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爵風故意很晚才回賓館,本以為會看到一張可憐兮兮的臉,但令他意外的是,她看上去心情十分愉悅。
他這才注意到原本客廳白色的窗簾換成了天藍色,地板拖得一塵不染,茶幾和沙發擦的很干淨,連門口的拖鞋都換成了嶄新的,房間里噴了花露香水,味道不是很濃,只是很淡的那種。
他擰眉換上拖鞋進了客廳,原本在客廳看電視的她,一看到他回來了,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問道,「你餓了沒有?我買了快餐,給你留了一份。」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目光鎖定在她的臉上,開口道,「想用這招讓我動手術?你真是越來越有本事了。」
公文包被他用力摔在了地上,空氣中彌漫著窒悶的氣息,誰都沒有開口,就這樣對望著。
她張了張嘴,艱難地說道,「如果你不想動手術,可以通過其他方式治療啊。」
他的臉咻地轉冷,不客氣地打斷她的話,「我不會進醫院,你走,馬上給我滾回大陸。」
她的眼淚因為他的話而滾了下來,她做了這麼多,他不但沒接受,反而覺得她是在這里搗亂嗎?
「你為什麼不肯進醫院?為什麼?」她大聲地吼道。
他跟著吼道,「沒有為什麼,這是我的決定,你又憑什麼干涉我的決定。」
她全身力氣仿佛被一下子抽走,她整個人往後退了一步,他說的沒錯,她又以什麼樣的身份干涉他的決定?她憑什麼?
用手背擦了擦眼淚,她進了趟臥室,出來時,手里擰著她的行李。
他臉色微變,但也只是瞬間的改變,她並沒有發現他放在身側的手握成了拳頭。
「好,我現在就走,走得干干淨淨的。」她負氣從他面前走掉,然後拉著行李去開賓館的大門,腳步也只是瞬間停了下,見他沒有開口留她的意思,她的心顫抖了下,握在門把上的手一松,門瞬間關上。
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而站在客廳的他,因為胸口一陣悶痛而有些站不穩,勉強扶住旁邊的櫃台,手捂著肺部的地方,疼的直冒冷汗。
蘇微筱沒有回頭,因為她知道即使她跪下來哀求他,他也不會改變他的決定,但是她真的不想這樣離去,回頭看著那扇已經關上的門,咬著唇,轉身大步離開。
而房間里的沐爵風,扶著櫃台,身子慢慢往下墜,直到雙腿跪在了地上。
而唯一的止痛藥也被他丟了,他雙手撐在地面上,捂著肺部處倒了下來。
就算意識有些渙散,但他腦海里顯現的卻是那個女人離開時的背影,怎麼也揮不去。
「蘇蘇。」他艱難而苦澀地喚著她的名字。
蘇微筱坐在機場的等候室,雙手放在大腿上,內心也是猶豫不定,到底是直接離開還是回去找他。
機場的上方傳來甜美的廣播聲音,「請搭乘飛往中國航班的乘客注意了……」
她再也坐不住了,拽起行李箱朝著飛機入口處走去。
秘書發現他出事,是在第二天早上來送文件時,才發現他倒在地上,身體早已失去了該有的溫度,他將沐爵風的身體扳過來時,發現他的嘴唇早已白成了一張紙的顏色。
秘書嚇得趕緊打了救護車,而少女乃女乃去哪里了?怎麼會任由總裁一個人倒在地上。
他試著撥打蘇微筱的手機號碼,卻發現手機已經關機了。
其實蘇微筱沒有上飛機,她站在賓館的樓下待了一晚上,直到樓下停了一輛救護車,沐爵風被秘書背下樓,她才發現他出了事。
他被送進了醫院,而她坐在醫院過道的椅子上,全身坐立不安,手術還在持續著,而她的手早已冷成了一塊冰。
秘書替她買了早餐,豆女乃和包子變涼了,也不見她吃一口。
秘書搖了搖頭,真不明白總裁和少女乃女乃怎麼回事,明明很在乎對方,卻要趕著對方離開……
手術室的燈暗了下來,醫生和護士從里面走了出來,而沐爵風也被推了出來。
「醫生,他的情況怎麼樣了?」她和秘書趕緊迎了上去。
「情況很不樂觀,如果再出現今天這樣的情況,很難保證病人不會因為休克而丟掉性命。建議他早點動手術,耽誤地越久,對病人越不利。」醫生對她說道。
「醫生,他存活的幾率有多高?」她咬著唇問道。
「這個不好說,如果現在進行手術,手術成功的話,存活的幾率會很高,一旦手術不成功……」他又對她提議道,「盡快手術,才能保證病人的身體健康。」
「好。」她笑的很牽強。
醫生和一群護士離開後,秘書忍不住問道,「少女乃女乃,總裁會接受手術嗎?」
「不知道。」她都勸過了,但是他卻不肯接受手術治療,她想他不肯接受手術治療是因為他的父母還有弟弟都是在醫院離開的,他害怕自己也會躺在醫院而離開嗎?
