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可能除了掌鈺不知情,其他的人都是心中有數。
皇上伙同他人故意擺了一個煙霧彈,強行牽著群臣的鼻子哄住天下,卻哄不了在場的高段位權謀算計之人。
而掌鈺偏偏就找了這麼一個正當又冠冕堂皇的理由,惹得有人拍手稱快,有人非常不爽。
伏洛等人就非常不爽,堂堂一國之公主,怎能這樣不顧大體喝斥。何況她口中所說的事豈可亂說,若傳回朝堂,讓皇上如何應對。
金戈瞧到皇後淡然自若的跨進偏房那一刻,便知此人不可小窺。凡成敗都敢正面以對的人,便是有勇有謀有把握制勝之人。
她昨夜差點被皇後滅了,怎能再無是生非。想皇上身邊有這樣一個人,如履薄冰般的他著實不易。
而今日她靜觀其變即可,無需憑空添亂,擾了局勢。
不過,掌鈺公主的話到是一語驚醒夢中人。金戈如彈簧般從伏洛手里抽回手,心里隱隱有痛楚悲哀。
不錯,在天下人眼里,她是一個無名無份很壞很惡毒而且被廢的女人。
所以,伏洛,她的確不能奢求太多,對他和她甚至對整個事件恐怕都有不利。
只是,也許鳳羽說得對,她與他這一生都不可能了。
伏洛手里落了個空,心里失落至極,望著她的黑眸便有幾許懇求。
掌鈺也並不是一無是處,金戈的動作她全都看進眼里,知道自己佔了理兒,越的不屑,眼中狠辣一閃而過,道︰「伏大人,她怎麼會站在這里?」
言下之意,她金戈現如今只是一介平民,怎能與在場的尊貴之人並肩而立。
掌鈺多嘴,伏洛本就不爽。現在听她這麼一說,一直保持著微笑的臉上有了幾絲厭惡。
壁月卻在這時候站出來,拉著不曾說過一個字的金戈要請辭退下,卻被另一人擋在了殿內。
鳳羽睨了一眼金戈,收回手臂,倒剪雙手慢步到掌鈺身側,冷冷道︰「鈺兒,之前她是個什麼樣的人本王到是不知道,本王只知道她可是本王抓來的罪奴。」
離掌鈺不到一尺的距離,低沉的嗓音,親切的稱呼,還有那唇角略略揚出的淺淺微笑……
鳳羽的一舉一動在掌鈺看來簡直美得動人心魄,對她更是百般維護。
再說,鳳羽哥哥不說了嘛,那女人還是罪奴喲。看他把她折磨得都沒個人形兒了,再這樣下去,她可是生不如死哦。
想到高大英俊的鳳羽就立在自己身邊替自己撐腰,掌鈺的心撲通撲通直跳,漂亮的臉蛋頓時通紅,不知是激動還是羞澀。
想起最近的風聞以及鳳羽肯定的話語,掌鈺更是歡呼雀躍,不由得展顏一笑。
「鳳羽哥哥,掌鈺剛才失言了。她是鳳羽哥哥的罪奴,自當站在這兒等著鳳羽?鳳羽哥哥落。」
鳳羽何嘗看不出掌鈺的用意,暗道也不算太傻,此話正中他的下懷。
如此,他又向掌鈺靠了靠,嘴角弧度加大︰「鈺兒無需道謙,她原本被安排在火房做粗活,只是今日遇到了‘舊故’,而我又忙于正事就讓她鑽了個空……呆會再罰她便是。」
鳳羽將「舊故」二字拖長了一些,挑釁的看著伏洛。
掌鈺听到鳳羽還要罰金戈,心中就如萬馬奔騰。想她果然與鳳羽哥哥一條心,連討厭的人都一樣,注定成為一對璧人。
這一想,掌鈺越覺得自己的感情沒有錯付,心下便有了計較,故意蹙了秀眉對伏洛道︰「如此,她應該還是鳳羽哥哥的罪奴。伏大人,我吳朝與薊國相交多年,可不能因為一個小小的罪奴而反目為仇吧。」
鳳羽故意引得掌鈺同他一唱一合,成魚等人早就氣極。想他倆一個色`誘一個花痴,簡直無恥之極。
壁月把金戈的手都快捏碎了,絕色的臉上全是隱忍,估計再繼續听他們扯下去,下一刻他便會暴走。
伏洛反而一臉沉靜,認真的看著掌鈺公主,一字一頓道︰「公主,她是洛未過門的妻子。洛身為吳國人,公主認為洛的妻子是他國的罪奴麼。」
此語一出,皇後都禁不住臉色有變。掌鈺則大驚失色,看看金戈又看看伏洛,滿臉的不可思議,仿似自己認錯了人。
可是,她怎麼會認錯人。她就是化成灰,她掌鈺也認得那個被官宦世家公子趨之若鶩的人。
大驚之下,掌鈺便有些口不譯言︰「伏大人,她可是金玄老將軍之女金戈,皇兄親自降為罪民的人,你莫認錯了。」
「沒錯」,伏洛定定的看著金戈,眼中毫無半分猶豫半分雜念,「洛從來不會認錯,洛未過門的妻子就是她。至于公主所說的那個女子,我想她在幾個月前就被皇上賜死了,公主莫非不知?!」
