,不過還是沒能進去。」皮猴兒一邊沖進廂房一邊對著許辰說道。
距離那晚的大戰已經過去好幾天了,那晚眾少年撤回皇城寺後,許辰便再也支撐不下去了,昏死過去。
等到醒來之後,已經是兩天後了,身上的傷口也包扎妥當,受傷的少年也得到了醫治。後院的雜物間再也放不下這麼多傷員,方丈便命人準備了一間待客用的廂房。
目前,十幾位少年便擠在這間不大的廂房內。
除了石頭這個重傷員外,其余受傷的少年都陸續醒來,好在石頭年級小,骨頭軟,傷到的地方恢復起來也快,加上方丈的醫術實在高明,石頭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
皮猴兒這回幾乎沒受什麼傷,許辰醒後急于知道杜榮的動態,便立刻派他出去打探消息了。
「看來,我們的縣尊大人已經對杜榮產生興趣了,計劃的第一步已經達成了。」許辰听王鐵牛說完後,自語道。
「那你接下來還有什麼後手呢?這回我們和杜榮之間可是不死不休了,要是不能徹底將其擊垮,我們就麻煩了!」
听到鐵牛的聲音,陸浩和其他在院子里休息的少年都走了進來。
「何止麻煩!要是這回不能打掉他,我們就準備亡命天涯吧。」許辰自嘲道。
「後手倒是有一些,可是我們目前手上掌控的資源太少,也只能盡人事听天命了。我準備在杜榮的那兩顆湖珠上做文章。」
「現在這兩顆珠子應該已經在縣尊手上了,後天便是王太守的生辰了,要是縣尊手上沒有更好的壽禮,想必就是送這湖珠了,至于他是送大的還是小的,我們就不得而知了。為此我們得去把那個會妙手空空的地痞從牢里弄出來,明日鐵牛你去把從孫霸天那里搜來的財物分出一份送去給那個領頭的獄卒,趁著周牢頭不在的時候去,找位和地痞身材相仿的弟兄去把他換出來。」
許辰囑咐道。
「你想把縣尊大人的禮物掉包?在哪動手?縣衙守衛森嚴,光憑一個混混可進不去,要是在路上動手,你怎麼確定他會把兩顆珠子都帶在身上?」陸浩問道。
「我們的縣尊,愛財如命,尤其喜好這些珠寶玉器,我猜他必定會把兩顆珠子都帶在身上,在進太守府前都會在猶豫到底該送哪一顆。至于如何掉包,我們不一定非要真的掉包,只要讓他發覺自己被小偷光顧了就行,然後我們在後天早上還要出去散播一些‘謠言’關于縣尊大人得到了珍寶的‘謠言’,要讓去參加壽宴的賓客都知道這事,如此一來,他就非送湖珠不可了,而且還至少是送那顆大的。」
許辰慢慢分析道。
「到時候,好好的珍寶還沒捂熱就送了出去,哪怕本不屬于自己,但是畢竟在手中掌控過,以縣尊愛財的性子,必定會十分失落,到時再一想到杜榮這只待宰的肥羊,會做何種選擇也就不難猜了。」
「得到過再失去,這種失落一般人都很難避免。」這句話許辰說的有些意味深長……
「可是這個計劃大多都是你的一廂情願,風險太大了!」陸浩听完後還是不由反對道。
「我當然知道這個計劃不可控因素太多,可是我們現在能做到只有這些了。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我……」
其實許辰還有一張王牌,經過這些天的觀察和情報積累,許辰發現這座皇城寺的方丈慧能確實不是個普通和尚,雖然還不知慧能到底是何方神聖,但是想必在縣尊面前應該能說上話,要是太守壽宴過後,縣尊還沒有對杜榮動手,許辰只好冒充慧能大師高徒往縣衙走一趟了。
要是這樣都沒用,那他只好帶著幾位少年遠走他鄉了。
兩天後,豫章太守兼江南西道采訪使王銑五十大壽,王銑身為太原王氏族人,雖然任上政績平平,不過王氏族人身份擺在那里,加上現如今盛世大唐,豫章城又是千年古城,各方面發展早已走上正軌,能發揮的余地本就不大,在王銑想來一任下來只要不出錯也就夠了。于是便愈發沉迷于詩詞之道,對外號稱無為而治。
本地豪強看見太守大人如此,自然大呼聖明。今日,王太守五十大壽,豫章郡內各個排的上號的世家都派人到場道賀,那些不能入府的也不忘備上一份厚禮。
今日的太守府上,處處張燈結彩,府門口,或華麗或素雅的種類繁多的牛車,堵塞了門前的大道,車上的賓客只好下車徒步而行,後面跟著挑著壽禮的壯僕,在車與車之間的縫隙穿梭,好一副人聲鼎沸的樣子。
先入府的賓客在下人的引領下來到府後一座巨大的庭院,亭台、樓閣、假山、溪流,錯落地分布在庭院每個角落,從城外引來的活水里面還游弋著許多魚兒。