她的心劃過一絲疼痛,她終于能理解他的心情了,他不是不想治療,他只是在害怕,而她卻沒有明白他的心情。
「他會治療的。」她背對秘書說到。
「啊?」秘書吃驚了下,難道少女乃女乃有辦法讓總裁接受治療?
「他會接受的。」她暗自對自己說。
她進病房時,他還處于昏睡中,她坐到*邊,伸手執起他的大手,貼在她的臉上,輕聲喃呢道,「沐爵風,不用怕,還有我,我會陪你度過難關的。」
「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她的眼淚沾濕了他的手心,原本緊閉的眼眸,緩緩睜開,直到他看清楚坐在他旁邊的女人。
他以為是自己在做夢,直到她又在那一個人低聲喃呢,「沐爵風,你是膽小鬼嗎?只是動手術,又不是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怕什麼。」
他安靜地看著她,然後閉上了眼眸。
他都在*上躺了兩天了,卻不見清醒過來的痕跡,她擔心地盯著他的臉,為什麼還不醒過來?
她一邊削著隻果,一邊看著他,一不小心,手被劃出了血。
「哧!」她痛得回過神,然後丟下隻果和刀去了洗手間。
回來時,卻見病房的*上沒了人影,她臉上的表情怔仲了下,轉身跑出了病房,心急火燎地問著前台的小姐,「請問五二零房間的病人去了哪里?」
「稍等,我幫你看看有沒有退房。」
「好。」她著急地握緊了拳頭。
「小姐,根據電腦上顯示的信息,病人沒有退房,你到四處看看,看病人有沒有出去散步?」小姐好心地提醒道。
她嗯了一聲,然後轉身往醫院的草坪跑去。
遠遠地,她看到那個男人正站在湖前,他背對她,讓她看不清他現在的表情,只是那抹修長的背影帶給人一種傷感和憐惜。
她低低地喚了聲,「沐爵風。」
听到聲音,他的背驀然一僵,但沒有回頭。
她踱步到他的身後,從後抱住了他的腰,臉貼著他的背,靜靜地感受他的心跳,雙手不自覺握緊。
他仰頭,大手不自覺覆在了她的手上。
「為什麼一個人跑來這里?」她伏在他的背上,聲音悶悶地問道。
他低頭看著她還在流血的手指,抓過她的手,將她拽到了面前,她好奇地問道,「你做什麼?」
他看著她,沒有說話,從病服里模出一張紙,掰出她受傷的手指,替她纏了起來。
她抬頭看著他,心里不自覺暖和了起來。
「我沒事,我很好。」他替她包纏好後,大手握住了她的手,很輕地說道。
她當然知道他說這話是在安慰她,明明臉色差的要死,明明隨時都會喪失生命,他卻能雲淡風輕地說自己沒事。
她眼眶一紅,低頭看著自己包扎好的手指,眼淚卻落了下來。
病*上擺放著一張桌子,她和他擠在一張*上,她替他打開桌子上的餐盒,又將勺子遞給他,他看了她一眼,接過手,看了眼餐盒里的飯菜,臉色咻變,推開她,下了*,往病房外跑掉,她不明所以地跟了上去,卻見他進了男洗手間。
她不方便跟進去,但隱約知道他進洗手間做什麼,一定是又嘔吐了。
他趴在洗手台,看著鏡子里面無血色的男人,嘴角不自覺揚起了一抹苦澀,這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自己嗎?他擰開水龍頭,用水潑著自己的臉,直到臉上失去了該有的溫度,他才跌跌撞撞地出了洗手間。
再看清門外站的人時,他臉上的表情變得異常奇怪,他走到她的面前,問道,「站在這里做什麼?」
「你還好吧?」她擔心地問道。
「我沒事。」他說完,大步往前走掉。
她咬著唇追了上去。
「沐爵風,接受治療不好嗎?手術的風險很低,不會有事的?」她追在他的後面,忍不住開口道。
他突然頓了下腳步,「那你想過沒有,如果是最後一次呢?」
她愣了下,對呀!如果手術不成功,也就意味著會死,她真的能接受他死掉嗎?
他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忍不住扯著嘴角冷笑道,「不能是吧?我更不能。」