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只在電光火石一剎那,星稀這個名字,如同破解結界的咒語一般,將我的記憶全全勾出。
睜開雙眼,入眼是一角金色的衣擺,抬眼,看見一張溫文爾雅卻又暗含狡黠的臉。我听見他叫我的名字。
「奈淵,你若是再繼續睡下去,恐怕涂山就要被燒成灰了。」他說得風輕雲淡,金色袍袖在我眼中晃蕩,我怔愣,站起身來,沉聲道︰「月沉,你也不去阻止,你明明知道我出了一些事情。」
「月沉,涂山到底出了何事?」我追問月沉,卻只換來月沉陰沉的臉色,便覺事情大發了!我們三人急急趕在清晨第一縷陽光之上,騰雲直驅涂山!
那是一個同青丘一般,由狐狸統治的國家,鎮命便是涂山少主。狐狸三大族群之中,以青丘九尾為首,天狐為次,涂山氏的狐狸緊隨其後。可青丘九尾一族同天狐一族皆不問世事,只得涂山一脈入俗世。
本以為涂山里頭此刻正酣戰,可進了涂山才覺著,氣氛詭異得緊,半道上又听說少主要大婚,據聞是要同一個了不得的大人物成婚。
入得涂山,我依稀記得涂山氏的宮殿,是一片連貫的狐狸洞來著,當站在狐狸洞門口時,入眼皆是大紅色,紅綢紅花紅雙喜,看這模樣,果真有一場婚禮。
「進去吧!」月沉溫和道,我看月沉這模樣,似乎並不著急。想來,也無甚大事,倘若是鎮命出事,想必月沉也不會如此淡然。
洞口有侍從,接過宿北遞上去的名帖,眼瞳一閃,便急急往洞內去了。這天上地下,還沒有本君去不了的地方,來個涂山狐狸洞,看看涂山鎮命,還需得遞上名帖麼?本君同月沉,也有許多年沒能遇上這事情了。
月沉倒是淡然,只是我覺得甚憋屈,甚難受。
美婦人拜倒在我們面前,恭敬道︰「涂山黛見過二位帝君,見過司命大人。」話畢,她便起身,又媚笑道︰「今日少主大婚,三位來得正是時候。」
我著急問阿九的事情,便擺手道︰「可曾見著棲梧山的鳳王?」
那美婦人眼波流轉,手指捂住紅唇笑得嬌媚,回答道︰「鳳王大人是我家少主的朋友,自然是來吃少主的喜酒了。」
如此說來,我所預料之事,並未發生了?心中安心不少,其實在卜卦演算之時,也曾算出阿九無事,可我始終心中不安,現下曉得他無事,我自然心安。只是,今日,要同鎮命成婚的姑娘,到底是誰?
想來鎮命成婚後,也會將我同他的事情忘得干淨,于是我也樂于參加這場婚宴。涂山黛引我們進狐狸洞,一路越走越寬闊,直到她推開一扇木門,內里遍起雲霧,雲霧之中,又有大紅綢子高掛,踏進去一瞧,才發覺,此處當真世外桃源。種滿了桃花,桃花開得正艷,樹枝上頭,又都掛了紅綢子,十分喜慶。想來,要同鎮命成婚那姑娘也十分好看,能夠襯得這處開得艷艷的桃花。
「也不知這胖狐狸要娶哪家姑娘?」走在桃花林中,我低聲問月沉。月沉面色不善,只搖搖頭,並不回答,想來他也不曉得。
于是我又把疑惑的目光看向宿北,宿北亦看著我,而後輕嘆道︰「帝君哎,宿北也不曉得。」
既然都不曉得,我便也只能問前頭帶路那個美婦人了。
于是我快月沉一步,與那美婦人並肩,笑問道︰「姑娘,不知你家少主今日成婚的對象是哪家姑娘?」
于是我調笑道︰「如此說來,本君幾十萬歲的年紀,莫不是早該入骨灰盒子了?嗯?」本就是一句調笑的話,可這涂山黛卻當了真,急急跪在我面前,驚慌道︰「帝君,阿黛,阿黛不是那意思。」
我模著鼻子,無奈嘆息道︰「起來吧,本君只是開玩笑呢!你十萬余歲的年紀,在本君看來,也不過是個小丫頭罷了。」
涂山黛笑得嬌媚,而後擺手道︰「我家少主成婚的對象,到時候看了,不就曉得了麼?」這意思,還要藏著掖著?莫非是怕本君搶婚不成?
她頓了頓,繼續道︰「對了,方才忘記說,我家主人在忙著少主的婚禮故此不便前來迎接,這才委派阿黛前來。稍時,便能夠見著族中各位長老,該也在半途上了。」
穿過桃花林,是一片宏偉的宮殿,不同凡間那般華貴,卻有自己獨特的味道。當年這涂山氏一族還只是住在山洞里頭的狐狸,如今,卻已將這狐狸洞擴展到如此境界了麼?當真繁盛,面前匆匆忙快步走過,交錯之間,忙而不亂。涂山黛說,是在準備婚宴。我頷首道︰「既是如此,不知可否先帶我們見見鎮命?」
這時候,也不好先要見阿九,鎮命大婚,我該是要先去祝賀一番的,到底,也是朋友,到底,從前有過肌膚之親。
涂山黛眼波流轉,而後同我道︰「不急,不急,二位帝君,司命大人,不如先去休息休息,婚宴會在午時舉行,到時候便能夠見著了。」
我心中不滿,卻不好再鎮命的婚宴上頭做出一些威嚇的事情,于是同宿北月沉對視一眼,頷首道︰「如此也好。」
涂山黛帶著我們拐入這恢弘宮殿里頭,引我們入了一處單獨的宮殿,又分別將我們三人分開,我本不願,可想著,似乎涂山里頭,能夠為難到我三人的,幾乎沒有,如此我便放下心來,專心在房中喝著小酒,剝著花生。這涂山里頭,花生倒是不錯,甜中帶異香,配得我手中的酒。
喝酒到半截上,有人在外頭敲門,我輕聲應了,便有人推門進來。是十余個端著紅木托盤的丫鬟,皆是低眉順眼,不敢抬首看我。為首的那個,朝我恭敬道︰「帝君安好,黛大人要我為帝君送來參加婚宴要穿的衣裳。」
哦?我這身紫衣也不錯,怎的就非要穿那木盤子里頭的華貴紅衣?紅衣裳,這叫我想起阿九。
見我不為所動,那為首的丫鬟又繼續道︰「也給其他二位貴客送去了。」
如此說來,涂山主人只是想要我們穿得喜慶些參加鎮命的婚禮,免得丟了面子?本君參加這場婚禮,只有為他增光添彩的,哪里能有丟臉的?我皺眉,任那一堆丫鬟為我換上這華貴紅衣。房中並無銅鏡,我不能將這衣裳看個究竟,于是無奈,只能將就了。丑便也丑了,本君氣質好,想來也不會丑得不能看。
圍著我轉了一圈,這才甚滿意地點點頭,而後才想起朝我行禮,道︰「帝君,小王給您請安了。」說話間又一直看著我,笑眯眯的,似乎在打量貨物一般。
這女人?是涂山這一任的族長麼?怎的這樣子?族王不是該威嚴一些麼?怎的她總也笑眯眯的,卻又笑得一點狐狸樣子都沒有,倒是俏皮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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