聞听此言,金戈的心一陣絞痛,瘁然之下,幾乎無力承受。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現在的她再也不是曾經的她了,伏洛,你們給予她的一切,她如何能要得起啊。她金戈何德何能,前世修了什麼樣的福,得今生如此之報。
望著伏洛,金戈潸然淚下。
伏洛終于執起她的手,微笑著替她擦去臉龐的淚水,低聲道︰「笨啊,你。」
金戈趕緊低下頭,任由眼淚滑落。那是幸福而甜蜜的淚水,是喜悅的淚水。
他們說,當你願意讓眼淚流下的時候,一定遇到了一個堅強的依靠。
可你們別忘了,鳳羽並非善主兒。鳳羽之心不能以常人來衡量,若說伏洛強行更換金戈的身份就會讓鳳羽罷手,那就太小看他的無賴和狡黠了。
他是一個說得出便做得到的人,在他的內心世界里,哪怕睜著眼說瞎話或不擇手段充滿血腥暴戾也是人之常情。
何況,她是他誓要爭奪之人,他定要爭個你死我活才會罷休。
鳳羽臉上浮出幾絲詭異,極其自然的接過伏洛的話︰「鈺兒,伏大人說得是,我說的可不是你說的那人,我的罪奴就是她。」
是啊,他可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罪奴姓什麼名是誰。伏洛,你萬慮總有一失,關心則會亂啊。他鳳羽等的就是這樣一個身份,不然還真不好把她帶在身邊呢。
鳳羽在掌鈺耳邊說的話眾人听得一清二楚,掌鈺驀然從震驚中驚醒過來,笑得越的絕色。
「鳳羽哥哥,是掌鈺的錯,沒弄清楚誰是誰就胡說,鳳羽哥哥可別怪掌鈺。」
「鈺兒怎麼又錯了,她長得的確像你說的那個女子,難免不讓人誤會。現在你終于解除了這個誤會,本王感謝你還來不及呢。」
掌鈺赧澀的低下頭,心里一陣甜蜜。突然想起一事,心里一道亮光劃過。
這個想法讓她大快人心,不由得邁開輕快的步伐,蓮步移至金戈面前盈盈站定︰
「本公主也許認錯人了,不過咱們的伏大人深得皇兄的喜愛,前兩月還特地給他指了一門好親事呢。」
語畢莞爾一笑,漂亮優美的下顎微揚,眼含嘲諷,露出一副居高臨之勢,意猶未盡道︰「你知道皇兄指的人是誰嗎,想必你也不知道。她可是我朝顧老將軍最寵愛的女兒,她的名字叫顧、嫣。」
顧嫣?!顧嫣!那個非伏洛不嫁的女孩,那個為伏洛上吊的女孩。
金戈身子晃了晃,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一瞬間的怔忡。斂了眼眸,掩下瞳中的痛楚低頭不語。
「公主」,伏洛眼中終于有了冷色,緊緊抓住那只冰涼的手,仿佛要給她勇氣和力量。
「公主說得沒錯,皇上是有意指婚于洛。不過,如若真指了婚,想必二王子的賀禮早就送到了。」
他在向她暗示,暗示他們所說的都是傳聞。
看著伏洛挺直的背影,寬厚的肩膀,為她據理力爭的堅定,金戈不知道她還在堅持什麼。
他為了她做了這麼多,她卻有些畏縮而不敢邁出那一步。帶著幾許怯弱,幾許猶豫,甚至還有幾許試探,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麼猶豫什麼試探什麼。
她與他青梅竹,金家與伏家世代相交。如若先皇不逝,如若新皇沒有登基,如若她不入宮,也許現在的他們已經選好吉日準備嫁娶了。
偏偏世事不如願,縱然兩情相悅,卻有太多事阻隔在他們之間。
他如此不管不顧,但她不能不顧他。如若因她使他受到傷害,她此生怎能安心,又怎能幸福。
他是皇上身邊的人,現如今朝中局勢不穩,皇上正是用人之際,怎能由他任性而為。他們的身後牽扯的是兩大權勢,動輒上百條人命。
俗話說得好,狡兔死,走狗烹。皇上用心之深,是她無法窺探一二的。
如若現下太過妄為,難免不在他心里落下陰影。它日穩坐龍椅,隨便拿捏個把柄便能傾覆一切。
不過,她也感激皇上。他雖然讓她背了子烏虛有的名頭,也當著全天下人的面毀了「清譽」,但終是讓她遠離了皇宮那個非圈子,總算給她留有一分余地。
伏洛不也給她留了一條活路,他不動聲色的改變她的身份,為的不也是讓她過得更好,活得更快樂。
可是,他快樂嗎?他擺月兌得了這個生死漩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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