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媽媽對戴安茜很好,盡管一天到晚應付各路心懷鬼胎的人,疲憊不堪,卻十分留心戴安茜過的舒服不舒服。吃的、住的,一一吩咐下人準備周全,生怕她哪里過的不稱心。
戴安茜也知道白家正值多事之秋,能不麻煩白家就盡量不麻煩。
可是,麻煩還是接踵而至。
先是消息傳出,白氏企業涉及境外走私,偷稅漏稅;再是,白氏在z國、米國等共23個國家建造的上億地產工程暴出了有質量問題;接著白氏股票接連幾天跌停,幾大股東同時拋股。世界各國要求賠償款項難以計數。
昌盛百年有余的白氏,瀕臨破產!
白木爹死,白家沒亂。
各種丑聞紛至沓來,白家真的亂了。
白木听到這個消息時,木然地發愣。
然後,「砰砰砰——」地在白木爸靈位前磕頭,額頭上血液迸濺,染紅了大理石地磚。
白媽媽被他的行為嚇到了,連連上去拉著,「阿木,阿木,你干什麼?」
白木抬頭看著白媽媽,顫抖著嘴角,低低地叫了聲,「媽——」
他說,「對不起。」
白媽媽怕他腦袋悶壞了,連叫戴安茜過來,「安茜,現在外面很亂,還需要我去應付。你幫我照看著點阿木!」
戴安茜答應。
*
白家說是宅子,其實更像古代權貴家的府邸,假山流水,公園球場,一一俱全!
戴安茜強拉著白木出去散步,兩人並肩而行,一路沉默。
就在戴安茜以為白木會這樣一直沉默下去時,他說,「安茜,我原來一直以為……我沒錯,我那麼做是對的。」
「我很喜歡我大哥,自打我有記憶以來,他就對我很好,會給我買我喜歡的玩具,會去教訓欺負我的小孩,會帶著我去河里抓魚。」
「那次,我和大哥被綁票,我害怕的要死。我們被關在一個密閉的倉庫里,綁匪一天只給我們一點吃的。大哥見我年紀小,怕我挨不住,把吃的都給我了。而他——差點被餓死,就此也落下了胃病!」
「家里管家還有保姆都覺得我大哥這人心計太重,會害我,會搶我家產,我信他們才怪!」
「甚至,我在想,大哥如果真的喜歡從商,喜歡做房地產生意,那便做好了。我不和他爭,他要,就都給他。」
戴安茜心里一跳,知道如果白木現在還這麼想,就不會對自己說出這一番話。
「是我太蠢。」
「我怎麼能忘了農夫和蛇的故事?」
白木停住了腳步,指了指面前的假山,「就在這,當時我就站在這個位置,听到一個保姆對大哥說,‘大少爺,你真的一點都不嫉妒小少爺?這家里只要有他,你就永遠都不能繼承正統,永遠都只是個養子。白氏企業的錢,將來一分也不會是你的’。」
「你知道我當時怎麼做的?呵,我居然跑了出去,對他說,我不和他爭。當時,我甚至在不明白白氏是個什麼概念時,就對他發誓,我對白氏絕無興趣!以後整個白氏都是大哥的。」
「從那以後,只要跟商業和房地產有關的書籍我一律不看,接著就鬼迷心竅的玩起了電影。」
「媽罵我,爸打我,我都不在意,我就在想只要大哥高興就好。」
白木慢慢蹲在地上,把頭埋在雙膝之間,身子一顫一顫的。
「安茜,我的猜想都是錯的,對不對?這一切都不是大哥做的,是不是?」戴安茜知道,白木是在哭。
白爸爸才剛死,有關白氏的罪證就約好了似的被爆了出來!這可涉及整整23個國家,每個國家都有專人負責,總公司內部也是分工合作。除了最高行政總裁白少凡,誰會對23個國家的工程進度細節了如指掌?」「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任性,不該輕易相信別人,不該去拍電影,不該……」白木說著說著說不出來了,因為這是對他活著的二十多年的全盤否定。這二十多年來,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錯的。
「我……是白家的子孫,就是死也要守住白家幾代人打下的基業。」*
最近娛樂圈的新聞明顯沒有商業圈的新聞來的轟動。只要打開電視,鋪天蓋地都是全球百強白氏即將破產,回天無望的消息。
柔亮順滑的長發自然垂順到腰部,黎少凡伸出一只骨節分別的手,端起茶幾上的高腳杯,玻璃杯里玫紅色的葡萄酒在橘黃色的燈光下,散發出晶瑩剔透的光。
他輕輕晃動一下玻璃杯,又放下。狹細縴長的眼楮半眯半睜,唇邊慢慢勾起一絲笑意。
那淚痣伴著這笑,顯得越發張狂妖孽!
這一天,他到底等了多久?
十五年前,黎家地產公司破產,黎少凡爸媽相擁跳樓身亡。
白爸爸是黎爸爸的生意合作伙伴兼知己好友,慷慨大方地收留了他這個剛死了爸媽本該到處流浪的孤兒。黎少凡心存感激,真心把白家當成了自己的「家」,自願改了姓。
年紀漸長,黎少凡忍不住去調查當年黎家破產的原因。結果,真是讓人大吃一驚,黎家居然是白家逼到破產的。
他黎少凡竟認賊作父了那麼多年。
他恨。
但他不急。
他有的是時間去等,等著給白家致命一擊。他努力工作,各方面都做到完美,就算白木爸再偏心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得不承認,他黎少凡比白木更適合當行政總裁。
之後呢?
全面掌握白氏信息,收集公司罪證,等到最合適的時候,暗中遞給當地執法部門。
白爸爸死時,白氏必定動蕩,這絕對是最好的時機。
黎少凡從來不想讓誰死。
當年白木爸讓黎家破產,他很樂意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至于,白木?
黎少凡端起酒杯,輕輕喝了一口,細細長長的眸子閃過一道暗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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