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真是氣糊涂了,他以為她就這樣摟著他,哪怕他醒來,她也一直這樣。『**言*情**』
他還是太急切了,不該這樣懲罰她。
小心翼翼拭去她眼角的淚水,雙手捧起她的臉迫使她望向他,深邃的眸子凝進她的眸底,輕輕吻上她的額際。
她別過頭,似是厭惡之極。
他面色略僵,下一刻又將她摟進懷里,這次卻溫柔許多。
他說︰「你愛我好不好。」你心里不要再裝別人了,把我裝進去,我一直在等著你回答,一直等著。
金戈咬著唇沒有答話,他拉開兩人的距離。但見她頭早已濕透,水霧蒸得她白滑女敕的肌膚透著粉紅。縴長的睫毛仿佛蝴蝶的翅膀,微微顫動。凌亂的衣裳滑到圓潤的肩下,小巧的鎖骨一覽無余,上面布滿水滴,晶瑩剔透。
鳳羽心中「騰」地升起一團火,轟隆隆從心間滾過。下月復驀然一片燥熱,瞬間襲遍全身,腦海出現短暫空白。此刻的他口干舌躁,按捺不住將她擁進懷里,唇落了下去。
金戈心尖顫,唇觸及那一點,仿佛星火燎原般四散漫開,順著四肢百胲襲遍全身,浸入肌膚穿過骨肉劃過心弦,令人心悸。
她忍了又忍終是沒有推開他……
那之後,鳳羽又來過幾次,每次都是風塵僕僕骯髒邋遢,甚至傷口都不曾包扎便出現在她眼前。
日子如梭,轉眼就到了第二年的開春。
從第一場春雷開始,老天就像受了氣似的不停的下雨。天天小雨,三天大雨,五天暴雨。京都整日灰蒙蒙的,讓人提不起勁,斷斷續續一直持續到端午。
端午過後,雨水更多,天就像垮了一樣,河水一天一天往上漲。
撒到地里的種子泡得肥肥胖胖,最後霉了,也不見冒出苗子。
各地洪災不斷,百姓流離失所妻離子散,白人送黑人的場面多不勝數。
皇上下令各地州府府衙開糧倉施粥,接納流民。並召集群臣議事三天,連著頒布了好幾道減賦減稅的法令。
夏至過後,天仍然不見放晴,京都都快成了水城,奈何空氣中的悶熱仍然讓人喘不過氣。
跟著皇上又下了幾道指令,命各地州府及邊關加強巡邏,嚴禁流匪趁亂打家劫舍。
雨嘩嘩啦啦下個不停,金戈立在廊下望著天際間厚重的雨幕沉思。埋在心里的不安越濃烈,今年怕是注定不平常的一年。
這樣的天時,百姓能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都不錯了,更別說吃飽穿暖。
皇上下再多的法令也不一定能實施到各處,一級級下去,朝廷撥下的官銀已經被吃得差不多了,最後落到百姓手里的,只能是杯水車薪。『**言*情**』
何況,這一筆筆銀子撥下去,沒有賦稅上繳,朝中`國庫空虛,地方庶??方庶務肯定會出現混亂。
緩緩閉上雙眼,金戈長長嘆了一口氣。哥哥最近忙得腳不沾地,想必在極力維持各地各府穩住陣腳。
奈何各路加急奏請仍然像雪片一樣向京都皇宮飛來,御書房的燈火整夜整夜亮如白晝。
小暑過後,雨終于停了。原以為松了一口氣,誰知太陽一出來便火辣辣的照著大地,一連半月皆是如此。
地里的莊稼已經過了最好的時節,勢頭不好,又遇上這等毒辣的日頭,當真死了十有**。
過六月再遇干旱,牲畜死了不少。由于各地州府處理不當,導致瘟疫橫行,尸陳遍野。
這一年,天災**不斷,南方受災最嚴重,比北方更堪。皇上焦頭爛額,在朝堂上屢屢怒,摔折子。
已是下半夜光景,金府書房仍然亮著燈。金戈趴在案上等哥哥回府,此刻怕是睡著了。
突然「 當」一聲,房門被推開,哥哥大步流星走進來。
金戈嚇了一跳,從夢中驚醒,抬眼見到金哥哥眼中布滿血絲,臉上怒意翻滾,不由得一愣。
「哥哥……」
「涼州大營遭襲,皇上召集朝中閣老議事,我回來取了東西便走,你不必等我。」
金哥哥說得不急不緩,卻直直越過案幾,從案上抽出一個火漆封印的信封,轉身便走,身形頗快。
金戈早已驚得起身,緊跟兩步追到哥哥身後。恰遇金哥哥轉身,兩人差點踫了個正著。
「戈兒」,金哥哥看了她一眼,眸光復雜難辯,好一陣才伸手將她睡亂的絲捋到耳後,「回房去睡吧,別等我了。」
金戈張了張嘴,目露關切,抬頭瞧見哥哥疲憊不堪的面容,終是點了點頭,目送哥哥離去。
翌日,京都流言四起,涼州大營遭襲一事早已傳進街頭巷尾。
涼州大營距離邑澤不過幾里,營中兵眾上萬,主要負責吳、沼和、洛域三國交界的戍邊事務。
據說,有流匪竄進營中挾持中軍,要求交出軍糧。都蔚衛英成誓死不從,雙方人馬大開殺戒,最後涼州大營兵眾被挾持。
