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寒走進凌汐住的院子,臉色不是很和悅。他本來是要和墨辰、隨風他們去逛夜市的,可臨時被徐管事叫去,說是凌汐有重要的事找他相商,讓他務必去一趟,所以他只好不情願地放棄和墨辰逛夜市。
夜空漆黑無星,晚風吹得庭院里的竹子左搖右晃,不遠處紙窗上孤單的身影讓人倍感淒涼。
紫寒推開門進去,疑惑道︰「凌汐,你找我所為何事?」
依舊是一襲紫衣,金色的滾邊,華貴精致,只是腰間沒有佩戴赤玉麒麟。因為自己不陪墨辰出去,少不了擔心,就將赤玉麒麟給了墨辰。
「少主。」凌汐比了一個「請」的手勢,但見紫寒未動,唇角略顯譏誚,「難道少主連坐下來和屬下說幾句話的時間都沒有麼?」
紫寒暗自訝異于凌汐的語氣,但也坐了下來。
凌汐給紫寒斟了一杯茶,「少主可還記得當年與凌汐較量時說的話?」
紫寒回憶起兩人初見時的情境,沒有回話,只是點點頭。
凌汐凝視了紫寒一會,又說︰「我記得當時的少主雖年少輕狂,但懷有雄圖大志,身上散發的是永世之主的霸氣。當初凌汐也是相信少主能一統萬里江山,為萬世開太平,才甘願進入暗門,望能助少主一臂之力。」
紫寒手摩挲著杯身,然後一杯飲盡。變得不耐煩了,直接問道︰「凌汐,你想說什麼?」
听到這語氣,凌汐譏誚一笑,不知道是在笑紫寒還是自己,「可如今的少主,沒有了以往的銳利與野心,一味沉醉在溫柔鄉里,為了一個男……男……」凌汐發現自己真的說不出「男寵」這個詞。
紫寒知道了凌汐意有所指,臉色沉了下來,陰森森道︰「男什麼?他是我蕭紫寒此生唯一愛的人,請注意你的措辭。若沒有什麼事,我先走了。」
桌上香爐裊裊,@黃色使紫寒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地獄修羅。
「少主……」凌汐被紫寒的執著深深撼動,聲音中含有幾分哭聲。
紫寒察覺到了,但還是起身準備離開。
這時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你若是喜歡男的,為什麼不能喜歡我?」
紫寒錯愕了一下,才緩緩道︰「我喜歡的是他這個人,不是因為他是男的……凌汐,你最近因為布莊的事太勞累,才會胡言亂語,早點休息。♀」
說完,舉步要走,發現頭開始發暈,便抬手按了一下太陽穴。
「我沒有胡言亂語,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做什麼。」凌汐起身,扶住紫寒,對上那一雙令人沉醉的眸子,「我喜歡少主,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歡少主了。」
紫寒甩開凌汐的手,跌回座位上,覺得渾身熱血沸騰,急躁難耐,無力地瞥了一眼香爐,「這香……」
凌汐平靜地打開香爐的蓋子,用茶澆熄香片,「這香叫‘夢魂’,沒有毒。你那杯茶叫‘無痕’,也沒有毒。只是當‘夢魂’與‘無痕’一起,就是一種……」
他沒有說下去,只是目光痴醉地凝視著紫寒,用衣袖為紫寒擦了擦額上的汗珠。
紫寒想躲開凌汐,卻無能為力,用一種怨恨的眼神瞥了凌汐一眼,然後閉眼,想運功驅除。
「沒用的……」凌汐退開了兩三步,深深望著紫寒,一邊動手解開自己的衣物,不稍片刻,便赤地站在紫寒面前。
向紫寒走近,眼中是無怨無悔,「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的。」曖昧地坐到紫寒的腿上,摟住了紫寒的脖子,傾身奉上自己的雙唇。
唇一踫上,凌汐就被紫寒一掌狠狠推開,摔倒在地。
紫寒倏忽站了起來,一道鮮紅的血順著手臂滴到地上。原來是他用杯子割破了自己手臂,保持了清醒。
「凌汐,你太讓我失望了。」紫寒陰沉說完這一句,便急速離開。
留下了伏在地上的凌汐,黑漆的長發散開,半隱住白皙姣好的身子,兩眼空洞地望向紫寒漸行漸遠的背影。
……
墨辰回到園子時,見紫寒不在房內,有點不習慣了,眼中是掩不住的失落,把手上的小泥人往桌上一放,看著和某人極為相似的小泥人,墨辰不禁搖頭失笑。
隱約間听到潑水聲,墨辰心生訝異,便走出房循聲而去,發現一個紫衣人跪在一口水井旁。
他渾身上下都濕透了,頭發緊貼臉頰,身子一顫一抖,盡是狼狽。
「紫寒。」墨辰疾步走到他身邊,連聲音都變得顫抖。
紫寒壓根沒有意識到墨辰的存在,眼神空洞地盯著地上濺起的水滴。
墨辰拉過紫寒的手,見到那一道刀痕,心是狠狠地揪痛。把脈後,他心中了然。這種令人難以啟齒的毒豈能是一般的藥能解。為紫寒理了理前額凌亂的發絲,瞧見那憔悴黯然的眸子,心中是無限的疼惜。
紫寒抬眼,看見了墨辰,費力地牽動了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紫寒,你不用勉強自己的。」縴美的手撫上那蒼白的容顏,內心雪亮,只要是這個無賴,自己無妨的……
那人熟悉的觸感、熟悉的冷香,對自己無疑是一個莫大的挑戰。
紫寒拼命地克制體內蠢蠢欲動的渴望,語氣很柔卻十分堅定,「塵兒……你是我最……最珍貴的人,不是我……發泄的……玩物。求你……離開,讓我一個人靜靜的,好麼?」
這句話逼出了墨辰心底的脆弱與柔軟,晶瑩的淚水在眼中打轉,搖搖欲墜,然後一個顫動,就掉落,一滴、兩滴……
紫寒猛地推開墨辰,起身打水,將那冰冷透骨的井水往自己身上澆。
這一夜,水聲似乎不斷在園子里作響,一個紫衣,他身後不遠處的一個白衣,漸漸被無邊無盡的夜空吞噬。
而另一處園子里,一個房間的燈也亮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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