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還是蘇平安的時候,不覺怪異,現在卻覺得無比尷尬。他想要像從前一樣給我擁抱,卻再也不能。
于是我輕輕推開他,嘆息道︰「阿九,蘇平安你抱著也許正合適,可我不是蘇平安更不是宿北的小徒弟。」
「阿淵,你可還愛我?」他這個問題,端的是十分沒有意義。愛與不愛已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阿九,倘若我還是蘇平安或許我愛你,可我不再是蘇平安。又或者,當初你履行約定未曾欺瞞于我,今日或許我還會是蘇平安。」我意味深長道。
倘若他當初未曾欺瞞于我,我便不會愛上他。
「你在怪我?」他皺眉看我。
我鎮定看著他的眼楮,絲毫沒有逃避,淡然道︰「你若按照約定轉世為凡人,我想我不會愛上你。」
他怔愣看我,忽然又面色平靜。
「奈淵,若今日本王再以命要挾你一次,你當如何?」這說出這句話的瞬間,我便見著他手中蘊起一團紅光。
我無奈一聲嘆息,掐訣將他定住,手中紅光漸散。
俯身在他耳邊,嗅見他身上的梧桐香氣,低聲道︰「阿九,我愛你。可我們,不能在一起。你年紀還小,不明白事理,日後你便懂了。」
話畢,我便在他耳邊親吻,伸手撫模他的面頰。這張臉,深深烙在我的心底,我甚至不知是從何時開始的。
「年紀小又怎麼樣?不懂事又怎麼樣?這都不是理由!」他忽然的歇斯底里叫我措防不及。他從未這樣大聲跟我說話。要麼是笑著,要麼是冷著,卻從未這樣歇斯底里。
我伸手攬住他,在他耳邊低聲道︰「你若懂事便不會以命相挾,更不會故作成熟。三萬歲的年紀,堪堪凡人十**歲的模樣。你以為,本君沒有生氣麼?在凡間那些事情。」
我同他已有夫妻之事,本君做的,還是下頭那個,端的是十分沒有面子。
「凡間那些事情?」他似乎有些疑惑。
我退開身體,正視著他,淡然道︰「你當以為,白白睡了本君便這樣可以逃月兌?」話畢我便見著他金紅瞳有一縷笑意。
「咳,你當大爺也當得夠久了。成日里一副要保護我的模樣,卻連自己的都保護不了。分明還是個孩子。」我繼續道。說話時已將他雙手拉住。
「你在凡間不也是個孩子。」他反駁道。因為不能有所動作,便任由我將他的手觸在我的胸口。
「阿九,我不答應你,是因為這顆心有你。你追逐我追逐得足夠久了,日後,便由本君來疼你。」我醞釀了很久,終于說出這句話。我始終是在乎他,可更在乎誰來做主。凡間那回事,從此便拋開不看了。本君是個堂堂正正的男人,如何能夠雌伏于他身下?
我不能接受的,也是這個。
棲梧的事情,雖始終是我心中一結,然我終不能再見棲梧,如此,我遵從自己的心意,似乎也無甚大不了的。初初我怕的,便是我再見著他情難自控,如今,卻真真難控。情不自禁便說了心里話,又情不自禁便接受了他。
該死,果然不該見他。
我心念一動,解開他的定身術。
「阿淵。」他輕聲喚我,聲音如溫涼之水,淺淺淡淡又滿含情意。
「我先前以為你不要我了。」他繼續道。當年還是蘇平安的時候,月沉同我講,我有一個心劫,卻果真是心劫。
比情來得深,又比心來得沉。這果真是一個劫難,一個我無法拒絕的劫難。
我的凡人身會愛上阿九,其實我也很意外,我以為,像我這樣的人,活得久了,即便下凡歷劫也該是老成的。可我不曉得,這一跳下輪回台,我便將內心深處不曾有的那些情緒統統激發了出來。
那個和宿北一模一樣的傀儡,呵,本君讓你清閑逍遙這樣久了,這事情一過,本君便要拿你開刀!膽敢要吃本君!還要將本君練成大補丹!
如是想著,嘴邊不覺冒出一縷冷笑。這縷冷笑阿九看在眼里,便不明所以,于是疑惑道︰「你笑甚?」
我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搖頭道︰「無甚,無甚,只是想起了一個人。」
「那,你可要隨我回棲梧山?」他笑得燦爛,朝我伸出一只手。我瞪他一眼,怒聲道︰「不去!」
如是想著,我直接將他無視,錯身徑直出了房間,轉身進了自己的屋子,將門摔得「啪」一聲響。
哪里曉得,一進門就瞧見鎮命化出人形,撅著**靠在牆上偷听。
我深覺好笑,一巴掌拍在他臀上,道︰「胖狐狸,跟這兒偷听呢?」他條件反射般朝我揮掌襲來,轉身發現是我,便停下動作。眼中蘊起淚水,作勢要哭。
忽然听見門外有腳步聲,是阿九,于是我連忙將鎮命摟在懷中,輕聲安慰道︰「胖狐狸莫哭了,我還是你的小安子。」話畢唇邊一抹細微的笑容漫延。
老子叫你不懂事,死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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