天災無人能擋,朝廷盡最大努力安撫百姓,卻有不軌之人襲我軍營。若軍營出事,後果不堪設想。
皇上怒不可遏,連夜命令剛剛巡營回京的伏洛快馬加鞭趕至涼州,查清原由,捉住流匪全數坑殺。
皇上之手段嚴酷而果決,沒有半分拖泥帶水之意。
金戈愣愣坐在桌前,心中惴惴不安,仿佛有大事要生,桌上豐盛的早飯根本激不起她半點胃口。
果不其然,當天下午壁月又傳回一個消息,猶如楮天霹靂炸得金戈滿腦子「嗡嗡」直響,思緒紛亂。
自晚飯後,金戈便立在府門前翹以盼。直到月上中天,金戈已經記不清自己在府門前來來回回走了多少次,終于,哥哥修長挺拔的身影出現在街頭。
「哥哥。」金戈幾步下台階,奔到金執面前,一臉關切。
見到妹妹,金執兀自一怔,驚訝的眸光瞬間被分明代替,下一刻便見金哥哥的臉上漾起少見的笑容。
「這麼晚了還在等我嗎?」
「嗯。」
金戈接過金執手里的公抱在懷里隨他進府,兩人一路無話,直到回到書房,金戈仍然沉默不語。
金哥哥坐在書案後,見她時而低頭沉思,時而抬眼望向他,神情里欲言又止。終是放下手里的狼毫,沖她招手。
「過來。」
金戈驀然抬頭,飄忽的眼神終于凝聚成一點移到到哥哥身上。
「過來。」
金哥哥又向她招了招手,金戈這才猶猶豫豫移到書案邊。
「你想問什麼?嗯?」哥哥拉過她立在自己身側,憔悴的俊顏上浮出幾絲笑意。
金戈認真想了想,又抬眼瞧了哥哥一會兒,抿嘴道。
「涼州大營暴亂、玉城災民沖進州府搶糧搶物、泔州悍匪見官便殺,三處同時動亂,是否與沼和有關?」
金哥哥慢慢收起臉上的笑容,沒有答話,盯著她的目光有幾分凌厲。
金戈呼了一口氣,避開哥哥的嚴肅的目光。
「你知我會派壁月去探,也知我定不會袖手旁觀。我只想知道,丹沐囚困了仲音,為何仲一言仍然能登上皇位。」
原以為丹沐囚困仲音是為牽制仲一言,現今看來,丹沐之意最讓金戈不敢想的便是,有朝一日,他會利用仲音來牽制她。
哥哥不是說過麼,她救仲音之時便已讓人上了心。
此次暴亂,不似表面那般簡單。即使天災**,朝中也已連下幾道法令,百姓還不至于走投無路,賣妻賣子。
何況,平常的流匪能與正規軍抗衡?!玉城開倉放糧最為積極,安頓流民無數,怎麼會遭搶。泔州地處東北,受災不比南方嚴重,朝廷同樣撫慰,為何還殺官奪命?
哥哥,你不說我也知曉,你想讓我遠離是非,怎不知你所願即也是我所願。
只不過,哥哥你也知道罷,吳國與沼和這場硬仗是避免不了的。而我,焉能獨善其身。
朝中正是新舊交替之時,新人挑不起大梁。老臣又時時擔心地位不保,仕途面前,先想的便頭頂上的官帽不掉。
伏洛業已赴涼州大營,邊關各軍亦不能動,胥家軍留守京都,而你分身無術。
四大將軍去之有二,余下兩人金玄已交兵權,坦言不再涉政。伏公年事已高,又因舊傷老疾,別說殺敵,就是騎馬奔走幾日都困難。而胥老將軍父子在牢中時曾遭暗害,亦不能再上戰場。
玉城之亂自可派巡撫查處,而泔州地處邊遠,悍匪專殺朝廷命官,現已搶奪官印坐鎮州府,泔州岌岌可危。
如不出意外,朝中大臣定然會將目光指向她。
事實上,朝堂上的確有人指出來,制止泔州之亂,金戈是最好的人選。
此事遭到一小部分人的反對,而那一小部分人則是朝中新秀。他們提出,金老將軍雖然解甲歸田,但大難當前,豈能因為一句話而置家國于不顧。
朝上兩派持兩種不同的觀點,各抒己見,鬧鬧轟轟,像進了集市。
殿上的天子面色陰郁,目光落在大臣們的腦袋上,沒有說話。
眾人說到最後,沒有結果。齊齊將目光移向金執,若這時候他能說上一兩句話,想必皇上定能允了。
金執目不斜視,神色如常,仿佛事不關己。
卻沒有人知道,他心中早已翻起驚天駭浪。
他們可知爭來議去,送死的都是他金家之人。爹和妹妹都不是他心中所願,如若皇上能允他去,他會毫不遲疑的站出來。
在朝堂上此事雖然沒有議出結果,但金執也能揣測天子的聖意。是以,回到府里,最不願見到的便是妹妹。
現下,妹妹已猜出七八分,他還有何可隱瞞的。
「我不願你去,更不願爹去。戈兒……」
「哥」,金戈輕輕握住哥哥的手,打斷他的話,眸中透出堅毅之色,「此事不可讓爹知曉,你便應了皇上,我領這聖旨。」
她終于明白,為何金哥哥這幾日看她的眼神那般不同,原來,天子心中的人選已然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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