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模著鼻子,調笑道︰「倘若幻境中人是喻小姐,指不定我便留下同你作伴了。」
「是麼。」喻鳳低著眼,睫毛蓋在上面,我瞧不見她眼里的情緒,只覺著她的聲音里,多了些低落。
天邊那彎殘月,不知何時,躲進了夜空的烏雲里,透不出半點光芒,只有火堆裊裊燃著,燒得虛空有些扭曲。
瞧了瞧四周的壞境,發覺此處並非那處村落,何時出來了?
「師傅,我們出了結界?」我朝著師傅問道。
師傅正低頭伺弄著火堆,抬首瞧我一眼,低低應了一聲,便再不說話。
自認識師傅,便覺著師傅是個話少的,能不說的,便絕絕不會多言一句,我問師傅的事情,若能只用一個字回答,我得到的,也必然是一個字的回答。
「師傅如何破除結界的?」我復又問了一句,然而師傅這次沒抬首瞧我,只是繼續伺弄火堆,將火堆燒得旺了些。
我等著師傅給我回答,師傅卻如往常一樣,沉默不語,未曾給我任何回答。
「村口那棵樹,自行消失了,村子也消失了」這是喻鳳給我的回答。
果然,那棵玉堂春便是破除結界的關鍵。
村中那座富麗堂皇的府邸,那琉璃瓦,那雕梁畫柱,便這樣消失了,是不是,那個紅衣逶迤,墨發飄飄的男子,也不在了?每每瞧見喻鳳那張同他一般無二的臉,我便會生出些悔意。
或許,或許,留在那里,也並不是一件壞事。他的美貌,敵得過我見過的任何的一個人,他的情緒,也是我見過起伏最低的一個。他總是冷著一張臉,站在我面前,金里帶紅的眼楮,隱隱透著些哀傷。
「哦,出了這幻境便好,大家都未受傷,甚好。」良久,我才嘿嘿一笑,回了喻鳳一句。
喻鳳似乎的情緒,似乎緩了過來,沖我一笑,便道︰「你入了幻境中的幻境都好好活著,我們還能缺塊肉麼?」
「也是,也是,喻小姐法力無邊,小道佩服得緊。」我拱手朝她作揖,她卻忽的冷了一張臉,再不同我說話。
女人果真是善變的動物,變臉速度比之師傅術法來得還快些,方才還晴空朗朗,我不過稱贊她一句,她便甩臉色給我瞧。
「兔子肉再不吃,便涼了。」師傅打破了這番尷尬,提醒了我兔子肉還在我面前,孤孤單單冒著微弱的熱氣。
伸手拿起兔子肉,想著問喻鳳吃些不,最後又止住了,法力超群的她,大抵是不用吃的。
師傅烤肉的本事,長進了不少,將兔子肉料理得十分美味,三下五除二解決,又在腦子里復習了咒術同各類符咒的使用方法。臨休息時,師傅同我講,明日要去個地方,一個叫亂戰的古城。
亂戰,我有所耳聞,傳聞是六界混沌交接的地方,妖魔鬼怪,神仙精靈,凡人獸人六界生物皆混居在此處,討的,是將腦袋別在腰上的生活。
亂戰城中,有一位守城人,號稱旭陽真人,據聞是個術法超群的凡人,因著不愛天宮虛榮,便放棄飛升的機緣,留在了亂戰城,以**力平衡著六界居民在亂戰城中的生活。
他訂下的規矩,若有人違背了,他便會出面處理,因著是個名字同為人一般正直的真人,故此亂戰城中也無人敢說半句閑言。
也曾有某些妖魔鬼怪心存不滿,去尋了旭陽真人挑戰,一日後挑戰者的尸體被掛在了城門口示眾。
師傅說妖界入口,便在亂戰城中。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我便醒了,師傅同喻鳳亦醒了,只得小花豬還臥在我旁邊,呼呼大睡。
我起身,徑直踹它一腳,它卻只扭了扭,又換了個姿勢,繼續睡。扶額哀嘆一聲,下腳重了些,它終于在我百般蹂躪之下,睜開了眼楮。
「你小子下腳可真狠,老子不久多睡會兒麼?這天還沒亮呢!」它扭扭身子,將身上的塵土抖落。听著它那與長相極不搭配的粗獷聲音,我略有些惡心,好在我抵抗力強。
「我說豬兄,你能不能少睡些?」我將師傅昨日替我撿回來的桃木劍配在身後,準備出發。
「慌什麼慌?從這里去亂戰城,御風不消半日便能到,到了還沒天黑,也終究要等到天黑才能進城。」豬兄拿小蹄子扒拉著地上的石頭,埋怨道。
「嗯?」師傅在一旁听了豬兄的話,皺眉發出疑問,看來師傅對亂戰城的事情所知不多。
喻鳳在一旁不說話,看來也並不了解那亂戰城的事情。
于是大家的目光便都聚集到了豬兄身上,豬兄是赤眼豬妖,榜上有名的大妖怪,自然見多識廣。又時常來往于妖界同凡界,應該對這亂戰城是十分熟悉,此次前往妖界,怕還要靠它,才能免去這許多麻煩。
豬兄見大家的目光都注視著它,有些志滿意得起來,搖頭晃腦開始講解,說是亂戰城只在夜晚開啟,白日是閉城的。城的四周了無人煙,若是白日去了,怕只能眼巴巴望著偌大的城門發呆。
于是師傅決定先尋個小鎮子,解決早飯問題。
豬兄听到這個消息,立馬便活泛起來,四條小腿跑起來,也快上不少。果然,豬到底是豬,即便做了妖怪,卻也仍舊本性不改,好吃懶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