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相推,寒暑相易,兜兜轉轉已經五年。有人要卷土重來,有人學會了蟄伏,也有人在孤獨中綻放出絢麗的光芒。
瀝粉貼金的天花、丹紅大圓柱、鏗鏘的金鑽映襯出大殿華貴富麗。坐北朝南的雕鏤金漆寶座突出莊重與威嚴。
一個低沉磁性的聲音響徹整個大殿。
「不知各位大臣還有何意見?」說話的是一個俊美男子。
他深邃的雙眸淡淡地掠過眾人,眼中閃爍著洞悉一切的光芒,卻找不到一絲的溫度。一襲深紫色錦袍裹住他軒昂挺直的身軀,邪魅又飄逸。栩栩如生的四爪金龍盤旋在錦袍上,顯示了他尊貴的身份。
聞言,大臣們都一律恭敬地垂頭,沒有任何異議。此時,他們都不約而同地陷入了回憶……
三年前,又是一個早朝——
那天,丞相又提出了立太子事宜,可謂曉以大義,動之以情,其門下的臣子又是跟著附和。皇上沒有像往常一樣推月兌,或面露難堪之色,反倒是唇角微翹,氣如洪鐘道︰「來人,宣太子上殿。」
接著,一個尖細的聲音重復了他的話。群臣紛紛交頭接耳,露出疑惑的表情,回頭瞄向殿外。丞相秦甄是眉頭一皺,平靜地看了二皇子蕭紫佑一眼,又將目光轉向殿外。
朱丹門窗——菱花格紋、浮雕雲龍,向外望去,明朗開闊,金色光芒下一個紫色的身影慢慢走來。
頎長身形,紫色衣擺款款流動,衣服上繡的是四爪金龍,黑發飛揚。英氣的軒眉,冷靜的雙眸,左耳上宛若寶石的紅痣。
蕭紫寒!
那個縱橫戰場、力挽狂瀾的蕭紫寒!
那個為了一男子、拋卻榮華的蕭紫寒!
兩年前大殿上堅定的握手,朦朧的輕吻還歷歷在目。
如今他回來了,以另一個身份重新站在大殿之上。只是他沒有了當時的輕狂,多了一份沉毅……還有冷酷。
秦甄見來人是蕭紫寒,怒火中燒,怨毒地盯著這個新太子。秦文杰正是被蕭紫寒廢的!可他不能伸張,畢竟他們的行動也不可告人。
事已至此,秦甄開始韜光養晦。這三年來,朝堂上有的人走了,有的人來了。大臣們也真正見識了這個太子的魄力與無情,都不敢稍有懈怠。
見狀,紫寒輕勾唇角,可在他冰冷的眼中看不到一絲笑意。
坐于前端的蕭棋瑞也在打量著這個光華璀璨的男子。三年前,他在葉傾雲和練雲馨墓前遇見了紫寒。
……
月光下,一個紫衣男子坐在一座墓前的石階上,寥寥地呢喃著,目光不知落在何處,手里拎著一個酒壇,酒已經喝了一半。
不知多少個夜里了,他來這,有時靜靜地坐著,不發一言,有時淡淡地說上幾句,但都會帶上一壇酒、獨飲。
唯有寂靜的夜空親眼見證著火光從那人眼中一點點的熄滅。
他回頭望著石碑,自嘲道︰「墨辰已經離開我兩年了。」
仰頭將剩余的酒一飲而盡,任憑酒將衣襟打濕。
酒,還是「相思淚」。人,卻對影成雙。
他扯了扯唇瓣,眼神譏誚,輕聲重復著「又是兩年……兩年……」
這時,一陣紛亂的腳步聲打破了他一個人的寂靜。不是他期待的熟悉的聲音,他勞煩地抬起頭。
來人是穿著便服的蕭棋瑞,他身後站了七八個侍衛。他揮手示意那些人退下後,走到墓前。
紫寒站了起來,直視著蕭棋瑞,並未行禮。
反倒是蕭棋瑞開了口︰「你終于出現了。」
今夜若不是自己輾轉反側,鬼使神差地想到這里看看,豈不是遇不到這個讓自己小覷了的「兒子」!前陣子才得到密報,西北軍營有異動。
原來這兩年來西北軍營暗地里訓練新軍,擴展城池。恆煜關商賈往來,貨物雲集,一派繁華,甚至有超京城。雁亭、扶陽和弘陵三城的將領換了人,而那些將領是曾跟隨蕭紫寒征戰的。
更讓人背脊發涼的是這些消息自己居然現在才知道!
听到這話,紫寒心有領會,勾唇一笑。若不是自己有意泄露消息給那些探子,他怎麼會知道。
見他還如此淡定從容,蕭棋瑞心中一凜。葉陌塵說的沒錯,他想要太子之位,自己會爭取,也能夠拿到。別說是太子之位,連皇位都不在話下。
因為他覬覦的是整個天下!
「葉陌塵呢?」蕭棋瑞直盯著紫寒。
紫寒眼神一黯,仰望著明月,「他離開了。」
蕭棋瑞心中是一陣痛快,盯著石碑,「你們注定不會在一起。」
紫寒不屑地狂笑出聲,「我想要的就一定會得到,什麼天,什麼命,都不能阻擋我們。」
林中樹葉沙沙作響,遠處的侍衛清晰地听到黑夜里驕傲的呼嘯。
那夜,他們打了一個賭。
至此,蕭國迎來了前所未有的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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