庭院zhongy ng一塊比較大的空地上,四周丈高的燭台上點著碩大的的紅燭,猩紅的燭淚鮮血般滴落。
燭火下是左右兩排案幾,上面擺滿了各種珍饈。
主位上是一身白衫的太守王銑。
他左手下的位子坐著的赫然是那晚在酒樓上的喚作萬世俊的少年人。而我們的豫章縣縣尊此刻正坐在右手邊靠末位的位子上,一臉的糾結。
「承蒙各位大駕,王銑在此先敬諸位一杯。」說著王太守舉起來案幾上的酒杯。
「太守大人,客氣了」眾人紛紛舉杯回禮。
「太守大人任上三年,無為而治,與民休養生息,現如今豫章百姓豐衣足食,豫章城內路不拾遺,夜不閉戶,這些都是太守大人的功德啊!」
「慚愧啊,王某在任三年,戰戰兢兢,謹慎行事,唯恐辜負聖上和百姓的厚望,豫章能有今日之盛況離不開在座諸位的功勞啊!」
「大人言重,這都是我們應當做的。」
酒過三巡,賓主盡歡。
突然,一聲不響的聲音從豫章縣尊座位處傳來,自然逃不過一直留意著這里的萬世俊,對于這位少年人來說,像這樣的宴會,自其出生以來不知經歷過多少,自然無法勾起他的興趣。
來此賀壽大半是因為那晚在酒樓上看見的那位少年人。
許辰果敢的作風讓這位同樣不凡的少年人產生了一絲興趣,加之對對方的預判讓他產生了要一探究竟的心思,反正,總是比呆在家中听老輩人的嘮叨要有趣得多。
所以,從這位縣尊一入席,萬世俊便注意到了他。
「太守大人,我們的縣尊大人似乎有心事哦!」
萬世俊見狀抬首向王銑低語了一句,同時將周圍幾人的目光引到了豫章縣尊處。
隨著上座的幾個貴賓將視線移開,場內突然安靜了下來,于是乎所有人的眼光都開始注視著豫章縣的縣尊。
突如其來的注視,讓吳縣尊更加慌亂了,本已扶起的酒杯又再一次掉落,這回的聲響全場可聞。
「吳大人可是有心事啊?」上首一位賓客善意的問道。
「啊?哦,沒有。」吳縣尊急忙回道。
「依我看啊,不是有心事,而是有喜事。听聞吳大人今日新得兩枚湖珠,頗為珍奇,不知今日可曾帶來,是否能讓在座諸位開開眼啊?」這是一位外縣的縣令,和吳縣令有些過節,此時當然樂得看他吃癟。
吳縣令剛才在來時的路上遇到一伙百姓攔路喊冤,等到他下馬上前後,那伙百姓竟然向他沖來,所幸被護衛驅散,可是等他上馬後竟然發現懷中的錢袋不見了,所幸那兩顆湖珠被他藏在最深處。
等到來到太守府門前,在穿流的人群中竟然听到一個傳言,說是豫章縣吳縣令新得兩枚湖珠,要在太守壽禮上獻上。
听到這個傳言後,他哪里還能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人家套了,至于是誰下的套,這可就難說了,最關鍵的在于這回湖珠是必定留不住了,所以,吳縣令才會在宴會上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樣。
到了此時,吳縣令也只好拿出壯士斷腕的氣勢來了!
「回稟太守大人,下官近日確實尋得兩枚湖珠,趁此良時,獻給大人,祝大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說著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匣子,打開後,攝目的珠光吸引了場上所有人,任是在場諸位都是見過不少奇珍的人,也一時為之失語。
「吳大人有心了。」王銑雖然不熱衷于珠玉,不過如此奇珍倒也不會拒絕。
「太守大人有所不知,此珠可是‘崇仁坊’坊正杜榮尋到,這杜榮祖上還有一段關于湖珠的趣聞……」說著,萬世俊便將杜榮爺爺如何尋到湖珠,如何發家的事說了一遍。
「哦,原來竟有如此趣事,這杜榮祖上倒也是個人物。也難怪能創出偌大家業。」
「對!杜榮!不管此事是不是你干的,老子的損失只能在你這里找回來了!」吳縣令的眼中閃過一絲凶光。
「呵呵,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啊,好不容易找到個有趣的玩事兒。」
萬世俊看到吳縣令眼中的凶光後,拿起酒杯抿了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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